《今日宜换人设[娱乐圈]》作者：器官 文案： 娱乐圈呆萌奶包界一哥明具英心中有两痛。 一痛自己呆萌人设是跟着公司安排装出来的。 二痛自己被异能控制，两张纸条决定他的一天。 终于，公司放他转型，安排了一档真人秀。明具英决心做回自己，一个粗野，铁血的大山硬汉！ 节目播出后，网络评价如下—— “嘤嘤嘤请看小奶包如何成功转型小奶狗！” “婴熊本色尽显。” “不婴该这么可爱吧？” 明具英：“？” 同步沸腾的还有一个日渐膨胀的cp——夜樱cp。 这是韶页X……自己？ 明具英的娱乐圈生活看似非常光明，其实…… 日渐黑暗。 [你是我迟来的叛逆期。] 韶页X明具英。 双男主皆有异能。 【高亮】 全员无原型，基本鬼扯。 自设多，比起娱乐圈更重娱乐，请勿深究。 全程有奇幻，非通篇沙雕。 剧情离奇，思路诡异，看个开心。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娱乐圈 异能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明具英，韶页 ┃ 配角：【新文没开，想不明白】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的人设好像换不成了。 立意：开心就好 第1章 [最新] 01 婴里婴气。 明具英在床上做完长达一分半的冥想，缓缓睁开眼，认为自己已十分冷静超然。 他带着淡淡的佛笑，登录微博，点开热搜。 热搜第四条——请查收你的巨婴。 明具英一拳打上床头，再吃痛地抽搐。 热搜里前几条来来去去就那么几张照片和动图。 身边并步前行的女星涂了一嘴吃小孩色，估计是为了遮住被12月红毯寒风吹出的紫。而明具英唇色粉嫩青春，脑袋上硬翘着撮呆毛，显得一股子稚气。 动图中明具英一上红毯就冻得缩起脖子弓起身，边上露着肩的女星笑着拍了他一下，他便立刻站得笔挺，还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敢问谁见了这副母慈子孝图不会想起妈妈让你别驼背的铁掌？ 评论下一片“哈哈哈哈哈婴该站直！”“婴里婴气！”“英还是个婴儿别为难他！” 明具英瘫倒在床上，热门微博下还跟着一排自家粉丝的安利，无一例外是自己的“奶图”。 微微嘟嘴的，发呆被抓到后害羞扭脸的，大眼睛眨巴后甜蜜微笑的…… 明具英一一扫过，愤怒地，真诚地，嘶吼地，大声念出一张自己小小蹙眉佯装生气的表情包配字：“你怎么这个亚子！” 对！你他妈到底为什么这个骚样子！ 明具英！你混娱乐圈混得失去了灵魂！你忘了你是谁！你忘了自己的根！ 明具英，男，22岁。 晓照山迠郸派第六十八任掌门，明不白座下八弟子。 弃婴。自幼被师父抚养，在山间长大。曾每日背着小书包步行八百里地至县城，坚持完成了九年义务教育，三年地狱高中，终考入海城电影学院。大二时签入知名经济公司“等距娱乐”，成为旗下艺人。 多么正直，淳朴，励志的人生经历，那是什么让一个大山里的孩子走上造作奶包之路？ 人设，天杀的人设。 明具英永远记得自己加入等距娱乐后的第三天，担当经纪人赵兆兆小姐品一口茗茶，对他微笑道：“我们讨论后为你定了个人设，想看看你能不能接受。” 人设？ 明具英脑中冒出曾听同学说过的一些知名人设——豪门公子拒绝继承家业独身闯荡娱乐圈；双亲卖煎饼鸡窝中养出只金凤凰；名校学霸放弃国外知名研究所为梦歌唱…… 他心中隐隐升起一些期待。 赵兆兆：“傻白甜小奶包。” 明具英：“……您再说一遍。” 赵兆兆：“乖巧可爱傻白甜小奶包。” 明具英：“……您再说一遍。” 赵兆兆：“纯真脸蛋高挑身材乖巧可爱傻白甜小奶包。” 您别说了。 明具英缓了几分钟，终于问道：“小奶包是……什么？” 赵兆兆清了清嗓子，开讲：“我尽量说的简单点。最近圈里男星的王道人设——高冷神秘，安静低调，逗比亲民都有些饱和了，但还是主流，新人空间很小。而走纯可爱路线的不多，毕竟市场接受度不高，明晃晃地卖萌装嫩搞不好还会被说油腻。” 明具英听不太懂，但还是疯狂点头表示同意。 “不过……”赵兆兆抬起一根手指，“你不一样。” 明具英又听了三十分钟，终于理解了自己哪里不一样。 说到底就是个反差。 他个子很高，足有一米八五。虽没刻意运动过，但常年于山野间的奔跑赋予他一身精悍漂亮的肌肉。加上比例完美，身型舒展，是个饭圈少女们挑不出问题的神仙身材。 而这个十分性感哥哥的身材上，顶了一张稚嫩干净的脸。 明具英有双小动物般莹亮的圆眼，眼黑多，睫毛长。鼻子笔挺但不抢戏，嘴唇不厚不薄，有些微嘟，不刻意控制时会自然半张。五官玉琢般的精致，整体偏嫩。而这张脸于可爱的完成则在——他有点婴儿肥。 不同于多名男神瘦削精致的轮廓，明具英的两颊有点儿小肉。 其实真的只是一点儿，但只要这一点儿，就会让他上镜时带些肉感。 这种肉感会自动给他减龄，但配合五官，最终有点减过了头。 减到跨过少年感，直奔婴幼儿圈。 那么重点来了。 试想镜头特写这张清纯无害的娃娃脸后，再拉到全身，完美比例的光环下，脸颊那点小肉完全可以忽视不计。 只看脸以为是个肉肉包，配合全身一看，脸小的一只巴掌。 天使脸蛋魔鬼身材，不是他还能有谁？ 男版米兰达可儿。 而艹傻白甜小奶包人设其实并不需要他过分卖萌装呆，具体操作只要他跟着公司的包装安排，保准大红。 明具英听赵兆兆越讲越兴奋，抹了把脸。 当年在山上，师父和师哥们对他的长相就一句评价：有点人样。 头一次听人分析了一通，明具英突然都记不起自己的脸。 清纯，稚嫩，干净，婴幼儿。 他并没觉得此刻重新认识了自己，他只是重新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错了。 那个曾光膀子在山门前立誓，要在娱乐圈混出名堂的明具英，听到了吗？你马上要变成一个小奶包。 明具英低着头，摸出左边口袋里的红色小纸条，展开看了看。 “必！听从经纪人的一切安排。” 再摸出右边口袋里的黑色小纸条，展开看了看。 “禁！睡前不刷牙。” 他抬起头，颓丧失神地举起手，打断了滔滔不绝的赵兆兆：“我艹。” 赵兆兆一愣，疑惑地皱眉。 明具英眼神无法对焦，喃喃道：“我艹这个人设。” 这人设一艹就是两年。 等距娱乐的确让他红了，虽还不到大红，但在新人里也是一枝独秀。 明具英在床上梦回结束，把手机扔在一边，拿起枕头边的红色纸条。 “必！看微博热搜。” 黑色纸条上则是——“禁！摔手机。” 明具英咬牙切齿地撕碎了两张纸条。 狗人设不过逼自己装了两年嫩，这破纸条可控制了自己二十二年！ 他跳下床，捞起衣服往身上套，准备直奔公司。 出门前他对着摆在玄关的晓照山圣石（就一石头）拜了拜。 晓照山迠郸派是他成长的地方，也是一个培育神棍的地方。 当然神棍只是外界的叫法，迠郸派是个正儿八经的玄门，里头个个都是有真本事的。 明具英的师父，第六十八任掌门明不白就是个真·算命的。 师父算命之术独具一格，不摆卦不行阵，只消看你一眼，便可知你前世今生昨日今辰以及刚才偷吃了什么。 明具英十分敬重师父。 而他上头七位师兄则都有硬功夫，能下油锅碎大石单手捏断一把筷子，个个舞起刀枪棍棒都是百死一伤。 明具英十分敬重师兄。 他从来有些自卑。觉得自己不如师父神通，不如师兄们英武，只有个没头没脑的能力。 明具英每日醒来，都需立刻在一个小袋子里，抽出一红一黑两张小纸条。 红条上写的是今日必做之事，黑条上则是今日禁做之事。 这些事有小有大，有时是几个小动作，有时是提醒注意，偶尔也会出现明显能改变他长远未来的指示。例如接受经纪人的人设安排。 从他记事起，抽条就是每日例行。 那个小袋子据师父说，是同尚是婴儿便被遗弃的他一起放在山门口的。 袋子没什么做工，就是个粗布袋，麻绳收口，里头空空还透光，但明具英就是能抽出东西来。 晨起时抽的是红黑条，其他时间也能抽出东西，都是白条，写些无关紧要的屁事，例如什么“惊！二师兄又没洗碗！”“喜！邻班小红对你暗送秋波！”“哀！语文考试没及格！” 明具英对白条十多年前就失去了兴趣，但红黑条还是每日必抽。 当然不是因为他依赖这种指示，只是若不抽不看，他那一天就必有灾祸。 八岁某日，他起床忘了抽条，三小时后，踩中山门前失修的台阶，一路滚到山脚。爬上山后又被翻着跟头的五师兄误伤，再度滚回山脚。 当日红条：“必！提醒师父山门台阶失修。”黑条：“禁！靠近五师兄。” 十四岁某日，第一次在同学家过夜，同学比他醒得早，没好意思抽条。早饭后刷牙，误把皮炎膏当牙膏，慌乱下用同学奶奶泡假牙的水漱了口。 当日红条：“必！注意一切入口物。”黑条：“禁！饭前不刷牙。” 红黑条若在晨起后不及时抽取，就会变成个抽不出东西的铁袋子，灾祸发生后方可补看，自然已于事无补。 而这两次都不过小灾小难，此外还有过几天意外漏了抽条的，结果大抵如此。 明具英是在十七岁那年，才真正明白了红黑条的威力。 十七岁某日，明具英闹了脾气，反正就是不想抽条。 师父师兄八人挤满了他的房间，苦劝他抽一下吧，明具英就是不想，还大吼狗日子天天给安排，干脆死了拉倒！ 之后的两小时里，大师兄被热油溅伤半边小腿，二师兄被碗架砸破脑袋，三师兄胸口碎石砸出一口血……七个师兄无一人幸免，全带了伤。 师父则直接旧疾发作，天又暴雨，车不能行，明具英背着师父跑山路送去抢救，七个师兄各自有伤，拐拐扭扭地跟在后头。 出发前明具英对着袋子磕了三个头，揣在兜里。最后师父师兄终于都进了病房，明具英抖着手拆开袋子。 红条：“必！遵天命。”黑条：“禁！闹脾气。” 明具英终于明白，这不仅是个通了灵的无聊东西。 这是个代表了天命，甚至能影响他身边人福祸的东西。 次日明具英在医院长椅醒来，第一个动作就是抽条。 红条：“必！听师父的话。”黑条：“禁！哭哭咧咧。” 明具英还没来得及往急救室爬，师父师兄们就精神抖擞地站在他眼前，八人都出了院，颠簸的牛车上，师父第一次指点了他的未来。 据师父说，明具英的抽条袋是个天赋异能，天为何要赋，那自然是因晓照山聚世间灵气，当年他被遗弃在此，山神怜他，便给了他这异能。 而当今世上有异能的人其实不少，但都不为世知，那是因为有个神秘组织一直在广纳人才。 明具英长在深山，这能力才会至今没给发现，等他以后出了山出了县，总会有被组织招入的一天。 那组织招人手法强硬，都是直接带走，消除记忆，再醒来时他就是个工作机器，一辈子都得在组织里，依靠自己的异能工作生存。 明具英听到这里已经吓得要跌下牛车。 他不想一辈子带着这个能力，一辈子睁了眼就要被控制，还要没有选择权的为个鬼组织干一辈子。 他更不想忘了师父师兄。 师父高深莫测地一笑，告诉他不想被招进组织，是有一个办法的。 且这个办法还能帮他破除能力，再不用每天抽条过日子。 当个公众人物。 神秘组织不收公众人物。他们收能力者一般希望年龄越小越好，社会关系越简单越好，公众人物碰起来自然最麻烦。 若明具英在组织找到他前，就在大众里有了相当的认知度，那组织不但会放弃纳入，还可能帮他消除能力。 也就是在这泥泞路的牛车上，师父和师兄们第一次对明具英同大山格格不入的外貌做出评价——你小子长得有点人样，说不定真能在娱乐圈混出点名堂。 明具英一抬头，只觉得天都亮了。 他头次觉得小布袋没那么烦人，红条的指示甚至有点可亲。 听师父的话。 明具英一抽鼻子，跟师父师兄们抱成一团，忍住眼泪干嚎道：“师父！我要当明星！” 现在距离那日已过去五年。明具英擦去眼角的泪花，猛地推开等距娱乐王牌经纪人孟云阔办公室的大门，干吼道：“我艹不下去了！” 第2章 02 老大允了。 办公桌前孟云阔一顿，侧头喷了一地可乐。 明具英眼疾手快，脱下外套就要给他擦嘴。 孟云阔边婉拒边抚胸：“吓我一跳！小英，你怎么突然来了！” 小樱……我他妈还小可呢！ 明具英虽感恩孟云阔脾气好，但这槽实在不吐不快。 去年赵兆兆手下接了几个新人，他又发展的不错，就直接被孟云阔接手。 孟云阔是公司二老板兼王牌经纪人，亲自带的统共就两个艺人，另一个还是他们的大老板兼顶梁柱。 明具英按理该对他孟哥感恩戴德毕恭毕敬，但他老幺做了二十多年，驭兄之术已深入血液，有时机一成熟就蹬鼻子上脸的恶劣习惯，常做出些脑热行动。 孟云阔是个快乐的小胖子（大胖子），擦完嘴，脸上挂回憨憨的笑：“你刚说什么？什么……艹不下去了？” 明具英刚在心里自我检讨完，再对上孟云阔关切的笑脸，气势已经弱了一半：“就那个……人设。” 没想到孟云阔一拍手：“哦哦！正好！我还想找你说转型的事呢！” 明具英眼睛一亮，差点跳起来：“真的吗！？” 他赶过来是靠一股子憋久的恼气，冷静后也没抱什么希望。自己还是新人，进公司刚两年，都没算红到赚回资源包装的本，就想推翻公司安排，想想是有点不要脸。 没想到还心有灵犀了！ 孟云阔招呼他一起坐去沙发，其间解释道：“对啊。你现在拍了两部剧了吧？都是跟你本人形象相近的，反响不错。但也不能一套吃到老……” 明具英出道两年拍了两部剧，不算高产，但都小爆了一把。 第一部 偶像剧里流量云集，他演女主亲弟，高中生，爱跟姐姐对着干又常被欺负，最多的戏份就是被捏着两脸子肉批评教育，播出后一阵他快成了国民弟弟，吸了一批妈粉姐粉。 第二部 古装剧是玄幻风，他在里面是个失了忆的羚羊仙，天真纯净对女主一片痴心，最后编剧抽风，连失忆之谜都没解开就给了便当。编剧给网友骂得找不到北，明具英则被重重心疼了一波。 两个角色一个可爱逗趣，一个清纯空灵，算是把他呆萌傻白甜的人设全方位利用一遍。现在要是提起让姐妹们心疼又被萌化的小可爱，明具英堪称一哥。 呆萌一哥嘬着孟云阔办公室里常备的可乐，回想起自己快被捏烂的脸和网上凭空多出了几万亲妈，忍不住一抖。 孟云阔看着他喝可乐的小样，笑眯眯的小眼缝漏出精光：“我们之前都控制了你的曝光，现在热度有了，可以开始把你本人推向大众了。” 等距娱乐，或者说孟云阔相当控制艺人曝光。像明具英虽开了个微博，但其实没发过几条，都是剧的宣传。 微博上跟他同生代同咖位的艺人们都在可劲儿比着谁沙雕会拍梗又多，到明具英这儿一水儿官方文案，完全没有要跟粉丝零距离的意思。 明具英对此一直细思极恐，怀疑公司要再给他加搞一个会对着手机敲头吐舌头说哎呀好难的电子智障人设。 而之前两部剧的后续宣传节目他也跟的不紧，每部上一个最当红的节目，他只负责在里头紧张地傻笑，青涩好奇地卖呆，同剧主演都在火头上，也不怎么cue得到他。 低调软萌的新人形象还算讨巧，他网上那排“奶图”都是显微镜女孩们从剧和节目里一个个抠出来的，粉丝们已经开始抱怨他产奶不够，微博下都是“我的婴在何方”之类的留言。 “所以呢，我准备安排你上个真人秀。最近有个胖番茄的要开，主题很有意思。我们这边在为你谈个固定位，应该是能争取到。”孟云阔继续道，“如果上真人秀，你之前的人设就单薄了点，别说观众疲劳，你自己应该也受不了，对吧？” 明具英听他前半句时十分惊喜。胖番茄是业内龙头，精于自制综艺，但不高产，固定位从来炙手可热。孟云阔这轻飘飘的一句“应该能争取到”是多少经纪人做梦都想说的台词。 而后半句一出来，明具英直接准备掉眼泪，扑到孟云阔身边疯狂点头。 他这可爱傻白甜人设说实话，在别人看来艹得不算多累，因为私下也没有过24小时活在摄影机里。 主要是他自己心累。 他入圈时抱得是个武星梦，毕竟是在师兄们的刀光剑影中，也能啃着馒头自在游走的男人。结果跟公司一说这个意向，公司回复：“都会有的。” 而他在山上虽是老末，那也是迠郸派一霸，人称狗八王，天天跟师兄们发疯胡闹，晓照山从山头到山脚，就没听可爱软萌之类的词从任何人嘴里吐出来过。 现在他不但跟这些词捆绑，多了堆亲妈亲姐，还都对他的脸上的小肉虎视眈眈。 明具英真的不太快乐，他也不是讨厌把他的名字硬叫成巨婴的粉丝们，他就是实在受不了时刻都要想着怎么软萌可爱的自己了，实在太分裂了！ 要是让他在到处都是机位的真人秀里持续卖呆，首个明星自残画面应指日可待。 孟云阔轻抚明头，笑得很慈祥：“但在那之前，我想让你先综艺预热一下。上胖番茄的另一个节目，就当去玩一下。《我们认识下？》你知道吧。” 明具英一愣。 《我们认识下？》是个时下相当火热的节目。 主题看名字就知道，是要“认识”人。 节目一期一个明星挑战者，给出一个指定的目标对象和问题，节目组会给挑战者和目标制造独处空间，但要挑战者自己跟目标套近乎，得到问题的答案。 目标对象也都是艺人。而这个节目的头号卖点就是宣称目标本人毫不知情，能看到明星突然被同行搭讪的真实反应。 二是目标对象和挑战者的咖位往往天差地别，领域也多不相同，之前没有合作联系，更不避讳性别，只看你怎么套关系。 《我们认识下？》从有风声起就被唱衰。本人不知情？不知情你们敢拍？拍出来崩人设的敢播？还是说要拍一片和谐有爱欣欣共荣，洗白整个娱乐圈？ 但它就是拍了，播了，还火了。现在讨论度已居高不下。 明具英都没想象过自己上这个节目，他半张着嘴：“我要上这个吗？” 孟云阔点头：“嗯，挑战者身份。现在目标和问题都已经定下来了，后天就录。” 孟云阔顿了顿，笑容更深了点：“你的目标是韶页。” 《我们认识下？》目前已经播了五期，并没有太劲爆的情况出现。 主要这个节目时长不定，只拍到得到目标答案为止，一集普遍不到二十分钟，谈不上太多“人设”或“人性”。 圈里人无论私下什么性格，背后什么意见，自己什么地位，两个没接触不认识的人打上照面，基本还是一团和气的，最多也就是互不开口。不至于在不熟的同行面前直接放飞或使起脸色，更拍不到暧昧勾搭上那一步。 这解决了网络上怎么可能办起来的质疑，当然也少了很多群众期待的大爆点，不过因为节奏快，后期鬼畜，还是贡献了很多有意思的画面。 可明具英要挑战的这位有点不一样。 韶页，男，25岁。 音乐人出身，后成票房宠儿。首次露面是在金X奖最佳电影音乐的颁奖台，无可挑剔的外型让一众人反应不过来他要领的是什么奖，轰动一时。人称行走荷尔蒙，饭心搅碎机。 行走荷尔蒙说的是他撩人的形象和气场，饭心搅碎机说的是他…… 韶页肆意傲慢，阴晴不定是出了名的。初出道时因为对前辈也爱答不理，没少被骂，但有才是真有才，艺术才子配上臭脾气，粉丝买了。 而在他23岁那年，出了个大事。 那年他已开始拍戏，同剧合作的一位女星突然频频暗秀跟他的恩爱。 女星是个传说中的白富美，从不掩饰自己就是进圈玩票，行为夸张，尤其爱和小鲜肉们打打闹闹，路人缘极差。 这事被饭圈显微镜察觉后，迅速掀起风波，一夜之间无数娱乐营销号跟上。虽然实锤等于没有，但硬给带成了男方明天就入赘的节奏。有几个还调笑玩票白富美终获心尖肉，韶页这下真要成个“少爷”。 一看就是刻意操作。 可这种事，无论女方什么身份，就算是明晃晃倒贴，男方一般都不好回应，太含糊那就叫默认，太直白又显得失了些气度。 但韶页回应了，镜头前，记者直球提问，韶页直球转变幻球答—— “人不对，性别也不对。” 他妈的居然出柜了。 这简直是个史无前例的骚操作，且第二天，韶页方列出女星倒贴的所有证据，表明女星私下骚扰过分，而韶页对她别说搭理，正眼都没怎么瞧过，若继续这种骚扰将采取法律手段。顺便一纸诉状告了几个营销号。 另一边又有八卦组起底韶页家世，要说女方白富美里的富是个暴发富，韶页就是真正的世家大少。 入赘？您送两山矿都进不了人家玉做的门。 这都不算不留情面的范畴，直接是往死里怼。 粉丝一边叫好，一边心境十分复杂。 这回应绯闻居然附带了个出柜，虽说现在大环境开放很多，对出柜明星十分包容，圈里还有几对公开的同性情侣，可基本都是有了稳定对象再出柜，这顺带一说又是什么情况。 韶页从不是只靠张脸，红到现在也没宠过粉，但还是大大打击了一批女友粉。 这惊天一虐让他的粉丝走了一批，但也稳了一批爱他才华的，再吸了一圈迷上他这豪门冷酷魔王人设的，更在腐圈里开辟了个天地。 不过他也变成娱乐圈内最为特别的存在。 男星要么不敢同他走得太近，要么就是企图牢牢贴紧。而女星虽不用担心绯闻，可倒贴白富美凄惨下场的后劲太足，没人敢跟他来段Gay蜜情。 明具英单人综艺首秀，秀得就是跟人套近乎，要套得还是全娱乐圈最不好太近乎的男人。 节目组把目标定成韶页，想必就是要回应网友们对大爆点的期待。 他结巴了半天没说出话，瞳孔地震。 孟云阔脸上永远挂着的，亲厚可掬的笑容现在看着十分莫测，他安抚着拍了拍明具英：“别怕别怕，就当去玩玩。然后呢，你的目标问题是——” “猜猜我是什么星座？” 第3章 03 我非常酷。 《我们认识下？》录制当日。 明具英难得失眠，竟只睡了七个半小时。眼睛都没睁开，就翻身摸向枕边的布袋。 红条：“必！听从造型师安排。”黑条：“禁！妄想穿皮衣。” 明具英气得跳起身。 昨天从造型师瓜哥家抢来的皮衣就叠在床头，明具英都是吸着这狂霸的皮气入睡的。 皮衣都不让穿！那我还爷们个什么劲！ 但明具英再多意见，还是不敢在这重大日子违抗黑条。 他在一顿狂暴洗漱后，蔫蔫拿起手机，给瓜哥发了条微信。 【明明巨英武：我醒了！！！！！】 【你圈配不上的瓜姐：。】 微信刚震完，门口就响起密码解锁音，明具英穿着裤衩垂头丧气地出了卧室。 造型师瓜哥的两个助理小弟一个推着排衣服，一个拎着大化妆箱，放下后对明具英鞠躬致礼，立马走人。 瓜哥对助理小弟飞吻两下进门，一看明具英光着膀子，立刻尖叫起来：“骚东西！一大清早就不给老娘安宁！” 明具英懒得理他，瘫到沙发上。 造型师瓜哥就住他隔壁，来他家比他生活助理都勤。 瓜哥性别老娘，理着超短的银色寸头，高挑的锐利猫眼自带电光。 他在娱乐圈资历老名气大，咖位折成艺人能把明具英压死。自从在小区会所游泳池撞见了明·水中花蝴蝶·具英后，立刻同他熟络起来。 瓜哥跟等距娱乐合作不多，主要他风格非常前卫，跳出性别界限自不用说，甚至已跨越物种。等距娱乐都是规矩人，没法一起玩。 明具英虽没机会在正式场合穿上瓜哥的搭配，但对他作品中的野性向来憧憬。今天要上节目，明具英跟孟云阔软磨硬泡，终于征得同意让瓜哥给自己造型。助理菜菜连发了二十多个跪地磕头的表情，也没能改变他的心意。 “给我滚过来，在那丧什么呢。”瓜哥见他还是不动，过去拎着耳朵把他提溜到化妆台前，“看你这个做作劲儿！又哪不高兴了。” 明具英垂头揉耳朵：“今天不穿皮衣了。” “哎唷，昨天不还要死要活么。”瓜哥冷笑一声，对着镜子检查明具英的皮肤状况，“今天别再给我作妖，老娘让你穿什么就穿什么，听懂没？” 明具英哼了一声表示明白。 客厅的巨型化妆台还是他第一部 电视剧小爆后，瓜哥给买来庆祝的。瓜哥劲头儿很足，工具铺满化妆台，宣布对韶之战正式开始。 是的，在瓜哥心里，《我们认识下》中明具英和韶页的会面，将是一场战争。 明具英前天从孟云阔办公室出来开始，就满脑子都是韶页。 他倒不是纠结于韶页的性格或性向。而是担心在韶页那爆棚的霸气旁，自己憋闷已久又必须收敛的硬汉气质会不够显眼。于是一回家就赶忙找了瓜哥，求他给自己造型。 瓜哥当时一听，并没像他预想的那样激情尖叫五分钟，反淡淡直起身，眼中闪出一丝杀气：“英儿，咱们这次得把握机会。要是把韶页压下去了，荷尔蒙魔王，以后就你来当。” 明具英虽从没有过这个打算，但被这突然肃杀的气氛感染，也压下了脸色：“哥，可能吗。” 瓜哥眼刀子一飞：“叫我Noinpasebo姐。” 姐，拼的什么玩意。 接着瓜哥就跳下沙发，给他进行了一通娱乐圈极密科普大瓜—— “啊？他同性恋是人设？”明具英难以置信地瞪大眼，“这也能人设吗？” “废话。”瓜哥吸一口烟，优雅吐出，“据可靠信息来源，那哥们根本不是弯的。” 明具英：“可靠信息来源？” 瓜哥眼睛一转，含糊道：“反正就是有那么个来源吧。但其实也不意外，你瓜姐我是谁，当代第一名媛，不止这区区海城，全国Gay圈就没有我不熟的。但韶页这位往哪站都扎眼的大少爷，出柜前没有人，没有任何人听说过他是弯的。” 明具英一琢磨，这本来也不能什么都让你们名媛圈知道吧？” 瓜哥看出他的疑惑，抬手道：“韶页17岁领金X奖，19岁正式艺人出道，23岁出柜，现在25。这8年都是在浪尖上生活，谁不盯着，可在Gay圈根本没有一点动静过，可能吗？” “你想想，他出柜为了什么？就那暴发户的破事，他一套都做得那么绝了，有必要搭上个出柜吗？要说出了柜是为了以后能放开来玩，他也没玩啊？你真别小看现代这信息网，无论他胡闹还是玩正经，圈子里都瞒不住的，世上早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了。除非这人修道修成仙儿，禁欲到天理难容，否则的话，哼哼。” 瓜哥看明具英仍是一脸懵，叹了一声。 “……行，干脆就算他是个当世纯王吧。可我见过他真人好多次了。英儿，看姐头顶，看到了吗？”瓜哥指了指自己脑袋上刘海扎起的小揪。 明具英点点头：“辫子。” “这叫Gay达，see？”瓜哥一弹小揪，“老娘一看他就知道，绝对是个直的。” 明具英没有这个达，没法跟瓜哥再较劲，只能先接受了这个设定往下说，挠挠脸：“那他为什么呢？” “谁知道。指不定是一手声东击西，方便私下藏姑娘呢。”瓜哥一翻白眼，“他那人就是挺奇怪的，哼，姓韶的没一个好……咳。” 瓜哥不知想起什么，独自别扭了一会儿。而明具英则试想了一下，装Gay？ ……无法想象。 瓜哥提起精神后又讲个不停，他对韶页基本就是不喜欢，觉得这人傲慢，手辣，假性向，看着就来气，白瞎了那张男神脸 韶页在他嘴里的形象根本没个统一，听着一会张狂一会就是个傀儡，说到后来自相矛盾了好几重。 明具英则听得晕晕乎乎。他凡事不爱多想，尤其信息一多，就更懒得考虑。 瓜哥这一通叭叭，让他对要见韶页这事反放松不少。 他知道，瓜哥说的很可能都是扯淡，毕竟主要结论来源还是他的名媛信息圈和脑袋上的小辫子。 但就算是假的，韶页现在也不但被圈里人避开走，背后还要顶着这么多稀奇古怪的议论。 这一通下来，韶页在明具英心中的形象已经没有起初那么凌厉狂霸，甚至想让他为之叹一口气。 行口巴。敢可怜韶页的，全娱乐圈估计就他一个。 而瓜哥这人嘴碎又有点贱，但明具英一直对他很敢做自己这点心带向往，也讨厌不起来。 且瓜哥是真的硬气，撂话说看得出明具英不信他，但他现在对韶页就是这么个看法。明具英要是有本事跟韶页混熟了，挖出什么背后真相，打了脸，他瓜姐自扇五个大巴掌，免费给韶页造型一年。 那一年造型韶页估计是不需要的。 无论真真假假，明具英起初对韶页的紧张感是没有了。那不就剩搭话和问问题吗？ 在山上时，来找师父算命的那些人，都是明具英先去套上近乎。要说起跟人快速熟络他可不怂。 就算韶页再高冷再难相处，这个节目其实也是他跟自己的战斗！他要展现的是自己并不是个小奶包，又不是真想跟韶页认识一下，以后称兄道弟秉烛夜谈。 虽然称一下也是可以的，明具英心中已有一小部分对韶页生出难兄难弟之感。 瓜哥正给他遮着黑眼圈，明具英仰头幻想了一下，冷酷魔王哥与钢铁硬汉弟…… 画面不错。 两小时后，钢铁硬汉明具英看着镜中自己—— 随意又刻意的发型，刘海在半眼处起伏翻飞，遮了些大眼睛，让他看起来迷离难测；清透又厚重的妆容，上了阴影，完美的去掉他那点婴儿肥，嘴上没有以往化妆师爱给他弄得，透明嘟嘟效果，还比他自然发粉的唇色暗了一号；黑上衣肩膀处心机加宽了一丢，腰部再往里收，突出了身材，细节搭配更是低调又带品。 整套一看，这位酷哥，你谁？ 瓜哥沉醉地抱住自己转了个圈：“宝贝，你做到了。” 明具英感恩地扶住镜子，大度地忽略一次宝贝的称呼，摆出各色硬汉表情：“谢谢哥！” “滚！我叫我自己呢。”瓜哥对天长啸，“宝贝！你牺牲了自己的品味，打造出了俗人们的荷尔蒙，你太棒了！棒棒棒！” 明具英附和着棒棒棒拍手。 虽然结果并没有他期待的野性或狂气，但起码跟奶包再沾不上边。他学着瓜哥拥抱了自己一下，握拳：“我可以，我真的可以！” 《我们认识下？》，出发！ 第4章 04 别再看了。 明具英上车先去公司。 虽然两天前他就收到了目标和任务，但节目上还是要拍成突击通告。 助理菜菜在车上祈祷了半天，一见明具英，下巴壳掉了两米，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最后比了个牛。 明具英很想仰天大笑，但即将替代他人设标签的硬汉二字不允许。他一勾嘴角，指尖微抵着额角，发射同时压低声音：“Go。” 菜菜路上偷看了明具英几眼，发现他始终凝望着车窗外的沿路，保持深沉，若有所思。 之前听孟云阔说了，英英要开始转型，但又叮嘱她不用太在意，配合就行。 可这让她怎么不在意？英英每天叫着受不了艹人设，要回归本我。但他的本我也不应该是这个……装逼样啊！ 不懂。 到了公司，明具英一挥衣袍，阔步进楼。 沿路员工看他新造型都是一愣，纷纷涌上来夸他。明具英心花怒放，脸上则要维持狂霸高贵的微笑，两指并拢，手一抬，再次发射：“三克油。” 员工们被雷得倒退一步，面面相觑。 节目组已经到了，导演正跟孟云阔谈笑，他们见到明具英都抚掌笑了起来，孟云阔更是笑到打嗝，及时止住，上前拍了拍明具英：“小英今天挺帅啊！池瓜正经起来真是回事。” 池瓜就是瓜哥全名。 明具英对小英这称呼十分不满，尤其现在还经过了华丽变身，心气更高了些。 但自己这名字怎么发散都那么回事。小明，小英，英儿，英英…… 拉倒吧，爱怎么叫怎么叫，真男人在乎一个称谓？ 导演之前见过明具英几次，记忆中就是个私下也笑容甜甜的小男孩，突然看他来这么一出，只觉得好玩。拍拍手直接开始拍摄。 内容很短，设定是明具英和助理聊天，节目组突然冲进休息室，摄像机直接怼近。 主持人连珠炮似的半吼叫：“明具英！明具英！这里是《我们认识下？》节目组，这期的挑战者是你！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明具英一转头，刘海扬起弧度，眸色一沉，接过任务卡。 任务卡上用夸张的字体印着—— 目标：韶页。目标问题：“猜猜我是什么星座？” 主持人：“现在挑战即刻开始！目标问题需得到明确且正确的回答！也就是说，必须让他猜出你的星座！明具英，准备好了吗！” 明具英一把窜起身，眼神望向远方，那里似乎有个别人看不见的战场，他用跟主持人同样的音量大吼：“明具英准备好了！” 摄影机一关，主持人噗嗤笑了出来，节目组更是开心得不行。 他们已经可以预见，“XXX准备好了！”的句式能流行一把。 明具英只以为他们就是如此欢乐的团队，激动小跳着问：“现在就去找韶页吗？” “对对对。”主持人点头，“韶页刚刚到我们公司的会客室，离你们这车程也就五分钟。他以为要做一个节目的事先调查。我们花了大心思骗到他的，你可得给我们贡献点好画面。” 明具英惊奇道：“他真的不知情啊？” “哎哟，别以为综艺全噱头啊。真不知情。”主持人带着他往外走，“我们还想拍点你在车上的画面，问问你对韶页的认识啊现在的心情之类。不过你爱说什么都行，画面不会到一分钟。” 《我们认识下？》节目短，剪辑极其紧凑，从之前主持人说话方式的看得出，就是要前期紧张快节奏，到了两个明星会面时再放慢，拍出挑战者的犹犹豫豫，有对比才有效果。 车上明具英选择不说话，只是凝重地看着车外。主持人凑到镜头前低声道：“看来我们的挑战者紧张了。他到底能不能完成任务呢？婴该可以吧？我们拭目以待。” 突然，主持人和节目组一阵交头接耳，再凑回镜头：“新消息！韶页现在正……嘘！看来要更精彩了！” 明具英当然听得见他在说什么，韶页正……正什么？ 他虽强装镇定，但上车开始着实紧张。这两年娱乐圈生活里，他并没遇到过完全要靠自己随机应变的情况，之前还觉得上真人秀一定很好玩，现在才明白是真有压力。 胖番茄大楼的确很近，制作组在韶页所在楼层的电梯口跟明具英分开，去了另一边的观察室。 明具英在门外深吸了几口气，压低下巴，让刘海更遮眼了一点。微微驼背，充分表现出随意自如。最后整个人相当二流子，吊儿郎当地推开门。 会客室里装修简雅，两面落地窗，窗前有L型的沙发。 有人坐在沙发上，应该就是韶页，不过正好被前面放着的电视挡住。 明具英一瞬间想背过身再吸几口气，但他知道这里已经装好摄像头，只能强忍住，莫名其妙开始假咳嗽起来，眼神望着落地窗外，边看边往前走。 走到一定位置，他终于看清沙发上的韶页。 韶页没做发型，垂着发，明具英垂发从来被说奶里奶气，见了韶页才知道什么叫慵懒性感。 他穿着宽大的毛衣，领口露出锁骨和一排小纹身，手上叮里咣啷戴着好几个戒指，是他从来的标志。给客人吃的干果盘被他整个拿在怀里，指尖正随意地挑挑拣拣。 他见突然有人来，眼神从电视上分开，瞥了明具英一眼。 韶页这一眼没有温度，并不像传闻中那么冰冷尖锐，但也让明具英小颤了一下。 这眼神！真是爷们儿的眼神！ 明具英愣愣地看着韶页，顿了一会才想起来问好。往前走了几步，微微弯身，习惯的几句问好话在嘴边绕了几圈，最后吐出一声：“Hey。” 很好，我傲得很。明具英暗暗满意。 韶页已没在看他，这声“Hey”把他眼神拉回了一瞬，接着随便点了点头：“嗯。” 明具英路上想好了台词，设定是他也要跟平台合作，同样被要求在会客室里稍待。不过韶页没表现出任何兴趣，他觉得是不是说了也多余，就干脆没说话。 他为坐在L型沙发的另一侧还是韶页身边犹豫了几秒，想坐身边，又实在不好意思从人身前过去，最后蹭了蹭边坐了下来。 韶页已经坐在了接近沙发尾端的位置，明具英这一屁股半边悬空，一落座就后悔起来。 脑抽什么呢明具英？练功呢啊？！ 明具英坐的不舒服，努力想往里头挤一挤，但不好意思初次见面就和韶页挤屁股，最后干脆把心态调节成在扎大马步，暗念着放松放松搭话搭话。 当他终于换上那练习多遍的，友好而不失成熟，亲切又不失稳重的笑容时，韶页突然扭过头直直看着他。 明具英立马条件反射地跟他对视，脸上还带着个空洞的笑。 韶页太没表情，眼神直接，而且丝毫没有转回头的意思，明具英僵在那里，对视半秒后突然有点走神，不只是掉进那对儿深眼窝无法动弹，还因为发现韶页原来没化眼线。 之前在电视上看他，总觉得韶页眼神特别犀利，听化妆师说，那是下眼线的功劳。 近了一看，韶页眼睛跟电视上看起来一样，线条凌厉微扬，深邃漂亮，但并没化妆。只是下睫毛特别长，才有那个效果。 明具英心里感叹一声，他睫毛也长，但就被叫成小动物眼，而韶页睫毛长就是犀利性感。 这咋回事捏？ 就在他深觉不公时，韶页突然开了口：“这你？” 嗯？ 明具英回神才发现韶页已经转过了头，在看电视，刚才他都没注意电视上播的什么，现在才跟着一块看过去—— 我操。 电视上正播着自己热演的古装玄幻大片。 屏幕上，失忆羚羊仙一席白衣，高坐丛云之上，指尖落下一只灵鸟。 他轻抚着灵鸟鸟头，悄声道：“你可否能把我的心事传达给她？罢了，连我都做不到，又怎能寄望于你呢。” 说完他将鸟一抛，嘴角噙着淡笑，喃喃道：“飞吧，飞吧，你总有方向。而我空有一副躯壳，心却在一个不可能的地方。” 画面上方竟还滚动着弹幕，重复刷着—— 【大家好，我是明巨婴摸过的鸟。】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虐的场景我只能看到婴的嘟嘟嘴？】 【我枯惹真的枯惹宝贝到妈妈怀里！！！】 不活了。 韶页不知注没注意到那些亲妈刷屏，只是看着突然开始拔剑独舞的羚羊仙。 羚羊仙为了宣泄自己无处安放的青春，在屏幕上配合着哀泣的音乐左飞右转，现代舞风中融合一丝丝古典。明具英仍记得学这段舞时老师拍手尖叫：“来宝贝！想象你是一只敏感冲动的无角羚羊，在粘稠的霭中渴寻生命的力量！感情释放出来！释放！” 得亏明具英一句没听懂，才能成功演绎出那种迷茫与彷徨。 …… 韶页看完道：“跳得不错。” 不活了。 明具英把集中在大腿根的力全数用上，颤抖着站起身，往后退了两步，贴在落地窗上，只想就这么坠落。 而这时韶页居然扭过身，对他笑了笑：“你叫什么？” 明具英一时不知道该先震惊什么。 一，这里居然在放他的剧。 二，韶页居然笑了。 “明……明具英。” 明具英一下太混乱，回不过神，结结巴巴地回答。 韶页脸上的笑居然还没退：“哦。我是韶页。” 明具英本抓狂的不行，但韶页的笑容松散随意，也没摆架子，让他跟着放松了一些，对韶页僵硬地笑了笑。 这里暖气开的足，厚刘海太闷，明具英干脆捋开，又不自觉地装起咳嗽。 他脱了外套，这次从韶页身前过去，想往沙发里侧坐。 韶页不介意，但也不让，只侧头继续看电视。 明具英坐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做节目。 妈的，那不全都给拍进去了？ 明具英刚才脑内空白了一阵，回想不起自己动作，但想来也很一定傻。现在简直坐立难安，只想赶紧把任务结束。 偏偏韶页还没关电视，偏偏韶页看得还很专注，偏偏在播的这一段都是明具英的戏份。 明具英没看播出，但他知道剧情。 这里羚羊仙一曲独舞结束，就去找了男主。男主正处于和女主互有误会的痛苦之中，圣父羊舞跳热乎了，心胸十分宽广，安慰完男主后化回原身，滴滴打羊，驮着男主跟女主相会，最后黯然离场。 明具英可不想再看下去，但此时电视里背景音乐已经响起，情绪正到浓时—— 羚羊仙夺过男主的酒杯，往地上重重一摔，眼眶含泪：“你可知世上有一人值得你颓废如此是何等幸运！我……我甚至没有这样的机会！你知我羚羊仙族，从不以真身示人，但为了你们……” 话音未落，屏幕上明·从不以真身示人·具英紧紧闭上眼睛，化作一头巨羊，垂足在男主身前：“骑上我！” 明具英快窒息了。 他等背景音乐一转到空灵飘渺时，立刻开口：“韶、韶哥，你猜猜我是什么星座！” 韶页看得起兴，往嘴里塞了个干果，偏头饶有兴致道：“……白羊座？哦不对，摩羯座？” 明具英窒息了。 第5章 05 来电话了。 明具英看着真像窒息了。 他脸涨得通红，这是他一直的毛病，特别紧张时脸就要熟透。 他连连摆手加摇头：“不是说那只羊是说我什么星座……” “嗯……”韶页已经扭回了头，正拿起小遥控器往后摁。 他把羚羊仙载着男主的一段给跳了。 剧情跳到他们会合，女主还疑惑哪来的羊，圣父羚羊就把男主一蹶子踢进女主怀中，奔驰离场。 接下来一段都是男女主的戏份，先针锋相对再互诉衷肠最后解开误会激情拥吻。韶页快进键摁了好几下，都还是两人磨磨唧唧的画面。 “你什么星座？”韶页对电视剧失去了兴趣，关了，再把干果盘放到他跟明具英中间，侧过身，胳膊搭上靠背，“要我猜？” 明具英的小脑袋正时速八百码运行，电视背景音一消失，八百码一下撞车。他回神用了两秒，点点头：“对……！” 韶页看着眼前这小新人，脸红还没褪完，身体直绷绷的，发型抓成一团乱毛，露出刚才半藏着的大眼睛，里头满是紧张，又有点空怔，但更多的是小动物似的莹亮。 他往嘴里送进个干果，咀嚼中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嘴角，对明具英扬了扬下巴：“那你给我点提示。” 这是……有机会了？！ 明具英一下雀跃，刚才韶页顺着电视剧情打了个趣就没搭理自己，还以为再没机会开口。 猜星座这种事必要的就是别人表现出兴趣，男人大多对星座不关心了解，意思意思一次就是给你面子。没想到韶页主动继续了话题。 他顿时觉得韶页简直有点亲切，兴奋地抓了抓脑袋。 提示……提示…… 其实要说过来，明具英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星座。 他是弃婴，被抛弃时已有些月数，身边又只有个布袋子，并没附什么姓氏生日信息。 晓照山上一群大老爷们，可没有目测婴儿月份的本事，抱着娃去山脚想咨询一下老大娘们，结果众说纷纭，几家差点没打起来。 最后他生日被定在了师父赐名的那日，6月28日，跟公司也是这么上报的。 明具英觉得新生日挺好，对自己来说更有意义。但他从不信星座，毕竟自己怎么都不可能真是巨蟹，可听班里女同学说的星座性格分析，倒也有挺多部分对的上号。足见这东西都是胡扯。 而那堆胡扯的东西现在实在至关重要。 她们都说过什么来着……巨蟹座是怎么样来着…… 明具英脑袋里没太塞过这些，前两天又只顾着琢磨怎么秀出自己的刚气，没去细想具体要说什么。就觉着总能聊熟吧？聊熟了自然就能问问题吧？问了问题自然就能成功吧？ 鸡脑子！明具英在心里骂，自信个什么玩意儿。 ……对了！巨蟹座敏感细腻的是吧？ 明具英自我检讨中倒是想起来一条，曾经就觉得这条不准，现在自己钢管般的脑回路也证明了这点。 对面韶页倒是不急，悠闲地挑拣起零嘴。 明具英趁韶页眼睛不在自己身上，猛吸了两口气，找准时机开口：“那我提示一下性格？” ………… 十五分钟后，节目组收到韶页口中的三个字，猛地冲进了门。 明具英在任务完成瞬间就激动地埋住了脑袋，倒在沙发上。 而韶页已经起了身，看到突然冲进的节目组，眼神微微一压，直接绕开节目组往外走去。 主持人一看韶页要走，连忙折回去：“韶页！我们是《我们认识下？》节目组，你有发现正在进行节目录制吗？” 韶页没停步子，也没说话。 主持人小追了几步：“不留下来跟刚认识的新朋友——明具英聊两句吗？看起来你对他的印象还不错是吗？” 韶页停下，看向镜头。 开口前，他扭头瞥了眼还在傻乐的明具英，眉毛一抬，嘴边的话换了一轮，似笑非笑道：“是不错。所以正要回家搜他的cut看。” “搜他的cut是说——” 主持人还想问，韶页已经大步走出了门。 反正也收到了韶页的镜头，主持人立刻冲回明具英身边：“明具英！恭喜你挑战成功！来来来对观众朋友们说两句你的成功感言！是不是和韶页亲近了许多！” 明具英放松完忙坐直起来，却没看到韶页，但镜头已经怼在脸上，他摆不出硬汉微笑，也调不出营业模式，最后憨憨地点点头：“是亲近了很多！” · 四天后，《我们认识下？》放送日。 明具英从未有过如此难熬且矛盾的四天，一边只想赶紧播完了事，一边又不希望这天到来。 《我们认识下？》每周五周六放两集，他们这期在周六。因为录制时长和节目时长都短，剪辑也不复杂，基本都是当周拍当周播。 周三时节目组破例放了预告，但里头并没剪上明具英。 预告开头是全黑画面上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 【他来了。】 接着放了一连串韶页过往懒得搭理新人，旧人，媒体，甚至帅哥的臭脸画面。 经典画面完毕，再是那行金光大字—— 【他走了。】 画面切到录制那日韶页离场时的回答：“是不错。所以正要回家搜他的cut看。” 金光大字—— 【TA是谁？是谁让韶页——】 影像再度出现，韶页斜坐在沙发，撑着额角，眼中带着懒散的笑，跟对面人说着话，看着心情十分不错。 【TA——】 全身马赛克的明具英一下进入镜头，用被变声后尖利机械的声音高喊：“［哔——］准备好了！” 最后的金光大字霸占了全屏幕。 【1月11日，强档上线。你想看的一切，都在胖番茄视频。你，准备好了吗？】 硬生生搞出了大片预告的效果。 网上讨论度在周三已经飙升。 尖叫品颜的已经疯了一批，冷嘲热讽的也实在不少。说韶页这是想借节目洗白自己目中无人的嚣张态度？还是真看上哪家小鲜肉想出手了？ 韶页黑粉比起一般明星要多个几倍，他无视和得罪的“哥哥”实在太多了。那几家平时撕得不可开交，只一到韶页问题就立刻统一战线。韶页也堪称一只饭圈和平鸽。 最多的则还是议论那个马赛克人是谁的。 韶页临走留下的那句“回去看cut”并不像说反话，但又有些古怪，剪得太短，辨识不出。但这评价起码不算太坏，已经有些稀奇。 韶页的傲慢冷漠太过深入人心，可供分析的物料又太少，导致在大多数网友心中，形象十分扁平，认定他必二十四小时横眉竖眼，完全想象不出他能跟人类正常沟通。 最终集体得出结论，马赛克人绝不简单。 预告放出的头小时，热搜第一就一个字——【谁？】 终于，放送日到了，无数人等在电脑手机前。 明具英家的客厅里，瓜哥开了瓶红酒，带着菜菜一块儿品，两人很快熟络，相依相偎一派好姐妹聚会。 而明具英独自缩在沙发最角落，有点走神，愣愣地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趁着瓜哥菜菜没注意，偷偷看了看兜里的红条。 红条“必！及时接电话。” 明具英为了这张红条，一整天都抱着手机，他平时不怎么依赖手机，盯了一天才发现…… 自己倒真没几个电话。 除了菜菜，没有别的电话打来，那这红条是什么意思？都快一天过去了…… 哔哔——小丽——接电话啦—— 哔哔——小丽——接电话啦——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让明具英一震，立刻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哪？哪的铃声？ 等等，谁？谁的电话！ “啊呀……”助理菜菜朦朦胧胧地摇着脑袋，“我的手机……” ……原来是你啊小丽！ 明具英松了口气，刚想坐下，突然想到及时接电话，说得也许……不只是他的电话？ 他立马跟着铃声上蹿下跳，在地上滚了几圈，终于找到那个还在尖叫的手机，扔给菜菜：“快接！” “接、接电话。他妈的，老娘好不容易喝两杯……”菜菜边骂边接起，扯起嗓子，“喂！？谁啊？周六还……喂？嗯？哦。您好，对不起对不起。” 菜菜酒一秒醒了，对着空气连连点头后，抖着手把手机递给了明具英。 她不止手抖，整个人都绷了起来，颤着声道：“韶……韶页。” 第6章 06 葫芦娃吗。 明具英接过手机，翻到沙发背后蹲了起来：“喂？” “Hey，葫芦娃。”韶页语速不算慢，但说话总带着股漫不经心的劲儿，冷冷散散的，透过听筒也很有辨识度。 他话说的也随意，听着就像随便找朋友打个电话：“在外面？” 明具英听他说Hey，想起了录制日出的糗，小抖了一下：“没呢，我在家！” “哦……见面聊？”韶页那边很安静，只是间歇地响起小木块的敲击声。 见面？明具英看了看时间，不到八点，是还早，但…… 早上抽的红黑条，红条是让他尽快接电话，黑条则是“禁！出门。” 他今天没行程安排，不出门没什么，安分在家守着手机窝了一天。 他挠挠头：“我现在出不去诶。” 韶页那边又是小木块的撞击声：“嗯，好吧。” “等等！”明具英直觉他要挂，突然脱口道，“要么……” 明具英大脑急速转动，他都算不清多少年没违背过抽条袋，完全没有无视禁令出门的打算。 但红条的指示是必须接电话，现在看来就是韶页打来的这通，说明找他见面这事十分重要。 那想同时满足红黑条，只有一个办法…… “要么你来我家？” 明具英身后，趴在沙发上光明正大偷听的菜菜和瓜哥都是一愣，难以置信地对视了一眼。 “来我家吧！如果你方便的话。”明具英倒不觉得自己搭错了筋。 “你家？”韶页顿了顿，突然一阵闷响，像是木块全散落了。但他的声音仍然低沉懒散，“……嗯，地址发到这个号码吧。” 嘟—— 挂了。 明具英对着嘟声呆了呆，马上回过神，丝毫不觉得郁闷，反而乐滋滋跳起身：“菜菜！把地址发给他吧！” 菜菜正深陷混乱：“韶页。刚才是韶页没错吧？” 瓜哥前几天都在外地，蓄了满肚子八卦问题，这下提前爆炸：“韶页？他约你了？现在？你们马上要见面？为什么？你们怎么已经这么熟了？” 明具英屏蔽两人的连问攻击，嘿嘿笑着躲到一边。 万万没想到啊！ 他这两天其实一直想联系韶页，道个歉。 那天录制时丢脸归丢脸，但他自觉和韶页的相处应该还算不错。可从最后韶页直接离场来看，又不像个愉快的收尾。 再加上想借节目转型的明明是他，预告一放，反是韶页被网上说了一通，让他心里更有些过意不去，别别扭扭的。 他想联系韶页，又找不出门路，只能去问公司的姐姐。 结果姐姐非但让他别操心，还说韶页就是那个脾气。人家既然同意播，那就是有考量，只有你个小奶包还想东想西呢！且韶页最烦别人私下攀扯，要是有机会遇到再打招呼看看吧。 明具英给一通教育的晕晕乎乎，也就放弃了。 没想到韶页居然打电话来找他。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明具英录节目时就隐隐觉得—— 自己和韶页能当个兄弟！ 不过没那么厚脸皮说出口，只在心里暗自培育和韶页的友情萌芽。 现在看来，这段兄弟情也许不只是自己的单箭头！ 另一边，菜菜跑去阳台跟孟云阔汇报。 神圣の助理の感告诉她，这他妈可不得了！别的不说，那可是韶页！ 结果她想法连篇，老板的ok不到一分钟就发了回来。孟云阔甚至让她不用紧张，早点回家，路上小心。还给她发了个红包，让她打游戏充钱用。 菜菜泪了。老板果然发现她在公司摸鱼给纸片女儿换衣服了。老板看破不点破，点破还用红包点，老板真好。 继而深入一想，此等血夜自己唯一的任务就是早点回家，用老板的红包氪金，自己果然是公司上下第一饭桶。怀疑自己跟孟云阔有血缘关系。 正好八点整，《我们认识下？》要播了。 明具英本来就不想看，蹿去准备果盘零食，上次他就发现，韶页似乎很喜欢这类零嘴。 瓜哥看他如迪士尼公主般在厨房上下翻飞，只能先压下了一肚子严刑逼供，刷新了界面，点开最新一期《认识》，把正在梳理家谱的菜菜也拉了过来。 节目开场是《认识》的标志画面——明星经纪人接受段采访，顺便宣誓。 韶页的经纪人萨清大家都脸熟，是经纪人圈出名的美女，年纪也不大，从来都有点话题度。要不是韶页出了柜，很多人都把他们想成一对儿。 跟“突击”明具英时一样，主持人疯疯癫癫地冲向萨清：“清姐！我就直接叫您清姐了！这次您同意韶页上节目！是对韶页很有自信吗！不要犹豫！请快速回答！” 萨清被主持人吓了一跳，但很快调整，大方地笑了笑：“这要看什么自信了，我挺有自信提高你们节目收视点击的。” 主持人：“您这话说出来，我们就没什么能问的了！来！上宣誓！” “行行行。”萨清见眼前送上了一本厚重大书，笑着一挑眉，“按在上面是吗？还西式的呀？” 她清了清嗓，手调皮地比了个枪型，指了指太阳穴：“我对所有观众朋友，和这个……《认识典》郑重宣誓！韶页对拍摄绝不知情！保证节目真实性！若有作假，则随便什么惩罚！” 主持人大吼：“赌上公司！” 萨清：“赌上！” 主持人：“赌上韶页星途！” 萨清：“赌上！” 主持人：“赌上五千万！” 萨清一愣，再笑：“五亿！” 瓜哥冷笑一声：“我赌我脑袋上的Gay达，这女的跟韶页不简单。” 明具英路过瞅了一眼：“好漂亮！” 瓜哥骂：“瞧你这点儿品味！你看谁不漂亮！” 明具英刚想反驳，一看要播自己的镜头，立马奔回厨房。 他的出场画面被节目组搞出大佬降临的效果，最后却是造型很酷，动作很装，表情却依然很奶的明具英握着小拳头，高吼：“明具英准备好了！” 瓜哥一脸恨铁不成钢：“没救了。” 菜菜则咯咯笑起来，现场看明具英这刻意装酷样还觉得雷，配上音乐和特效还挺好玩的。 她跟着去了拍摄现场，但不能进观察室，没看到他之后的表现。只听节目组说不错不错，问明具英情况他又死活不说，倒是给了她现在纯度极高的期待感。 终于到了明具英和韶页相见，明具英的半屁股空气沙发，和韶页的无言对视以及看到自己电视剧时的尴尬欲狂都给镜头捕了个全。 节目组还故意把明具英的表情放大特写了好几次，略糊间也能看到他逐渐现行的呆气。 瓜哥绝望地摇头：“……真没救了。” 菜菜又喝了杯酒，没心没肺地狂笑起来。 终于，韶页关了电视，侧过身，给明具英机会：“那你给我点提示。” 那声音好听到能写小作文吹，侧脸更是帅的惊人，瓜哥都忍不住倒吸口气。画面上明具英却没心思注意这些，猛点头后兴奋地抓起脑袋。 片刻后，只听明具英调整呼吸道：“那我提示一下性格？我……很贴心。 ……？ 瓜哥和菜菜同时一愣。 比起韶页自在的坐姿，明具英显得有些拘束，他的脸红在渐渐褪去，但还是看着十分害羞，或者说娇羞：“如果我有恋人！如果！我现在没有……如果有的话，我会很在意TA的想法，也希望TA在意我一点，因为我很敏感！” …………？ 瓜哥和菜菜的杯子同时掉到地毯上。 明具英甚至摆出饰演羚羊仙时，清纯而空灵的眼神，深刻道：“我还没有安全感，所以希望我的那个TA，能让我觉得很安全！” ………………。 瓜哥安慰性的拍了拍菜菜。 这孩子就是有点二，网友们是可以看出来的，真的。 镜头切到韶页，韶页拿着干果的手指僵了一瞬，表情在感觉荒唐和有趣间微妙地摇摆。 突然进入相亲节目模式的明具英用简单粗暴的方式暴风剖白后，眼神炙热地盯住韶页：“怎么样！猜得出我的星座吗！” 韶页垂眼开始剥手里的干果壳，摇了摇头。 明具英并不气馁，再接再厉。片刻思考后一拍大腿：“对了！这个我还没怎么跟人说过呢。” 他这次没再用上演技，只往前蹭了蹭：“我是在山上长大的。” ……行吧。 按相亲节目的流程，是该介绍家庭背景了。 韶页“嗯”了一声。镜头捕捉到他嘴角翘了翘。 明具英快乐地回忆起大山生活：“我呢，有七个……哥哥！他们都特别厉害，我大哥他……” 明具英顿了顿，调整措词：“很、很强壮！力大无穷！我二哥虽然硬功夫不太行，但是特别聪明！我三哥那就厉害了，他能胸口……就说刀枪不入吧！四哥……” 韶页突然插话：“会喷火？五哥会吐水，六哥会隐身？” 明具英一愣：“倒是没那么厉害，但你怎么……” 韶页偏头笑了笑：“葫芦娃？” ……？ 明具英呆住，没想到哪来这茬，琢磨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脸“唰”就红了，脖子一梗：“葫芦娃一共才七个！还有我呢！” 屏幕前菜菜狂锤沙发：“那是重点吗！！” 韶页认真想了想：“那你就是葫芦小金刚。” …… 看不出您对葫芦娃倒是有些了解啊！？ 明具英想反驳，突然也顿住思考了几秒，字幕配在他出神的表情下——【也不是不行】 明具英回过神：“重点不是这个，我们八兄弟还有——” “爷爷。”韶页接上。 明具英抹了把脸，最终妥协地点头：“好……就爷爷吧。我们过得挺好，我也爱跟他们待在一起，待在山上。现在离了家也经常跟他们打视频，一直很想他们！哎，总之，我这样又敏感，又细腻，又恋家的……会是什么星座！” 韶页脸上的笑很真，比他惯有的冷笑生动七千八百倍。配上后期的粉红特效，像变了个人。 他撑着额角，终于不再耍明具英：“巨蟹座？” 明具英猛一欢呼，埋着头倒在沙发上。 韶页看他要把干果盘弄翻，避开一些，起身懒懒活动了一下。 下一秒制作组冲了进来—— 超清摄像机放大特写了韶页的表情从暖转冷。 节目结束，瓜哥喃喃道：“嘶，这就有点儿……” 要说明具英那通相亲流程，是个完完全全的乌龙笑点，可韶页不但笑着听完他这一通胡扯，温和到前所未有，发现是节目拍摄时，又明显不悦…… 这就有点儿微妙了。 明具英正切好了一盘子水果，小跳着出了厨房，一看节目结束，松口气道：“可算放完了！” 菜菜盯着明具英晃了几秒神，发现他的确没意识到这个节目可能给他带来什么样的风暴。 此时那欠揍的手机铃又响了起来，她干瞪着那个号码，咽了口唾沫。 今晚，不但从未露过面的硬汉明具英将在全网强制下线。 一个新的cp，也将强势上线。 第7章 07【重要修改】 萌芽断了。 菜菜给前台打了个电话，让安保放行，又坐不住，最后决定自己去车库接。 明具英跟着瓜哥一起收拾。瓜哥动作奇快，利索地整理了所有自己存在过的痕迹，熟练度惊人。 他始终偷摸瞥着明具英，难得没怎么说话，桌面沙发全给他理了个干净，还把明具英准备好的果盘小零食颇有美感的排布摆放了一遍，最后火速奔回自己家里拎了瓶香槟，插进冰桶带来。 这一套动作竟只用了五分钟左右，明具英瞠目结舌。 瓜哥废话不多说，全方位观赏完自己的布置后提臀就走，临行前拍了拍明具英：“英儿，姐没事，不用担心姐扇自己耳光扇得重，值得。” 明具英没听懂他在说什么，迷茫地探了探头，但瓜哥已重重关上了门。 没过多久，菜菜也带着韶页回来了，她先让韶页进门，而刚想跟着进去，就被瓜哥一记鬼爪揪着脖子扯走了。 甚至来不及发出一丝呼救。 明具英看清是瓜哥，也就没追出去。笑呵呵地跟韶页“嗨”了一声。 韶页丝毫没在意身后发生什么，“嗯”了一声算是回应，跟他们在节目上初次问好的时候一样。 他裹着大衣，意外还挺重视保暖。没戴口罩帽子，也依然没化妆做头发，明具英第一次觉着原来韶页也有挺日常的一面。 娱乐圈时尚男星年年有新，但站在塔尖上的永远都是韶页。 他有一套自己的风格，不是近下男星爱走的嘻哈风，也不夸张妖异，当然更跟简单清爽没关系，不属于任何类型，就是很韶页，有种独特的艺术感。 再加上他长相深邃，眼睛尤其杀人，鼻高唇薄，气质也疏傲，明星范儿很重，怎么看都不像能出现在日常里的人，才老被说怕是魔界来的。 但明具英之前录节目时就觉得韶页挺好相处，现在再看他低头换鞋，更生出种奇特的日常感，突然自己傻笑了一声。 韶页抬起头，瞥了他一眼。 明具英连忙正色：“你过来的好快啊。” “挺近的。”韶页换完鞋往里走，脱着外套挂上玄关的衣架，“刚在工作室。” “哦……”明具英自己点着头，没接上话，最后倒成他跟着韶页往客厅走。 他发现韶页真有种奇怪的魔力，按理说只见过一次的人都会有点生涩拘谨，而韶页不但非常随意自然，不在乎那些过场的问好礼仪，还不让人感觉是单方面的强压。明具英对他这种另类的自来熟反而自在得很。 虽然明具英还不太清楚，韶页的确是对上任何人，都按着自己步子走，但是不觉得那是傲慢强压，还能跟上他步子的……根本没有几个。 所以严格来说，不是韶哥有奇怪的魔力，只是你明弟……不太长心。 明具英跟在韶页后面还偷偷比了个身高，发现韶页好像比自己还高那么一点。 哎，人家个子高是高挑男神，自己个子高是米兰达婴儿，人比人…… 结果跟得太紧差点撞上，等韶页步子一停，他一顿身子，及时地滑到前面，一挥臂，开启主人三连：“欢迎你来！快请坐，随便吃，就当自己家！” 明具英家不算大，跟同层的瓜哥家比是小户型，里头装修也简单，但是非常干净亮堂，灯光设置尤其多，还有挺多植物。明具英喜欢家里看着暖烘烘，生机勃勃的。 这房子除了瓜哥和菜菜，还真没人来过，韶页算是他第一个正式客人。 韶页眼睛正落在茶几上漂亮精心的布置准备，瞥了明具英一眼，并没对他充满期待的笑容做出什么表示，直接到沙发坐下。 电视还没关，但退出了播放器，停在主界面。《我们认识下？》占着最大的滚动位，微笑的韶页捏着干果，推荐语—— 【韶页“魔王”人设这是要崩？爆棚魅力展露温情】 韶页对电视扬了扬下巴：“你看了？” “没呢。”明具英坐到他边上，“我助理跟邻居过来看了，我没好意思看……” 他说到这，记起想跟韶页道歉的事，连忙起身，想郑重点。 韶页却突然道：“跟我绑定风险不大吗。” 明具英屁股僵在半空：“啊？” 韶页靠在沙发上，并没在看他，只是用眼睛挑拣着水果零食：“孟云阔不是给你抢到了么。我新真人秀的位置。” 明具英慢慢直起身：“……啊？” 新……真人秀？ 就在昨天，孟云阔说过想为他谈的真人秀固定位到手了。 新节目算是胖番茄的年度级制作，孟云阔只说费了点周章，现在正式名字和剧本都还待定，先定成员是因为主题特性，之后会跟他详细说。 韶页瞥了他一眼：“不知道我在？” 明具英嘴巴干张了几下，最后点了点头。 韶页基本没上过综艺。他是音乐人出身，即便演过戏，重心也从来是音乐。但近年他有一半时间都在国外搞电影配乐，以至于隔三差五就会有韶页想彻底转回幕后的传言。 如此神秘主义的人在开年就接了两部综艺，已经是破了天荒。 而这连续的两部里，都有明具英。 明具英终于反应过来韶页说的“绑定”是什么意思，顿时感觉窘迫起来。 韶页看他僵住的表情，懒懒道：“我不讨厌你，也不讨厌孟云阔这些小动作。” 明具英动了一下，立刻想开口解释，但韶页已经说了下去：“但我讨厌含含糊糊的东西。” “…………？” 韶页他靠上沙发，看着仍站在原地的明具英：“之后要做到什么地步，你最好想清楚些。要么撇干净点，退出去。要么，一套做到底。只想玩点小暧昧小热度……” 韶页垂眼，突然接近自嘲地笑了笑：“就别来烦我。” 明具英倒退了一步。 这是……什么意思？ 他觉得自己大脑有些不够用，如果他没理解错，韶页的意思翻译过来是…… 要么就……真的绑定，要么就滚？ 但无论是现在这气氛，还是曾经韶页对绯闻炒作的态度，前者应该只是个诱饵，韶页根本就是不满他借着自己拿到节目，让他赶紧走人吧…… 明具英咽了口唾沫，眼神有些散，他怎么也没想到会突然遇到这种情况，更不知道能怎么回应。 韶页看着他愈发慌乱的表情，偏了偏头，突然问：“你对我有兴趣吗？” 他话说的随意，连语气都没有起伏，却足够再次将明具英震懵。 韶页站起身，坐在沙发扶手上，微微抬着下颚，同他对视了几秒，突然笑了笑：“没有？” 明具英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缓了会儿神，小心道：“不好意思韶哥，你是说哪方面的……” 韶页微挑着嘴角，却因为眼中看不出笑意，显得像是嘲弄：“你正想的那种。” 正、正想的…… 明具英感觉脸上有点烫，连忙后退，一下撞到了茶几，痛得打圈。 他捂着脚跟半蹲下来，苦着脸结巴道：“别、别逗我了韶哥。” “逗你？”韶页正要俯身拿起差点被撞翻的零食盘，听他这么说，奇怪地抬了抬眼皮，再低低道，“我不逗人。” 明具英干脆就那么蹲着，还偷偷挠了挠膝盖：“我……” “我希望你有。”韶页道，明具英那些小动作都落进他眼里，他仍像节目录制时那样，饶有兴致地看着，“毕竟我对你很有兴趣。即便你要这么苦着脸演下去，我也愿意奉陪。” “…………” “你再想想吧。”韶页直起身，“这几天我不在海城，下周二回来。想好了打电话找我，你有我的号码。” 说完，起身迈步向门口走去。 明具英留在原地，陷入了深深的混乱。 我刚才听到了什么！？ 他呆坐了几秒，突然跳起，几步追上已到了门口的韶页，鼓起所有勇气，挡在他身前，愣愣道：“韶哥，你知道，Gay达吗。” 韶页抬了抬眉：“怎么，你有？” “不%&！…@”明具英狂乱摇头，努力沉下气，想用最婉转的方式回应，“我是说，韶哥，你，有Gay达吗。有的话，可以达达我，就会发现——” “我的Gay达……”韶页打断。他向前倾身，推开门锁，将明具英挟在中间。象征着傲慢与轻怠的音色在极近的距离下，生出隐秘的浪漫，“……叫我给你打电话，说想多见你几次。” 韶页叩了叩门板：“然后就带我来了你家。” “而且……”他偏头笑了笑，“你既然知道我有Gay达，就该清楚，那表示的是，我喜欢的是男人。这能帮助你更好地理解我刚才的话。” 走了。 明具英僵在玄关，喃喃补上没说完的话：“——发现我有一点直。” · 明具英送走打探情况的菜菜和瓜哥，把自己关进卧室，瘫在了床上。 他问了菜菜关于新节目的事。菜菜支支吾吾半天，终于说出听公司人说，胖番茄迟迟敲不下的黄金位之所以突然花落自家，是因为制作人觉得，明具英和韶页很有化学反应。 此时的明具英，心里那株同韶页的兄弟萌芽不仅被踩断碾烂，还开始向一个奇怪的方向生长出朵霸王花。 韶页今夜所有对白仍以无损音质杜比音效365度立体环绕在明具英耳畔，让他一想就抽，一抽又想，直在床上疯狂乱蹦，像只即将熟透的大虾。 ……到底是！什么情况！ 韶页并不是过来让自己滚蛋的？ 他刚才的话都是在暗示，对自己有兴趣？愿意绑定，甚至还想……再近一步的发展点什么？ 枕边的小布袋二十多年下来也没变得破破烂烂。明具英砰砰撞完墙，突然想抽条。他甚至希望明日的红黑条能提前到来，给他明确强硬的指示，让他知道该怎么办。 他跳起身，咬着牙在袋子里摸了两下，抽出张白条，却发现扯出来一长串，长的离奇。 多年没见过的白条上写的密密麻麻，明具英有些奇怪，定睛看了看—— “惊！明具英脸红心跳，直男失格！” “喜！韶页明具英喜提热搜！明具英饭圈新称号：葫芦小金刚、八弟、凿冰机、南极科考员、仗奶胜魔！” “秘！韶页今日午前同经纪人表示：没有明具英，他将不会出演新综艺。” ………………？ 明具英再凑近纸条一些，没心思分析仗奶胜魔是个什么意思，只是细细看着最后那一行字。 【秘！韶页今日午前同经纪人表示，表示没有明具英，他将不会出演新综艺。】 啊？ 明具英的脸，再一次爆炸了。 第8章 08【重要修改】 我要冲了。 那夜过后，明具英看了节目，刷了微博，窝了好几天，失眠了好几夜，还常做一个梦。 梦里他涂个大白脸，奸笑着靠近韶页：“嘿嘿嘿，我好没有安全感，好需要人来保护一下！你这帅哥可不错，让我来体贴体贴！” 下一秒他又成了个还在爬行的小婴儿，顶着个大脑袋打滚，身后妈妈姐姐们大声鼓励：“婴婴冲鸭！凿破韶页这座冰山！奶呼呼地征服他！” 接着他又变身金刚葫芦娃，打一套龙虎拳，在连续多个后空翻后，从腰间抽出一面锦旗，亮相大喊：“化学！” 最后，空中突然飞起粉红花瓣，韶页从花雨中走来，一把扯下他的遮羞葫芦叶，低声道：“……我喜欢男人。” 明具英每天醒来都必要摸摸自己的葫芦叶还在不在。 时隔多日，明具英终于再仔细照了镜子。 本以为这多日的颓唐会让他形销骨立，多几分沧桑的性感。没想到镜中粉嫩的小脸儿仍是那样饱满红润，眼尾的一丝俏皮嫣红更添几分可怜可爱，就像饱满的晨露，待开的花苞—— ——“夜樱”cp超话数日游后，明具英对自己的认知逐渐走向另一个极端。 是的，他有cp了。 是的，他的cp已经有cp名了。 是的，他甚至怀疑那个cp名是官方定的。 韶页的页，明具英的英。 ——夜樱cp。 一个缺点是他在后，优点是可以催眠自己“夜樱”比较好听所以他在后的cp名。 一夜建不成个罗马，但足够建出一个cp超话。韶页走后那晚，明具英初见在cp榜上飞涨的「夜樱」二字，不禁掐指计算今年的樱花季是不是来的稍早了些。 那个曾光膀子在山门前立誓，要在娱乐圈混出名堂的明具英，看到了吗？ 你……你现在光膀子可能不太合适了。 并且你或许很快会拥有一堆光膀子的图片了。 画出来的那种。 跟别人一起光的那种。 当晚微博就狂欢了一夜，百家争艳，热搜轮换着来。 他跟韶页在《认识》里的互动被营销号们剪了猛传，配上扒瞎的文案和粉红的特效，明具英都看得片刻恍惚。 别的不说，就单韶页带着笑看他那表情，在现场时明具英一脑袋烧热的浆糊，实在没闲心注意。现在第三视角一看，哇靠！还真帅！ 明具英对着手机感叹完，又陷入了一种猛烈地绝望。 ……这谁顶得住呢。 营销号的起劲是建立于流量，路人的起劲是建立于魔王奶包相亲的噱头。至于饭圈，那已经爆炸到不能爆炸了，几家粉丝有开战的有狂欢的，热闹的不行。 明具英控制着自己，没太多看，结果走进了另一个更危险的领域。 腐圈在节目播出后，立刻呼唤起自家大大们，有无兴趣开工产粮。 韶页在腐圈中多年属性单一，相关Tag多含bd□□/虐/有性无爱/自攻自受。风格一水儿阴郁暗黑，像甜宠爱好者们旱久的心。 现在夜樱一出，无数张想吃糖的嘴终于张得开了，嚎叫着什么都行，魔王和玩物也行，闷骚忠犬和心机白莲也行，是糖就行，有肉就行。我太馋了，我馋的太久了。 那几个无眠的夜，在床头昏暗的灯光下，明具英同那些渴求糖分的女孩儿们一起，点开了一个又一个禁忌的故事，发出意义截然不同的惊叫。 明具英也深知自己不该沦陷于此，可他实在停不下手。 如果不去分神在那些荒诞夸张的发言，反会让他专注在当晚的现实情况。 那可比这些花式飙车文和一看就来气的恶意黑粉还能让他一秒失神爆炸。 没想到，这是真没想到。 传闻中韶页拳打三千倒贴汉，脚踢六百爱慕男。现实里居然…… 这到底是他妈什么情况。 明具英摸着脸，叹着气，继续对镜颓废。 今日的红黑条也怪里怪气—— 红条：“必！该出手时就出手。” 黑条：“禁！保留实力。” 不知所云。 这眼一闭一睁，一上午都过去了，也不知哪能让他路见不平一声吼。 突然，手机一亮，是瓜哥发的消息。 【你圈配不上的瓜姐】：人？ 【明明巨英武】：「猛汉流泪.gif」 【你圈配不上的瓜姐】：来了。 【明明巨英武】：「柴犬撕咬白菜.gif」 两分钟后，开锁声响起。 瓜哥穿着深紫真丝睡衣妖娆进门，上下打量几眼颓废男子，利索地把他按到沙发背上，反手拍上一片面膜：“瞧你皮肤糙的！” 刚感叹完自己过分水嫩的明具英：“？” 瓜哥翘着腿，给自己也敷上，凑近明具英，先咔嚓一张合照，收起手机满意道：“有点内感觉了。来，都闷了几天了，讲吧！” 明具英不得不问：“内感觉是什么感觉？” 瓜哥：“姐妹聊男人的感觉。” …… 明具英捂头顺了会儿气。 但他又不得不承认，现在自己的倾诉欲确实极其强烈。 这两天的他原想找孟云阔商量，结果老胖哥人在外地，似乎是有什么要事，他只能约之后的时间，先咽下了一肚子愁绪。 这事儿又跟师父师兄们没得说，想说，的确是瓜哥最合适。 聊男人就聊男人了，谁说男人就不能聚在一起敷着面膜聊男人？ 反对性别刻板印象！明具英暗暗握拳，做好了心理建设。 …… 瓜哥听明具英讲完情况，老太后般抬起手：“英儿，扶我起来。” 明具英遵命，小心翼翼地扶起瓜哥。 此时的瓜哥又是那种反常的淡然，平静道：“宝贝儿，看来我们的命运的确是被连接在一起的。我就知道，那天在泳池里霸占所有人视线的男孩儿将会跟我有不同寻常的关系。我们是天生注定了要……” 明具英打断：“哥？你在说什么哥？” 不会吧，不可能，难道他短短几日又要收到另一个人的…… 瓜哥深吸了口气：“我们是天生注定了要当姐妹妯娌的。” 明具英石化：“……” 瓜哥跳起身，疯狂尖笑：“好，好！很好！……对你有兴趣，嗯，原来如此！韶页原来是这个取向！” “啊！？” “韶页话已经说得不能再明白了吧？他不就是看上你了吗？这还有的想啊？”瓜哥眼中精光四溢，抓住明具英：“开始了，爱情的战争这就开始了。姐打自己巴掌无所谓，但你必须要抢先占得高地，让他知道你不是看起来那么好对付的！陪他演，我们陪他演！今天先……” 明具英再次打断：“哥，我是直男啊哥，爱情的战争我不是说战就能战的啊哥！” 对！他是直男！这句话他已经憋在喉咙里多少天了！终于能嘹亮的说出口了！ 瓜哥却置若罔闻，只嗯嗯点头：“好的，知道了。来，快收拾一下……” 明具英抓狂：“哥！” 瓜哥冷静一些，坐回沙发：“好好好对不起。你是直男，嗯……宝贝儿，你现在女朋友吗。” 明具英瘪嘴：“……没有。” 瓜哥：“嗯，你有过女朋友吗。” 明具英搓手指：“……没有。” 瓜哥：“嗯嗯，你喜欢过女生吗。” 明具英对手指：“……哥，我不是跟你说过我现在还不安定，不适合去……” 是真的，他的人生除开考学，进娱乐圈外，从没有过什么自发的长期计划。现在的年轻人们流行说要活在当下，别人是怎么实践的不知道，明具英的确就是这么过来的。 他每天都要收到一张指导生活的纸片，这让他真正的做到了只活在当下的一天。今天的事必须要完成，明天的事明天再去想，因为明天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明具英太清楚这点了。 他实在没精力参与恋爱这种本就充满了不定性，却又需要稳定去维持的长期活动，万幸是也没体验过什么无法抑制的冲动，没祸害谁招惹谁，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来了。 瓜哥看他略有些失落委屈的小样，语气也放柔了许多：“但是喜欢这个东西也不是能控制的呀，不恋爱是一回事，没动过心是另一回事。” 他带着慈母般的微笑，轻轻抚摸明头：“所以呢……你直不直就不知道噜！快快快不要想那么多了，赶紧洗脸去，哥好好给你上个心机小淡妆，这头发也要抓一下……” 明具英：“……”讲不通了。 他只能暂时妥协，问：“哥，去哪啊！？” 瓜哥一扬睡袍：“去见一个人，姐带你把事情好好搞搞清楚！” 第9章 09 我是他哥。 瓜哥说要带他去的是个趴体，趴什么不知道，要见谁也没说，只让他穿得简单点。一小时后出发。hon星shao先dui独jia 由于这是瓜哥的唯一指令，明具英只能再次放弃祭出黑皮衣。 虽然目前情况尴尬，甚至在互联网中他已有代号——少爷的迷糊小娇妻。但在明具英心中某个角落，自己的硬汉计划仍未失败，尚有转机。起码要保证每次出现在人前时都铁汉如山。 只要没人知道一个计划的开始，它就永远谈不上失败。 明具英确定鲁迅先生说过这句话。 结果他下了车库一开车门，只见瓜哥一身凛冬雪豹装，就地能拍西游记。而自己白t黑裤羽绒服，拔腿就能买奶茶。 “哥？”明具英直觉其中有什么阴谋。 瓜哥毫不心虚，打量两下呆立的明具英，满意道：“很好。干净朴素显腿长，还没穿臭皮衣，满分男孩，姐没看走眼！上车！出发！” 明具英静静站了几秒，拔腿要跑，只想回家更衣。 最后被瓜哥的助理阿曼达连拖带拽弄上了车。 阿曼达是瓜哥那一圈里最爷们儿的真女人，不但要撸袖子抓人，还得负责开车，人贩子团队中最底层的定位。饶是如此，她也穿着一身冷酷制服小领结，笔挺又精神，看得明具英十分眼红。 明具英怅然若失，准备再度开启颓废模式，嘴一瘪，在车窗上哈口气画圈圈。 瓜哥没想到明具英居然用上装可怜的路数，叹口气，从后座搭着的衣架里翻出件白衬衫，扔了过去：“换换换。换上这个就差不多了。” 明具英立马抢过来，瓜哥也终于说起今晚的目的地。 他们的目的地是海城东区城郊的云渲庄园，挺有名的开趴圣地，一小时左右车程能到。 而趴的内容比地点重要。他们要去的是个偶像圈内部组织的游戏趴，野名「偶·游·赛」。 这趴，或说这赛规模不小，叫得出名儿的团都参加，已有三届历史，今年是第四届。不过内容很扒瞎，就爱豆们偷摸聚一块儿玩电游桌游，要多无聊有多无聊。 瓜哥一说就叹气。大好年华的俊男靓女们窝一块儿角逐国偶圈最强王者？真他妈能浪费青春。 既然只是扎堆打游戏，穿什么衣服自然不用讲究。 据瓜哥说，第一届偶游会举办时他就被拉着当嘉宾，那时大家还真都鼓足了劲儿比靓，跟年末演出似的，颇为赏心悦目。 结果游戏一打起来，这个抱怨皮裤太勒，大脑供血不足影响发挥，那个甩锅队友白衣参战，很不吉利。年末演出结束后的粉丝撕逼都没他们撕得难看。 瓜哥虽没参与之后两届，但据他预测，现在的偶游赛上刮得必是极简便服风。 那群小年轻胜负欲实在太重，舞台上装佛，游戏里成魔，如果能保证胜利，让他们全穿裤衩打也不在话下。 明具英此去一不是爱豆，二没被邀请，三还正在舆论的风口浪尖，穿着朴素是唯一的出路，不要总想着去当那只唯一的野鸡。 明具英闻言，再次端详了一遍瓜哥全身上下，深刻道：“……您是有点远见。” “你小子少跟我嘴坏哈。”瓜哥瞪了他两眼，唰唰翻起手机，“我看看有没有之前拍的照片……” 突然，他石化了几秒，瞳孔地震后大骂起来：“贱人！” 明具英呆了：“怎么了？” 瓜哥对着手机啪啪打了半天：“英儿，Jonosn、呸！赵杰。赵杰你记得吧。” 明具英点了点头。 Jonson（赵杰），知名造型师。瓜哥工作上的竞争对手，生活中的塑料姐妹。跟瓜哥吃饭时偶然碰到过一次。 瓜哥一说就来气：“那土包子前两天跟我打听你，问你是不是前后都ok，看完节目动心了一刚！不要脸的臭东西，老娘当场给他骂回去。想泡你？No problem！” 明具英：“……” 明具英：“哥，你英语报个班吧。” “这是重点吗！”瓜哥挥动粉拳，“重点是，赵杰的天菜可一直是韶页！现在又打起你的主意了！这他娘的是把你当成他跟韶页间的那个0.5，爱欲的换乘点，偷舔一下就算间接接吻的矿泉水瓶了！” 明具英：“……” 明具英：“哥，你有对哪门语言的运用不是这么令人陌生的吗。” …… 瓜哥又骂了Jonson（赵杰）半天，他方才震怒，是因为Jonson（赵杰）问完瓜哥还不死心，又找了好几个姐妹打听，被人在群里告了状。 明具英虽开始时受到震撼，但并没往心里去。他跟瓜哥混了这么久，深知他圈姐妹戒不掉的瘾叫嘴瘾，不必太过认真。 且这几天下来别的不说，抗抗这种压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现在连听瓜哥骂人扯八卦都感觉亲切又日常，专心当起捧哏，都忘了问瓜哥说要带他见的人到底是谁。不知不觉已到了「偶·游·赛」所在小庄园的停车场。 瓜哥直到下车时还意犹未尽，边拉车门边道：“好男人怎会让心爱的男人受一点点伤？依我看……” 他话说一半，突然生生卡住，眼睛直勾勾地盯向了斜前方。 明具英还在等着他说完，却只感受到空气的凝滞。跟着往车外一看，也被惊得移不开眼。 斜前方首先抢占视线的自然是那位正掩嘴惊叫的魁梧男子。他身披与瓜哥同款不同色的金皮黑圈大毛外套，脖子上的毛领乌黑锃亮，高跟小皮靴一踏，整个人大写的野。 这一切都在昭示着时尚界人士永远的噩梦——撞衫了。 这都能撞衫！明具英目瞪口呆。 主要他一直怀疑瓜哥的衣服都是自己缝的，没想到还会有同款！ 瓜哥脸都有些憋紫，好一会儿才咬着牙下了车。不过脚尖落地时已调整好脸色，衣摆一扬，抖落银光一片，神气十足。 而那男子虽没有瓜哥的尖锐气场，却因体积较大，自带一股富态，也并不输阵。 两人身着同款，各有千秋，隔道相望，杀气凛然。明具英恍然间似乎看到两头守护兽还是什么东西已在半空中撕打起来。 同时他也认了出来，猎豹哥正是刚才还在说的Jonson（赵杰）！ 不会有比这更不妙的情况了。明具英立刻伸手，想把瓜哥拉回车上。 但瓜哥的嗓开得比他的手快，直接扯脖子喊道：“哟，这不是Jonson括号赵杰吗？” ……哥，你说出来了。 你把括号和括号里的备注都说出来了！明具英捂头大惊。 半空中，Jonson（赵杰）的守护兽一下泄了气，跟着他的嘴角一起坠了地。赵杰手背贴额，长啸一声，猛一跺脚，气势汹汹。 结果还没等走到瓜哥跟前，赵杰眼一偏，看到了车上的明具英，脸颊霎时飞现红粉一片，立定扭了扭：“嘤。英英，你，你怎么……” 嘤嘤嘤？ 明具英在心内反复过了几次这句话，终于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赶忙跳下车，不动声色地挡到瓜哥身前。 明具英必须抓住这个缓和气氛的机会。他深深吸了口气，对Jonson（赵杰）恭恭敬敬一鞠躬，嘹亮道：“杰哥好！” …… Jonson（赵杰）猛虎起势：“……池瓜我跟你拼了！” 明具英大惊：“杰哥有话好说！”怎么会这样！ 杰哥再次受到一千点伤害，放弃攻击，开始捂脸抽泣：“……池瓜你给我等着！” …… 明具英不明所以，还想再问。 此时，一只修长的手搭上杰哥肩膀，手背筋路一绷，把杰哥推到了一边。 由于Jonson（赵杰）的打扮实在太过显眼，明具英这才注意到，他身后还有个十分秀丽的男人。 男人身量不高，比例却好，五官称得上漂亮，漂亮的像晨露，像花苞，像……一切cp粉能吹出的美好事物。 明具英一刹有些神游，半晌才回过念。 老天，他居然还能被1届开除？开什么玩笑！他当0岂不是更没活路！ 他光顾着傻眼琢磨，都没意识到男人正狠狠瞪着自己。 男人瞪得眼酸，还得不到回应，只能自搭台阶，重重“哼”了一声，扭过了头，看向瓜哥。 而在对上瓜哥的一瞬，男人突然漾起一个多情的笑，一开口柔得不行：“瓜瓜。” ……瓜瓜？明具英被震得后退半步。 “哎，你也在呢。真巧！没想到你会跟括号赵杰一起出现且纠缠在一起呢！”瓜哥毫不领男人的情，像刚注意到他似的，夸张地拍了拍手，再一把拉过明具英，“英儿，快来。这就是我今天要带你见的人……嗯，对了，该怎么称呼你呢？记不太起来了……” 今天要见的人？ 明具英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回事，立刻正色，扯扯衬衫，准备嘹亮问好。 男人眼皮抽了抽，神色尴尬道：“瓜瓜……” 瓜哥扬眉，把明具英胳膊一勾：“不说话？那就到里面再自我介绍吧……” 男人的眼睛跟着瓜哥动作走，牙都差点咬碎，厉声道：“瓜瓜！” 明具英被夹在中间，几分尴尬几分狐疑。 这是……青蛙王子？ 他是在等待一个真爱之吻才能说出呱呱以外的话吗？ 两方僵持了一会儿，男人终于败下阵来，不情不愿地把眼神移到明具英身上，上下打量后僵硬地扯起一边嘴角：“你是……明具英对吧。我是韶珝。” “……？”明具英顿了顿。 韶？这好像不是个常见的姓…… 男人看他不给反应，无奈地看了看瓜哥，再道：“韶珝。韶页的韶，王羽珝。我是他哥。” 第10章 10 很不简单。 四人进了电梯。 瓜哥抱胸傲立在韶珝和明具英中间，Jonson（赵杰）则紧贴在明具英身前。挺大个电梯，四人生生挤成一个“L”型。 明具英被挤在角落，生理和心理上都有丝丝窒息。忍了半天，终于贴着墙踮起脚：“是……亲兄弟吗？” 韶珝似乎一直在等这个问题，语气很不耐烦，但回得飞快：“堂的。” 接着，他声音放低，带丝委屈：“你今天为什么要带他来？难道你找我就是为了他？” 瓜哥收到问题，冷笑了两声当作回答，眼刀子飞向Jonson（赵杰）：“你怎么在这？你为什么在这？你凭什么在这？” 杰哥正专心用意念勾勒明具英的腹肌，拒绝被cue，只痴痴道：“英英，你也猜猜偶素什么星座的嘛。” 明具英并没想到问题最后能回到他这儿来，努力收腹贴墙，礼貌社交：“大……大熊座？” 瓜哥：“哈哈哈哈哈哈哈！” Jonson（赵杰）：“……池瓜我杀了你！” 韶珝：“你敢！” 叮！电梯门开了。 电梯门内叽哇乱叫着纠缠在一起的四个人同时动作停止，跟等在门外的八个小爱豆无言对视。 “…………” 爱豆们里有两个正捧着蛋糕，其余几人已开始不动声色地掏出手机记录精彩时刻。 韶珝立刻抽身跳出电梯，干咳一声。 爱豆们再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机，齐声道：“小老板。” 小老板？这是在叫韶珝？ 现在顾不及想这些。明具英呼气，扯了扯衣服，眼神慌乱地扫过那八个男生，他这几天脑内废料多，瞬间有种被抓到电梯Play的羞耻，即使他应该是最没有play在其中的。 眼前的男生们着装风格统一，一看就是一个团的，捧着蛋糕站在C位那位有些眼熟，谁来着……谁…… 与此同时，八名炫酷黑衣男孩正在心内狂汗。 他们八个是专攻偶像市场的经纪公司“有玉娱乐”旗下某不重要组合。而韶珝正是有玉的小老板。 小老板从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工作是不做的，找他们玩是经常的。今晚的偶游赛由有玉主办，自然也少不了他。 就在上午，小老板跟他们说了条喜讯，说是自己多年的白月光前男友终于主动来了联系，约他在今晚的偶游赛上见面。 小老板说，他的白月光热爱一切形式的惊喜和各种类型的年轻帅哥，叫他们帮忙，来个众星捧月光，小小surprise他一下。 于是乎他们出于对小老板的义气和对白月光的好奇等在了这里。 现在，电梯里有四人，除去小老板外有三人。 三人中，除去那对……豹纹情侣装后剩一人。 那么问题来了。 如果他们没认错，剩下的这个人姓明名具英。 如果他们没记错，明具英三天前还在热搜上挂着。 如果他们没看错，明具英的热搜基本和韶页相关，他现在整个人都跟韶页很相关。 如果他们曾听过的消息没有错，小老板是韶页的堂哥，两个人关系还不很怎么样。 那么问题又来了。 难道…… 难道韶页之所以对这个男人另眼相待是因为他是小老板的白月光？ 难道小老板和韶页兄弟间的龃龉是因为这个男人？ 难道这个男人玩弄完小老板的痴心后又看上了禁忌の性感堂弟？ 炫酷黑衣男团齐齐混乱，一时间只感觉明具英盯视他们的眼神都带着一股绿茶白月光睥睨众生的婊气。 明具英，有你的！ 场面凝滞。 韶珝僵在正中，半秒后后仰半身，按上电梯合钮，对还在电梯里的三人轻声道：“瓜瓜……到4楼等我。” 说完，韶珝抽回身，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干张着嘴“啊啊啊”了几下。说不出，又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电梯合上。 …… 与此同时，云渲庄园停车场，韶页靠在车边，在等电话打完。 这通电话打得很单方面。听筒里的女声语速极快，气也不歇一口，让韶页连“嗯”也不需要回，他指尖轻点着手机后壳，不知道在没在听。 终于，女声暂歇，韶页趁这时不紧不慢开了口：“坐一会儿就回去。” 说完挂断。 韶页把手机扔进车。还是有些倦意，拖着步子往里走。 他刚下飞机，提早一天回了海城。如果不是韶珝一早就开始电话轰炸，软磨硬泡威逼利诱，最后狂打感情牌，问了三百来遍是不是兄弟，他也不用这么赶。 韶珝爱玩，会约他在这什么偶游赛一点也不值得意外，也不值得过来。 只是韶珝反复求的，是让自己来见见他多年的白月光。 韶珝是有个什么白月光，四五年前还带回了家，结果只听说被他爸妈以死相逼，断了。 韶页进了电梯，按下4层。 他对韶珝本人的感情生活没什么兴趣，对别人的白月光更没有。可韶珝说，他需要一个家人来帮他撑一撑，让白月光知道，还是有一个姓韶的支持自己的感情自由。 家人。韶页并不算是重视这两个字的人，但他不想用些生硬的句子拒绝韶珝这样的请求。 韶页迈出电梯，往韶珝跟他说好的包间走去。径直打开了门—— “杰哥你冷静点！” 在哪儿听过的声音，韶页循着声望了过去。 大沙发边，两只似人似豹的生物正找着各种机会向对方扑去，竭力阻止它们接近的是夹在其中的高个儿男人。 两豹一人听到开门声，同时止住动作，扭头看向门口。 韶页手撑在门把，用了几秒确认，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出了声：“葫……明具英？” 明具英连眨了七八下眼。向前看想这是谁，向天看想哦是韶页，向左看想为什么他在这儿，向右看他在这儿也不奇怪，最后向地看想啊他在叫我。 明具英抬起头，笑得比哭更尴尬：“韶……哥……” 韶页盯着他，难得陷入混乱。 现在门里有三个人，去掉那两个豹纹情侣装男，只剩明具英一个人。 那么，韶珝的白月光是……！？ 韶页突然开口：“……你今年多大？” 明具英完全下意识回答：“……22。” 韶页的眼神复杂起来。 …… 与此同时，楼梯间。 韶珝好不容易打发了自己安排的瓜瓜欢迎团，为了快点逃离现场，决定走楼梯。 正好，这里能让他一个人清净的思考。韶珝坐在台阶上捧着头。 他今天很早就到了偶游赛，一直在焦急等待着自己多年的白月光瓜瓜驾临。之后想起有东西落在车上，下了车库，遇到了Jonson。 Jonson是自己叫来的。据他调查，瓜瓜脾气不好，没有多少朋友，只有一些情谊虚假的姐妹，其中代表就是这个Jonson。 虽然不知道叫Jonson来瓜瓜会不会高兴，但不高兴的话把Jonson赶走，让他去楼下看男人就可以了，不是什么大问题。 Jonson那时正在打电话，韶珝跟他不算太熟，只想安静拿完东西走人，没想到听见Jonson对电话道：“池瓜这个私心重的哦！只想自己独占的呢！跟我说想泡人家是impossible的咧！什么？他当然念不出来的啦！他懂什么English的呀！他说的是no problem！我帮他翻译的啦！我还不了解他吗！” ……池瓜什么？独占什么？人家是谁！？ 韶珝心中警铃大作。他本该大吼一声跳出去，但鬼使神差的没有出声，在车边压低身子，竖起耳朵。 “我见过他们一起吃饭的呀！他们肯定认识的啦！”Jonson歪头夹着手机，摆弄着指甲，“哎呀那时候我没来得及细看的嘛！但我确定就是他的啦！” 他是谁！？ 韶珝已经确定说得不是自己，鬓角都要流下汗来。 难道自己和瓜瓜分开没联系的这些年，他已经有了新欢？ “池瓜那个贱人有帅哥从来不分享的嘛！总之你帮我问问啦！看看还有没有人认识那个……嗯？”Jonson眼一眯，细瞧着手指水钻上折出的人影，“宝贝我先挂了哦！” Jonson电话一挂，韶珝就猛地冲了上来，一把揪住Jonson的大毛领，怒吼道：“那个男人是谁！？” 没想到这一幕被瓜瓜撞见了。 更没想到的是，瓜瓜身边还跟着个男人。 更更没想到的是，那他妈不是前几天跟韶页上节目的那个什么谁吗！ 韶珝在台阶上抱着膝盖，咬着指甲。 Jonson说的是什么意思？他说的男人是明具英吗？瓜瓜和明具英很熟？ ……当然很熟，今天都带在身边了…… 他们会是什么关系？难道…… 不可能……瓜瓜不喜欢他内样的，瓜瓜喜欢我这样的……韶珝想到这儿有了几分自信。 他们也许就是姐妹……咦，那个明具英是弯的吗？ 对了，话说过来，小页好像大概也许是有点喜欢那样的…… 随便吧，小页喜欢正好，总之远离我的瓜瓜…… 韶珝一通想完，站起身，拍拍屁股。 明具英已不足为惧。 他颇有自信地扬了扬头发。 韶珝掏出手机，拨出韶页的号码。 ……接不通。 难道还在飞机上？韶珝嘟着嘴，边想边走上了楼。 算了，只要他还没到就行，只要…… 韶珝上到四楼，顿了顿。 为什么……门开了？为什么有个人在门口？ 小孩子们都在楼下打游戏，叮嘱过他们别上来的…… 韶珝这时本该清清嗓子大吼一声，但又一次鬼使神差地，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 他越走近越觉得不对，这个背影，这个一看就是超级大帅哥的背影，怎么看都是…… 小页！？ 韶珝一惊，猛地往前一跳。 韶页感到身边有人蹿来，也猛地回过了头。 韶珝从未见过韶页如此复杂的神情。 他慌忙去看屋内。 屋内，Jonson（赵杰）正瘫坐在沙发上，满面潮红。这个倒是很好理解，不用在意。 明具英站得笔直，脸红程度并不亚于Jonson。这个是因为什么……可以之后再说。 重要的是，为什么瓜瓜挡在明具英身前，虽看动作像只护崽的老母鸡一般，眼中却溢出浓烈的三八之光。 他们在干什么！？韶珝费解地瞪向韶页。 韶页退后两步，缓缓关上门。 他倚在门上，半低着头，皱眉看着韶珝。 韶珝从他的眼神中感觉出一股似有似无的杀气。 许久后，韶页抬手揉了揉鼻梁，开口，声音带一丝沙哑：“5年前，他还没成年吧。” 第11章 11 不太干净。 韶珝顿了顿，左歪了歪头，右歪了歪头，右手握拳，往左掌心一敲：“啊！” 他害羞扭身：“说什么呢，他没有你想的那么年轻……” 韶页：“……你说谁？” 韶珝：“……你说谁？” 韶页：“……白衣服的？” 韶珝：“……嗯？嗯，白色的。” 韶页：“……白色的？是说那两只里白色的吗？” 韶珝：“……你能对人有点基本的尊重吗！？” 韶页瞬间搞清了情况，抬了抬手表示打住。 韶珝还没缓过劲，握着拳对空挥舞，忿忿小跳：“你才是一只，你是一只人……” 终于，韶珝停下，回过味儿来：“嗯？你不会以为我的老情人是……韶页你有病吧！我能跟你一个口味吗！” 韶页本就有些疲倦，刚才又有短暂的不悦，颇不耐烦地扫了韶珝一眼：“口味？” 韶珝叉腰：“哼哼！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也是会网上冲浪的哦！你跟那个明具英……” 韶页听到那个名字，眉头松开一些，似笑非笑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韶珝：“哼，哼！我怎么知道！” 此时门后传来咚咚两声。韶页退开半步，旋转门把。 池瓜锐丽精致的脸伸了出来。 韶页看了看衣领，确认这是白色那只。他刚也只注意到衣服，现在才认出人，原来是造型师池瓜。 池瓜眯着眼，左右看了看他们：“……你们要在外面单独聊，可以，但能把赵杰带走吗？” 韶珝一见池瓜出现，便无缝进入狗腿模式，搓手道：“不瓜瓜我只想跟你聊。” 池瓜白了他一眼，定定看向韶页：“你想跟谁聊。” 韶页正饶有兴致地看着韶珝狗腿，没注意到问的是他。 而韶珝这才记起，韶页是自己叫来的，还是为了见瓜瓜专门叫来的。连忙道：“对了，瓜瓜，韶页是……” 池瓜清楚韶珝的性格，他方才略一琢磨，就清楚了韶页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甚至还生出丝别扭的感动。 但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个。 他对韶珝比了个嘘，眼睛仍盯着韶页：“不行，明具英不能跟赵杰单独呆在一起。” 韶珝一听他又提明具英，醋铃再响：“瓜瓜！你为什么那么关心那个什么明具英，难道你对他……” “你有病吧！”池瓜闻言大怒，抽了韶珝一下。接着手指一伸，开始左比右划，冷静部署，“这样吧。韶珝和我，去别的房间。韶页和明具英，留在这里。赵杰，窗户扔下去。怎么样。” 韶页：“……赵杰是谁？” 韶珝：“……为什么赵杰不能跟明具英待在一起？” 池瓜两个问题一起回答：“Jonson。因为赵杰rush他。” 韶页皱眉，注意力转移到后一句：“rush他？” 韶珝替池瓜解释：“应该是说crush他。……啊！赵杰在电话里说的真的是他啊！” 池瓜：“你不要随便翻译我的话。等等赵杰跟谁打电话？说了什么？……” 此时，Jonson（赵杰）的脸突然从池瓜头上挤了出来，两个脑袋叠在一起。 赵杰带着羞怯的笑，对韶页不断扑闪睫毛：“你们在说什么呢？为什么不进来说话呀？嗨！韶、少爷！你、你今天也好帅。我爱……” 赵杰话音未落，池瓜突然发难！ 他猛一直身，正撞上赵杰的喉结，趁他□□时将人拉出了门，对韶珝使了个眼色。 韶珝心领神会一套配合，找准时机把韶页往门里一推，接着掏出手机呼叫瓜瓜欢迎团，同时跟池瓜一起把赵杰扯进电梯，按下2楼，命令瓜瓜欢迎团再出动，去2楼电梯口迎接半昏迷的赵杰。 电梯门缓缓关上，池瓜和韶珝向彼此竖起大拇指——完美。 …… 4楼包间门内。 明具英从韶页出现开始，大脑已经当机，始终呆滞笔挺地站着。 他看韶页来，看韶页去，看瓜哥去门边伸个脑袋，看杰哥去门边伸个脑袋，看杰哥一阵抽搐，看瓜哥把他拽出门，然后韶页就回来了。 一切好似一场梦。 等等，韶页真的回来了。 明具英定定神，看向明显是被推进门的韶页。 韶页在门前愣了几秒，在看向明具英，施施然地走了过来。 明具英和韶页在第一次见面时，是他走向坐在沙发上的他，第二次见面时，是他站在沙发边看他离开，现在第三次见面，是他站在沙发边看他走来。 明具英丝丝感慨。 沙发，告诉我，你到底象征了什么。 韶页每走一步，明具英便赶紧空气都升温几分。 韶页站定，同他对视：“池瓜是你朋友？” 明具英立刻停止在脑内打滚撒泼，站定军姿，严肃回答：“……是！是我邻居！” “嗯？”韶页顿了顿，回忆起来，“那天在你家看电视的是池瓜？” 明具英一愣，认真一想，才记起来韶页来他家那天，自己是说过邻居和助理来看电视。 他对那天的记忆从来集中在那惊心动魄的几分钟，其余对话和心路皆是一片模糊，没想到韶页居然记得。 “是……”明具英小声道，心里愁的不行。 他可完全没做好再见到韶页的准备！ 明具英来这儿之前本放松不少，跟瓜哥一路瞎聊的确解压不少。结果现在一见韶页，想起瓜哥说的爱情战争，只觉得尴尬到脚趾抽抽，站都站不稳。 他这思路一偏，精神一散，连在网上看得那些夜樱cp段子都开始源源不断地跳出来。正主就在眼前，虎狼之言失去网络这块背景板，直像是产自他的脑内，羞耻感翻倍。 韶页看明具英面色逐渐狰狞，忍不住偏头看入了神。 他今天状态不怎么好，整个人都有些倦燥，但对上眼前这张脸，又奇异地放松了许多。 韶页绷不住笑了笑：“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都没想！”明具英一下回神，差点跳起来，慌乱地转移话题，“韶哥你怎么在这你不是说周二才回来是提前回来了吗哈哈哈。” 韶页颔首：“嗯，提前了一天。” “没准备好见到我？”他偏偏头，“还是看见我害怕？” 明具英看韶页如此淡定从容，只希望自己也能酷这么一下，豪爽来句“那可不咋的！” 但他面对韶页是摆不出自己想象中的硬汉姿态，只是半低着头干干傻笑。 怎么办，韶页要是在这儿又提起那天的事该怎么办。明具英非常确定自己可能会一个空翻破窗而出。 韶页却什么也没说，只是低头看了看表：“我……要去吃点东西。” 明具英猛地抬头：“啊？” “刚下飞机，有点饿。”韶页说完后顿了半秒，这半秒不知是用来等明具英接上，还是自己收住了什么话。 明具英咽了口唾沫。 两人最后都没出声，韶页抬抬眉，转身往门口走。 明具英在原地呆呆看着韶页背影，心想，我也饿。 他这一天几乎没吃，就离家时啃了根能量棒，现在可是饿的…… ……等等，韶页这就走了？ 明具英眼看韶页已经到了门口，半身没入门后。 如果这是电视剧，可真够虎头蛇尾，正是要再来一个小高潮的重点段落，韶页居然要去吃饭！明具英在心内感叹。 不过如果真是电视剧，这里首先该有的情节应该是自己的肚子—— 咕，咕咕咕咕咕咕。 ——咕咕叫起来…… 明具英低头按住轰鸣的肚皮。 ……真是人生如戏。 而且大可不必咕这么多下吧。 明具英羞愤欲绝，就等韶页带上门的同时跪地咆哮。 …… 电梯到达一楼，门开。 韶页向外走时，耳边仿佛还回响着那一连串咕咕咕咕。他抬手按下四楼，让自己即将迎来的等待时间最短化。 可他接下来的动作突然卡在某个环节，韶页僵在待合的电梯门中，终于想起了什么。 ……手机没带。 韶页在原地顿了几秒，心里有些烦躁，想，那就算了。 接着点灭四楼按钮，毫不犹豫地向餐厅走去。 五分钟后。 正在沙发上边严肃思考边啃指甲充饥的明具英被铃声震了一震，看清屏幕上显示的号码后猛地跳起身。抹了把脸后谨慎地接起电话：“喂？” 韶页声音低缓：“下来。” 明具英一霎费解，但立刻声如洪钟地应道：“……是！” 挂完电话后火速冲出房间。也顾不及想韶页叫他下去做什么，完全条件反射式的准备以最快速度抵达。 他往电梯猛冲途中也在计算，是电梯一个上下快些，还是自己跑下楼梯快些。 怎么说还是电梯快吧？明具英暗暗琢磨，可要是算上等电梯上来的时间…… 此时，前方的电梯发出叮的一声，停在四楼，缓缓开了门。 明具英“哦！”了一声，以为正好有人上来，赶紧想跑过去。 门内却里面空无一人。 明具英疾驰的脚步一停，全身打了个激灵，扭头冲进了楼梯间。 ……真他娘的吓人！ …… 餐厅门口，韶页看着努力压抑喘息声的明具英，疑惑地皱了皱眉：“……你跑下来的？” 明具英缓了口气，摆摆手：“没、没跑，就……” 韶页难以理解：“……为什么不坐电梯？” 明具英沉默了半秒。 自己生在玄门，对那些诡异现象接受度自然比较高，但不知道韶页会不会反感这样的话题。 他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道：“嗯……就是，那个电梯可能，有点不干净。” 韶页：“？” 明具英凝重地比划道：“我刚出门！那个电梯就自己上来了！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它自己就……” 韶页：“……吃饭吧。” 第12章 12 对不住了。 明具英跟在韶页身后，心中惴惴。 韶页居然是叫他下来吃饭的！ 吃饭，一项人类维持生命必须的活动，也是人类交流感情绕不开的一环。 而当双方有某种暧昧存在时，这项活动也会被称为……约、约…… 明具英抬手，冷静地抽了自己一巴掌。 什么都别想了，什么都别瞎想了。先吃饱吧，吃饱最要紧。 云渲庄园平日里一二层可承宴席，三层议厅，四层则不开放。 今天偶游赛包了整栋，比赛是在二三层。这是明具英在车上听瓜哥说的。 想必是楼上正进行比赛的原因，现在的一楼餐厅空无一人。 明具英还是头次进入如此华丽却空旷的空间，尤其是跟韶页一起，让他脑内的夜樱废料又开始不住喧嚣。 谁敢说这场景不是「今夜为你包场，我的迷糊小娇妻」呢。明具英虽然为自己感到绝望，但也认为这种联想情有可原。 但他的神思没机会跑得更远，因为他突然发现这餐厅不止空无一客人，也空无一服务生。 他疑惑的伸头四看，总算在入口边发现了一个自助机器。 难道……只有这个？ 明具英伸手点了点。 屏幕上画面一亮，发出机械音：“——晚上好，巨星。” 居然还有针对今晚的特别设置吗。 机器人声继续：【请选择您需要的餐品——】 【A，红烧牛肉面（桶）。B，香辣牛肉面（桶）。C，老坛酸菜牛肉面（桶）。D，超辣火鸡面（袋）。】 同时，屏幕上出现四款泡面外包装。 ………………………… 明具英和韶页齐齐陷入沉默。 ……？为、为什么？难道剧本其实是「今夜喂你吃泡面，我的迷糊小娇妻」？ 明具英呆滞了几秒，发现屏幕右下角有一个小小的圆圈套问号，应该是说明按钮，忙伸手点了点。 【注意事项：（桶）是桶装面，（袋）是袋装面。袋装面请根据屏幕提示，至指定区自行烹煮。】 ……真是个不看不知道的注意事项。 明具英思索后咬了咬手指，“韶哥你想吃火鸡面吗？我可以去……” 韶页此时已拨通电话：“餐厅只有泡面？” 韶珝有些急促的声音从免提中传出，：“嗯？啊！那个……主要是为了模拟一下网吧的气氛嘛！而且孩子们要节食的，最近年末演出很多的好吧……” 韶页：“那你们应该直接去网吧办。” 韶珝：“…………为什么不呢？因为这里不是你说了算！爱吃不吃！不要吵我！” 说完便挂了电话。 韶页也许是第一次被韶珝挂电话，沉默了几秒，问明具英：“想出去吃吗。” 明具英装作刚才什么也没听见，继续咬手指：“其实桶装面我也可以帮你煮一下再吃……” 韶页抬抬眉，抬手选了红烧牛肉面。 哔—— 自助机器出品口里掉出一桶泡面。 语音：“请拆去外包装后，放至右侧托盘，点选‘注水’。” 机器右侧的确有个能放泡面的地方，接着屏幕上出现注水键。 韶页低头注视了那盒泡面许久，终于伸手准备去拿。 却被明具英猛地挡住。 他抬头，只见明具英摸着下巴，一脸严肃：“……是这样的韶哥。我觉得泡面还是不要直接在泡面桶里吃比较好，不健康。而根据刚才的注意事项可知，如果我选袋装，它就会指引我到有锅有碗的地方。那我就能帮你一起煮了。你觉得怎么样。” 韶页：“……”我就是觉得奇怪，你为什么会在这种事上如此严谨。 韶页：“……你喜欢吃辣？” 明具英眼神一压：“我可以喜欢。” 韶页：“我跟你一起去。” “不！让我来。”明具英及时制止韶页站起，“韶哥，让我来。” 明具英边挡着韶页，边狂点屏幕上的返回，点选火鸡面后，速记屏幕上显示的地图，疾驰而去。 …… 根据指示到达的位置，是横穿餐厅后，另一侧楼梯的正下方，并不远，和餐厅间有个隔断。 那里藏着一块明显是临时搭出来的煮面区，台子上放着两个电磁炉和小锅，没有任何使用过的迹象。 看来真只是走个氛围，到现在也没人吃过。 明具英并不是真的极度想给韶页煮面，主要他需要一个人的空间，来冷静思考一下吃面的时候该说什么。 他边脑内空空地思索，边熟练地倒水，撕包装，开电磁炉…… 此时，楼梯上传来几人的脚步声。明具英边等水开，边探头往上看了看，发现是四个女爱豆。 他忙收回头，虽然刹那间并没看清有没有人穿了裙子，但还是别抬头的好，要是被误会成楼梯色狼就糟糕了。 女爱豆们的声音逐渐清晰，情绪很是激动，明具英想不听也不行。 其中一个女生高声道：“将军！如果没有你！我们团还有什么希望继续走下去！明明说好的，你会带领我们，成为首个捧起偶·游·赛冠军奖杯的女团！难道你忘了那些誓言了吗！” 她话说得慷慨激昂，引起另外两人连连附和。 原来是目标夺冠的娘子军！明具英一秒入戏，屏气凝神，同样紧张地等待着“将军”的回答。 “呃……”将军终于开口，声音十分虚弱，且隐含怒火，“带……带不动啊！” “……” 将士们齐齐沉默后，一开始说话的女生继续道：“要么，我……我退出！让……” 将军打断的很快：“……我们团，换谁都他妈带不动啊！” “……”女生安抚将军情绪，尝试催眠，“将军，你可能就是饿了，你多补充点hp，说不定就能以一杀十，以一挡百，带领我们……” 她们边说边下楼，已到了最后一阶。 此时的明具英身靠泡面台，左手举着菜包，右手拿着面饼，目光灼灼。 他已做好准备，在她们看到自己时，惊艳亮相，问出一句足够扭转她们今晚命运的话——“你们需要外援吗。” ——今日红条：“必！该出手时就出手。”黑条：“禁！保留实力！” 现在，一定就是抽条袋说的出手时刻！ 他姿势摆得小酷，却没料想女生们根本没注意到。先吸引她们视线的，是独自坐在餐厅中的韶页。 她们压抑着尖叫，猛冲到了隔断后，狂拍彼此：“天呐那是韶页吧！韶页居然真的来了！他到底是来干嘛的？不会是来颁奖的吧！那、那如果我们今晚不夺冠，是不是就再也没有机会从韶页手中接过奖杯了！” 其中一个女生虽冲去看韶页时很疯狂，一开口却很冷静：“……我们是不会有机会夺冠的。” 看来这就是将军了。 明具英望着她独自承受了太多的背影，在心中笑着摇了摇头。 你们是有机会的，只要你们的队伍里，有我这个外援。 你们真正没机会的，是从韶页手里接过奖杯，因为他应该不是来颁奖的。 他正准备轻咳开口，突然又听女生们低喊道：“怎么回事！他们怎么都下来了！” ……谁们？ 明具英伸脖子往餐厅望去，大吃一惊。 餐厅另一侧，开始源源不断地涌出各团爱豆，霎时堵满了楼梯口。 而站在C位的并不是爱豆，而是刚才神秘消失的Jonson（赵杰），他张开豹身挡在最前，让大家都不方便绕过他去跟韶页打招呼。 也许是Jonson（赵杰）在消失后走漏了韶页在这儿的消息，引得人们全下来了。 韶页没瞎，自然也注意到了这成群结队的观光团，但他一反常态，居然没走，只是懒懒坐着。 明具英瞧他不动如山，一刹有些动摇。 ……难道韶哥真是来颁奖的？ 而女生们已经开始讨论。 女A：“我就说，怎么好几家都突然打扮好了过来，原来是早知道韶页要来！” 将军：“卧槽，怪不得他们一下全走奶狗风！哼！果然是在妄想模仿我樱！咦，樱今天会不会也来了啊！” 女B：“将军，你嗑疯了吧。你怎么不幻想你家明具英现在突然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屁股坐韶页对面啊。” 明具英僵立在她们身后，心情有些复杂。 这时，身后的开水发出咕噜声，他连忙转身开锅放面。 他这么一动作，女生们终于注意到身后还有个人，纷纷回过头，再一齐发出一声：“卧槽。” “卧槽。”明具英在心内默默回应。 四个女生的脑袋齐刷刷地看看韶页，看看明具英，看看等在餐桌上的韶页，看看硬着头皮煮面的明具英。 将军闷嘤一声，抱紧女B。你游戏打得不咋地，嘴可真是神了！ 光这四道目光就让明具英尴尬的不行，他要专心煮面，只能微微侧脸，干笑着打了声招呼。本想以外援身份闪亮登场的心也只得暂时熄火。 她们方才对话点出了个重中之重——众目睽睽。 围观群众们要是及时散开还好，可现在餐厅内，大家都开始落座。 毕竟除了个别人是奔着韶页来看，其他大部分人都只是下来凑个热闹，在挤在门口可不是个事，便齐心把这场意外的围观变成集体休息。 难道自己真要在这种情况下端着两碗面坐到韶页身边？ 明具英光是想象，就感到一阵窒息。 他举筷子的手已经开始微抖，这面要是一端，那就不只是少爷的迷糊小娇妻了，怎么说也得加上贤惠了。 明具英努力无视身后喧嚣，死盯着沸腾的面锅，头脑风暴。 突然，他的余光扫到自己身上的白衬衫，再瞥到台子上放着的擦手毛巾，最后看向将军戴着的黑色鸭舌帽。 ……天不亡我。 ………… 两分钟后。 全场滞静，所有人一齐望着从楼梯间阔步走出的男子。每个人的心中都在想着同样一件事——咋就一个服务员。 集合了全场焦点的男子身着白衬衫，左臂搭着毛巾，帽檐压得极低，手持泡面，迈着长腿，走得四平八稳。 他径直到了韶页面前，优雅地放下一碗红烧牛肉面，再魔术般变出一只塑料小叉，挂在碗边，声音刻意压低，带着惑人的磁性：“先生，您的泡面。祝您，用，餐，愉，快。” 说完，男子一扭身，抬腿走回楼梯间。捧起自己那碗，对刚刚拉拢的四名队友一挥手——走！二楼没人了，我们去二楼吃。 明具英踏上台阶，仍没有摘下帽子，帽檐下的视线昏暗狭窄，他努力在缝隙中找到韶页的方向，心中默念一声后会有期。 韶哥，对不住了，您吃好！ …… 韶页静静望着明具英离去的方向。 你…… 韶页，男，25岁。 解锁成就：在众目睽睽下一人食泡面。 第13章 13 魔鬼诱惑。 “不要哭，你先不要哭。”以将军为首的「粉色娘子军」战队站成一排，层层传递餐巾纸，安抚着蹲在墙角涕泗横流的明具英。 “谢、谢谢。”明具英十分羞愧，颤颤悠悠地站了起来，婉拒将军递来的一坨餐巾纸，“我去洗把脸。” 粉色娘子军送他进了洗手间，她们望着他佝偻的背影，也不禁心生感慨。 男人，你的名字叫逞能。吃不了辣，为什么要点呢。 …… 明具英从二楼洗手间出来。脸颊，眼尾，鼻尖，耳廓全泛着红，下嘴唇肿得厉害，微微翻了出来，看着像个在装委屈撒娇的小孩。 粉色娘子军们集体妈化，挨个上前慰问。 明具英被她们围着，全身缩成一根杆，束手束脚地往前走：“我没事，真没事……我们还是先去报名……” 在给韶页煮面时，明具英已和粉丝娘子军团提出了外援计划。但说真的，明具英无法确定她们在没在听，从她们涣散的注意力和不时发出的嘤嘤声来看，娘子军们已经失去了对冠军奖杯的斗志。 但明具英不能失去，红黑条的指示是必须要完成的。即便她们再不积极，自己也要一往无前！ 二楼会场入口桌台处，贴着两个黑白大字——“官方”。 明具英站在长桌前，再次与坐成一列的炫酷黑衣男团无言对视。 炫酷黑衣男团看着他嘤红的小脸，心内狂汗。 一人昏迷，一人流泪，4楼到底发生了什么。小老板还要我们善后到什么时候。 之前那个捧蛋糕的C位男孩最快反应过来，用泡面自助机的声音冷漠道：“咨询，查分，投诉，还是修机器。” 将军从明具英身后跳出来：“报名！” C位男孩：“你为什么……报名已经结束了。” 将军：“那我们咨询。” C位男孩：“我们？你们？你们是一起的？呃……你要咨询什么。” 将军扯扯明具英：“他能当我们外援吗？” C位男孩转向自己的七名同伴，象征性的交头接耳后回复：“不能。” 将军：“说服我。” C位男孩：“……你们是女团，他是男的。” 将军：“电子竞技没有男女。” C位男孩：“……可你们的参赛项目是跳舞机，不是电子竞技。” 将军：“跳舞机不插电源的吗？” 明具英：“……等等，你们的参赛项目是什么？” C位男孩站起身，往右前方指了指：“喏，跳舞机。” 明具英望去，很快找到了那个与当下时代风潮格格不入的笨重机器。 而他也突然意识到，不止跳舞机，整个二楼的布置都是复古游戏厅风。 明具英有些慌张：“嗯？为什么？会是？” C位男坐下，继续冷漠：“……因为这里不是网吧。你真的要参加吗？赛制上其实无所谓，只是你……真的要跟她们一起参加吗？她们都跳王心凌和萧亚轩。” 明具英：“稍等。” 明具英到墙角，捂着脸听将军解释了半天。 原来偶游赛每届都是不同主题，这届是游戏厅的设定，而粉色娘子军的报名参赛项目就是跳舞机。 “否则我至于那么累吗。”将军抱怨道。 明具英思考后点点头：“玩好，我先走了。” 他走了两步，扭头一看，将军脸上带着淡淡的惋惜，正跟他挥手作别。 明具英：“你怎么不挽留我。” 将军：“因为我并不意外你会走……啊？还能挽留你吗？” 明具英：“你挽留我一下才能显得我不是自己想跳的。” 将军：“！你别走！” 明具英握拳，再次戴上了将军的鸭舌帽，压低帽檐。 …… 韶页，韶珝和瓜哥一上二楼，看到的便是明具英在跳舞机上和两个女生合跳快乐崇拜。 入口处的炫酷黑衣男团看到他们，齐齐站了起来。韶珝止住他们的问好：“有人认出他是谁了吗。” C位男孩：“我们认出来了。他的队友们应该也认出来了。” 韶珝：“他的队友！？他哪来的队友。” C位男孩：“他作为粉……就是落樱少女团的外援参加了。” 韶珝沉默片刻，将瓜哥拉到一边：“他是不是有病啊！？” 瓜哥：“有的时候我也不懂他。” 韶珝：“你看他笑得多开心。但怎么跳得那么僵硬，他难道真的是直男吗？” 瓜哥：“在这一点上我也不懂他。” 韶页没参与他们的研究，只是远远抱臂看着。 明具英，费尽心机，独自煮面，再留他一个人在餐厅，就是为了上来玩跳舞机吗。 韶页眼底冷色越来越沉，最终抬手敲了敲炫酷黑衣男团面前的长桌：“我要加入。” 炫酷黑衣男团齐齐大惊：“您也要跟她们斗舞吗！？” 韶页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们一眼：“我要加入评委组。” 炫酷黑衣男团的C位男孩迷惑道：“可是……跳舞机是看机器评分。” 韶页：“现在开始，加上艺术分。” 炫酷黑衣男团象征性地交头接耳：“明白了。” 韶珝：“你们明白什么就明白了！？主办方代表是我！凭什么他说了算！而且韶页你也有病吗！” 韶页沉默地盯着韶珝。 炫酷黑衣男团又开始心内狂汗，现在这种情况算是小老板和韶页在为明具英争风吃醋吗，小老板和韶页的关系不好的传闻到底是不是真的？ 韶珝只能忍受韶页五秒左右的盯视，立刻败下阵来：“知道了知道了。随便你。” 他想去勾瓜哥：“他们都疯了，走吧瓜瓜我们去四楼喝完那瓶……” 池瓜：“不，老娘要留下来看到最后。” 他觉得韶页的眼神有些不对，必须在场保证韶页不会故意给英英打低分。 虽然不知道英英到底为什么要去玩跳舞机，但既然他参加了，就必须要赢！ 这一刻，他们没一个人记得今晚到底是来干嘛的。 …… 为了不让之前围观韶页的目的看着太明显，爱豆们都在韶珝和池瓜带着韶页离场后，休息了半天才上来。 除了个别人比赛比上头，在严肃探讨交流小时候在游戏厅是怎么作弊的外，其余人的话题基本集中在韶页为什么会来，和那个服务员去哪儿了上。 当他们回到二楼时，两个问题同时得到了解答。 ——韶页居然是来当艺术分评委的。 ——那个服务员居然上来玩跳舞机了，还要加入粉色娘子军当外援。 大家对服务员的参战都百思不得其解。那人还加戴了一个口罩，整个脸包得十分严实。 这让本就报名跳舞机项目的团队都纷纷紧张了起来，这难道是粉色娘子军暗藏的高手？摘下口罩就是某个谁也不认识的游戏厅舞霸？ 粉色娘子军的组成团体——落樱少女团是日系少女乐队，根本就不会跳舞，是以一开始就没人把她们放在眼里，即便那个将军实力不凡，但多人跳舞机是需要配合的，她一个人不可能带动。 可她们要是还藏有一个高手，那情况局势就会大大不同了。即便这个高手看起来跳得很不咋地，也未必不是在隐藏实力，麻痹对手。 另一方面，由于韶页惊喜出现，成为了全场除炫酷黑衣男团啥也不干的“官方”定位外，唯一的活人评委，所有战队都开始商量要不要加报一个跳舞机。 韶页不但是顶流明星，也是当代最优秀的音乐制作人之一，作为偶像，能跟他攀上丁点儿关系都是好的。如果让经纪公司知道他们有了跟韶页接触的机会，还是让韶页判定他们艺术性的机会，却没参加，后果定不堪设想。 于是，炫酷黑衣男团的“官方”牌前排起长龙。 …… 明具英连跳了三首，颓废地蹲下了身。 这太难了。 他之所以认为助阵娘子军就是抽条袋所说的“该出手时就出手，禁止保留实力”，那是因为他虽长在大山，但该打的游戏一个没漏，且在游戏上还算天赋不凡，进入演艺圈前也不是没例行做过职业选手的梦。有自信无论娘子军们要玩什么，他都能说出哦我贼6。 谁他妈想到，最后居然是跳舞机。 他对身体的控制能力已经算是优越，但这东西不多练练还真不行。尤其将军还告诉他，这些只是入门练习，他们的对手，比他能想象到的还要强大。 明具英抬起帽子擦了擦汗，他现在已经不能确定，这是不是他该出手的领域，也想不出有什么实力可以保留。 将军也在旁猛喘：“其实我们不赢也，根……根本没什么的。” 明具英还想坚持，决定跳起来给自己鼓鼓劲。 将军一把把他推下舞池：“还是算了，我陪你练，都……都累死了。我都跳一晚上了。早想弃权了。” 明具英感觉十分歉疚：“对不起，我……” 将军猛挥手：“没……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还是走吧！” 粉色娘子军们纷纷附和：“真的算了！” 明具英在口罩下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决定放弃，失落地点了点头：“我……我下次请你们吃饭！” 他压压帽子，对将军小声道：“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出去？我在电梯那边把帽子还你。” 他的视线被帽檐压着，已经看不到将军，但听将军的声音有些慌张：“呃……嗯？帽子……就……” “为什么不现在还她？” 明具英耳边突然响起低沉的男声。 接着，明具英脑袋上的鸭舌帽被一下挑起，视界倏然变亮，他连忙抬手想按回，帽子却已经落入那个人的手里。 韶页把帽子抛给已化石状的将军，手指再挑上明具英的口罩绳，眸色压深，不再似之前般冷静从容：“你不能在一个晚上逃跑两次。” 明具英一惊，连忙向后躲，却正好让韶页勾掉了半边口罩，再赶忙扬起下巴噘嘴往回贴。 他已经发现韶页身后成群结队报名中的爱豆们，情况一下回到了二十分钟前的一楼餐厅。 韶页在刹那间看到明具英因闷热而泛红的脸和还在发肿的委屈嘴，扬了扬眉。 他每往前一步，明具英便后退一步，最终脚跟撞得一震，只能再次踏上跳舞机。 韶页把明具英被摘落的口罩绳重新挂上，双手撑着跳舞机的栏杆，将明具英圈在里面。 他脸上带着说不出意味的笑容，暧昧的低语似魔鬼在诱惑：“跳，继续跳。我让你得冠军。” 第14章 14 新的历史。 明具英一震，不自觉压低了声音：“冠、冠军！？” “既然已经开始，就跳到最后，跳到拿到冠军。”韶页微微往前倾身，“我不喜欢含含糊糊的东西。既然要做，就做到底。” 明具英心中警铃大作，直觉眼前的韶页有些危险。 同时他也大感诧异，韶页作为一名顶级音乐人，居然看不出来他是不可能拿到跳舞机冠军的吗！ 明具英挤出一个笑容，但被掩在口罩下。没有嘴角的辅助，眼中只传达出了干巴巴的无奈：“除了做到底，应该还有退出放弃的选项吧……” “退出……”韶页踏上一阶，也走上了跳舞机，“已经晚了。” 他靠近明具英耳畔，低低道：“你是不是把我想的太好对付了一点。” 明具英耳朵烧了起来，脸上的假笑也僵了僵。 什、什么情况！ 别的先不说，韶页为什么突然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些！？主要为什么非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感舞池之中提起这些！？ 粉色娘子军们从韶页出现起就在默默进行看戏性后退，在韶页踏入舞池的一瞬灵巧脱身，只留他们两个在上面。 “别介意，我只是来选个歌。”韶页瞥了她们一眼，边说边越过明具英，视线倾向屏幕，准备开始选歌。 明具英几乎是下意识地抓住了韶页的手：“等等……” 韶页扬了扬眉：“选评委喜欢的参赛曲，能让黑幕看起来更合理。” “评委？”明具英一惊，“韶哥你原来是评委吗！” 明具英这才理解韶页刚才说让他得冠军是什么意思，他还以为韶页只是准备站在一边，帮他们撑场子震慑其他选手。 那更麻烦了！跟这么多组合比跳舞机，要是韶页真公开选他当第一，才叫真的丢人。 明具英不想让粉红娘子军受牵连，以她们的实力得到第一自然也同样羞愧。忙对韶页道：“别……韶哥，就算我要参加，也别黑幕我！让我凭实力……” “随便你。”韶页扬了扬被他拽住的手，挑了挑嘴角，“你永远会是我的第一。” “但这会连累我的……” 明具英抬手向娘子军们一指，正想说不能让她们也背上黑幕冠军的污名，却见她们已经抱成一团：“耶我们真的能从韶页手里接过奖杯了耶！” “……”明具英凝重地看着她们。 队友的不理解，对手的不断报名增员，和评审韶页的步步紧逼，让新人跳舞机选手明具英感到一阵孤独。 重要的是，韶哥到底为何突然这样！ 此时，跳舞机已经自动切到了下一首歌曲，又一首21世纪初流行神曲响起。 “……你看你说话的表情/多么的骄傲/难道不怕我/Say Sorry Get Out……” 韶页轻蔑地笑了笑，抽出手，准备继续选歌。 “……是谁开始先出招/没什么大不了/见招拆招才重要/敢爱就不要跑……” 而明具英专注听着歌词，如醍醐灌顶。 没错……没错。 明具英看着韶页选歌的侧脸，眯了眯眼。 韶哥，我不知道你到底为何突然这样，但为了队友们被你的势力冲昏头而弃如敝履的竞技精神，和其实跟我没什么关系的偶·游·赛的公正，我是时候挺身而出了！ 明具英咬咬牙，毅然决然地摘下了自己的口罩，清了清嗓。 “你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阻止我！”明具英突然大声棒读。 原本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已在偷偷摸摸地看向这边，这下所有人的视线开始光明正大地看向这边。 明具英继续毫无感情地大声告白，声量压过跳舞机的音乐，展现一个青年演员的优秀发声：“韶哥！你明知道如果你是评委！我就不能光明正大的参加比赛了！你为什么要这样打压我的跳舞机梦！这下好了！” ——是谁开始先出招，没什么大不了。见招拆招，才重要。 明具英向侧边迈了一步，让大家都能清楚地看到他的脸，他发红的眼眶，鼻尖，和委屈着外翻的嘴唇：“我只能放弃参赛，做你的助理评审了！” ——敢爱，就不要跑！ “……………………”韶页像看鬼一样看着明具英。 “真可惜！”明具英双脚并拢，吧嗒跳下跳舞机，向奶味黑衣男团走去，人群自动为他分开一条路，“只能期待今晚会有一场公平公正公开的比赛了！” 该出手时就出手，不要保留你掌控命运的能力。 明具英在这一刻，确认自己悟出了今日抽条的真意。他扭回头，向韶页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 无论什么三十六计，我都要自己掌握正义的遥控器。 …… 韶珝看完这一幕，沉吟片刻，再次把瓜哥拉到一边：“他是不是真有病啊！？” 瓜哥脸上却挂着欣慰的笑容：“有的时候，你不但不懂他，还觉得他什么都不懂。但有的时候，又觉得虽然你不懂他，但他说不定什么都懂。” 韶珝：“……好好好就我不懂。” …… 明具英的露脸将偶·游·赛的气氛推入高潮。所有围观群众的心中都串联起同一个剧情—— 明具英被粉红娘子军战队邀请作为跳舞机的神秘外援，来到了偶游赛现场，韶页并不想他参加，便也追了过来。 明具英在餐厅为韶页煮了面，叫他吃完快走，没想到韶页仍执意阻止，甚至利用自己的巨星身份，当上了跳舞机的评审，让明具英即便得了冠军，也会被人说成是评委黑幕。 在这种局势下，明具英为了比赛的公平，只能选择成为助理评审，牺牲了自己的劲舞之梦。 围观群众中的感性派此时心想：为了别人的梦牺牲自己，明具英！谢谢你！ 围观群众中的现实派此时心想：韶页是不是跟跳舞机有仇啊？那还要报名吗？ 围观群众中的冷酷派此时心想：明具英，偶游赛有你什么事儿？去商场跳跳不好吗。 围观群众中的企图模仿明具英诱惑韶页派此时心想：妈的，白打扮了，正主在。 围观群众中的夜樱cp粉此时心想：当明星真好！现场嗑到真的噜！ 就这样，一段新的历史诞生了。 第四届偶像游戏大赛轰轰烈烈地成为了首届偶像跳舞机大赛。 技术评审：跳舞机评分系统。 艺术评审：韶页。 艺术评审助理：明具英。 除在场者外，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 云渲庄园四层露台。 韶珝带着满足的微笑，一把揽过韶页的肩膀，感叹道：“真没想到，你也会陪着人这么闹。” 韶页冷冷看了他一眼。 今晚，韶页共审阅了14组跳舞机战队的激情演出，即便他并不点评，只冷漠打分，也耗时近两个半钟头。 究竟是哪组突然开始的battle，以至于大大延长了赛程，以及那两个造型师是什么时候开始成为了双豹主持人，让battle战愈演愈烈的，都已无从回想。 韶页甚至都懒得追究，韶珝是凭什么将获胜奖励定为一张写着“新歌（Prod.By 韶页）”的包票。 他只是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坐到最后。 更无法理解明具英为何会突然呼呼大睡。 明具英…… 韶页想到这三个字，情感已然变质，问韶珝要了包烟，揉碎后还给了他。 明具英不但在评审时频频干预他的决定，用一种“不好意思韶哥你不听也行但作为助理评审我不得不说……”的令人厌烦的正义傻白甜语气，一次次调高他看不顺眼的组合的分数，让现场逐渐变成“比起韶页更重要的是讨明具英喜欢”的诡异氛围；还在battle战开始不到五分钟时举手报告自己生物钟到了，即将开始犯困。接着拼命用手扒眼皮，似醒非醒地强撑，在比赛最终排名公布结束后直接倒在桌上呼呼大睡。 韶页是第一次负责如此长段的剧情简述，也是第一次负责拖人上车。 如果不是明具英身高长足了185，熟人池瓜无法搬动他，不熟的韶珝无法搬动他，不知道熟不熟但一看就能搬动的赵杰被池瓜阻挡而无法接近他的话，这项任务绝不可能落在韶页头上。 韶页之所以愿意搬，并不是畏惧围观群众的灼灼视线，毕竟他最后是提着明具英的领子把他拖进电梯的； 也不是出于担心明具英丢脸，着凉，睡得不舒服之类的关爱理由，毕竟明具英除了认为吃桶装泡面不健康外，似乎并没有关爱过他。 他只是以为明具英在装睡，想亲手把他弄醒。 他并没有想到明具英真的睡着了。 池瓜临走前，扬着脑袋对他说，明具英的睡眠就是如此规律。不过这几天都没睡好，可能因为今晚松了口气，生物钟又回来了。 松了口气…… 冬夜的晚风意象上再丰富，体感也只有刺骨。韶页在风中不动，眼前不断闪过那张过分安详甚至噙着淡笑的睡脸，一时有些心烦意乱。 韶页抬手，取过韶珝回屋拿的又一包烟，揉碎后还给了他。 第15章 15 你们来吗。 明具英做了个梦，若说之前几天的梦境是五彩斑斓的黑，那这个梦就是黑咕隆咚的粉。 梦里他是镜头视角，先看见自己一脑袋千禧年代流行的离子烫，正在跳舞机上砰砰跺脚，突然一个旋身，面对镜头魅惑Rap道：“跳舞机，真牛逼，方圆十里我称帝。不够嗨，请走开，认清这里谁主宰。” 乌拉拉的人潮涌上，都在欢呼他的名字，他十分享受。 可这巨强的声浪中逐渐掺进了不和谐的声音，只听有人一遍遍喊着“韶页！韶页！”，接着人群静默分开，韶页穿着红色漆皮大夹克缓缓走出，开始跟他斗舞！ 这还得了，明具英立刻反击。两人开始大风越狠心越浪，面对面地自在狂舞。围观群众分别为他们呼喊助威。 但助威声再次变质，这次明具英听不清他们在喊什么，只觉得心下躁动，舞姿也不安起来。 突然，画面爆发出一阵飘落的樱花花瓣，绕着他和身着红色漆皮大夹克的韶页打旋。 不！韶页身上已不再是狂霸酷炫拽的红色漆皮大夹克，而是一套高级定制黑西装，可脑袋上却顶着挑染波纹离子烫，手拈一瓣樱花，再次缓缓走来，眼神十分魅惑。 明具英不住后退，终于退无可退，被身后群众猛地一推—— 哐当就掉下了床。 明具英大汗淋漓的惊醒，大脑空白了几秒后，终于注意到了那执着的噪音。 叮咚叮咚叮叮叮叮叮咚—— 明具英狂奔去开了门。 门外探进一张阴沉的脸。 明具英看到这张脸，大脑又空白了几秒，恍惚后迷惑道：“……韶哥？” 韶珝沉默地盯着他，一点点，一点点地滑进了门里。 明具英后退了两步，再低头看了看。发现韶珝上身衬衫，下身光腿。 ……不愧是时尚魔王韶页的堂哥，时尚魔鬼池瓜的旧相识，穿衣风格如此前卫，下衣居然不是视觉上的失踪，而是真的失踪了。明具英茫茫然想。 韶珝看出明具英眼神的混沌，抬手打了个响指，努力放平声线，掩饰尴尬：“给我条裤子。” 明具英的大脑这才开始慢慢回转。 他歪着头顿了一会，终于意识到韶珝在什么情况下才可能光着腿出现在自己家门口。 应该给瓜哥赶出来了。 明具英想通后伸出手，意示韶珝让让，再次打开门，往走廊看了看。 果然。 明具英欣慰地笑了笑，把门大开，指着被甩在瓜哥家门口的男式西裤：“在外面呢！那是你的吧韶哥！” 韶珝恶吼：“……别叫我韶哥！” 说完疾冲而出，捡了裤子，疾冲回来。 …… 明具英在冰箱里翻翻找找半天，最终从柜子里取出两桶泡面，放到刚穿完裤子的韶珝面前，慷慨道：“珝哥你先挑！” 韶珝靠上椅背，坐姿优雅，装作刚才无事发生。 他盯着面前两盒泡面，扶额冷笑。 呵呵，在你这儿，我们姓韶的就只配吃泡面是吗？ 明具英看出韶珝脸上的拒绝，试探道：“我家没什么好吃的，要么我去问问瓜哥？” 韶珝瞪着他，一时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最终妥协地戳了戳红烧牛肉面。 明具英二话不说，转身烧水。 他现在其实有点急，急着要回房抽条。 刚才趁韶珝换裤子的时候，他去敲了半天瓜哥的门，愣是没动静。回来就看见韶珝弱小可怜地抱膝坐在玄关，肚子还咕咕直叫，只能再去给他找吃的。一直没来得及把条抽出来。 他太久没试过漏抽，一时间对不抽的下场也有些失去概念。是以心里急归急，动作也不慌不忙。 韶珝趁他转身，拿着手机跟池瓜求饶了半天，也没得到回应。韶珝恨恨刷着手机，突然想起什么，抬头问明具英：“对了！诶，你哪个公司的？” 明具英正在等水满：“珝哥我是等距娱乐的……” 韶珝一愣：“你经纪人不会是孟云阔吧？” 明具英：“是啊珝哥。” 韶珝上下看了他好几眼，突然笑了起来：“原来是你。老胖子总说他带的一个小孩肯定能治得住韶页，原来就是你！” ……治得住韶页？ “等等等。”明具英迷惑打断，“那也许可能大概不是我。” 韶珝笑着“啧”了两声：“我看也许可能大概就是你了。那昨天瓜瓜带你来找我是……等等，别说，让我理一理。” 说完开始盯着明具英一动不动。 明具英愣愣跟他对视。 两人僵了半天，韶珝一点桌面：“我懂了。” 明具英捧哏接话：“您懂什么了。” 韶珝开启推理模式：“孟云阔打了一手牌，把你塞进了小页那个最终位敲不下来的综艺。小页找你说了什么，让你每天提心吊胆，但是又联系不到孟云阔那个老狐狸。所以瓜瓜昨天会带你来找我，是想让你问我小页可能是什么情况。” 明具英沉默了。 您懂得也太多了，你懂得也太准了，完全就是剧情旁白的程度。这是怎么他妈做到的？ 韶页没穿裤子时的狼狈神色已一扫而空，看起来很他娘的春风得意：“看来是中了。我还能猜呢。让我想想，小页找你说的是不是……” 明具英一听他还要往下猜，忙紧张地想制止。 但韶珝已经说了下去：“他是不是说，如果你只有靠跟他炒热度才能混下去，就趁早退出？” …… 明具英再次沉默了。 为什么这时候你就猜不中了呢。 怎么猜别人的情况一猜一个准，猜到你亲堂弟头上就正相反了呢。 韶珝本想继续得意脸往下说，但看着明具英神情间的丝丝尴尬，觉察出了不对：“嗯？我猜的不对？那小页找你说的是什么？” 明具英眼神开始游离。 韶珝步步逼近。 明具英退无可退，抬腿往厨房猛冲。 明具英：“珝哥水开了你快把调料包撕开倒进去手机打开时钟定时3分钟鸭！” 韶珝手上开撕调料包：“小页说了什么？” 明具英：“水来辣快让开小心烫珝哥你怎么不把我的那桶也撕好鸭！” 韶珝继续撕调料包：“韶页说了什么？韶页说了什么？” 明具英：“珝哥快把盖子封好鸭你怎么很没开定时器那我现在开已经过去了十五秒左右所以就计时两分四十五秒叭！” 韶珝急得原地小跳：“少爷说了什么？少爷说了什么？少爷说了什么？” 明具英满嘴跑瞎，耳朵尖却不自主的红了起来。 不是他针对韶珝，死活憋着不想说。 而是在韶珝如此正面范本般的猜测后，他怎么还能讲得出原版！ 韶珝见他闪避点满，终于放弃追问。冷哼一声，掏出手机：“你不说……老子不会打电话吗？” 明具英此时耳朵已经开始滴血，想也不想扑了上去：“哥别别别。” 可韶珝Facetime已经拨出，等待音响了起来。 明具英心一横，直接动用他县级MVP的篮球实力把韶珝的手机抢了过来，立马想摁挂断，却就在那一秒接通。 “干什么。”手机里响起冷冷一声。 操。 明具英麻溜的蹲下身，把刚抢到的手机高举过头顶，手机屏幕朝向韶珝，让前置摄像头直接对着他。 “嗨小老弟。”韶珝这波甚至解放了双手，优雅坐下，充分利用人肉手机支架，清爽地对屏幕打了声招呼，“哟嚯，还是这么帅。” “干什么。”韶页再问了一遍，接着似乎是注意到了韶珝背后的环境，声音顿了顿道，“你在哪？” “嗯？要不要我给你切后置看一圈？”韶珝对明具英奸笑几下。 明具英咬牙埋下头。 “明具英？”韶页沉沉的声音从听筒里响起，语尾微微扬起，像是询问，又像是在召唤他。 明具英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站起身，但又立马蹲下来，嘴巴干张了几下没出声。 他小心翼翼地歪头，确认自己不会被拍到，绕到屏幕下方看了看。 韶页凌厉的五官几乎要划破手机镜头。头发后捋，只有几绺懒懒垂了下来。极致的性感生出极端的距离，成为了别样的禁欲。 也许是心态作祟，明具英突然对镜头上的脸有些不耐受，立刻缩回了头，不敢再看。 韶珝的视线在韶页和明具英间反复横跳，坏笑道：“没错，你的好弟弟就在哥哥手里！快说！你之前是不是找过他？都讲了什么！他为什么红着脸不肯告诉我？” “找他？”韶页斜睨着屏幕，原本的几分不耐转作兴味，嘴角几不可见的挑了挑，“讲什么轮得到你知道？” “是不是兄弟！”韶珝对着屏幕挥拳，“快快从实招来！你再不说我就去找你了啊！” “哦……”韶页的声音还是那样散漫，松松拖着尾音时尤其如此，“你们来找吧。” “嗨呀！快说吧！急死你哥有啥好处！”韶珝跳起来，拿起明具英架着的手机，“你就说你是不是去找他说想炒热度就……” “嗯。”韶页突然抬手敲了敲镜头，打断道，“我就是问他，想不想跟我绑cp。” “不过他拒绝了。我倒贴没成功。” “……？” 韶珝顿住，片刻后干涩道，“是……这样吗。你……在哪啊？” 韶珝突然懵逼并不只是因为韶页的话，还因为随着韶页敲击镜头造成的晃动，让他看到了好几道人影。 “我在……”韶页拿起手机，旋转椅子，给镜头让出空间，好让坐在他对面阴沉着脸的萨清能完美入镜，“公司。” “来吗？韶老板。” …… 明具英抱膝坐在地上，看着韶珝僵硬地挂断电话。 他慢慢走进厨房，躲在厨房岛台后，做了他早该做的事。 他从口袋里摸出抽条袋，抽出了今日红黑条。 红条：“必！能抢则抢，能挂则挂。” 黑条：“禁！没事儿脸红。” 第16章 16 说话没谱。 菜菜握紧方向盘，透过后视镜不断打量着头发散乱，面色疲惫，衣服褶皱明显，主要根本不知道是谁的韶珝。 明具英在副驾上机械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韶珝和韶页的视频打完不久，菜菜就来了电话。说是突然插进来一个通告要去，孟云阔已经等在现场。 节目是档户外竞技真人秀，这期的录制就在海城。明具英同公司的师兄是节目常驻，今早突发腹泻，没法上。孟云阔听说了，就让没行程的明具英来顶一期。 明具英其实并不是非常想去。 倒不是觉得时间赶或懒得去，他之前和孟云阔约了见面的日子就是今天，本来就要出门，多个工作只有不亏。 他只是不想在漏抽条的日子出门。 他漏抽条的次数单手都数的过来，除开十七岁的最后一次，其余都发生在他十四岁前。 也就是说，从他成年起，工作起，就再没有过这种失误了。 所以他无法确定，那通让他尴尬至极的视频电话就是漏抽的惩罚。 他都不能确定那算不算个惩罚。 自己现在成了年，赚了钱，咋说也是个社会人儿，明具英怀疑抽条袋也跟自己同步进化了。 上次抽的白条就明显有了变异，难保抽条袋是不是全面升了级，会不会出现什么新的惩罚花样和规则。 这种充满不确定的日子里，他真的很想只在家里躺躺平。 而另一边，韶珝知道自己做错事，挂了视频就开始安静如鸡，大口吃面，认真刷牙，还给明具英洗了个苹果，时刻注意着明具英的脸色，认错流程非常小学生。 韶珝发现明具英似乎有什么淡淡的忧虑，得知要跑行程后，又发展成了淡淡的焦虑。 韶珝有些愧疚，但又觉得自己懵逼的程度丝毫不亚于明具英。 萨清听到他们对话这事儿可以稍后再提，关键韶页说的是个什么东西。 他找明具英绑cp被拒绝了？ 韶珝试着接受这个设定，联想起昨夜韶页上杆子找事，细思极恐。 韶页这一生，难道也会为爱拼次命？ 他在吃泡面时狂想这些，心内百转千回，觉得弟弟变了，好陌生，一切都不一样了。 明具英要参加的节目的本期嘉宾是男团Notenki，正是昨晚的奶味黑衣男团，韶珝也算有了个过去掺和的理由，安排助理在录制现场等自己，决定节目开拍后拉孟云阔问问聊聊。 · 孟云阔摸着下巴，听明具英讲述了跟韶珝一起出现的前因后果，对韶珝诚恳道：“小珝的脸皮还是这么厚哈。” 韶珝呵呵两声，转身就走。留他们俩单独呆在休息间。 孟云阔看韶珝离开，给明具英递了杯水，也不绕弯，直接为前段没顾上他的事道了歉。 明具英连忙摇头。说实话，他刚开始找不到孟云阔的时候是有丝埋怨，但经过这几天的各类事件，一种爱咋咋地的心态已成功占领高地。 孟云阔摸着手里的可乐瓶：“我知道，你肯定有很多疑惑。比如我是不是要把你和韶页捆绑，卖腐，凑热度。现在说可能已经没什么说服力，但我是真没有这个意思的。” 明具英干眨了眨眼。 他突然反应过来，这几天，自己竟然根本没顾得上想这些。只是一门心思的…… 孟云阔看着明具英继续道：“我让你上《认识》，的确是想看看你跟韶页碰上的效果。他是胖番茄新综艺的中心人物，招商会上都是打着他的名字来的。如果你跟他同台效果好，当然会加大我们的赢面。不过呢……” 明具英凑近了些。 “不过我是耍了点心眼。我一开始就挺确定的，只要你碰上了韶页，就一定会出效果，因为你……”孟云阔挠了挠脸，“是韶页很喜欢的类型。” 明具英定住，愣了十几秒。 又来了。 孟云阔跟着他一起停了十几秒，看他居然没有任何反应，才开始解释道：“不是说那种谈恋爱的，就是人，人的类型。” 明具英立刻抓到了重点：“不是谈恋爱的那种？” 孟云阔看他那眼睛都亮起来的贼样，反而有点迷惑：“啊？肯定不是啊？等等，是不是韶页跟你说什么了？” 明具英支支吾吾，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孟云阔眼睛一转，干咳了一声：“哦……那个小英啊，我没跟你讲过。韶页这个人吧……挺特别的。你看他说话四平八稳的，其实有点没谱。也不叫没谱，就是挺爱走极端的，想法都特奇怪。不用他说什么你信什么。” 明具英干眨了两下眼。 走极端……的确，韶页自己都说了，他不喜欢含含糊糊的东西。 如果这么理解，韶页来他家那天，可能是表达上比较极端？其实并不是那种意思？ “他吧，其实就是喜欢有意思的人。” 明具英：“有意思？”我有什么意思？ 孟云阔笑了笑：“你自己可能感觉不出来。韶页跟你方哥是发小，我很早就认识他们了，还算了解吧。我还差点当他经纪人呢。” 方哥说的是孟云阔手下的另一个艺人方阙如，影帝级人物，跟韶页的确关系不错，不过在外界看来也不过两个关系不差的大神。 孟云阔：“这事其实没什么人知道……先不说这个，总之吧，你跟韶页挺像的，我就估计他肯定会觉得你有意思。” “我？” “……你们都挺纯粹的。”孟云阔说完这个词，自己不好意思，干笑了两声，“你俩都是一个时间里，脑子只能装一件事的人……并且无论做什么，目的都不复杂的人。虽然结果给人的感觉不一样，但本质挺……” 他在明具英反应过来前就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你就随便一听。反正我赌定《认识》能拍出效果，帮你拿到新综艺。现在是成功了，不过效果有那么一点儿好过了头。萨清那边的视角里，觉得我们想刻意炒cp捆绑也不是不能理解。” “不过呢，她就一开始反应比较大，还想把你换下去，现在已经没事了。其实吧，小萨也清楚，韶页自己上综艺不行，得有个跟他相处得来的一起。” 一开始想把自己换下去…… 明具英听到这里，想起了自己抽出的那张白条。 【秘！韶页今日午前同经纪人表示，表示没有明具英，他将不会出演新综艺。】 原来真的…… 孟云阔看他走神，拍了拍他：“总之。你没必要觉得我们是要刻意炒作，捆绑营业。内部讨巧拿节目是一回事，对外操作就是另一回事了。现在节目已经敲死，就别再多想。萨清那边我还会去多谈谈，而韶页找你说了什么我不知道，你想告诉我也行，不想也行。但我相信，你能压得住他！” 明具英听前半句的时候有点急，他不知道该怎么说，现在情况好像不只是可以炒作，捆绑营业那么简单。 但听到后半句的时候，一下迷惑了。 压得住他…… 明具英缓缓直起身，盯着孟云阔。 孟哥，我不能压住他，不太可能压得住他。 而且孟云阔这意思怎么听着就是：我将对战萨清，韶页就交给你了，看着办吧！ 像是要印证他的猜想，孟云阔说完就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小本，塞进明具英手里：“刚说了哈，本来韶页的经纪人应该是我。这个呢，就是当年韶珝给我写的。呵呵，我找了半天呢，呵呵，都是手写的，呵呵，非常珍贵呢。” 明具英低头看了看封皮，几个大字龙飞凤舞—— 【韶页收服指南】 ……？ 孟云阔圆圆的脸上挂上羞赧的笑：“我是没有用上，但是我跟小珝吃饭喝酒的时候经常会提起它，我们一直都说，要找一个能治得了韶页的人，让它发挥真正的价值。” 明具英的颤抖传递到了指尖，他很想把这个册子直接丢到地上。 孟云阔死按住他的手：“虽然挺多年了，上面的信息可能有点过时，但大部分应该还是有用的。你也可以自己补充补充，以后说不定能流传下去……” 明具英：“孟哥，别……你听我说……” 此时休息室的门被叩响，直到工作人员开门，两人还在为本子僵持。 眼看工作人员就要走过来，明具英终于放弃，飞速把册子塞进了裤兜。 孟云阔笑着按了按他的肩膀：“开始准备吧小英。今天好好表现，收工了哥带你吃好的。” 明具英目送孟云阔脚步轻快地出门，裤兜里似有火球在烧，心中流下泪来。 娱乐圈，好黑暗。 · 妆发结束，换上节目组统一发的的运动服前，工作人员甜甜道：“换衣前记得放好随身物品哦，不要落在更衣间哟。” 工作人员A不自觉地用上了哄宝贝的语气。天呐，瞧那明具英脸颊红扑扑的，眼睛湿漉漉的，两条腿直溜溜的，还有种让人心疼的忧郁，少一分则无韵，多一分则造作，又安静又乖巧，今天开始她就是他妈。 菜菜过来接明具英身上口袋的东西。明具英犹豫片刻，只把卡包和手机递了过去。一进更衣间，就靠着门板滑了下来。 怎么办，带进来了。 明具英有随身携带抽条袋的习惯，就连上戏的时候也会想方设法塞在身上。就是因为上学的时候出现过抽条袋被同学当垃圾差点弄丢的情况，从此决定再不离身。为此他甚至考虑过只购入有口袋的内裤。 而这本【韶页收服指南】眼下需要贴身保管的程度已经远超抽条袋。并不是明具英真将它当成什么要流传后世的宝贝，而是万一给别人看到就太他妈丢人了。 明具英又开始在心中流起泪，他换上运动服，测了测裤袋的深浅，将抽条袋和手册一起塞进去，再用上他多年来的必备随身小物——别针，别上了兜口。 他妈的，一想到即将揣着这本册子上节目，他就有种是要在大庭广众下玩什么情趣play的错觉。 娱乐圈，真的好黑暗！ 第17章 17 你的宝物。 明具英在车上就听说这期嘉宾是Notenki，过去才发现，根本是偶像特辑。 Notenki只来了一个人，就是那个捧蛋糕的C位男孩，其余4位飞行嘉宾都是昨晚参加了偶·跳·赛的爱豆。分别是粉色娘子军的将军，最终夺冠团队中的王牌舞神，企图模仿明具英的某细腰少年，和一个并没出场的超A美女。 他们五人在听说明具英要来代班后，立刻分出了两派阵营，分别是由将军和王牌舞神组成的亲明派，与细腰少年和超A美女结盟的恨明派。 为什么会这样呢？下面小编就来帮助大家了解一下前因后果。 亲明派中，将军自不用说。她昨晚回到酒店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组织了全团姐妹在夜樱超话与明具英超话签到。作为一个忠实的cp粉，纯正的受控，她的立场十分鲜明。 而第一届偶·跳·赛的最大获利者，冠军组合BOX5中王牌舞神也对明具英的到来欣喜异常。 在昨晚跳舞机大赛的一轮表演环节，BOX5的技术评分是全场最高，舞姿也是公认的Top级别，却只因韶页给出了极低的艺术分，而面临无缘battle战的危机。 那时，是明具英挺身而出，向韶页连连追问，终于挖出了韶页不过是看BOX5的五色阔腿裤不顺眼这一事实真相，引起现场一片哗然。 接着，明具英提出了衣着打扮不在艺术分评判范围的重要意见，让BOX5顺利雪耻，成功晋级battle战，最终赢得了大赛冠军，获得了由韶页制作新曲的终极大奖。 舞神从韶页手中接过奖杯时，眼神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在旁呼呼大睡的明具英。 那，才是他的恩人，他心里有数！ 至于恨明派，细腰少年对立场的选择并不让人意外。 他深爱韶页多年，看到夜樱二字都气得牙痒。却又在收到韶页可能出席偶·游·赛的线报后，鬼使神差的进行了明具英cosplay。 结果正主现身，细腰少年不但成功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还要看眼睁睁看着自己最讨厌的人在韶页身边逼逼赖赖。 细腰少年通宵连看了三篇he替身文，总算通体舒畅，结果一跑通告又他妈碰上明具英，听到消息差点当场晕死。 以上的三个人为什么会分出阵营，是不是很好理解呢。可是也许会有人问，最后那位超A美女，看起来和明具英毫无瓜葛呀。 没错，表面上的确如此，但经过小编的深入调查，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原来，超A美女在偶·游·赛上报名参加的项目是经典街机。在她心中，不，在多少玩家心中，那才是正统的游戏厅王牌对战项目！鬼知道哪里冒出来个跳舞机。 跳舞机大赛如火如荼时，她独坐在无人问津的街机游戏前，心就像被针扎一样痛。 明具英的出现，让她几个月来的拳皇苦练变成了一个笑话。她本有机会在万众瞩目下获得荣誉，最终却只能在角落当一个无人问津的边缘女孩儿。 明具英，无法原谅！ 两派阵营泾渭分明，候场时都要隔开坐。并且都在极力拉拢唯一的中立派——Notenki的绝对C位男孩。 C位男孩则对他们的斗争表示——妈的不感兴趣。 他昨晚代表的是主办方立场，没参赛，对四人的情况洞若观火。但了解归了解，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思考。 小老板可是跟明具英一起来的。 为什么他们会在一起？昨晚小老板是在明具英家过的夜？可明具英不是提前走了吗？难道小老板之后还赶到明具英家里去？那韶页呢？ C位男孩不懂，他一个冰山帝王人设的黄金偶像，为什么要独自承受这么多八卦。他看另外四个人在那里天真活泼的搞小团体，心里只有羡慕。 …… 明具英进了场，发现飞行嘉宾都是昨晚见过的人，甚至还有他的荣誉队友将军，十分惊喜。 他打了一圈招呼，大家都很有默契的装了不熟。毕竟要是有常驻成员公开问起他们的相识过程，实在很难解释。只在没人注意时，将军和舞神才偷偷对明具英投去热络的笑意。 节目录制很快开始。常驻嘉宾里有两位跟明具英合作过电视剧，都很照顾他，开场猛cue了他一番。 明具英自知是来代班，不好喧宾夺主，拿出了他惯用的人设模式，当一个乖巧的憨憨。 节目进行五轮游戏，前三轮为分组战，十人分成两组，最后一轮则变成个人战。 明具英被分到蓝队，除一名常驻成员外，同队的成员有王牌舞神，超A美女和细腰少年。 他当然不知道，自己这一队居然囊括了恨明派的全部成员。而知道真相的王牌舞神在分组结果出来后，就开始沉默地分析局势，誓要为明具英献上心脏。 这期节目的关键词是“堪不破的命运”。每轮游戏结束后都会获得关于主题剧情和胜利条件的提示。开始的两轮游戏都是室内项目，只有获胜团队能获得线索。 明具英是第一次参加这类节目，开局保持了低调原则，全力辅助队友，让王牌舞神和超A美女大展风采，拿下了第二轮的胜利。 第二轮的线索提供需要五人分别进入五个独立的小房间。由于再有一轮就会开始个人战，这种安排也是瓦解团队的引线，是否要跟队友分享自己的线索完全由个人决定。 明具英团队战玩的顺风顺水，并不想开始什么个人战。是以他对这种安排虽不能说不满，也没什么兴奋。 他放空头脑，进入了狭小的房间。 房间内灯光设置的很暗，正中有一张小桌，上面摆着些稀里古怪的洋物件，和一个硕大的水晶球，桌后端坐着一位身着宽大斗篷的神秘妇人。 明具英身为晓照山迠郸派第六十八任掌门明不白座下八弟子，对这些洋里洋气的神叨东西很不感冒，只能硬着头皮坐了下来。 在他落座的一瞬，桌上的水晶球发出了暗紫色的流光。 神秘的妇人挤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嘿嘿声，斗篷上的奇异暗纹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她的声音干哑，诡秘，带一丝丝口音，缓缓道：“你的身上，有着重要的宝物。千万，不要被任何人发现，更不要，被任何人夺去。” …… 明具英静滞了五秒。旋即寒毛直竖。 重要的宝物？难道是在说…… 他手不敢动，生怕自己下意识的举动暴露了裤兜里用小别针封起的抽条袋和韶页收服指南。 她……怎么会…… 明具英舌头都有些打结：“什，什么样的宝物。” 神秘妇人的手在水晶球上一阵狂摸：“像命运的罗网，像征服的指南，宝物暂属于你，却可能被他人夺去。守护它们，是你唯一要做的事。” ……这他妈怎么听不都是抽条袋和征服指南了吗！！ 明具英惊了，张口就问：“你怎么知道！” 节目组的御用群演李桂兰给完线索，正准备说“现在你可以走了”，突然就被提问了。 李桂兰怀疑自己漏看了台本，有些慌张。但她很快调整状态，回归角色：“神圣的水晶，告诉了我，你所有的秘密。” 明具英太阳穴突突一跳。 这……这他妈，遇到高人了。 他盯着李桂兰，往前俯身，将声音放到最轻：“那我……有没有甩掉它们的方法。” 李桂兰确定自己应该漏看了很多行台本。 为什么，节目组的安排不就是红蓝两组分别有一个人的衣服内袋里藏着决赛用地图。不论哪组获胜，有地图的人都会被带进她所在的特别房间，听她的提示吗。哪来这么多问题呢？ 李桂兰的眼神已经开始不住瞥向摄像机，口中含糊道：“它……它们是决定你命运的宝物。” ……这。 明具英皱了皱眉：“我的命运……一定要被它们决定吗。” 李桂兰感觉自己今天的出场费是收不到了。 同时，一股傲气也从她的胸中升了起来。这小子还想跟她谈人生，玩儿哲学吗？ 只有李桂兰自己知道，她从一个平平无奇的保洁阿姨荣升至每两期节目就要出场一次的脸熟素人，期间都经历了什么。现在观众都夸她是最敬业群演，她一出场弹幕都会刷她李桂兰的大名，嘟噜嘟噜上都有她的出场合集，这份荣耀决不能断送在这个憨比小崽子手里。 李桂兰咬着牙一字字道：“所有人，都想拥有宝物。难道你想拱手交给他们吗？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欲握玫瑰，必承其伤；是你的，逃不走，不是你的，留不住。人生最大的敌人，是你自己的怯懦。你好好想想吧。” “什……什么？”明具英一是惊讶于这个西方神婆的中文造诣，二是有些怀疑自己听到了什么，“你说所有人都想拥有……” 李桂兰见金句三杀都封不住他的嘴，再忍不住，开始赶他：“……你还是快走吧。我能说的都说了。” 明具英浑浑噩噩地走出了小房间，强烈的日光让他一时眩晕，抬手遮住了眼。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走进的是什么地方？ 那究竟只是节目流程中普通房间，还是充满了预言的异世界？ 王牌舞神早早领完线索等在外面，见明具英终于出来，忙迎了上去，小声问：“怎么了明哥，怎么呆了这么久？你的线索很长吗？” 明具英放下手臂，迷糊地看着舞神，犹豫后小声问道：“你刚才进的房间是什么样的？” “房间？”舞神挠挠头，“就是那种临时搭的小单间啊，里面一个工作人员给你传递线索。” 明具英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工作人员是……是穿着斗篷，面前摆个……” “什么斗篷？”舞神疑惑地探探头，“就普通的工作人员啊？明哥你……” 明具英又是一阵头皮发麻，摆摆手道：“算了……没事。” 明具英此时心中几分绝望。自己刚才究竟遇到了什么？经历了什么？难道这是抽条袋的惩罚？在节目途中给自己安排了一个西方预言家？ 王牌舞神此时心中几分笃定。哦，刚才线索里说两组各有一人身藏宝物，自己这组看来就是明具英了。他必须保护好明哥，不让恨明派那俩人发现！帮助明哥取得最后的胜利！ 李桂兰此时检查完台本，发现的确不是自己的问题。这让她更来气了，心想他娘的，节目组不会因为那小子有问题，就把这段全部剪光吧？ 明具英，一生黑！ 第18章 18 你们好狠。 明具英的世界变得危险了起来。 或者说他认为自己的世界变得危险了起来。 节目录制是在一个大型展览会场中进行，第三轮游戏要成员们步行移动到另一个场馆。 明具英在途中思绪万千，从进入了异世界线的极端情况，一路想到孟云阔联合节目组安排隐藏摄像机的更极端情况。 在这些荒诞的可能性中了徘徊许久后，明具英终于有了一个新思路，就是神秘妇人说的宝物，不是指抽条袋和韶页收服指南，而是节目组放在他身上的另外什么东西。 但这个朴素的可能性并没有让他安下心，反让他更紧张起来。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他的确身怀着所谓的“宝物”。 无论那是什么，一旦暴露，众人馋他的身子将成为必然情况。 若是真的开抢，他用小别针封印的裤兜也定会成为兵家必争之地。 而那会让事情变得更加黑暗。 试问，还有什么，能比大家想从你身上搜出个龙珠，结果搜出一本韶页收服指南更可怕。 明具英一时草木皆兵，但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好在脸上挂上天真憨厚到略有些痴呆的表情，让沉思也看着像是单纯的发呆。 第三轮游戏开始前，大家纷纷各自整备，菜菜也小跑过来。 菜菜睡眼惺忪：“英英我刚才看你看的可认真了！一点儿都没睡！所以你感觉怎么样？” 明具英：“感觉……真棒。” 他现在不方便检查身上是不是哪里有什么其他宝物，只想先把韶页征服指南脱手。 虽然他的担当PD还在不远处看着，但没也别的办法。如果宝物指的不是抽条袋和韶页征服指南，那也一定不在他裤兜里藏着，担当PD不误会成他在把节目道具藏到场外就行。 明具英边拆裤兜的别针边问菜菜：“菜菜，你衣服兜里有没有地方，让我……” 菜菜：“衣服兜？” 她走到一边空着的小桌旁，低头摸进长款羽绒服两侧的超大口袋，开始依次往外掏出两个手机，一把钥匙，两个充电宝，两个卡包，一盒粉饼，一盒高光，一瓶口腔清新喷雾，一瓶漱口水，两支润唇膏，三支口红，两片加热眼罩，三片暖宝宝，一个耳机盒，一个按摩梳，一盒指甲剪套装，两条薄荷糖，一包餐巾纸，一包湿纸巾和三个护身符。 菜菜抬起头：“好像没地方。” “……”明具英略一沉默，“不，我觉得应该有。”这似乎是个连接着异世界的口袋。 菜菜：“我觉得真没有。你要装什么啊？我去拿包来。” 明具英：“……所以你的包是用来装什么的？不必了，就……” 这时，韶珝晃晃悠悠地背着手走了过来。 明具英眼睛亮了。 韶珝，韶页征服指南的原作者，一个看得出来真的很闲，到现在也没走的男人。 明具英猛扑过去，用最快速度将韶页征服指南夹到菜菜的两片暖宝宝间，塞进韶珝大衣口袋。 韶珝惊了，条件反射地抓住了明具英刚塞进兜的手：“你干什么！什么东西！” 明具英压低声音：“一个只属于你的东西。不要拿出来！不要被别人看到！” 韶珝：“呃？嗯？你这是在跟我进行什么肮脏的交易？” 明具英牙官咬紧，让自己听起来狠一些：“如果这个东西被别人看到了，我……我会跟瓜哥好好聊聊。” 韶珝眼神凌厉起来，更加用力的制止明具英抽出手：“明具英，没想到你还是个会威胁人的男楞，真是魄力十足呢。但你以为我是……好嘛你就告诉我到底什么东西啊？” 明具英凑近他耳边，磨牙道：“……&#指南。刚才孟哥给我的。” 韶珝恍然大悟：“啊！那不是……” 他眼睛咕噜两圈，换上一副跟同志接头的沉稳表情：“懂了。” 明具英终于放下一点心来，幸好韶珝没走。 可就在这时，他突然感受到了一道强力的视线，明具英循着那股即将爆发的能量望去。 只见C位男孩在韶珝身后不远处死死盯着他。 ……？ 明具英向C位男孩偏了偏头，友好中带一丝疑问。 C位男孩此时已到达了忍耐的极限。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这三个人的故事一定要有他的旁观，他是什么修了三世终换得所到之处皆有BL的虔诚腐女吗。 明具英不懂那视线代表什么，直到他注意到C位男孩身上鲜艳的红色队服，才明白过来。 哦！他肯定是以为自己在作跟比赛有关的弊。 明具英连忙摆动空着的手：“不是的……” 话没说完，他又感受了一股更加强力的视线。 这股视线中蕴含的能量比C位男孩的还要深沉压抑，明具英望去，只见C位男孩身后，韶页缓缓走来。 …… 明具英默了，整个人窒在原地。 韶珝看着他平静转佛直至飞升的表情，也扭回头。发现了仍握拳怒视他们的C位男孩，和冷漠走近的韶页。 韶页站到韶珝身边，低头看了看明具英仍塞在韶珝口袋里的手。 明具英低头看了看自己仍塞在韶珝口袋里的手。 韶珝也低头看了看自己仍抓着明具英的手。 韶珝抬头对韶页烂漫笑道：“你看，我是拒绝的。” ……叛徒。 怎么可以这么叛徒。 明具英看着韶珝那张清秀的脸上挂出如此无耻的笑容，感到一阵恶寒。 韶页的视线从韶珝的口袋开始，沿着明具英绷直的胳膊慢慢循上，对上他的眼睛。在一低一抬掩没些情绪，转向韶珝：“在做什么？” 这一眼极为暧昧，却被突然的距离感收了尾，让明具英在恍然间，有种还在透过手机屏幕看着韶页的错觉。同时有一种莫名的心虚和心慌。 韶珝眨了眨眼，左右看了看脸色，突然揪住明具英的手抽了出来：“他……想塞给我暖宝宝。” 明具英：“……？” 明具英：“……！” 明具英回神，看向自己的手。 ……的确！ 册子很小很薄，从韶页的角度看，册子被两片夹着它的暖宝宝完美隐藏了起来。 韶珝推着他的手慢慢往后：“我都说了不用了！他还想塞！跟塞红包一样！嗨呀！太热心了。哈哈！善良！” 明具英顺势，把两片暖宝宝加韶页征服指南重新装回了裤兜，嘴上干笑道：“哈哈！珝哥！我都说了！不要跟我客气！” 一边的C位男孩在心中咬牙切齿：渣男！我看的清清楚楚！你们那个动作才不是要塞暖宝宝哦！韶页！勿要相信他们！ 韶页深深地看了他们俩一眼，转过了身。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工作人员，其他成员听说韶页出现，也都聚了过来。 常驻嘉宾里有个歌手跟韶页认识，走过来吃惊道：“韶页？你怎么来了？特别嘉宾？” 韶页瞥了瞥几人，缓缓开口：“来看人的。” 明具英心多跳了一下，脸快要预先烧起来。 而韶页的视线浅浅划过他，最终落在了王牌舞神身上，韶页扬了扬下巴：“来看他的。” 众人齐齐望去。 王牌舞神本只想看看他明哥怎么样了，突然变成众人焦点，也迷茫地眨了眨眼。 韶页提醒道：“我要给你们写歌。” 王牌舞神“啊！”了一声，连忙点头。 韶页继续道：“我需要观察歌手。” 王牌舞神挠了挠头：“啊？我就……” 韶页打断他，斩钉截铁道：“观察才有灵感。” 说完冷冷瞥了明具英一眼，明具英没发现。 王牌舞神终于接受了这个设定，害羞地向韶页半鞠了个躬。 成员们接受了这个设定，纷纷问起韶页怎么突然要给王牌舞神的团队写歌。 节目组接受了这个设定，开始尝试询问韶页什么时候有空来上一期。 甚至连明具英也接受了这个设定，想，哦！原来如此！ 再为自己居然提前脸红更尴尬了些。 只有韶珝和C位男孩完全没理会这个设定。 韶珝在心中冷笑，呵呵刚才谁从公司出来一听说我在看明具英录综艺就问地址的。 C位男孩在心中冷笑，呵呵刚才韶页要找的明明是小老板，怎么就变成舞神了？接着，他感受到一阵难以言喻的悲凉。难道……韶页才是三人中边缘的那一个？明具英自始至终都只在和小老板纠缠，根本没把韶页放过心上？ 天呐，自己到底为什么要知道这么多！！！ …… 节目录制终于开始，明具英这下感觉压力又翻了一倍。 现在，不但韶页征服指南原封不动的回到了自己身上，拍摄场边还站了一个冷冷盯着他们的活体韶页。 明具英跟王牌舞神同队，自然要站在一起。而韶页的视线定定黏在了这一边，也说不清到底是在看谁，总之让他如坐针毡。 并且，同组的细腰少年不知为何，开始逐渐移动，移动，换位子，移动。最后站位死贴在自己身边。这让明具英十分担心，怀疑细腰少年发现了自己裤兜里的秘密。 何谓四面楚歌，这不就是。 甚至全场唯一一个可能了解所有情况，清楚自己辛苦的人，还是那个韶珝。 明具英在百般焦虑中，突然悟了，眼下的局面，难道就是抽条袋真正的惩罚。 抽条袋，好狠。 第19章 19 不难对付。 第三轮团队战是寻找失落的命运宝箱。 宝箱被藏在展厅C区。游戏开始后，两队需向指定的小桶里投球，投进的才可以出发寻找宝箱。宝箱被找到时游戏结束。 规则讲解完毕，游戏开始。 节目组规定的投掷距离相当远，先上场的六人都是连小桶的边儿也没碰到。 没投进的人要自己去捡球。大家球投不中没关系，节目效果必须到位。叽哇乱叫着找球。 明具英排在最后，前面是细腰少年。 细腰少年瞄准了半天，嘿一下扔了出去。结果力度大了，弹到正在找球的红队将军身上。 将军接住了球，作势要扔到更远，被身边的超A美女发现并制止，两人激情扭打起来。 明具英无视远方的喧嚣，站上投掷的位置。 他之前心事太多，游戏态度多少有点爱咋咋地，只想保证不拖后腿。 但现在不一样了，明具英想逃，他迫切想要逃离这个充斥着混乱尖叫，暴力对抗的内场，逃离场边某韶姓男士的尖锐视线。 明具英深吸口气，转了转手里的小球。 其实，他对这个项目有相当的自信。 在他的老家，遥远而神秘的晓照山上，投东西有准头，指的不是篮球场上的臭直男三分耍酷，也不是教室里的臭直男扔瓶装逼。而是能不能用一粒石子，砸瞎你敌人的两只眼睛。 这个敌人是谁，明具英到现在也不知道。反正师兄们给他的假想敌是一头强悍的，躁动的，素未谋面的野猪。 在师兄们的严苛的训练下，明具英在八岁时，已能于二十米外准确将九粒花生米扔进三个师兄嘴里，每人三粒，不会多，也不会少。 此招原名「一石双目」，后改名「均分花生米」。优点：提高小学成绩。缺点：打不过野猪。 高手，总是看起来最心不在焉的那一个。始终心不在焉的明具英很有把握，自己能在两三轮内结束游戏。他站定在投掷线前，眯眼，准备把第一轮当作试投，好找回当年的感觉。 此时，远处的两位战士终于要分出高下，超A美女成功从将军手里抢回了细腰少年的球，往蓝队的方向扔了回来。 明具英正忙着魂归童年，突然感觉有什么破空而来。他向斜前方冷冷一扫，抬手接住飞来的弹力球。 他单手抓着两个小球，没再停顿，先向斜前方发力一甩，再往正前方松松一投。心中暗念——「均分花生米」！ 只见一粒花生米飞速直行，咚地撞翻了红色的小桶。另一粒则划出漂亮的抛物线，准确落入蓝色小桶中。 全场静默五秒后，爆发出疯狂的呼喊。 明具英在众人的高呼中笑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整个人都高亮了。 不错，功力还在。以自己现在的力量，也许真能找头野猪碰一碰。 明具英对扑来的细腰少年好兄弟拍肩，再用力把他甩开，大步开逃，一口气奔到了C区。 自由了。 明具英到C区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了个角落，脱了外套翻找起来。 他只能趁现在来确定自己身上是否有其他宝物。这是在录节目，他必须保证自己寻找宝物的过程被拍到，刚才一直没这机会。 果然，他很快就摸到了外套里的一个秘密内袋，里面藏着一片软皮地图。 明具英长吁口气，终于彻底从穿越异世界的恐惧中解脱出来，对着俯视一切的镜头咧嘴笑了笑：“原来真的有‘宝物’。” 他大略的看了看地图，没品出什么，估计是张在之后才有用的地图。 按那个神秘妇人的提示，和节目惯用的套路流程，别人来抢夺这地图怕是在所难免。 但明具英已不再心慌。方才，他已经做好了觉悟。 他决定来真的。 他不是一个有强烈胜负欲的人，也不是一个有强烈表现欲的人，整体来说，他是一个不太配参加竞技游戏的人。 但，他的的确确，确确实实，是一个很能防守和逃命的人。 要知道，他有七个身体强健，精力旺盛，一拳一个大老虎的师兄。他们就像天下所有哥哥一样，对弟弟的大部分情感都需要通过激烈的肢体动作传达。 明具英没实实在在的练过什么功，没有和他们正面冲突的可能。可从小到大，他总是能守住自己想守的东西。其间功力，只有懂得人懂。他相信，自己只要认真起来，就能活着度过这一天。 无论如何，他总算是确定了“宝物”的存在。现在先把宝箱找到，再—— 此时，明具英再次感受到了一道熟悉的，强力的视线。 明具英猛地抬头，只见C位男孩躲在不远处的柱子后，探出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两人无言对视。 明具英先开了口：“你来了。” C位男孩：“我来了。” 明具英：“你看到了。” C位男孩：“我看到了。” 明具英：“你不该来，也不该看。” C位男孩：“可我已经来，已经看了。” 明具英：“你——” C位男孩突然跃起，打破你来我往的古龙对话，向明具英狂奔而去。 明具英在地上打了个滚，抓起外套疯逃。 两人绕着展厅C区追击了一圈。明具英实在不懂这人为什么这么执着，一般来说，追击也该有个停下喘气，暂停协商的环节，但这人别说协商，暂停都不暂。 现在又不是决赛轮次，怎么就能放着宝箱不找，只盯着他抓个不停。他是做好了跟人追击拉锯的觉悟，但谁知道这么快！ 明具英当然不知道，C位男孩此时心中正燃烧着一股倔强的战意。 从昨天开始，他独自承受了太多，已是半入魔的状态。 就在刚才，明具英投球投中时，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去偷看场边的韶页和小老板。并且在看到小老板拉着韶页兴奋大吼，韶页也露出微笑后，短暂怀疑他们不是三角恋而是三人行。 C位男孩需要战斗，他需要用一场真正的战斗，来冲醒自己迷失在八卦里的头脑。 其实他根本不知道明具英手里是什么东西，没太看清，明具英斜着身蹲，胳膊正好挡住。但这并不妨碍追击，反正明具英肯定藏了什么，追了再说。 两人越追越欢，越跑越上头，正巧途中遇上刚完成投球任务的两名红队常驻和超A美女。 两个红队常驻想也没想，直接加入战局。而超A美女虽对明具英有单方面仇恨，但在刚才的一个抛球间已涣然冰释，决心全力保护明具英。 还在投球的内场处收到消息，外场已然开始一场追击战。内场的五人不明所以，只能更努力的扔球，想赶紧出去加入战局。 追击战慢慢变质，他们跑出了C区，将战场拓展到了游乐设施众多的D区。 他们在室内攀岩上壁虎漫步，在蹦床上空翻前进，甚至荡着大绳从空中划过，摄像大哥们都以为自己是在拍蹦床公园的宣传视频。 最后，所有人一齐跑到了户外，大家皆是强弩之末，谁都不想再追。 途中他们互相对了线索，已经知道追击的目标是明具英身上的宝物。而宝物，指的是一张地图。 其他人都纳了闷了，现在全会场都要跑完一遍，地图还有个锤子用场。 追击之所以还在继续，完全就是为一个不虎头蛇尾的节目效果。所有人都在期待结束。 明具英也受不了了，主要他真的不懂为什么，追他追的最疯狂的C位男孩始终拒绝跟他对话。那个人眼神里有股狂气，不要说人，野猪疯起来都不至于这样。 明具英再没其他办法，一咬牙，干脆选中棵大树，飞快爬了上去，大喊：“你醒醒！” 所有人都被他这个举动震惊了，C位男孩也被他叫回了魂，瞳孔终于出现高光。 明具英在树上终于有了喘息的时间：“别、别追了。我把宝物送给你。真的。” 他说完就准备摸。 一摸就摸了个空。 在追击战开始了整整十三分钟后，明具英终于发现，他老早就甩掉了手里的外套。 在高度紧张下，他抛弃了潜意识中认为并不重要的东西，全程只顾着守护自己那藏有一个抽条袋，一本韶页征服指南和两片暖宝宝的裤兜。 在不久后的将来，这期节目播出时，所有人都在讨论这场不明所以的追击战。 十三分钟的长镜头，一群人追的惊魂动魄，最后追了个寂寞。 他们疑惑这场追击到底为什么会发生，为什么会持续，为什么最后会完全变质。C位男孩为何眼无高光，明具英为什么又会扔球又会爬树。 而令他们最疑惑的是，明具英到底在守护什么？ 观众们的眼睛是雪亮的，观众们看到的画面是有特写可暂停的。明具英在蹦床时，始终紧按左侧裤兜；在有人接近时，始终先把左侧身体藏起来。 可重要的是，明具英从来没把地图放进过裤子口袋，所以他从一开始要守护的，就根本不是那张被弃如敝履的地图。 那么，他到底在守护什么！ 这个问题让万千网友感到窒息，成为了国综史上一道永远的谜题。 第20章 20 征服指南。 追击战终于叫停后，明具英和C位男孩都向节目组及其他成员道了歉。 节目组倒是不介意，毕竟效果出来还有点意思，就是几个摄像大哥在心里默默记住了他俩。几名常驻以为是小男孩们气盛，跑上头了，也没说什么。 只有参加偶·游·赛的嘉宾们心中不懂，他们亲明派和恨明派都什么也没干，分完队后都红蓝洗牌，不计前嫌了，这中立的C位男孩是怎么跳出来的。 由于第三轮游戏出现的特殊状况，众人体力都接近透支，节目组调整了后续游戏流程，总算在七点半前结束了全部录制。 明具英换完衣服，饿得眼冒金星，什么都顾不上了，满脑子都是孟云阔。 孟云阔临走前说了要带他吃大餐，明具英期待的要死。虽然那本强塞的小册子让他今天全线崩盘，但丝毫不影响他对孟哥会实现承诺的信任。 嘿嘿，大餐，嘿嘿。明具英快乐地蹦出更衣间。 五分钟后，明具英在韶页的座驾上手脚束拢，乖乖巧巧。 从追击战结束，明具英回内场起，就没再见到韶页的身影，还以为他走了。 谁知道一进停车场，就见辆黑色跑车在百无聊赖地打绕，菜菜刚“诶？”了一声，车已经一个甩尾停在明具英面前，韶页从车窗探出头，对着明具英身侧流畅道：“滚。” 明具英一扭头，发现韶珝不知什么时候窜了过来，正伸手要扯他。 韶珝对明具英一通挤眉弄眼，总之意思是韶页征服指南要是被发现了谁也活不了，赶紧带上跟他跑。 明具英左看看菜菜，右看看韶珝，最终小跑钻进了韶页的车。 他不觉得自己可以拒绝韶页。尤其是在被孟云阔苦口婆心托付后。 明具英在构建奇特的大家庭长大，与师父师兄们保持着一种互坑，但也互相扶持的伟大关系。这种关系完全可以照搬到他跟孟云阔身上。 虽然孟云阔坑了他，但他还是要谨遵嘱托，跟韶页好好混熟。 反正他是信了。有了新思路后，他只觉得豁然开朗，韶页可能真就是说话比较别扭，对他并不是什么恋爱感情。 而新综艺的固定位从得到到保住，都是多亏韶页。自己当好小弟角色，让这个性格古怪的大明星能安心上综艺，也算是报恩了。 …… 韶页处理完韶珝，晚一步上车，问：“吃什么？” 明具英心想吃大餐！吃大餐！嘴上客气道：“吃大餐。” 明具英说完顿了几秒，才发现饥饿竟让自己如此诚实。 他刚准备改口，扭头见韶页点着方向盘，若有所思：“大餐……” …… 导航导向的是一家港式火锅。韶页问完他能不能吃海鲜后，就打电话定了地方。 意外之喜！韶页居然也要跟他去吃大餐！ 意外喜中喜！韶页居然理解了他说的大是大吃特吃的大！ 明具英本就压着饿，这下再度兴奋的发飘。侧身痴痴看着韶页开车的英姿，仿佛在看一只巨大的龙虾。已经顾不上那些紧张害羞。 韶页被盯了半天，终于问：“看什么。” 明具英回过神，连忙转开脸，不好意思地笑了两下：“没、没什么。” 他顿了顿，又咧着嘴侧身凑了过去：“韶哥，一会儿我请你吧。” 韶页瞥了他一眼：“随便。” 明具英心情大好，顾虑没了，他就当过去一笔勾销，懒得在这儿紧张害羞瞎矫情，于是咧起嘴，从直男好兄弟的立场搭话道：“韶哥你今天有什么灵感了吗？” 韶页似是有些焦躁，点着方向盘：“什么灵感。” 明具英：“就是BOX5的，跳舞机获奖胜利的那个。” “哦。”韶页拖了拖尾音，“没有。” 看来艺术创作果然不是观察半会儿就能咔咔出来的。明具英深沉点头，装懂硬聊：“是不是还需要观察全团，深入了解，结合整体特点，再……” 韶页奇怪道：“观察什么？” 明具英：“啊？你今天不是说，观察才会有灵感，才……” 韶页似是这才想起来，嗤了一声：“随便说的。我是去看你的。” …… 明具英顿了几秒，慢慢缩回身体，恢复乖巧坐姿，机械道：“韶哥你不要这样。” 韶哥，我是规矩人，我知道你是个性古怪的大都市男子，但俺可是个青涩的山野纯情男。再有心理准备，还是会荡起波澜的。 韶页：“怎么样。” 明具英：“就……” 韶页突然打断道：“等会儿再说我怎么样。” 他趁着红绿灯，突然侧过身，胳膊搭上明具英的车座靠背：“你感觉不到吗。” 车内本就小，两个人个子都大，韶页这么一来，距离两个字都快不存在。 明具英忙往车门贴：“啊？” “这样——”韶页学着明具英方才的姿势，微微倾身，几乎挤压了所有空间，“太近了。你靠得，太近了。” 他盯着明具英：“你是不是跟谁都不太懂控制距离？” …… 明具英忍不了了，一股热气冲上了头，砰地炸红了脸。 冤枉啊！！明具英惊了，近？现在是谁靠谁近…… 等等，不对…… 大事不好！ 明具英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来不及想别的，掏出手机，调出相机，打开闪光灯，举起就是咔嚓一张。 韶页还没收回身，也给拍了进去。 韶页愣了愣。 ……他这是在，自拍？ 明具英的确是在自拍，但不是为了留下这车内亲密一刻，而是因为—— 今日黑条：禁！没事儿脸红。 他现在急切的需要检查，自己的脸是个什么情况！ 明具英顾不上韶页的反应，赶紧点开照片。 韶页怎么也给拍进去了！好近，原来真的这么近。但好帅，这就是传说中的镜头感吗，这就是传说中的职业级吗，好像自己也是职业级。那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入门职业级和顶尖职业级吗。好吧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好红！ 自己的脸好红！ 明具英瞪着照片上双颊火烧云的自己，着急磨牙。 抽条袋的指令只要没有标注具体时间或时间段，就都是需要全天遵守的。 可这也太不公平了吧！脸红是人能控制的吗！ 明具英有点慌，车是不能坐了。万一还有惩罚，会连韶页一起有危险。 信号灯即将转绿，明具英看看灯，看看韶页，看看手机上火红的自己，下定决心，严肃道：“师傅，过完这个红绿灯我就下谢谢。” 韶页顿了顿：“你再说一遍。” 明具英：“对不起。韶哥，过完这个红绿灯我就下谢谢。” “……你很会抓重点。” 明具英：“韶哥！快放我下车，很危险！” 信号灯转绿，韶页扭过头，面无表情，启动疾驰：“现在好像是我在决定危不危险。” 此时明具英的手机猛震了几下。明具英正紧张，在这情况下又不敢漏消息，连忙解锁一看，韶珝的信息铺天盖地地涌进来。 【xu：为什么跟他走！！你背叛我。】 【xu：别给他看到。】 【xu：你懂我说的是什么。】 【xu：否则我会掐死孟云阔。】 【xu：在韶页掐死我之前我一定会掐死孟云阔。】 【xu：然后就是你！】 【xu：你们一个也跑步了！】 【xu：跑布料】 【xu：跑不撩】 【xu：不了】 【xu：跑不了！】 如果可以，明具英真的很想直接掰断手机。 韶页冰冷道：“谁。” “很不重要的人。”明具英刚想赶紧藏起手机，突然获得新思路，赶忙道，“韶哥！你快停车。我有东西要给你！” 韶页持续冰冷：“什么。” 明具英干脆把手机一扔，在兜里摸出了被两片暖宝宝夹着的韶页征服指南。 刚才换衣服的时候，为了不出纰漏，明具英问菜菜要了跟皮筋把它们捆在了一起。 明具英举起暖宝堡，感觉自己正在慷慨就义：“这个！” 韶页用余光一瞥，方向盘握得更紧：“你给韶珝的东西？” 他手背上的筋路绷了绷：“再给我？” “不是不是不是。”明具英感到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虚和紧张，疯狂解释，“不它不是你看到的这样它不是这么简单的东西。” 明具英拽下皮筋，把暖宝宝甩到一边，露出中间的小册子：“是这个！快停车！要不然我就把它扔出去！你再也不会知道它是什么了！” 韶页冷漠道：“行车抛物违法。” 明具英脸红了：“我还能真扔吗！” 韶页：“那我也不会真停。” ……好哇！明具英气得不行。 他低头一看手里的册子，封面上的“征服”两字格外扎眼。 或许。或许它能派上什么用场。 明具英也不管是不是病急乱投医，埋下头，用大衣挡好，捡回手机，打开照明，翻开了在他兜里封印了一整天的韶页征服指南。 ……居然还有目录！ 这册子的确如孟云阔所说，全是手写，字奇小无比。 明具英集中精神，快速扫过，终于在目录上发现一条——【如何让韶页乖乖听你的话】 对！就是这个！ 明具英一边偷瞥韶页毫无表情的侧脸，一边火速翻到那页，仔细阅览。 这一页的字突然大了起来。 这一页的留白也多了起来。 因为这一页根本只有两行字。 【如何让韶页乖乖听你的话】 【-不要幻想一些不可能发生的事。】 ……………… 明具英要窒息了。 他咬着牙，翻回目录，在眩晕中再次查看有无有效信息。 ——【如何让韶页消气】 明具英看到这条，眼睛一亮。 虽然不知道韶页现在是不是生气，但直觉告诉他，这也许值得一看。 明具英在心中边祈祷，边翻到那页。 【如何让韶页消气】 【-首先，不要惹他生气。】 【-关于如何不惹他生气，详情请见章节之「如何不惹韶页生气」】 【-然后，把一切交给时间。】 ……………… 明具英合上了册子。 他突然有些放心了，近乎安详地看着韶页的侧颜，像在看一只英俊的龙虾。 今天不会有更多惩罚了，他确定。 没有什么，会是比看了这本垃圾手册，更严重的惩罚了。 韶哥，我们一路平安。 第21章 21 只能作废。 他们一路的确平安。 韶页选的餐厅离录制场具体有多远，不知道。反正对明具英来说，睡一觉就到了。 他又饿又累，还提心吊胆了一整天。途中韶页有段时间没说话，明具英就着沉默的空气坚持了一会儿，还是睡了过去。 醒来时车已经停了，车内放着轻柔低缓的音乐，韶页撑着下颚，正看向窗外。 韶页平时在镜头下话不多，又总是冷冰冰的，站在人群的中心时，也像是独自一个人。而即便是现在，就在这狭小的车内，不去想那些暧昧的前话，明具英只看着他的后脑勺，也觉得他像在另一个很遥远的地方，想着一些自己不懂的事。 突然，韶页低低说：“下雪了。” 明具英正在跑神，闻言越过韶页看向窗外，果然落了雪。 海城的一年四季都像秋天，跟雪很不合适，但画面中有了韶页，好像就和谐了很多。 似乎是感觉到他醒了，韶页回头看他：“醒了？走吧。” 明具英下了车，原地搓搓手，感觉挺不好意思。 韶页看他没走，以为他要看雪，说：“上面也能看得到。” 明具英连忙动起来，跟在韶页身后小声道：“我睡了很久吗韶哥。” 韶页没回头，声音低低懒懒的：“忘掐表了。” …… 餐厅是韶页朋友开的，前后院是两个世界，他们在后院走专门的通道上了三楼。 包间是古朴的中国风，长桌临在木窗旁，的确能看到雪落。明具英饿得头重脚轻，也不由得陷入这场景中，有种回了老家的感觉。 餐厅老板是韶页的熟人，清瘦文弱，特地上来打招呼，迎到明具英面前，要接他的外套。 他脸上笑吟吟，声音温温柔柔的：“明具英呀，我好喜欢你的。” 明具英看老板像在看菩萨，被他和他身后开始端锅上菜的侍者整得五迷三道，一边谢谢谢谢一边恍惚着清口袋脱外套，再双手毕恭毕敬地递了过去。 老板抱住他的大外套，两眼放光，刚准备说什么，突然收住了声，只留下一句“记得给我签名哦”，就飘然离去。 明具英身侧突然绕来一只胳膊。 他缓缓偏头，看着和自己不过咫尺的韶页，忙准备弹跳开。 而韶页已经从他手里抽出了那本小册子。 韶页脸上没有表情，又似乎有许多表情，抬头问他：“原来你想……征服我？” 明具英已经没力气不好意思了。 他思忖片刻后严肃道：“韶哥，我们能不能边吃边说。” ——我一定好好解释说明，把所有的锅都利索地甩出去。 韶页：“……” 韶页：“吃完再说吧。” …… 明具英端坐在桌边，吃完了一轮。 他心里愁是愁的，但这愁丝毫没有影响食欲，反还一边吃一边欣赏桌对面的风景。 海城冬雪，轩窗旁烛影绰绰，勾出了长相深邃现代的男星皮骨中的韵味。英俊男星手持小册，静静阅读，多么美好的场景。 如果他读得不是韶页征服指南，就更美好了。明具英深沉想。 在这种情况下，明具英还能边咔咔猛吃边给韶页布菜，完全是靠着选好背锅人的从容。 韶页莫得感情，拇指一拨就是一页：“【如何引起韶页注意】，【如何麻痹韶页注意】，【韶页的颜控属性】……” 韶页过掉盘中最后一片牛肉，判定目前暂时吃完。 他放下筷子，停在【颜控属性】页：“——据笔者多年观察，大胆猜想，韶页意外系传统直Gay审美，不懂欣赏高级性感（怀疑是他认为没人比他更高级性感）。偏好类型：茶味男脸，清纯男大学生脸，森林Boy脸，小仙男脸。” 明具英：：“……”真的吗。 “综上，笔者在此提出箴言十六字——‘清纯为主，可爱为辅，若有翘臀，直接下蛊。’” 明具英：“……”wow，punchline。 韶页抬眼看了看明具英：“是吗。” 明具英一噎，脑中先跳出来的想法居然是……我的臀翘吗。 韶页再翻了几页，合上册子，扔到一边：“所以，你今天就在守着这个东西。” 明具英停下心内弹幕，卑微点头：“本来休息时间想交给珝哥的，结果没想到……” 没想到你过来了，没想到你还刚巧看到了！ 他正想清清嗓子，讲述这本册子的前世今生，韶页却已经说了下去。 韶页：“没想到我过来？可今天是周二。” 他抬了抬眼皮：“我本来希望一回海城你就会打电话。不过昨天提前回来，又提前遇到，怕你今天更不想找我。” 明具英：“……” 他发现自己对韶页的说话方式有了点抵抗力，只是他还是不明白，韶页是怎么能用这么波澜不惊的语气说出这么，这么…… 明具英找不出那个形容词，拿起果汁战略性牛饮。 他这几天下来，也不是完全没有想法，尤其经过昨天的跳舞机一役，他有了许多重大感悟。 比如只有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像昨天他突然反将韶页一军，虽然让几乎整个偶像圈都产生了严重的误会，但起码保证了比赛的公平公正公开！ 他总是答不出韶页的话，可能只是因为他没有主动说话！如果他话说的更骚更直接，也许哑口无言的就不会再是自己！出奇制胜，说不定就是自己通往胜利的方式！ 我明具英，也可以是一名战略大师！ 他吸完半杯橙汁，下定决心，深沉地看向韶页：“韶哥，我想先确定一件事。” 韶页：“嗯。” 明具英吸口气：“之前你说，我是你有兴趣的类型，并不是指……男友的类型吧？” 问出来了！ 明具英在心里直男握拳狂呼。 虽然讲出男友两个字已经让他窒息，但总算是问出来了！ 按孟云阔说的，韶页可能只是讲话方式比较极端，意思说不定不是那个意思，也许自己这么问了，他就愿意跟着把话说开，把一切理个清清楚楚。 明具英紧张地握着果汁杯，等韶页的反应。 韶页的确有些诧，他手里动作停下：“男友的类型？” 明具英：“嗯！” 韶页定定看着他，突然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我该怎么判断，什么是我男友的类型。我暂时还没被哪个清纯可爱的翘臀下过蛊。” …… “嗯？啊！”明具英感觉出哪里不对，思考后比划道，“哦哦哦，我不是说……就你喜欢的男生是什么类型，我符不符合那种标准。我的意思就是说，你说对我有兴趣，是不是想让我当你男朋友。” 明具英流畅地说完一大段后，整个人愣住，怀疑自己刚才都十分顺嘴的讲了什么。 韶页挑了挑眉，作出恍然大悟的模样：“哦……可那就太快了吧。” …………………… 明具英石化，罪恶的红云开始往他脸上爬，他咬咬牙握拳：“……韶哥，你之前说过，你不逗人的。” “对不起。”韶页低头笑了笑，没否认，“但你问得有点好玩。” 他抬眼，撑起额角想了想：“在你家那天，我话说的可能不太好听。但意思其实都差不多。我对你有兴趣，就是觉得你对我来说，有些地方很特别。” 明具英无意识地重复：“……很特别？” “不反感你，总想到你，会想见你，见到你觉得很放松。”韶页顿了顿，“既然你提了，如果说这是恋爱感情，似乎也没什么不合适。” …………………… 韶页看他表情逐渐有些呆滞，靠上椅背道：“然后？你想确定的事情确定完了，接下来要说什么。” 明具英重新握上果汁杯，低头，再次开启战略性牛饮。 完全，忘了。 本来就不咋具体的战略部署，现在更加支离破碎了。 明具英很快喝完了一杯，已不得不开口，但又实在说不出什么花，脑中空空一片，只能实话实说道：“我忘了。” 没计划，说啥都白扯。 韶页扬眉：“忘记要怎么拒绝我？” 明具英半低着头，下意识的“嗯”了一声。 接着反应过来，连忙摆手想要解释。 韶页却笑了起来，懒洋洋道：“知道了。” “不是，韶哥，我刚就是……” 韶页：“之前那晚的话都作废吧。” 明具英呆呆重复：“……作废？” …… 作废！？ 韶页拿起餐巾，擦了擦指尖：“如果你对我有同样的兴趣，那的确会简单点。既然你没有，那我是不是只能……” 韶页顿了顿，似乎是在想合适的措词，最终确定道—— “追你？” 第22章 22 离他远点。 直到他们从餐厅出来，雪还没停。 从餐厅后门出来拐出不远，就是海城西区的江畔码头，视野开阔后还能看到今天的录制场。 韶页似乎有散步的习惯，码头上基本没有行人，明具英也戴了帽子，很自然的跟了上去。 不过他还没从方才的冲击里醒过神，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刚才韶页突然的一句，把他震得果汁杯差点掉地，一套杂耍动作后才保证不用赔钱，但动静也把老板引了进来，打断了已暧昧到极点的气氛。 接下来的时间里，明具英红着脸狼吞虎咽，红着脸给老板签名，红着脸跟服务生合照，红着脸抢在韶页前付款，红着脸先冲出了餐厅。 管你抽条袋禁不禁脸红。明具英觉得他脸红的名正言顺。 韶页在那之后也没提起什么，明具英不知道是希望他能多讲点，还是希望他再别说了。 他们无言走到了西区的文化走廊，一座美术馆前景致优雅，有长长一条灯路。两侧铺着窄窄的地砖，滑的很，明具英一边闷闷地接雪玩，一边在地砖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往前滑。 追他…… 不是吧。这句到底是真的，还是孟云阔说的没谱乱说啊？ 明具英虽感情经历为零，但其实一直挺受欢迎。还是小豆丁的时候已经有众多豪放女子邀请他爬树打鸡，青春期开始后更不用说。 当时他们县城流行的男性审美还是强者为王，霸道黑皮最为吃香。明具英从小瘦瘦高高，细皮嫩肉，小时候被抽条袋管的烦，脾气还不好，在学校冷若冰霜，整一个主流外人物。但他通过一己之力，成功扭转全校审美，只是他忙着中二，不知伤过多少女心。 大学期间他认清了自己的宿命，对情感故事更要退避三舍，不过他跟谁都玩得来，脾气也好了，又不花心乱撩，人物形象相当完美，追他的帅哥靓女真的不少，只是他本来就有点迟钝，对别人也没表现出过兴趣，最后女生传他是个Gay，Gay则传他是直男，至今也是他们那届的一大谜团。 总之要说被人追，他可是相当有经验。 不过明具英现在也迷惑了，他也算是经历过一点小风小浪的，怎么面对韶页只有大脑当机的份。 就像现在，又感觉一切都十分缥缈，韶页在说话，但却像是在很远的地方。 那些声音从某个缝隙里钻进来，在他脑袋里头碰碰撞撞，就是组不成句子，让他没法明白其中真正的含义。 明具英低着头，放弃去听，瘪着嘴猛地踢了下地面，脚跟再用力一推—— 整个人飞了起来。 在凌空的零点零一秒里，他的大脑高速回转起来，先是最简单的情况确认。 妈的滑倒了。 紧接着，脑海中浮现出的却是之前菜菜在休息时拉他看的邻国电视剧，屏幕上气急败坏的女主奋力甩着手，要挣脱一脸深沉的男主，突然似有什么难以解释的非科学力量，让她猛地一跌，再拉住男主袖子一拽。男主电光火石间不仅揽住了女主，还在空中进行了一个换位托举，最后男主垫在下面，两人摔在地上，最后的最后再十分顺便的嘴儿碰上了嘴儿。 菜菜当时一脸痴笑着评论，俗套！但我喜欢！明具英记得自己最后兴致勃勃的跟着菜菜看了一整个待机时间，也记住了摔倒=亲嘴的偶像剧定律。 在他身体向后倒下的瞬间，明具英在心中发誓，自己绝对不是在期待什么定律，这是本能，人类的本能——他往旁边伸出手，同时大喊：“哥———救我！！！！” 拽空了。 明具英没有慌张，冷静地伸出另一只手抓住了旁边的栏杆，避免了尾椎骨的激烈撞地，还算轻柔地摔在地上。 明具英半撑着身体，看向韶页—— 他是真的站得很远。 韶页在他十步开外的地方，举着手机的手僵在耳边，定定看着他。 片刻后终于对着电话干干道：“先挂了。”再大步走了过来。 明具英呆坐在地上，突然奋力往后滑动了两下，嘴里高喊：“我没事我没事我没事我没事……” 韶页走近，拍了拍他抓住栏杆的手，意示他松开，再把他拽了起来。 就在两只手相触的一瞬间，明具英突然有种说不清的感觉，神秘而温暖，像有什么力量从韶页手上传来，包裹了他整个身体。 明具英一时不想放开，握紧韶页的手，手背朝上，直直看着。 韶页的手是件公开的艺术品，所有漂亮的形容词都可以套在这双音乐人的手上。但关于韶页的手，更为引人注目的从来是那多到繁杂的戒指。 韶页喜欢戴戒指，多的时候两只手上六七个也有可能，而最少也会有两三个左右。已经成为了他个人的标志。喜欢的会去赞美他能搭配好这么多戒指的审美，不喜欢的则认为这是韶页在时尚上最为古怪与落俗的地方。 而明具英现在握着韶页的手，并感觉不到他手掌的温度，反而像是从冰冷的戒指上获得了某种奇异的力量。 “……想让我牵着你去医院？” 听到韶页的声音，明具英一下惊醒，连忙放开手。 好你个小直男，很能拉着人家手不放了！ 韶页看他神色有点恍惚，问：“摔得怎么样。” 明具英这才想起来刚才出了个大糗，连忙捂着屁股后退了两步：“没事没事没事没摔到。” 韶页皱了皱眉：“不痛？” 其实摔当然是摔到了的，即便摔得不重，疼还是有点疼。不过…… 明具英严肃道：“真的不用，韶哥，我没事。我摔多了，真的，我从大叶榕顶上摔下来的时候海城还没下过雪呢。” 韶页沉下脸色：“去医院看。” 明具英不要，怎么能去医院…… 可韶页仍然坚持，明具英哼哼唧唧半天后再受不了，终于忍不住叫道：“……韶哥！你知道你载着我去医院看屁股会发生什么吗！！！！” “……” 韶页顿了几秒，只觉得荒唐：“如果是因为我，应该很难导致你要去看骨科。” “……”明具英狠狠咬牙：“我臀很翘的！伤不到骨头！” …… 两人在落雪中同时沉默，寂静后，韶页扭头发出了一声笑：“……知道了。先上车。” ……你笑啥呀！！！ 明具英本来说完就尴尬地不行，现在更是气得小跳，憋着气往回走。 韶页迈开步子跟在他后边：“不要我扶你？” 明具英一听走得更快，做出拒绝的手势：“我非常好，非常稳健。” 韶页走得不紧不慢，却始终在他身边，他视线划过明具英朝向他的手掌：“不用牵着你？” 明具英反应过来，连忙把手藏进口袋：“我可以的！” 没想到刚说完，他就又在地砖上滑了一下，两只手都插在口袋，不好保持平衡，韶页这次终于及时扶住了他。 明具英倒在韶页怀里，呼吸都要停了。 韶页环了明具英几秒，轻轻笑了笑，把他两只手都从口袋里拽了出来，像摆弄小朋友一般，扳了扳他的胳膊。 韶页弄完他，礼貌退开半步，偏头道：“故意的吧。” 明具英已经不能再窘，埋头向前狂奔而去—— …… 在明具英百般请求下，韶页终于把他送回了家，没再多说什么，只叫他自己好好注意。 明具英一进房门，就发出了凄厉的尖啸，倒在玄关地板上。 太丢人了，明具英两眼翻白，感觉生命终结在了此刻。 躺了好一会儿，他终于爬起身，有气无力地甩掉外套，想先去洗个手。 正要把手伸进水流时，明具英顿了顿，低头看着韶页握过的右手，记忆回溯。 ……那时候的感觉是什么？ 直到现在，明具英仍能清晰的回想起那种温暖而神秘的感觉，像是有无数道浅浅的丝流将他和韶页紧密的连结起来。 ……害琢磨呢！ 明具英骂了两句，边洗手，边用凉水猛泼了自己几下，气势汹汹地走出了洗手间。 玄关地板上，外套被随意的甩在一边，明具英走过去捡起，顺便掏出了口袋里的抽条袋。 韶页征服指南被韶页没收了，守了一整天的东西，最后还是去了它该去的地方。 明具英勾着抽条袋的小绳子，一甩一甩地往房间走，脑中不断闪着今天的各种画面。 回到卧室，他刚想把抽条袋扔到床上，突然想起了之前韶页过来那晚，抽出的那张神秘白条。 白条…… 明具英看着手里的袋子，琢磨了一下，缓缓伸出了手—— 咦，好像不长…… 明具英手还在袋子里，但已能感受到这次白条的长度，非常普通。 难道上次就只是突然的变异？那又会是为什么…… 明具英边想，边把白条取了出来，漫不经心地展开看了看。 却猛地愣住了。 白条上很短，内容也很简单，却是明具英完全没有见过的的格式，和令人有些毛骨悚然的内容—— “离韶页远点。” 第23章 23 咋变瘦了。 那天之后，明具英抽了很多次白条，但只如曾经的白条一般，写着一些无关紧要的屁事。 明具英对那张短短的五字条不知该如何处置，以稀奇度来说，是该存好，但以诡异度来说，他只想彻底销毁掉。 ——“离韶页远点。” 像一种命令和警告，还是语气最恶劣的那种。 而且，像人的语气。 过往抽条袋中的所有纸条都是书面格式，这句，则像是谁在跟他直接对话。 奇怪的是，韶页在那天后也突然断了联络。 在送他回家后，韶页联系了菜菜。菜菜第二天就冲到明具英家，紧张了半天，确定明具英没事后才放弃带他去医院以及搞个臀部按摩。 可韶页本人再没来过电话，连消息也没有一条。 明具英平时不依赖手机，这几天总忍不住去摆弄摆弄。老是一个人嘟嘟囔囔。 虽然的确没啥事吧，虽然也不算有啥期待吧，但韶页怎么就能……完全不来慰问慰问呢！ 都不用他离韶页远点了，明具英这才发现，俩人微信都没加一个，是离得够远的了。 而就在这几天里，新综艺已经彻底敲定，节目定名《试试看》，下个月就开机。 今天要开个事前会议，所有成员都要到场。 要见到韶页了。 又要见到韶页了。 终于要见到韶页了。 明具英不知道自己的心情准确来说该是哪一条。 他今天起来个大早，端坐在家中的女演员化妆台前，搓着手接受着瓜哥的又一轮改造。 “英儿，你……”瓜哥看似轻轻，实则非常用力地捏住明具英的下巴，“你瘦了。” 明具英盯着镜子，沉沉点头：“是的。可为什么呢……” 他真的瘦了。 明具英从来跟胖不沾边，也基本没管理过身材，但就是永远的上镜惊喜线，很少有什么波动。可问题是，这几天他瘦的不是身上，而是…… 脸。 脸上的婴儿肥已经陪伴了他小半辈子，出道后也成了他的标志。 脸颊上的小肉肉从小到大就没褪下去过。明具英一直恨极了这个饱满的弧度，总觉得就是它们大大影响了自己的硬汉气概，搜索过不下千遍【男人的婴儿肥多少岁会消失】。 现在居然开始褪了。 虽然本就不过一点，褪也只褪了一点点，但就视觉效果来说，可是相当明显。 瓜哥怎么也没法信这是自然瘦，掐着他，严刑逼问：“说！是不是背着老娘偷偷减肥了！” 明具英愿望：“我吃好喝好啊！” 瓜哥眼神更厉：“那是不是背着老娘偷偷雕了脸！谁给你找的医院！” 明具英冤枉：“更不可能了啊！” 瓜哥又盯着了半天，突然“哦！”了一声，敲拳后换上一种幽深邪魅的眼神：“呵呵。你……你是不是进行了什么成年人的活动没告诉老娘！这总可能了吧！” 明具英：“……” 明具英：“等等哥，这其中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瓜哥眼一瞪，疯狂鸡叫起来：“果然！！！哎呀怎么回事难道上次你就跟韶页嘟桑星了我的天哪怪不得你还说你屁股摔了我看是摔个屁呀还敢瞒你瓜姐我了你这个小房子起火起的也够快够旺啊不对啊你不是说韶页这几天没联系你吗OMG难道他睡完就跑这还是人吗看不出来啊他妈的姓韶的果然没一个好东西你等着姐一定帮你讨回公道！” 明具英：“……瓜哥你说话不带标点符号我一句没听懂。” 瓜哥平了会儿气：“那个臭男人！老娘现在就给韶页打电话！” 明具英慌了：“啊？什么！别呀！” 明具英奋力拉住瓜哥，两人掰扯了半天才搞清楚情况。 瓜哥放弃讨伐韶页，再次打量起明具英的脸：“好好好没搞没搞。不过，依我看……快了。你现在这模样谁扛得住呀！” 明具英褪了些婴儿肥后，脸部线条清晰了许多，五官自然也更精致立体。从前是那点小肉肉让他看着偏幼，现在更有少年气了些，还是极为灵秀的那种。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也有些陌生，没想到不过一点改变，就有这么大的差别。 但最重要的是，为什么呢？ 十几年也没发生过变化的东西，怎么就能在几天里变样了？ 若只是婴儿肥，他还能理解成就是到了那个时间，可要是结合白条的变异，就有些微妙了。 而这一切改变，都是从他认识韶页后开始的。 韶页，韶页…… 明具英盯着镜子，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突然又回想起了握到韶页手时那种奇异的感觉。 温暖的，带有能量的…… 瓜哥看他发呆，拍了他一下：“别幻想了哈！赶紧让老娘给你利索地整个惊艳造型，你们这回事前会议不是也要录制。来好好全新亮相一下！让全场都给你shout一下！” 明具英被拉回了神：“哥……算了。”瓜哥中文讲这么利索，英语差点没什么。 瓜哥今天说要给他走的是小男友风，宽松的白毛衣衬得他脖颈格外修长瓷白，清楚的下颚线又添了些利落的俊美，好看的很。 不过无论是衣着还是露出的肌骨，都让他视觉上偏纤瘦脆弱了许多。硬说男友，是挺男友，但好像……不是针对女心的那种男友。 明具英最近可十分敏锐，左看右看后举手提问：“瓜哥，俺觉得有哪不对。” 瓜哥正摸着下巴欣赏：“嗯……透明感，这就是透明感，很好，这个底妆可以载入美史史册了，嗯？什么不对？闭嘴！Shit up！” 明具英卑微屈服。 菜菜掐着时间到，她一见到明具英，也先激动地大呼小叫，但立刻冷静下来，把他拉到一边，严肃道：“英英，哪做的。” 明具英无语，自暴自弃：“……瓜哥给我用刀切的。” 菜菜大惊：“这么小作坊的吗！” …… 事前会议的地点在胖番茄公司地下一层的内部咖啡店。 胖番茄公司离等距娱乐不远，路也就是平时去公司的路。 明具英在车上好不容易跟菜菜说清，长吁口气瘫倒。 完了，他这几天其实没太注意自己，估计是每天瘦一点，直到今天照镜子才发现。现在看来，的确挺明显的，就怕会在今天引起什么额外情况。 今日的红黑条是： 红条：“必！听从造型师安排。” 黑条：“禁！节外生枝。” 红条很简单，黑条则玄妙了些，一天也刚开始，明具英不想多想，准备以后再看。 他看了会儿窗外，又刷了刷手机，果然还是没有韶页的消息，这让其他app都不好玩了起来。明具英觉得无聊，掏出了抽条袋。 这两天他习惯了有事没事抽张白条，挠了挠手指，摸进了袋子里。 ……嗯？ 这次有什么不一样。 好像……挺长的！ 袋中白条的长度和《认识》播出那晚一样，长的离奇，明具英扯了一会儿才完全取出，抽出展开，凝神看了看。 白条：“惊！某重要人物将于十分钟后抵达胖番茄娱乐所在大楼一层男厕所左数第二间。喜！某重要人物肠胃不适，将枯坐马桶十五分钟！哀！某重要人物厕所没纸。” ……………………？ · 明具英抵达目的地时，现场还只有几个工作人员，他们也没想到明具英来的这么早，彼此问好后，请他可以先休息着等等。 这正合明具英的意，他掐了时间，咨询了工作人员，再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和菜菜打了声招呼，飞速穿行，走安全通道上了一楼。 在楼梯间，他再次掏出白条，又看了一遍。 惊！喜！哀！ 这次的格式跟初次变异时相同，也都保留了感叹号。就是感叹号前的字使用的非常诡异。除了最后一个还能理解，前面的惊与喜实在……很不厚道！ 人家拉肚子被困住，你惊喜什么呢！？ 明具英很确定，他在这个时刻抽出了这张白条，那就是上天给他的任务—— 给这个不知道是谁的重要人物送纸！ 刚才他已打探好了情况，胖番茄娱乐一层共有两个厕所，闸机内外各一个。明具英进门时就被工作人员带过了闸机，自然要先寻找内部男厕。 很快，他便找到了自己的目的地。一楼内部厕所不常有人用，位置也很偏僻。 虽然根本无人注意，明具英还是独自沉浸在谍战气氛中，靠墙四探，踩着小碎步遛进了男卫生间。 刚一进去，不太新鲜的空气就让他捏住鼻子。 男厕里单间一共只有三个，左数右数都一样，他先钻进了头个单间里。 果然，入厕即见的丰富储纸量展现着胖番茄的大家风范。 这都能没纸，可见重要人物真的很倒霉！ 明具英觉得自己来得应该正是时候，憋着气轻轻叩了叩隔间板。 半秒后，重要人物似乎有丝迟疑，但还是用相同频率回敲。 明具英压低声音道：“想要纸吗？” “……”重要人物一时没回音，接着也明显刻意变声道：“想。” 明具英听这声音，愣了愣，突然眉头一皱，小声道：“小赵，小李，小王。” “……？”重要人物沉默片刻，“都不是。” …… …… …… “！！！”明具英大吃一惊，高声道，“师父！？” “哈？”重要人物不再刻意变声，也提高了声音，莫名其妙道，“你是谁？” “我是老八啊！”明具英一听这声音，果然！ 他忙走出单间，敲了敲门板：“师父！你怎么来了！” 明具英刚才说的，是迠郸派门内暗号，虽然实际生活中根本没用到过几次，但门派众人还是都铭记于心。 问题要说全了，应该是：小赵，小李，小王。其中哪个是人？ 不过既然是暗号，就要简洁一点。 而问题中的小赵是他们迠郸派所在山头晓照山，小李是他们养的狗，小王是他们养的猫。 那么答案自然为——都不是人！ 重要人物不仅对上了这绝密暗号，声音也明显就是师父。 明具英一下激动起来，这可真是重要人物！他先把厕纸从上边递了过去，兴奋道：“你怎么到我公司了啊？师哥们呢？哇师父你一定想不到我是怎么知道你被困在厕所的！我这几天给你打电话你怎么都不接啊！” 明具英这几天经历白条变异，很想跟师父咨询来着，结果愣是电话没打通。不过山上活动多，他们又不爱用电子产品，不接电话也是常事。 里头的人纸是接了，话是真的不想接，漫长的沉默后，明具英意识到，即使是师父，可能也不想在上厕所的时候，有人守在一层门板外吧！ 他连忙道：“师父你慢慢擦！我去外面等你！” 明具英乐呵呵地洗了个手，一看镜子里自己都精神了不少。 师父怎么突然来了！都不打个电话！抽条袋这白条虽然诡异，但还真是有用处了，这可能就是天命！要是自己在车上没想着抽条，师父还不知道要被困在厕所多久！ 而隔间里，几分钟后终于传来了冲水声，却没人出来。又过了几分钟，男人谨慎地推开一条缝，确认厕所里已经没人，才慢慢走了出来。 他洗完手，在大门前犹豫了一会，还是深吸口气走了出去。 也就在他出去的一秒，明具英从边上兴奋地跳了出来：“师……父？” 明具英的惊喜一跳僵在一半，慢慢站直了身子，张大嘴盯着眼前的男人。 中等个子，瘦杆身材，高挑的凤眼少了眼皮上的老褶子，尖瘦紧绷的线条少了岁月的垂坠，老是咧着的嘴角现在塌了下去，看着一脸阴沉，不悦不满。 这人乍一眼看去……像极了师父，但是又年轻了太多。 明具英愣愣地退后两步，上下打量着，倒吸了两口凉气，惊恐道：“师父！你……练成了什么神功！” 第24章 24 你变样了。 男人眼角一抽，虽有送纸之恩在前，但也压不下他的烦躁：“……你到底在说什么。” 明具英对上他陌生又尖刻的眼神，皱起眉，狐疑地绕着男人转了一圈。 像……真像！虽不能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但眼前的男人跟师父实在太过相像。简直就是师父的年轻版。 比起相信世上有两个人如此相像，还都出现在了自己身边，他还是觉得师父练成神功或进城医美的可能性大些。 就是这态度…… 明具英想起他以前跟二师兄看《XX的诱惑》时，还放肆嘲笑过老婆贴了个痣就认不出来的男主，现在自己碰上这状况…… 世贤！我可不会犯你犯过的错！ 男人被他看得烦了，又有之前在厕所里的尴尬，“啧”了一声想走，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倒退了几步：“诶？你是……明具英？” 害装呢！ 明具英刚想说话，就听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他跟男人同时看去，只见个熟悉的身影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孟云阔捂着肚子，看到他俩站一起，惊讶道：“白哥？小英？你们也来上厕所啊！” 白哥？ 明具英眼中精光一闪，眯眼看向男人。 明不白你这老贼！露馅了吧！真以为拉了个皮我就认不出你了！？ 孟云阔不知他这小眼神是什么意思，忙把明具英往身边一拉：“对了对了。小英，这是胖番茄的制片人，也是负责你新综艺的，白态百白哥。白哥，这就是小英，明具英。哈哈哈怎么这么巧，我还想好好找个场合给你们介绍呢。” 白……态百？ 明具英怔了怔，扭过头正好跟白态百的目光碰上，白态百估计因为孟云阔来了，收起了不耐烦的表情，勉强地挤了个笑，对明具英点了点头：“嗯……刚就认出来了，挺精神的。” 他一说完还压了压眼皮，明显是警告明具英别再继续废话。 孟云阔看明具英没反应，又拍了拍他。明具英忙回过神，低头问好：“白……白哥好。” 什么情况！ 白态百：“好好好。那……我先下去了。一会儿咱们再聊。老孟你赶紧去吧啊！” 说完就飞速走向电梯。孟云阔也拍拍明具英，赶忙进了厕所。 明具英独自留在原地，左右看了看，又蹲到厕所门口。 ……不对啊？师父再怎么返老还童，也不可能当什么制作人啊？ 明具英自己就有个邪乎的能力，所以并不觉得师父练成邪功有什么奇怪，更相信师父也干得出装不认识他来闹腾这种事，但……制片人？ 师父常年在晓照山上，相当避世而居，相当自在逍遥，相当无业游民。 眼前这……白态百一看就是有资历的，这时候再结合了他相较起师父的年轻和对自己的态度，的确应该是两个人…… 世上居然真有这么像的两个人！ 明具英猛打了个寒颤。 孟云阔很快出来，见明具英还在原地，一脸轻松地揽起他：“哈哈！不好意思啊小英。” 明具英一肚子问题，也不管前后了，开口就问：“孟哥，刚才那位真是制片人吗？” “当然呀。胖番茄老王牌了。否则怎么能把那几人聚在一起整节目。我早想带着拜访一下，但白哥总没时间，这不我今天才特地过来。”孟云阔带着他往楼下走，“走走走，带你跟他们导演组都认识一下去……” …… 明具英跟着孟云阔打完一圈招呼。孟云阔去找白态百单独聊。而明具英到了工作场合，也顾不上再去想他晓照山上的老师父。 这次的胖番茄新综艺《试试看》共有五名固定成员。很快，除韶页外的三人都已经到了。 明具英之前就听过阵容，但直到见着三位本尊，才真有了实感。同时也感受到了这节目必火的决心和白态百的高明。 孟云阔之前同他讲时，开玩笑似的称呼这节目的原定阵容为全员恶人。明具英一听这词，脑中就浮现出了几个娱乐圈的尖锐人物，没想到都中了。 若说全员恶人，难免有点阴沉，但全员话题王是绝对没跑的。 最先到场的是另一名男性成员，万火宝。 一上节目就要全部胶带的大纹身，嚣张的火鸡脑袋，万火宝是最近新上任的综艺疯子。 没有他不敢怼的，没有他不敢开玩笑的，许多当红的小生小花都难逃其魔爪。 可能是rapper出身的优势，万火宝每次叽叽哇哇怼起人来都是首精心雕琢的diss曲，三分狂野七分好笑，大家总会被他怼得精神出走，但又被他逗得尴尬不起来。 万火宝的综艺风格基本属于失心疯型，无事冷酷rapper，有事疯狗脱缰。而他上了舞台也是狂呼乱叫，真正的diss battle里能把对方噎得脸色发紫词都忘光。 大众有点烦他，又想看他，只活一天的独特人设让万火宝成了时下最热的综艺宠儿。 万火宝一来就叽叽哇哇地打了一圈招呼，见到明具英，更是扑上来就热情地来了一套复杂的嘻哈手势：“Hey bro！Swaggy 明！” 明具英身边已很久没出现过如此狂野直男式的人物，立刻哟哟嘿嘿的回应起来。 而这节目的两名女性成员则更厉害了点，一位是娱乐圈的首席姐姐兼首席“恶女”陈玉珂，另一位则是有点什么动静都会上热搜的话题女王莫灵。 陈玉珂今年三十五再往上个五六七八岁。十几岁时就出了道，清纯漂亮，当之无愧的一代女神。二十岁后半逐渐转向武星，打戏一绝，利落凶悍不输男星。 且像是对温柔有力量的女主角色失去兴趣，从此专注在了“恶女”系。 她接了很多嚣张强悍的女性角色，有的美艳张扬，有的疯癫诡异，有的粗暴市井，都用演技压住了。 现在再提起陈玉珂这个玉女系的名字，大家也只会想到首席“恶女”演员。而她私下也是个性派，非常我行我素。 陈玉珂虽然爆出过很多甩脸炮轰的新闻，但评价从来不错，都觉得她是个不走寻常路的酷姐姐，反而容易让人有好感。 而另一位莫灵就比较微妙了。 莫灵长了张现下流行的“高级脸”，还曾引起过一阵审美狂潮，仿妆也源源不断地往外冒。 她初期拍了几部小制作文艺片，是要只在大荧幕活动的意思，但结局都不太叫好。文艺片票房低没什么，但她的演技实在平平，开始被人频繁质疑，暗讽她空一张脸有范儿的评价越来越多。 而莫灵倒像是不太在意，还突然开始在另一个方向发力——绯闻。 她几乎跟所有合作过的男星都传出了粉红传闻，被拍到的照片里从来笑靥如花，娇俏可人，而每次她的回应都是：“朋友。” 后来她又接了几个综艺，无论综艺主题是什么，她都能拍出婚恋节目的味道。每一个小眼神小动作都是撩王级别。 被撩的男星们看得出都想极力避嫌，但又有点鬼使神差着附和上了的意思。且她同时撩几个根本不在话下，有几个男星被传出因为她彼此间尴尬。 就这样，莫灵的高级性冷淡脸在万千少女眼中成为高级绿茶婊脸。她在饭圈基本人人恨得牙痒，甚至常有热心女孩提出意见：“玉珂姐啥时候能打莫灵一顿？真的很急。” 而在路人间，她倒意外评价很高，求她开撩汉课的网友不计其数。 莫灵和陈玉珂算是女星中的两个极端，但奇怪的是，还同时都是姬圈天菜。她们居然能被拉进一个节目，堪称武松与虎同台演出。 两人是前后脚到的，陈玉珂只带了一个助理，莫灵身后却乌泱泱跟了一群，一水儿年轻男孩。陈玉珂正脱外套，见状就冷冷哼了一声。 万火宝刚才一副爷最嚣张的模样，现在却突然安静如鸡，紧缩在已经混熟的明具英身边。 明具英被他挤得有点不自在，小声道：“怎、怎么了。” 万火宝声细如蚊：“我怕她们。” “……怕？” 万火宝已经完全熄火，十分卑微：“两个姐们儿都不是好惹的。我要尿遁，我要烟遁，兄弟，走不，舞台留给她们。” 万火宝说话有种奇妙的节奏感，明具英还没想好怎么押韵回复，陈玉珂已经走了过来。 她扎着轻便的马尾，保养的很好，一看就是有功夫的人，一过来就落了座，看向万火宝，冷漠道：“遁哪儿去啊？” 万火宝已经冒了冷汗：“姐，您耳朵真好。” 陈玉珂甩了个白眼：“听你小子放屁还是听得清的。” 明具英一愣，被陈玉珂这过分直接的说话方式震了震，半天才反应过来问好。 他的模样最招姐姐们喜欢，陈玉珂看向他时，笑容还挺亲切：“明具英是吧。真瘦啊你，我跟你师兄挺熟的，不用拘谨。” 陈玉珂说的师兄应该是他们等距娱乐的顶梁柱方阙如，明具英连忙客套两句，边上万火宝幽怨的目光也已经飞了过来。 这时莫灵在远处更衣，补妆，理发型，一套整完，终于一蹦一蹦地走了过来。 她像刚发现他们一样，惊喜地“哇”了一声：“玉珂姐，火宝宝，你们都到啦。” 陈玉珂瞪了她一眼：“叫我的时候别接着火宝宝行吗。” “好呀。”莫灵轻快地眨了眨眼，“玉珂姐玉珂姐玉珂姐，好不好。我不跟他问好了。” 陈玉珂哼了一声。 万火宝冷汗直流，再次躲在明具英身后：“女人，女人好可怕。” 莫灵转向他们，难以置信似的左看右看：“你是明具英吧？你跟我印象中好不一样呀，好瘦好帅。” 她眼睛不大，但眼型漂亮，形状翘，看人的时候似乎能把人勾进去。明具英也真怔了一下。 莫灵对他笑笑，再伸着脖子四处看了看：“咦？韶哥呢？他还没来吗？英英，你没跟韶哥一起来呀？” 她这句话声音不小，一下吸引了挺多人注意。 明具英一下没反应过来：“啊？”问我？ 莫灵眨眨眼：“我以为你们会一起来呢。好啦，那我们先聊聊天呀。” 明具英发现莫灵跟电视上也不太一样，好像活泼很多。 而万火宝是坐不住了，他撕扯了几下明具英：“我们要趟厕所，你们先聊一会儿，我马上回来给你们继续热场子！” 莫灵撑着脸：“你们男生去厕所也要搭伴的吗？那我也想去，玉珂姐走嘛，没有人跟我搭伴好寂寞的。” 陈玉珂拍了拍桌子：“坐下吧你。人家是不想搭理你，看不出来？” 莫灵表情又惊讶又委屈：“怎么会的！那好吧，只能我给玉珂姐热场子了。” 万火宝什么也顾不上了，拉起迷迷糊糊地明具英就跑，一路往楼上奔。 “我靠。看见了吧。太吓人了那俩姐们儿。”万火宝走到安全地带，猛喘气，“我以前就跟她俩上过节目，每次都让我这么无助，女人真的是不一样的动物，我们必须互帮互助。” 明具英：“……”你是说每句话都要考虑押韵吗。 万火宝靠在墙上，边摸烟边找能抽的地方：“要不是听说韶神也在，这节目我是真不想来，把她俩请一起你说古不古怪。我记得胖番茄中庭不让抽烟来着……一楼好像有个吸烟区，走走走。” 明具英不抽烟，闻烟味还容易头晕，平时瓜哥都会为他憋上几根，万火宝听了也不勉强，摆摆手：“那你在后面中庭等我一会，我正好冷静冷静。” 胖番茄楼中有个中庭花园，明具英刚就看到了，跟万火宝摆摆手，正好去亲近一下自然。 他边走边回忆着刚才的场景，那三位的个性……是真都挺突出的。 孟云阔给他讲的时候就说，这综艺的最后一个位子之所以难敲，就是需要一个形象跟其他人不同，又能融得进去的，但这种人太少了。要不是明具英和韶页有了那一个认识，韶页方也没再反对，还真的难说。 但真的，韶页怎么还没来？ 明具英晃晃荡荡，摸着手机，要么，打个电话？ 他挠挠脸，有点犹豫，也不知道是在犹豫什么。 不过，刚才莫灵反正也问了他，干脆顺着就……打一个问一下嘛！ 明具英觉得挺合理，边推开中庭的玻璃门，边谨慎地播出了号码。 手机中的待接通音响起后几秒，突然一阵乐声从中庭某处传来。 ……？ 明具英捏着手机，小步向乐声的来源走去。 胖番茄的中庭花园边处有片小竹林，其后影影绰绰，显出了一个人形。明具英挂了电话，慢慢绕了过去，再顿住了脚步。 竹林后的木椅上，韶页靠着椅背，一条腿微屈，一条伸直，双手自然垂下，头微微偏向一边。 像是睡着，但更像是…… 明具英忙跑过去蹲了下来，拍了拍韶页的肩膀：“韶哥？韶哥！” 韶页没有反应，他闭着眼，却皱着眉，看起来十分不适。 但能皱眉起码应该表示…… 不，也说不定，看来必须…… 明具英慢慢地伸出两根手指—— 看武侠片时，他曾无数次幻想过自己能做出这个动作，但现在只有窒息的紧张。 ——他轻轻把手指贴在韶页颈侧。 …… …… 在跳。 明具英猛地松了口气，幸好！没死起码！ 他安了点心，咽了口唾沫，再次细细看了看韶页。 这里光线本就朦胧，再要钻过成片竹林，只剩薄薄一片。没有光影加持，韶页仍像是一座冰冷而精致的雕塑，不过摆着最颓唐萧索的姿势。 明具英的视线从他薄薄的眼皮滑向喉结，为什么，好像真的…… 突然，韶页动了。 他很轻，很慢地抓住了明具英的手。即便是这样的速度，明具英也没来得及抽走。 韶页缓缓睁开眼睛，眸色深得可怕，且有几分恍惚。 他静静看了明具英几秒，再抓着他的手，去抚了抚那张消瘦下来的脸。 韶页的眉头松开，笑了笑，低声道：“你好像变样了。” 第25章 25 神圣水晶。 明具英屏着呼吸，感受到脸颊上的温暖，几秒后终于意识到—— 原来是自己的手。 韶页松开，垂眸看着他：“是瘦了吗。” 明具英定了几秒，干干点了点头：“……嗯。” “也很好看。” 韶页懒懒笑了笑，直起身，缓了一会后站起来道：“睡着了。” …… 明具英惊了，别的也顾不上了。 太奇怪了吧，韶页睡着居然是这样的吗？这……这幅死样？ 韶页看他还蹲着：“怎么了。” 明具英连忙跳起来：“没事。韶……韶哥你怎么会在这儿睡着啊。” 韶页抬抬眉，没接话，却突然侧头道：“不痛了？” 明具英反应了有一会儿，才想起韶页问的什么。 嘿，几天没消息，见面倒是突然问起来了！明具英不想背对韶页，挡住屁股开始平移：“不痛不痛。本来也没什么事。” 韶页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嗯。” 明具英有点想嘟囔，结果侧身撞到了谁。 扭头一看，万火宝正在竹林边，两眼放光地看着他们。 明具英一下移开挡屁股的手。 ……他不是都听到了吧！ 前面对话太有误导性，明具英这段时间被腐怕了，刚想解释，万火宝却已经跳了出来。 他先冲到韶页面前，也想整跟明具英问好时那一套，但最终只嘹亮道：“韶神！” 韶页对人打招呼只有一套方式，他正准备回声“嗯”，却见万火宝一把揽住了明具英的肩。 万火宝脸上洋溢着火热的笑容，一只手揽住明具英，一只手握拳钻着明具英的心窝：“兄弟！你是不是早知道韶神来了不告诉我啊！” ……？ 万火宝一米八的大个儿，身型还十分魁梧，力度用的也大，钻得明具英弓起背躲：“我……” 韶页定住了，没说话。 而万火宝似乎更起劲，眼看着还要钻起腰。明具英忍不了，抓住他胳膊一下脱身，退到韶页身边：“我真不知道。” 万火宝一脸你坏坏的表情，对他抛了两个媚眼，接着拔腿往楼里跑：“等等我！你们等等我，我再去上个厕所！抽完烟，忘上了！一激动又想起来了！等等我啊！” 明具英看着万火宝跑远的背影，干笑了两下。难道这就是直男吗，铁血钢筋真直男…… 嗯？这就是直男……嗯？ 明具英发现自己的想法有哪儿不对。 此时，韶页已经走到了他身边，瞥着他的侧脸。没什么犹豫，直接抬起胳膊，松松架在了明具英脖子上，戴着戒指的手垂在他肩膀前。 明具英愣愣扭头看着那只手。 “怪吗。”韶页似乎也在思考。 明具英再愣愣把头扭到另一边，嘴巴干张了张。 怪，很怪，非常怪。 但明具英还是摇了摇头，接着鬼使神差的慢慢抬起手，也想勾到韶页脖子上。 他肩膀被压着，不好抬，于是更鬼使神差地，想勾住韶页的腰。 明具英的手慢慢往上爬，在心里给自己建设。 嗯……这是一个……很普通的……男性友人间的……友情的……姿势……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个姿势……但我是可以的…… 虽然上次分开时，韶页说要……追他，但如果他首先发力，把两人关系牢牢框在美好的兄弟情上，说不定一切都有转机…… 突然中庭玻璃门边，万火宝又连蹦带跳的跑了回来，声音已经提前传了过来：“又不想上了！我们一起走吧！你们等我了吧！等了等了！” 明具英一吓，突然一阵心虚，想窜开，却被韶页的胳膊轻轻一搂。 万火宝跑回来，见韶页正搭着明具英，在原地小跑了几下，眼中闪烁着智障的光亮，开窍大声道：“……啊哈！你们关系果然很好！带我一个啊bro！” 说完就窜上来，想搭上明具英组成人墙。 韶页侧身，手轻轻一带，让明具英换到了另一边。 他顿了顿，最后还是收回胳膊，淡淡看了万火宝一眼：“没你的份。” · 他们回到负一层的咖啡厅时，现场已经布置完毕。 韶页和陈玉珂似乎早认识，随意地聊了两句，莫灵则在一旁捧着脸，三人不知在说什么。 不知在说什么，是因为明具英正被万火宝牢牢抓住。 万火宝一脸委屈，趁他们聊天时赶紧问明具英：“韶神为啥对我凶，为啥啊？他怎么还跟那俩姐们儿熟，我就这么的孤独吗。有没有人管了。” 明具英正好瞥到他小臂内侧的纹身，大片稀里古怪的图案正中，立体凸显着八个狂傲的宋体汉字——目中无人，唯我独尊。 何必呢。 还不如纹个精忠报国。 成员到齐后，白态百也同孟云阔一起回来，还带来了节目组的总导演海木。 录制开始，今天的事前会议说的是主要是让全员见面，再传达一下节目流程。 韶页坐在了明具英身边，明具英其实很想观察韶页的状态，毕竟刚才在中庭，他怎么也不像只是睡着了。但离得太近，想瞥一眼都明显，只能先专心去听白态百的讲解。 明具英是第一次正式参与大型综艺的录制，逐渐专注起来，虽然白态百那张跟师父十足相似的脸让他不断跑神，但总算没在脸上露馅。 录制分两次，分别在海城和山城进行，录出一整季的分量。 明具英之前就听孟云阔说过会在山城录制。山城离晓照山非常近，他和孟云阔商量好了行程，打算录完海城篇，直接回家过年，年一过完，山城篇走起，美滋滋。 至于节目内容，白态百和海木却没有细说，只讲要把一切惊喜都留给录制。 到了提问环节，万火宝立刻撒开了问，他似乎是真的镜头体质，只要有摄像机，就一扫之前面对陈玉珂和莫灵的萎靡，疯狂叭叭起来。 趁着这个时间，明具英转头尽量自然地看了看韶页，发现韶页好像并没在听，只是沉沉盯着白态百。 注意到明具英的视线，韶页转头，嘴角扬起不明显的弧度，对他很慢地眨了眨眼，似乎在问怎么了。 明具英连忙别开眼。 提问环节结束，白态百拍了拍手：“好了，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我们进入下一个环节。来，请海木姐。” 海木是个笑容温和的女人，声音也暖暖的，接话道：“我们的节目呢，无论是重点，还是亮点，都在诸位身上。我们既想借用诸位的光芒，同时也希望能挖掘出更深层的你们。” 海木向一边的工作人员点了点头，笑吟吟道：“接下来，我们安排了一个小环节。请各位成员依次根据工作人员的指引，进入我们安排好的「预言空间」。” 预言空间？ ……这环节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在那里，将有一位神秘人，为诸位分别预言这一季的关键词。预言完成后，今天的事前会议也就结束了，诸位可以自行选择是否离开。” ……好像更耳熟了。 他们五人坐在一排，从左数依次是万火宝，莫灵，陈玉珂，明具英，韶页。工作人员就按这个顺序，先带走了万火宝。 莫灵眨眼看着万火宝的背影，转身贴近陈玉珂，再伸脖子小声道：“什么呀？不会是塔罗占卜那些吧。我不喜欢那些。” 陈玉珂舒了舒肩膀，把她推开了点，饮了口茶：“谁知道。神神叨叨。” 明具英对预言两个字有些过敏，也想起来之所以觉得熟悉，不止是因为自己的抽条袋，还有之前上那个竞技综艺时，也碰上个假神婆，把他搞得胆战心惊。 没过一会儿，带走万火宝的工作人员回到了现场，海木向莫灵做了个“请”的动作。 莫灵奇怪道：“嗯？万火宝呢？他不回来吗？” 海木笑道：“他已经走了。” 莫灵向其他三人抛去疑惑的眼神，但也没多说，跟着工作人员走了出去。 在那之后，莫灵和陈玉珂都没有再回来。 现在只剩下明具英和韶页二人，他实在觉得不对，扭过身，刚想说是不是有些奇怪，却见韶页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看着他。 韶页同他视线对上后，用口型道：不用担心。 明具英定了些神。 ……的确，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录制结束，大家直接走人也挺正常。又不是非有必要留着办个亲睦会还怎样。 明具英对韶页点点头，跟着工作人员走了出去。 所谓的「预言区」，就是个立方体的小棚，搭在咖啡厅外，门口是布帘，乍一看十分简易。 工作人员同时跟他讲解，里面没有摄像机，不属于录制环节。 明具英在布帘口深呼吸了几下，弯身进门—— 昏暗的灯光，房间正中的小桌，稀里古怪的洋物件，和一个……硕大的水晶球。 一切都是那么眼熟，包括…… 明具英面无表情，低头看着桌前身着宽大斗篷的妇人。 …… 这预言房咋还几个节目组通用的呢！ 眼前的一切都跟之前在竞技综艺上的线索间如出一辙。甚至当明具英落座的一瞬间，水晶球仍不出所料地发出了暗紫色的流光。 明具英嘴角抽了抽。 ……嗯。很好，说明道具一直完好没坏。 他心里已经有了数，似不经意地低头瞥了瞥那张宽大斗篷下的脸。 ……果然就是你！ 大姐！你跑挺多节目组啊！ 斗篷下的脸赫然就是之前把明具英吓得半死的假神婆。 而这次神婆不介意明具英的视线，也似乎完全不认识他。 她闭着眼，口中念念有词，说着一些完全听不懂的语言。片刻后，神婆开口，她的声音干哑，诡秘，进步很大的标准普通话，缓缓道：“明，具，英……” 明具英心中十分无语，但捧场还是要捧的，嗯嗯点头：“是的我是。” “你了解自己吗。” 好嘛，换了个风格。 明具英挠挠脸，拿出艺人素养开演：“呃……嗯……我想应该了解吧。” 神婆冷冷笑了笑：“可神圣的水晶告诉我，你也许对自己，一无所知。” 嗯……上次神圣的水晶还告诉我，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欲握玫瑰，必承其伤。不得不说，也是警世良言。 明具英调整表情，作出惊讶状：“真的吗。” 神婆突然睁开眼，直勾勾地盯着他：“你不相信我。” 表情露馅了？明具英连忙正色摇头：“没有没有。” 神婆同他对视，口中叽里咕噜，面上了然道：“你……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出生时，天空中星星的位置。你是没有来处的人，终将没有去处。” …… 什么？ 明具英慢慢绷直了身体。 如果没理解错，她刚才是在说……他不知道自己的生日？ 神婆继续道：“你屈从限制，恐惧惩罚，是无法长大的小孩。渴望冲破束缚，但无计可施。” 明具英说不出话，只是僵硬地坐在椅子上。 神婆的手指开始在水晶球上不断盘旋：“看来你已相信神圣水晶的力量。你是被语言操控的可怜人，不需我再多说什么。我将给你两个字，它们，是你所有苦痛的来源。只有面对它，对抗它，你才有重生的可能。” 神婆停下动作，挥了挥衣袍，突然端端正正地坐好，从边上拿出一支黑水笔和白卡片，低头认真写了起来。 …… 神婆写完，将卡片递给他。 明具英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他接过卡片，低头看了看。 “真我。” 明具英从预言间走出，心中像有什么正在猛啸。他站到一边，定了一会儿，再转过身时，正看到韶页被带进了预言间。 咖啡厅的场内装置已经在一点点撤去，工作人员们路过他都笑着打声招呼，接着就继续忙自己的事。一切都那么平常。 明具英一瞬间很想离开这里，但还是拖着步子，坐回咖啡店最靠外的位置，透过玻璃窗愣愣看着那个小房间。 …… 很快，韶页出来了。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在意正透过玻璃窗注视他的明具英，只是走到垃圾桶旁，随意地抬手，把卡片丢了进去，接着大步离开。 明具英立刻想追出去，但肩膀被拍了拍，是白态百。 白态百瞅了瞅四下没人，皱着脸，压低声音推了推他：“你今天……在厕所问我的是什么啊？脑筋急转弯？” …… 明具英再顾不上，敷衍了两句，甩开白态百往外跑，他路过垃圾桶时停下了脚步，头脑空了几秒，最后掏了掏兜，装作扔东西的同时，用最快速度捡起了最上层的那张小卡片。 卡片上端正的写着两个字—— “诱惑。” 第26章 26 诱惑本身。 明具英最终还是没追上韶页。 孟云阔横插过来，拉他去吃饭，说要跟他讲讲之后试镜的事。 孟云阔相中了一个剧本，早就跟他说过，明具英这段时间也都在为试镜准备。眼看也没了韶页的影，明具英还是乖乖跟上了孟云阔。 明具英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孟云阔看他闷闷的，问他怎么了。 其实能问孟云阔的事儿多了去了，上次孟云阔提供了堆半真半假的情报，害得他那一晚…… 但现在明具英有更想问的事，他终于开口：“孟哥。你能不能跟我讲讲那个……胖番茄的节目组啊？” “嗯？白哥的团队吗？”孟云阔倒也不意外他问这个，“……就我之前也跟你说的，是胖番茄的老王牌了，对了，你知道他们团队名叫什么吗？” “团队名？” “嘿嘿，他们这团队就叫胖番茄。” 明具英惊了惊：“那不就是说……” “嗯。”孟云阔嘬着可乐，“胖番茄视频就是靠着这个团队发家的。” 他顿了顿后补充道：“不过一开始不是他们哈。团队名是一直在的，起初是搞影视那边的，后来才开始专注到综艺上。初代的核心成员都隐退了，现在的白态百和海木应该是第……三代左右吧，反正这品牌名不变就对了。” 还带换代的？ 孟云阔摸着下巴继续道：“胖番茄当年也算是横空出世啊。名不见经传的小团队，背景强硬的不行，到现在也不知道究竟……这些就不说了，总之他们一路是顺风顺水。不过关于这团队一直有个评价，说他们手笔大，野心小。干什么都跟闹似的……你看了他们之前的节目吧？” 明具英点点头，这段时间他也做了功课，这个团队的节目特点就是总宣称没剧本，内容也像胡玩，且每个新节目都是全新的成员，总请些出乎意料的人物。 孟云阔笑了笑：“他们的节目……就是有点像玩儿，不憋劲儿，好像就放那么几个奇怪的人在一起玩玩拍拍，效果就出来了。当然，背后肯定是有功底的。现在综艺团队这么多，他们还是挺独树一帜的。你这次就好好拍，进去体验体验可能就习惯了。” 明具英憋了一会儿，终于问道：“刚才那个什么预言房，也是他们一直会弄的吗？” “预言房？哦哦哦。”孟云阔哈哈笑了笑，“不知道啊！我也觉得挺新鲜的，还进去算了一把呢！” “啊？” 孟云阔满面红光：“嘿嘿，你们刚才讲流程的时候，我就想也看看是什么个情况。里面是不是有个挺神秘的大姐？她给我算了我目前最紧迫，最需要战胜的东西！” 明具英瞪大眼：“……是、是什么！” 孟云阔在兜里摸了摸，眯着小眼睛打了一套花哨的拳法，展示了小卡片：“那就是……锵锵锵锵！肥胖！” 明具英：“……”哥，这不用算也能知道吧。 孟云阔摸宝贝似的摸了摸小卡片：“幸好幸好。我还以为是结婚呢！我真定不下来什么时候求婚你知道吧。呼呼，是肥胖就好说了，你孟哥我最近要来真的了，重启我放置了二十年的减肥计划！对了，小英你这两天是不是瘦了啊……” 明具英面无表情地抽走了他手里的可乐：“我监督你。” · 刚过正午的阳光不错，孟云阔周日下午也还有些事务，从包里掏出个口罩，让明具英不如四处转转散散心。 明具英脸小，帽子口罩一戴就遮得差不多了，私服虽然有些显眼，但外头套了个大羽绒服，也看不出来。 孟云阔带明具英吃饭的地方是海城的3号街。 3号街是个文化街，说的表象一点，就是个酒吧街，都是老房子。今年风头盛，潮人们都往这儿赶。 这个时间段人不多，看着就是个普通老城区。 明具英绕着3号街逛了一圈，这里作为酒吧街十分坚守本职，没什么其他种类的店铺，明具英选了个长椅坐下，在脑中回溯着近日的一切。 韶页，白条，白态百，预言。 一切都很奇怪，但缺少了关键的线索，只是一盘散沙，无法联系到一起。 明具英口袋里还揣着他和韶页的预言卡片。 真我。 诱惑。 究竟都是什么？ 明具英不擅长想这些，他挠挠头，正想叹口气，突然发现前头不知什么时候聚了一小群人。 但并不是聚着看他，中间有几个看着高中左右的男孩，其中两个抱着吉他调音，他们还在说说闹闹，等吉他拨了第一声弦，最安静害羞的那个被推出来，小小咳嗽一声，唱起了歌。 开始只是随意的哼唱，后面才有了歌词。 少年的声音清透明亮，调皮到无聊的歌词由他唱出听起来合适又可爱，男生们自己边笑边弹，周围围观的人群也微笑着打起拍子。 这是3号街的特产，总会有人随便唱起歌，人们也会聚在一起听上两句，并不需要给钱，甚至可以随时加入，听完就散，随性自由。 明具英在冬日正午后暖烘烘的阳光下听着少年唱歌，一时也觉得烦恼都被扫飞，站起身走到围观的小圈外，跟着踏起拍子。 少年们一首唱完，害羞地对人们点点头，鼓掌声中，明具英躬起身，缩起脖子，拔尖声音小声道：“再来一首！再来一首！” 有人开了口周边就开始应和，唱歌的少年摸了摸鼻子，跟弹吉他的商量了几句，点了点头。 明具英深藏功与名，得意积极地鼓掌。 男孩们再唱了一首，抱起吉他摆摆手，道谢后走了，围观的人群们也自然散去。来去不留痕，非常3号街。 明具英还有点意犹未尽，站在原地挠了挠脸。 突然口袋里手机震了起来，明具英一瞬间有些不想回到现实，犹豫了一会才掏出手机。 看到屏幕上的名字，明具英立刻接了起来。 懒散的声音带着特别的磁性：“喂。” “韶哥！”明具英不自觉地激动。 “抬头。” 明具英一愣，仰头看了一圈：“抬头？” “往左点。” 明具英乖乖往左边抬头看了看。 二层酒吧的露台上，高个男人懒懒靠着栏杆，阳光打上他侧脸，连勾出的阴影也漂亮的出奇，韶页跟他目光对上后抬了抬下巴：“上来吧。” · 一楼店门是关着的，明具英挂了电话，在门口绕来绕去，也没找到从哪进去。最后是个穿着鼻环的长发大哥把他领上了楼。 明具英跟着大哥从后门上了楼，二层装修复古带感，墙上挂了很多签名照，柜子里都是黑胶唱片，还有各种乐器。桌椅都被收了起来，能坐的地方就靠近露台的沙发。 韶页抱着臂，正跟边上的几个同样风格强悍的艺术人士说着什么。他们见明具英上来了，拍了拍韶页，都准备上楼。 人一下就走了个精光，他们路过明具英时还都笑了笑，有一个露出了满嘴的大金牙，难说到底是表示友善还是震慑。 明具英看着这几位走路上一定够吸睛的大哥，心中有种莫名的敬仰，还小小挥了挥手，而跟韶页再次对视的一刻，立马蔫儿了下去。 他没想到这么快又会见到韶页，有种莫名的心虚，不为别的，只因为他从垃圾桶里捡出来的小卡片。 韶页背着光，慢慢走向明具英：“怎么会在这儿？” 明具英拉下口罩：“刚跟孟哥过来吃了个饭……” 韶页点头，没再多问，绕过他走向吧台，“想喝什么。” “不用……”明具英转头见到吧台上放着酒杯，吃了一惊，“韶哥，你刚在喝酒吗？” 怎么还能一从胖番茄出来就喝起来了！ “很少一点。”韶页笑了笑，“你会开车吗。” “会是会……” “今天送我回家吧。”韶页靠在吧台上，微扬着下巴，“再晚一点。” 也许是知道韶页喝了酒的缘故，明具英总瞧着他的眼神不够清明，于是先干笑了两下，眼神飘忽着换话题：“韶哥你是从胖番茄出来就来这儿喝酒了吗。” “嗯。”韶页顺着说了下去，“正好有人找。楼上是我朋友的工作室。” “工作室？搞音乐的那种吗？” “嗯。过来完成你给我的任务。” 明具英奇怪道：“我给的任务？” “BOX5的歌。跳舞机赢的那首。”韶页拿起酒杯，“快好了。” 明具英这下感了兴趣，同时心里也舒坦了不少，要是忙工作，急着走也没办法，咧嘴问：“真的吗！是你这两天写的吗。” “我只是制作人和参与编曲。词曲都是那个组合自己负责。”韶页呷了口酒，指了指楼上，“想听吗。已经录好了。上面在弄细节。” 想是肯定想，但…… 明具英想了想还是摇头：“算了。成品还是让BOX5最先听到吧！” 韶页抬抬眉：“好。” 他盯着明具英，顿了一会，拿着酒杯走到露台边的电子琴旁：“这首你可以听。过来。” “什么？”明具英跟了过去。 韶页取出手机，屏幕上是个作曲软件，他调了调，右手滑过键盘。 “坐下。”韶页给他让出位置，自己站在他身侧。 点了播放。 十分轻快的乐声，旋律简单，富有节奏，并不华丽，但时髦又可爱。 韶页的手臂绕过明具英肩侧，配合着音乐，随意地演奏起来，他的手指修长有力，轻易把控着键盘。 明具英被他的手指和音乐吸引了全部注意。 韶页在音乐上的风格从来多变，但这首尤为俏皮，和他格外不搭，却因此更有魅力。 音乐结束，明具英没有什么高级感言，只能拍手咧嘴道：“好听！好好好好。” 韶页静静看着他：“送给你的。” 明具英正要问这是什么歌，吓了一跳：“我？” “想着你做的，就是送给你的。”韶页偏头，“追人是不是要有点诚意？” 明具英在心里嘿了一声，已经有点手足无措：“韶哥……” “开玩笑。”韶页随意道，“试着弹弹看。” 明具英又吓一大跳：“我不会弹琴。” “我教你。” 明具英还没缓过来，韶页在他耳边说话，让他耳朵尖都发烫，只能连连地摆手：“韶哥，实不相瞒。我跟音乐是种我会听它，但它不会搭理我的关系。” 外头阳光太好，正打在明具英身上。韶页看着阳光穿过他乱蓬蓬的脑袋，笑了起来，低声道：“要是音乐都会不搭理谁，这个世界就太过分了点。” “左手放上去。” 明具英仰头瞧着韶页，他注视自己的目光中带着很浅的温柔，让人晃神。 这是种无法拒绝的魅力，明具英无论心内的直男之魂如何叫嚣，还是懵懵懂懂地，把手放上了键盘。 再被韶页轻轻覆住。 韶页带着他的手，放到了键盘左侧的位置：“很简单。” ……完了。 明具英在心里暗暗说。 ………… 就在此时，几个妹子路过这栋小楼。 她们小声尖叫着拍下了这个画面，发到微博，@了博主[3号街帅哥在哪里]。 【天惹！！刚才来早了乱逛，听到音乐声就过来看，居然意外捕捉两个帅哥！！！他们坐在露台里面一点，拍不清脸，但是感觉就好帅！！其中一个好像在教另一个弹琴！！！我们都不敢打破氛围，偷偷拍完就走了！博主快看看我！！！】 不过半小时后，发博的妹子看着自己微博里涨满的转发回复点赞和无数条私信，呆呆地看向闺蜜：“我们拍到的是……韶页……和……明具英……？” 微博再一次炸了。 第27章 27 赶紧起来。 他们各自接到公司联络时，明具英正跟韶页的几个音乐朋友拍完合照。 明具英学琴刚觉得开了窍，就发现了蹲在楼梯口偷看偷录的大哥们，他们屏气躲着，见明具英看过来，还漏出了嘻嘻的笑声。 韶页瞥了他们一眼：“干什么。” 带明具英上楼的长发大哥收起手机，潇洒甩头：“这不看着跟拍电影似的么，还不许人欣赏一下了咋的。记录一下美好瞬间。” 他们都走了过来，大哥带头道：“鳖弹了，这路上有人，给看着了咋整。内个啥，你叫明具英对不，能跟我们合个照吗。” 明具英反应了几秒，才惊奇地指了指自己：“我？” “葫芦小金刚嘛，大家的童年偶像。”大哥咧咧嘴，“我们都可稀罕你了，觉得你老逗了。” 金牙哥和另一个颈部纹身哥也走近，用眼神无声请求。 “……好啊！”虽然这个理由令人十分无语，但明具英还是挺开心的。这些狂野大哥们咋看咋让他想起师兄们，师兄们也是如此的豪迈，粗犷，凶悍…… 明具英不禁有一丝不符合他艺人身份的悸动，起身拍了拍脸。 但看看边上穿洞纹身镶牙一条龙的大哥们，感觉自己的身体是否过分朴素，装扮是否过分清新，很怕拍出来效果会像是个刚被收完保护费的高中生。 长发大哥看出他的忧虑，慷慨地摘下自己的大金链子就要往他脖子上挂，金牙哥还作势要拔两颗牙，明具英连忙礼貌婉拒。 韶页没被邀请合照，担当摄影师，举着手机笑了笑：“就这么拍吧。” 明具英最终被炫酷几人包围，拍了一张端正微笑的，一张尽力臭脸的。 检阅效果时大哥们都大笑了起来。端正微笑的确就是明具英预想的效果，而尽力臭脸则很写实的，像个刚混进凶恶大哥团体中的纯情小弟。 任凭他人笑！明小弟自己是挺满意，还忙不迭地开了隔空传送收图，美滋滋。 没想到自己的硬汉之路还有再度开启的一天，成功的迈出了一小步，一张炫酷的合照！ 长发大哥收完照片，对韶页飞了个wink道：“韶页，你不趁着有头发的时候跟人整一张啊。” 明具英正在放大屏幕观览细节，闻言抬头问：“啊？有头发的时候？” “你不知道啊？他……” 韶页懒懒瞥了长发大哥一眼，止住了他的话。 此时明具英的电话响了起来，是菜菜。 “英英你在哪？等等……你别说。算了你说吧！你是不是在3号街！”菜菜听着很紧张，“不是……你不在……你在吗？” “我在啊？怎么了？” 菜菜脱力地叹了口气：“你是不是跟韶页在一起？有人拍到你们了，但没认出来就直接发网上了！现在……反正趁着还没太扩散，你们赶紧离开那儿！你给我个定位，我尽快过来！” 明具英惊讶地看了看韶页，发现他也在接电话。 两人挂了电话。韶页对不知道情况的大哥们解释了两句，走到明具英面前：“走吧。” 明具英愣了愣：“走？” “刚才说过，送我回家。” 送他回家…… 明具英呆呆点了点头，在原地打了两圈转。 上次开车是什么时候来着……没事，我可以的…… 等等。 他突然想起什么，把韶页拉到一边：“韶哥，我不能开……我不能送你回去。” “嗯？” ——今日黑条：“禁！节外生枝。” 现在事前会议结束，再次跟韶页遇到，还被拍了照片，发到网上，这都算是节外生了个大树吧…… 抽条袋的惩罚说不准，的确不一定会搞出什么交通安全问题，但难免还会有什么变数。不能拉着韶页一起。 但明具英没法实话实说，又不会扯谎，眼神漂移了半天，为难道：“就……” “知道了。”韶页静静看着他，半晌后垂了垂眼，“叫你助理来接吧。我让他们送我回去。” · 明具英回到家后，蔫蔫缩成一团。 想一会儿后，他打开手机，开启了自己的微博小号。 网上已然风波大起，营销号们刷了满屏，到处都是讨论。 预料之中的情况，明具英随便扫了几眼。 接着没费什么功夫，他就找到了那张偷拍微博，还在，没被删，明具英把图片放大看了看。 照片拍得其实不算清楚，两人还都是背着身，半侧脸。 但如果是熟悉他们的粉丝，也的确可能认得出来。评论里最热的一条就是指出自己身上那件穿惯的羽绒外套，虽然也不过猜测，还是得到了很多回应转发。 破衣服以后不能穿了！明具英咬牙想。 第二条热评则是放上了韶页的侧脸照，表示这优越的脸部线条不是哪都能随便见到。 这倒是没错……韶页程度的雕刻人类娱乐圈里也没几个，线条认人，我准了！ 而第三条配的图乍一看白花花圆鼓鼓的，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明具英定睛一看，放图的贴心道—— 【明具英！你藏坚果的娃娃肉可是被妈妈一眼看穿！】 明具英沉默了。 ……线条认人，我不准。 而且今天谁见自己都说瘦，你们对全新的我还一无所知！ 这条回复的人微博名是【@老母在线寻婴记】，咋看也是自己的粉，而且看起来还是匹独狼。 前三条热评都被看热闹的路人夸眼尖，被不想要热度的粉丝骂就你知道，也就这位独狼老母潇洒回复前来指责她的粉丝：你他妈管我。 明具英干笑了一声，点进她的主页划了划，才发现她居然还转了个视频。 明具英定睛一看，愣了一下。 视频是另一个路人发出来的，拍得是那几个唱歌的高中生，但拍摄时站得位置比较远，连带着围观的明具英也入了镜。 发视频的人可能是灵光一现来蹭了个热度，文案写着【这是拍到明星了吗？我刚才也在3号街。#海城3号街#路演#明星#明具英#奇妙#明具英韶页私会#韶页教明具英弹琴#夜樱cp#luckyday】 ……大哥！你这#啥呢？以为自己玩啥软件呢？ 明具英无语地咬了咬牙。 而最欢腾的还是老母。她转发这条视频，配字道：【姐妹们，琴教了，手总得摸吧。手摸了，嘴总得碰吧。嘴碰了，脖子总得亲吧。脖子亲了，脖子以下也会有点啥吧。逻辑没问题吧。】 ……问题大了去了。 说你是个鬼才都他娘的屈鬼了。 回评：【高】【没毛病】【电子琴play谁安排下】 明具英捂住脸，咣咣撞车门。 他冷静些后，又没忍住，继续把界面往上翻，结果翻过了头，只见老母简介里写着—— 【反正我就嗑了，不爱看滚】 ……………… 滚就滚！！！！！ 明具英怒气值刷满。在线寻我的是你，叫我滚的也是你！ 他松开手指正要退出去，却不小心刷新了老母的微博。 【@老母在线寻婴记：大胆预测一下明日剧情——婴笨拙地弹出一首小星星，趴在琴键上委屈道：我好笨，给你的生日礼物都弹不好。sy：宝贝你还不知道最好的礼物是什么吗。接着呜呜呜嘤嘤嘤piapiapia都懂得……不行我个垃圾水平不行，有无大大安排一下！急急急急急急。】 明具英瞪大眼睛，反复看了两遍这条微博。 ……生日礼物？ ……生日？ 他飞快打开百度搜索韶页。 生日：1月23日。 明天。 明具英跳起身，在屋里疯跑了一圈，什么也来不及想，直接捞起外套帽子就要往外冲。没想到一出门就撞上个人。 “珝哥！！” 韶珝正从瓜哥家出来，听到这声叫唤，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裤子衣服，确认穿戴整齐，才阳光灿烂道：“嗨，绯闻男主角。” 明具英顾不上跟他贫：“韶、韶哥住哪？” “干嘛。”韶珝奇怪地往他身后看了看，“韶页不是跟你在一块儿么。” “刚才是在一块儿……”明具英光急又讲不清，推着韶珝往瓜哥家里进。 门一关上，明具英立刻继续问：“明天是韶哥生日啊？” 韶珝脸上迷茫了几秒，再掏出手机看了看：“哦哦哦！对啊！” 明具英眯眼看他：“珝哥你怎么一点都不在意。” 韶珝：“……谁说老子不在意了！老子礼物早就打包好了好吧！” 他叫唤完，再做贼心虚地推推明具英，叫他小声点：“你瓜哥睡觉呢，别闹腾。韶页？小页生日不让人跟他呆一块儿，我们都是等他自己过完了送个礼。成年人懂吗？你还想给他去肯德基办一场啊？” 不让人跟他呆一块儿……可刚才…… 韶珝上下扫了明具英两眼：“等等，不是吧，你不是才知道吧？嗨呀，看来你只能买个全家桶送他了哈。” 明具英捂着头蹲在门口：“我真刚知道……” 不但刚知道，还让人送了首歌给他，还拒绝把人送回去，还看了半天cp粉微博，还是看cp粉微博才知道的…… 明具英自己虽然连个真生日都不知道，可从小到大师父和师兄还是按着628的日子，给他办的风风火火，是以他自己还挺重视生日这个东西。 无论韶页对他什么意思，他对韶页什么意思，但只看今天这事儿，他怎么都感觉不地道的是自己。 韶珝看看四下，现在不但身在瓜哥家中，颓废坐在门槛的还是明具英，不仅有种风水轮流转的快感，柔声道：“好嘛，不打紧。要不要你珝珝哥哥陪你去买礼物呀？珝珝哥哥可以告诉你小页哥哥喜欢什么东西哟。” 接着话风一转，老宫斗道：“哈哈！门都没有！你这个死叛徒，上缴了老子写的指南是不是！小页到现在都不搭理我！这就是背叛我的下场！” 明具英有气无力地摆摆手，问道：“我……珝哥，韶哥一直自己过啊？那韶哥自己都干嘛啊？” “不知道啊，我又没见过。”韶珝哼哼道，“不过想也就是剃剃头……” “剃头？”明具英没等往下听就插了进来。剃头……对了，刚才那个长发大哥也说过，趁有头发的时候…… 韶珝惊了：“哇塞，你真的对韶页一无所知。你不知道他每年生日都剃头啊？这事儿很有名啊。年末是他头发最长的时候，什么造型都能整，杂志抢他拍开年一直抢破头的。” 明具英这时才有了个朦胧的印象，他之前跟韶页毫无接触，没什么了解，但韶页的确是有名的发型多变，寸头平头都很频繁，但他不知道这还是周期性的。 ……不管了。明具英掏出手机，在拨号和发消息间犹豫了一会儿，最后按下了通话键。 没接。 明具英对着手机发了一会儿呆，突然想起什么，抬头问韶珝：“对了珝哥，韶哥是不是经常会在外面……睡着什么的。” 这句话像是问了句废话，艺人忙起来行程不定，都是能抓到时间眯一会就几秒入梦，很普通的情况。但他总还是觉得，韶页今天在胖番茄的时候很不对劲。 “韶页？睡着？”韶珝奇怪地看着他，“你看没看爷的指南啊？你什么也没看就给他上缴了啊？你这叛徒也当得太没水准了吧。听好了啊，韶页这人从来不在外面睡觉，再熬大夜也不会。只要有人，他就……等等。” 韶珝不知怎么严肃了起来：“你现在的意思难道是说，韶页在外面睡着了？哪儿？你看见了？” “就今天我们新节目事前会议，他在胖番茄公司的中庭……” “靠！”韶珝叫了一声，“这事儿不知道早点说啊！那他睡完呢？你俩咋能浓情蜜意地弹起琴了？不是在3号街么？” 明具英大致解释了一下：“然后我上楼就看见韶哥在喝酒……” 韶珝愣了：“喝酒？哈？起来，赶紧起来。” 瓜哥此时被他们吵醒，迷迷怔怔地跑了过来：“你们do what呢？” “没时间解释了宝贝儿。”韶珝扯起明具英，“走，我带你去找他。” 第28章 28 要陪着我。 韶珝在车上打了好几个电话。 “喂？诶老林，刚才韶页在你那边对吧？哦你刚送完他，送到哪儿了？什么地方？山上？什么山？嗨，云渲是吧？知道了知道了。没事儿，谢了啊。啊？你他妈不知道我是谁你怎么就把人行踪卖了啊？我是你珝爷！你等着吧你！……你还挺横，你等我……” 明具英连忙扯下他的耳机：“喂大哥我是明具英，对不起对不起不要跟珝哥一般见识。我下次再去找你们玩。” 韶珝忿忿：“林铁蛋，我要把他横着打一拳竖着踢一脚让他知道……” 瓜哥在后排pia了韶珝后脑勺一下：“消停点吧you！” 韶珝快要流泪了：“瓜瓜你怎么也……但你跟来干嘛啊？” 刚才瓜哥看他们急匆匆要走，死活披了个外套跟出来了。他对着后视镜翻了个大白眼：“谁知道啊！以为有什么事儿呢，要真出事了总要有一个能喊的吧。” ……要说能喊，瓜哥的确是很大一个战力。明具英谨慎地看了瓜哥几眼：“嗯嗯。” 他连忙再问韶珝：“韶哥去了云渲？是上次偶·游·会那里？” “不是一个地方，上次那是庄园，这次是山庄，在海城北边那个小丘丘上。都是韶家的，他要去那就好办了，总能找得到。” 明具英没空管韶家到底是什么产业规模，只急着问：“那珝哥你这么紧张干吗？” 刚才韶珝突然急了，扯着他就要走，明具英一下心都提起来，也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韶珝皱皱脸，从后视镜瞥了瞥瓜哥，再叹了一声：“讲不清哈。你就知道韶页一不会在外头睡觉，二不会没事喝酒就行了。” 此时明具英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急切地希望是韶页，却是孟云阔。 “喂，孟哥。” “小英啊，哥刚忙完，你到家了吧？” 明具英有点心虚，但还是实话实说道：“我刚到家又出来了。” “啊？怎么了啊？” 韶珝分出手推推他：“老孟是吧，开免提开免提。” 免提打开同时，孟云阔正喊道：“这声音是不是韶珝？你怎么跟韶珝在一块儿啊！” “就是跟我一块儿！怎么的，你也想跟我比划比划！”韶珝深感自己到哪儿都不受待见，“不跟你闹，我这儿正要去找韶页呢。小方在干嘛呢。” 小方怎么听都是他们公司的大王牌方阙如，明具英惊了，韶珝突然问起方阙如干嘛？ “你问他干嘛！”孟云阔也是同样的问题，还语带警惕。 “我能干嘛啊，明天韶页生日，加上他一起去闹闹啊。”韶珝给了明具英个眼色，“我看小页最近情绪不怎么样，大家一起热闹一下。” 孟云阔松口气的同时也笑了：“他情绪不怎么样，见到你得更不怎么样吧！” “烦不烦啊你。反正你问问小方，要来的话一起到云渲山庄来，不来别废话了哈。明具英，快挂挂挂。” 明具英关了免提，再听孟云阔嘱咐了两句，挂了电话。 而他这边还没问韶珝什么打算，韶珝已经对着手机道：“呼叫萨清。” 明具英有点懵了，孟云阔，方阙如，现在还要叫上萨清？ 韶珝这是真要叫上韶页认识的人去开个趴？ 电话很快接通，韶珝摘了耳机，开免提：“萨萨，我是珝哥哥。” 萨清声音冷漠：“我是你爹。” “……”韶珝咬牙，“萨萨，你有没有想过，我爹真的在场的话，你这样说，是不是会不太好呢。” 明具英迷惑插话：“……你在说我吗珝哥。” 瓜哥在后面边打盹边鼓掌：“嘎嘎哈哈嘎嘎接得好！” 萨清听到声音，警惕道：“谁在？” 韶珝正在努力平息自己想跟他们同归于尽的冲动：“明具英跟我老公。不跟你废话了，我们现在要去找小页，我还叫了老孟和小方，你忙不忙，不忙过来。” 萨清长长的“哈？”了一声：“你找死啊。” “今天韶页在外头睡着了，还喝了酒。” 这句话对这些了解韶页的人来说，似乎真有什么魔力，萨清沉默了一会儿：“地址。” “云渲山庄。” 萨清直接挂了电话。 · 云渲山庄对外也是个度假酒店，临在一座寺庙不远，他们一路开上了山，再有专人来迎。 上了摆渡车，韶珝直接问接待道：“韶页来了吧？” 接待人员看看韶珝，面露难色：“这个，那个，嗯，这个……” 韶珝推推明具英：“你问。” 明具英愣愣听话：“韶哥来了吗。” 接待人员突然换上微笑：“嗯是的呢。” …… 韶珝眯了眯眼：“……他是不是说只要我问就说他不在。” 接待人员再次面露难色：“这个，那个，嗯……” 明具英：“真的吗？” 接待人员微笑：“嗯是的呢。” 韶珝：“88，我走了。” …… 云渲山庄多是古朴老房，韶页要了最深处的三栋，独自住在最里。 他们抵达时天色微暗，山中冬寒，老山古园深宅，怎么看怎么是个是非之地。 韶珝生了不知是真是假的气，要拉着瓜哥先去另一栋，推着明具英：“你，你去看他，我不想见到他！” 明具英本还想劝韶珝几句，却见韶珝跟他使起眼色，连连瞥着瓜哥，意思可能是安置了他我就过来。 明具英左右看看，点点头。 工作人员刚才联系了韶页，但韶页没给反应，只能留了言。明具英进了院，到了门口，却发现门虚掩着。 明具英至今其实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但想起刚才韶珝咋呼的反应，再结合眼前这半开不开的门，让他实在紧张起来，总觉得韶页好像真有什么事，立刻在门口叫了两句：“韶哥，韶哥？” 没人回应。 明具英走了进去，犹豫片刻，还是轻轻关上了门。 他在一楼里外转了一圈，没看见人影，只能小跑上了二楼。 果然，二楼主卧门半开着，明具英突然紧张的不行，手脚也轻了起来。 他再次试探地叫了声：“韶哥？” 明具英沉下气，推开了门—— 他终于找到了韶页。 可并不像是完好无事的韶页。 韶页衣着仍是上午那套，却已全身湿透，头发捋在额后，暴露了青白的脸色。 他坐在更衣凳上，睁着眼，面对着一面硕大的全身镜。 明具英透过镜子，同韶页对视。 那双冰冷的，没有任何生机与情感的眼睛，在对上他时微微亮了亮。 镜中的韶页看着他，用唇语很轻地说了三个字。 明具英已经被眼前诡异的画面摄住，感觉全身发重，像是本能的不想靠近。但还是强忍下不适，向前迈了一步，脚步似有千斤。 而韶页又说了一遍那三个字。 明具英看不清，也听不到。也许是出去，也许是走开，也许是任何能让他顺从本能的拒绝，离开这里的词语。 但他还是再进了一步。 离韶页越来越近，明具英发现自己喉咙发紧，声音也干哑起来，艰难道：“韶哥……你说什么。” 韶页动了，他似想转身，最后只侧了侧头，动了动嘴唇。 明具英来到他面前，半跪在地上，撑直身体，注视着那双发白的嘴唇，声音颤抖道：“……什么？” “近一些。” 声音似乎来自另一个世界。 而明具英没有多想，什么也来不及想，只是用最简单的方式，和韶页近一点。 他立刻拥紧了他。 不知道原因，也不需要理由，在拥抱韶页的一刻，明具英发现，这才是本能。 拒绝和逃避是外力，在看到他的一瞬间，自己就只想这么做。 那具身体的触感是潮湿而冰冷的，让他想把血流的热度也分给他。 许久后，明具英感觉韶页埋下头，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他不清楚他们现在的姿势，只是脖颈间终于感觉到了韶页的平稳的呼吸。 韶页靠在他的肩膀上，嘴唇无意擦过他的耳垂，声音在耳廓打绕，钻了进去。 “陪着我。” 明具英觉得心脏好重，但回答却很快很轻。 “好的。” · 韶珝咋呼着冲进房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明具英躺在二层卧室的大床上，抱着两个枕头，似乎睡了过去。 而韶页刚洗完澡，披着浴袍，静静坐在床边。 韶珝本来连呼带喊，一下收了声，两指从鬓角发射：“骚瑞，打扰了。” 韶页淡淡瞥了他一眼：“你带他过来的？” 韶珝停止后退：“是呢。” 他顿了顿补充道：“虽然我还带了瓜瓜，叫了萨萨，叫了老孟，叫老孟叫了小方……” 他心虚地闪了闪眼神，无缝转换话题道：好啦这些都不重要，你怎么样了。” 韶页垂眼，有一会儿没说话，只是看着明具英：“只要他在，一切都会安静很多。” 韶珝挠了挠脸：“……你说真的假的。” “不知道，也许是错觉。” 韶页想用指尖去碰那清晰尖削的下颚，最终还是收回了手：“但我想，他和我是同样的人。” · 明具英做了个梦。 他从前不爱做梦，但近日格外频繁。 他梦到了一个世界的压缩，爆炸，扩散，成型。自己如灵，在其间漫无目的地巡游，打探，翻跟头。 接着，他的身体逐渐沉重，坠在地上，没有双脚，一切都黏哒哒的。有谁要捧起他，双手穿过他泥状的身体，让他一次次摔回地面。 他也想起来，但总不好动，最后想出了办法，屏气憋出了两只小手，缠在了那个人的身上。 明具英在醒来的一瞬，突然能分清梦境和现实的区别，脑中飞速想到：自己莫非正抱着韶页！？ 他本想猛地睁大眼，碍于这个想法，缓慢地先单眼开了条小缝—— 嗯，还好，抱的是枕头。 明具英嘿一下甩开枕头，跳起身。自己这是……睡着了？ 他立刻想起之前的情况，赶忙想找韶页，迅速地发现了浴室里的身影。 明具英翻下床，忙跑了过去，生怕再看到韶页刚才那副样子。 结果一到浴室门口，他就停住步子，旋身就要往回跑。 “醒了？” 韶页的声音止住了他的脚步，明具英半转过身，眼神飘了一会，终于落回实处，对韶页干笑道：“……醒了。” 韶页走出来，倚在门框。 他裸着上身，腰部围着浴巾，很标准的二人独处着装。明具英在大学宿舍见过不知多少男大学生的年轻□□，更别说他自己的也是公认的梦中情体，还真就没见过能这么让人脸红心跳的。 脸红心跳？明具英脑子里蹦出这四个字，觉得有点不对劲，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脸。 韶页偏头帮他看：“没红。” 明具英假笑也笑不出了，干脆省了那么多弯弯绕绕，视线反复扫过韶页全身上下，确定没什么异常后，终于问道：“韶哥你没事了吧。” 韶页对他笑：“多亏你。” 明具英看到韶页的笑容，舒了口气。按理说，他有许多该问的事，但最后只是又重复了一遍：“真的没事了吗。” 韶页顿了顿：“如果你陪着我的话。” “我陪你。”就在同时，明具英脱口而出，“真的。” 不知为什么，明具英发现自己丝毫不想问起刚才的事。 神奇的是，仿佛只要他有这个念头，就真能完全忘记。不过几十分钟前发生的事，现在对他来说竟似毫无重量。 明具英并没心思琢磨更多，他嘴边的话换了换，往浴室里探头：“韶哥你干嘛呢？” “以为你还要睡一会儿，想先剃个头。你要洗个澡么。” 明具英顿了顿：“……你是要自己剃？” 他不知怎么回事儿，把韶页剃头和自己洗澡这两件事自然地并行了，画面是自己在浴缸里二五八万地大爷躺，贼笑着看裸上身的韶页硬汉剃头，很有那么些艳色。 行吧，你小子已经不是被废料污染了，自己都要成个污染源了。 韶页看他这下开始脸红，不说话，对他抬眉笑了笑。 明具英掩饰尴尬似的左看右看，的确在台子上看到了推子。 他挠挠脸：“我、我可以一会儿再洗。韶哥，我帮你剃吧。” 韶页愣了愣：“你帮我？” “我会剃，我……哥哥多，头发都是互相整。”明具英脑子了一下只装一件事，边说就边要开始脱毛衣，“这衣服不行，有没有围兜什么的……” 韶页靠着看他：“脱了毛衣呢？” 脱了毛衣……明具英一瞬间挺认真的思考了一下。 里面是秋衣。 那还不如光着呢。 韶页笑了，从浴室退了出来：“洗个澡吧。换浴衣。” …… 韶珝再一次咋呼着冲进房，要告诉他们其他人到了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韶页的浴袍不知怎么减量了，正在摆弄着床边的小立偶。而明具英正好从浴室里冲出来，披着浴袍，举臂高呼：“我好了我好了！” 三人静静对视，韶珝低头轻笑了一声。 他又一次抬起两指，从鬓角发射：“骚瑞，打扰了。我保证，今年你们都不会再看到我了。886。” 第29章 29 一起剃头。 韶珝连续两次闯入后，韶页终于给门上了锁，再叫客房送来一套清洁用具摆在一楼，标好韶珝专属，跟他约定剃完头再见。 而明具英在浴室握着推子，在自己脑袋上比划了两下。 他没说大话，在山上时，他是常收拾师兄们的脑袋，的确是专业的。 可是现在过了劲一想，师兄们常剃头只是为了少洗头，剃成什么样也不会跟他抱怨，但韶页的脑袋又不是普通的脑袋，是一颗商业价值和艺术价值都极高的黄金脑袋，明具英一下感觉自己和手中朴实无华的推子似乎承受不来。 要不然先剃一下孟哥或者珝哥的试试看？ 明具英突然冒出这个危险的想法。 明具英半闭着眼睛，在脑中模拟自己正在剃韶珝的脑袋，竟真的感觉毫无负担，行云流水，把韶珝珝头玩弄于股掌之间，手上动作甚至有点赵薇在功夫足球里打太极时的风采。 我可以的。明具英感觉自己升华了，一切似乎都很简单。 但当韶页坐在他身前，他第一下触到韶页半湿的发时，立刻跳开：“我好像不可以。” 韶页看他紧张觉得好玩：“试试看。” 明具英探头：“韶哥你一定要剃吗。” “本来是一定要剃……”韶页转过身，半抬下巴看他，“现在是一定要你剃。” 明具英挠挠脸：“剃秃了怎么办。” “那就剃光。”韶页毫不在意，“边上有庙。” 明具英想象后，下了决心：“……剃秃了我陪你。” “你赔我？” “不是……我说我陪你，陪你一起剃。”明具英眼睛闪光，“我近期正好有一个试镜，是个体大生的角色，要是真能选上，估计也是要剪短的。而且……” 而且，还有什么比平寸头更能代表硬汉的？表面是表面，但想当硬汉，表面总得跟上！ 明具英从前一直是简单朴素小圆寸，直到进了等距才开始留起了头发。他当然不是想剃秃韶页，但如果孟云阔能同意，他倒真想跟着一起搞搞，光想想就心潮十分澎湃了。 明具英用指尖推了推韶页，让他背回去，手指轻轻插入韶页头侧密黑的发间，松松揉了揉，下了第一推，不敢太往里，还留了一定长度。 明具英退后一步，左右打量了两下。 ……没秃。 韶页赞许道：“挺好。” 明具英信心大增，左右开攻，步步逼近高地。 韶页头型饱满漂亮，明具英下推如有神，效果不错。 明具英忍不住偷偷摸了摸剃好的部分，手感真好。 韶页被他摸笑了：“中间的呢。” 现在就剩最中间的一条还是半长发，非常独特的莫西干造型，明具英感觉要大功告成，也兴奋起来，手上动作也大胆了，摸摸毛寸，摸摸中间，再摸摸毛寸，再摸摸中间，奸笑道：“要么这一道留着吧。” 韶页没对他摸来摸去发表什么意见，听到这句的时候终于愣了愣，接着似无所谓道：“可以。” 明具英握着推子，左跳右跳，同时拍着韶页肩上的落发。 韶页的肩膀上有个纹身，很有名。 明具英刚见他半裸时还不好意思细看，现在算是有了机会，边拍边细细地看。 那是排被敲弯的钉子，纹得很逼真，还有点立体感，真像是钉在肉里。 他忍不住轻轻摸了摸。 明具英注意不到肌肤相触时的细腻感，韶页注意的到，他静了一会儿，抓住了明具英的手：“别动。” 明具英突然被抓住，一下反应了过来，手抽了一下。 这一下就在韶页头侧多留了一小道痕。 明具英吓了一大跳，连忙挣脱韶页，凑过去仔细看。 没见头皮，但那一条被剃的尤其浅，一看就看得出来。 他这下慌了，开始后悔刚才嘚瑟，本来效果相当完美，偏偏就留下这么一条，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韶哥我错了，怎么办……” 韶页侧头照了照镜子：“没事。先把上头剃完。” 明具英这下不敢造次，赶紧解决了莫西干。把推子一扔，开始半蹲着研究那一条浅痕，脸都皱了起来：“完蛋了……” 韶页偏开头，头发一短，更显他五官凌厉，配上半裸的精悍肉体，整一个电影画面。他抬手插进明具英的发间抓了抓：“嗯。看来你要陪我了。” “陪你……” ——剃秃了我陪你。 明具英傻蹲了一会儿，猛地跳了起来：“好！” …… 孟云阔刚到院子，就看到韶珝翘腿坐在石凳上，围着保洁服，正打手机跟山庄人员密谋中：“你们一会儿就躲树林，我在二楼打手势了就上来替我把浴室扫了……什么手势？这重要吗？那就蜘蛛侠吧……哈？你没看过蜘蛛侠？你是DC党？有谁问你了吗？” 孟云阔常带笑意的小眼睛露出一丝鄙夷，冷漠看着韶珝。 此时孟云阔的电话响起来，一看是明具英：“喂，小英？我正好刚到——啥？你要干啥？你在哪呢？嗯我在院子里呢。” 房子二层一扇窗被推开，明具英穿着浴袍探出脑袋：“孟哥！我在这儿！” 孟云阔眯着眼瞅了半天，抬头大喊：“你还没剃呢吧！” 明具英挥手大喊：“暂时还没！” “那你下来说话！” “等我穿个衣服！” “你现在穿啥呢！” “浴袍！” “……那你别叫那么大声啊！” “……我以为你听不见！” “我听得见！我们不是还挂着电话呢吗！” “啊！” 明具英换完衣服跑下楼，韶珝探探脑袋：“韶页呢？” “洗澡呢！”明具英想起来就心虚，转向孟云阔，“孟哥，我能剃头吗。” 孟云阔还震撼于这个老夫老妻式的洗澡呢，感觉眼前的男孩莫名其妙长得也太大了点。 明具英嘟囔着把刚才的情况讲了一遍，孟云阔叉腰摸脸：“所以你是告诉我，你把韶页的头剃坏了，所以你要陪他剃头。” “嗯嗯。” “你剃头倒是没什么……现在没品牌方限制，马上要试镜的角色也合适，但是问题并不在这里……”孟云阔异常严肃，再重复了一遍，“你把韶页的头剃坏了。” “可……”孟云阔看向韶珝，“萨清是不是也要过来。” 韶珝沉重地点了点头，上前握住了明具英的手：“……小明，哥对不起你，哥真没想到你居然有这个Big胆，可能这就是命。” 明具英一头问号。 此时院门口出现婷婷袅袅两道身影，瓜哥半挡在一脸凝重的萨清身前，蛇般扭了过来，连连使着眼色。 萨清一身雪白商务装，高跟鞋每走一步都踩在在场所有人的心上。韶珝赶忙迎了上去：“萨萨大美女。” 她眼睛直接盯上明具英：“韶页呢。” 孟云阔一闪身往前组成人墙：“韶页好哇！很好，非常好。” “他没事？” “没事没事没事。”韶珝连忙帮腔。 萨清眯眼来回扫着他们：“那你们紧张什么。” 她推开韶珝，先抱着胸对孟云阔道：“节目后天直接开宣，网友知道他们要有合作，就不容易再全往私交上带。你们也跟着配合好。” 萨清来之前和《试试看》节目组联系过，最终决定提前开始节目宣传，一是正好借势拿好热度，二也是要将网友友视线转移到新节目上，干脆让人以为是节目组安排的宣传方式，起码不会让焦点再完全集中于两人的关系上，粉丝也好找到路子帮忙。 孟云阔和萨清早就打好了商量，应和了几声。 萨清瞥了瞥明具英，突然对他说不上友好，也说不上有敌意的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她再次环场看了一圈：“所以韶页呢？” 韶页此时正换好衣服走了出来。 萨清用鹰一般的眼睛来回巡视韶页，迅速发现了重点，几步跑了上去，指着他头侧：“怎么回事。” 韶页扬眉：“造型。” “怎么回事。” “手滑了。” “怎么回事。” “……” 明具英只觉得此时正被追问的是自己，良心不安，跳了出来举手道：“萨清姐，是我的错。” 萨清眼刀立刻飞来，这次的眼神中带着十足的敌意：“你？你给他剃的？你给他剃坏了？” 所有人几乎是同时反应，想飞身拦截。但萨清脚步生风，三两下就滑了过来，她个子不算高，但气势足有两米三，明具英感觉自己瞬间渺小起来。 萨清直直盯着他：“……你剃坏了我艺人的头？” 明具英本觉得诚实是人类最大的美德，现在觉得自己是不是活错了，眼神忍不住闪躲起来。 萨清突然冷笑了一声，拔腿就往房子里冲。 明具英本以为她要一把呼上来，没想到却是这么个动线，扭头一看大家都静静站在院中不动，惆怅地看着萨清飞驰的背影。 韶珝搓搓手，略带同情的看向他：“那个……明具英，你可能不太了解萨清这个人。” 瓜哥也不清楚情况，捧哏道：“怎么个人呢？” 韶珝扭了扭手指：“嗯……她这个人，用星座来解释，是天蝎座。用武侠人物来代表，是李莫愁。用成语来说明，是睚眦必报。用网络金句来总结，就是你若折我翅膀，我必毁你整个天堂……” 瓜哥开窍补充：“用英语来说，就是Revenger。” 韶珝：“嗯嗯呵呵……诶？宝贝你居然说对了。” …… 明具英摸了摸脑袋：“所以你是说……” 孟云阔在一旁干笑：“嗯。你剃坏了韶页的头，她就要不顾一切地剃坏你的。萨清这人做事就是这个风格。有点……彪。” 他一拍肚子，豪气道：“但你放心，这里可不是只有她护犊子！今天你孟哥我在这儿，她萨清想剃秃你，就必须从我的秃头上迈过去！” 明具英正要感动，却听韶珝沉重道：“……好像也不是很困难。” …… 韶页看明具英面露紧张，懒懒走近：“没事，不用怕她。” 他抬手扯了扯明具英的发梢：“我可以现在就带你跑。” 最终，明具英坐在石凳上，披着客房送来的大塑料布。 原本是让他多么期待的一件事，但现在眼前冬景萧瑟，萨清抱着臂站在一边监管，孟云阔坐在对面举着镜子，韶珝拿着扫把在一旁待命。整个场面，目的和成员构成也堪称娱乐圈绝景。 瓜哥打开相机，找了找角度取景，吆喝道：“来来来大家凑近点。” 本还以为没人会搭理，结果大家都真往中间凑了一点，咔嚓拍了一张。 拍完纪念照，韶页松松搭着明具英的肩膀，低声道：“现在跑也来得及。” 明具英干干笑着点了点头，他对剃头毫无抵触，但现在这情况好像不紧张都有哪儿不对。 萨清在一旁冷冷注视着他们，突然像是从复仇的火焰中暂时清醒了几秒，偏头对孟云阔道：“……他俩要一个发型的话也挺奇怪吧？” 此时推已落下，一切都成了定局。 在不久后，《试试看》开始了第一波宣传，内容保密，只先公布了两名固定成员，便是韶页和明具英。 网友们得知韶页和明具英即将参加同一档节目后，有锁死嗑死的，有开始认为之前的一切都是炒作造势的。 在又一轮的粉黑大战与小组分析中，一个独特的视角逐渐吸引了人们的注意。 在韶页生日当天，他罕见发出了一条配图微博，图上是他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就会有的平头造型，头侧却有一小条剃坏的痕迹。 韶页配字——“礼物。” 而结合这条微博一起被挖出的，是明具英近日在路边被偷拍到的一张照片，照片上他正跟助理咧着嘴说笑，头上顶的也是超短发型。他标志的婴儿肥褪去许多，多了少年气，又因为发型加持，有种一夜成长许多的味道。 结合这两条线索，仍然有锁死嗑死的，也仍然有认真分析的。 终于，在三天三夜昏天黑地的探讨分析和深入研究后，网友们分成了两个争锋不让的阵营，二轮大战的中心围绕着一个崭新的问题—— 韶页和明具英，要参加的到底是变形记，还是真正的男人！ 网络战争，你永远不会懂。 第30章 30 奇怪的画。 韶页给明具英剃了个相当漂亮的小脑袋，也成功阻止了萨清希望的进一步行动。代价由孟云阔和萨清商讨。 他们在院中搭了餐桌和火盆，韶珝扫完地，找回自尊后郑重宣布：“今天，是伟大的一天，今天，是前所未有的一天。我韶珝在此郑重宣布，我们要给韶页办生日会啦！” 除了明具英激情拍手，其他人都没搭理他。 不过他们都各自张罗了起来，是真要办一个生日会的意思。 明具英听韶珝说韶页不和别人一起过生日，还以为韶页有自己十分抵触的原因，但现在看来，他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还帮着孟云阔一起生了火。 而最让明具英意外的是，他进公司两年只见过三次的顶梁柱方阙如真的要来了。他给孟云阔打了电话，说是马上就到。 方阙如15岁时少年成名，出道作就拿了最年少影帝，但连奖都没领，就玩起了人间蒸发，几年前才回归。平时行踪也十分神秘。 之前就听孟云阔说过，方阙如和韶页是发小。方阙如名字里有个“阙”字，同“缺”，韶页的“韶”字也跟“少”同音。两个人年纪相近，都是顶尖的外貌能力，外界看来关系也不差，经常被合称为“不缺不少”。 话说过来，明具英仍记得方阙如复出时的声势浩大，还正是五年前，他决心挑战娱乐圈的时候。 那时他还对娱乐圈没什么了解，开始特地关注后的第一个大新闻，就是这位消失影帝的复出。 铺天盖地的新闻和爆炸式的反应讨论让所有人都记住了那个名字。方阙如复出作上映时，明具英也抱着好奇，跟同学进了电影院。 足够震撼的两小时过去，明具英哇哇大哭，同时禁止自己再肖想当个演员。 之后在师父和师兄们的开解中，觉得自己配不上去走演员路的明具英，才终于找到了武星的新方向。 所以严格说，虽然同公司，且是演员里的大前辈，方阙如倒并不是他的憧憬目标，反而是曾重重打击过他积极性的天外之人。 明具英后来去等距娱乐面试和签约成功时，还百感交加了一把，觉得自己何德何能，能跟方阙如一个公司，又觉得自己居然能进，看来他们需要个能打的！ 最后没想到他们需要的是个能奶的。 现在时间过去太久，要说实话，明具英对方阙如已经没有了当年视若天神的感觉。当然还是敬仰敬佩，不过要是听到“你方哥”“你们公司的方阙如”，他只觉得自然还亲切，更有种内部人儿的小自豪。 而现在明具英才突然记起，方阙如那部复出作的配乐，就是由当时尚未进入娱乐圈的韶页包揽。韶页也是凭着这部电影，拿下了当年金X奖的最佳电影音乐，在领奖台上露面时直接掀起狂潮。 他想起这些，偷偷瞥了瞥坐在火盆边的韶页。 虽然不到偶像的程度，但也是四五年前觉得特牛逼的人物。不过再觉得牛逼厉害，对当时他来说也只是遥远的明星。 入行以来明星艺人见得太多，明具英走过适应期后，早就没了初进圈的新奇激动。 遥远的明星们变成了偶尔会遇到的同行，光芒万丈的影帝也成了同门同经纪人的师兄，加上他太专注在自己的抽条和人设，已完全忘记了曾经的素人视角。听到要上节目接触韶页时，对韶页的第一反应还是更近年的一些爆炸新闻和他独特的性格形象。 明具英霎时觉得，离五年前为韶页得奖而兴奋，但一两天后就会忘记这件事的那个自己，已经那么远了。 远到他能在几步外满怀心思地注视着韶页，还觉得挺自然正常。 远到他已不再会为自己和韶页现在的关系感到任何奇怪。 ……关系？ 明具英想到这里，挠了挠脸。 跟韶页是什么关系？ 这好像是个问题。 这问题似乎给了他一种别多探索的禁忌感，但又因为禁忌，让他更忍不住去深思。 明具英有些精神出走，开始在院里乱晃。 此时院门口正好来了人，明具英差点撞上去，幸好及时反应，退了一步。 看清眼前人后，明具英往后一跳，就差行个军礼：“……方哥！” 方阙如正慢悠悠往里走，听这嘹亮一声，迷糊地点了点头，又认了一会儿，才道：“明具英？” 明具英母鸡点头。 他们公司的顶梁柱腰背很好，站得笔直，一看就很顶梁柱。方阙如的颜值简单说就是很逆天，详细说还是很逆天，人偶美貌从来让一批女星都感到窒息。 明具英让开身子，往院里叫：“方哥来了！” 方阙如一个人来，还带了东西，两个工作人员正帮着拿进来，东西扁平，有人半身高。 里面人都迎了出来，见这怎么看都是带了礼物，都立刻各自转身开始打电话。 韶珝打得尤其响亮：“喂？小李啊，赶紧把我给韶页备好的生日礼物送过来哈，送到云渲。嗯，礼物嘛就是我客厅里摆着的那个超巨型超级不好拿但是超级贵重的那个……” 韶页瞧着他们，嗤笑了一声，慢悠悠地走向方阙如，抬了抬下巴：“什么东西。” 方阙如把礼物立在院门口，向工作人员道谢后笑了笑：“你拆。” 韶页召唤明具英，一起撕下了油皮纸。 是一幅水墨画。 画由中线被分为两部分，左侧是个牧童骑着黄牛，悠游自在。右侧背景与左侧呈镜面对称，那个牧童却躺在了湖边，对着湖面吹笛，黄牛则不知所踪。 其他人打完电话，都凑了过来，瓜哥先不咋专业的叫了一声：“挺好看的呀。” “看画怎么能这么粗暴呢，让我来……”韶珝摇头晃脑地踱着步，却立马愣了住，“诶？这不是？” 韶页抱臂瞥了方阙如一眼：“哪弄来的。” 方阙如轻轻拍了拍画框：“在别人那看到的，是你画的吧，我买回来了。” 韶页沉默了一会儿：“为什么。” 方阙如微笑：“因为想不出送什么。” 韶珝惊了：“行啊你小方，新思路，送人家他自己画的玩意。但这都多少年前的东西了……哪儿整到的。” “一个朋友那里。” …… 没人再去多问，因为韶页在静默地注视着那副他自己作的画。 明具英也想尝试去看，但总有种异样的不适，像是再看下去，就要被这幅画吞噬。最终只是让眼神在韶页和画间不断来回。 这场面或许是挺有艺术气息，众人围着一幅画静默不语，而韶珝和瓜哥沉默不了这么久，张罗着叫人把画先搬进了房里，接着继续布置院子。 方阙如瞧了瞧他们热火朝天的模样，没有去帮忙的意思，只是悠闲地插着兜开始跟还留在原地明具英和韶页闲聊，笑着对明具英道：“应该是多亏你，今天才能这么热闹。” 明具英顿了顿，还没想出怎么回，方阙如已经继续说了下去：“我有个朋友特别想见你，晚点他也会过来。” “朋友？”明具英干眨了眨眼，视线瞥向房子的方向，“是那幅画……” “对。”方阙如点头，“卖给我那幅画的朋友。” 韶页瞥了他一眼：“不该问过我？” 方阙如看向他：“是说见他要问过你，还是来你生日会要问过你？” 韶页抬抬眉：“都该。” …… 韶珝出身豪门世家，为人浮夸，爱好排场，用度奢侈，老公和弟弟还都走在时尚尖端，但准备出来的生日会却异常低俗，他站在小石阶上大声念出的流程为——吃饭，喝酒，玩游戏，喝酒，玩游戏，喝酒，喝酒，喝酒，回家睡觉。 菜很快上齐，云渲的饭菜朴素清淡，但食材高级，也是美味了得，明具英吃得津津有味。 明具英不怎么喝酒，或者说是跟酒没什么缘分，师父师兄们虽然非常山野粗汉，但是意外都禁烟禁酒，十分重视身体健康，连带着他也没沾过那些。 而到了海城之后，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工作场合，他都没太碰上过喝酒的机会，即便常有人邀请，也老会阴差阳错的对不上时间，难得真的能喝了，红黑条还会给他一些拐弯抹角，什么保持清醒，切勿脸肿，少上厕所之类的禁令。 最重要的还是他自己对酒没什么兴趣，他从青春期开始就对喝得眼神迷离甚至天昏地暗没啥憧憬，又品不出酒味的特别，是以真就这么多年接近滴酒不沾，连瓜哥跟菜菜姐妹畅饮时，他也基本只负责在边上待命，等着擦桌子洗地毯。 他本担心只有自己不喝会很奇怪，但并没有人强劝。且在场的除了他和瓜哥，都是老相识加老酒鬼，大家畅饮同时说说闹闹，气氛好得很。 尤其萨清和孟云阔，萨清和韶页所在的九章传媒做事风格狠辣，一直被外界认为是业内最不招人待见的公司。 韶页不说，萨清作为经纪人外表却异常打眼，从来很受关注，一直被形容为首席蛇蝎美女，网上围绕着她的猜测和阴谋论能整理出几本书。 而孟云阔人看着憨厚可亲，永远笑眯眯，做事低调，资源爆棚，对旗下艺人又是出了名的好，在网上形象相当正面，七成网友叫他活佛，剩下三成叫他笑面老阴比。 这两个风格截然不同的经纪人常被网上拉出来一起讨论，认为他们必定势如水火天天过招，但现在餐桌之上，两人你灌我我灌你，相当其乐融融。 主要萨清喝完两杯，不知怎的人格大变，整个柔情似水，左问问韶珝和瓜哥的恋爱史，右问问孟云阔女朋友最近怎么样，什么时候来逛街，钻戒要挑什么款。 萨清越喝越上头，中途说要去下洗手间，结果迟迟没回来。 众人都不太担心，最后还是明具英，先跑进房看，找了一圈，却发现萨清正坐在角落，盯着那幅韶页画的画一动不动。 明具英在她身后等了几秒，终于试探叫了一声：“萨清姐？” 萨清回头，眼中还有点迷瞪，见是明具英，笑了笑后拉过他，轻声道：“英英，要是你看这幅画，会有什么感觉？” 明具英对这声英英还有些不适应，但听到问题，还是把视线放了过去。 ……感觉。 还是只有不太舒服的感觉。 萨清见他不说话，自顾自道：“我只感觉，不懂。” 她抿着嘴：“这是小页很小的时候画的。很小。从那时候起，就没有人懂他的世界了。” 明具英歪着脑袋看画，他也不懂画，更不懂这幅画在表达什么。 而他也被萨清语气中的几分失落传染。也许，他也属于不懂韶页的那类人。 多年前，他是一个为他鼓掌的观众，多年后他站在他身边，也并不意味就能成为懂他世界的人。 明具英陷入几分少男情怀，而萨清则还在喃喃，开始几句听不清，突然声音又大了起来：“……一个家族的诅咒，只落在一个小孩的身上……” ……什么？ 明具英猛地扭过头，和萨清对视了几秒。 萨清的漂亮从来出名，现在近距离看，竟和韶珝有些相像。她注视着明具英，低低道：“为什么会是你呢。” 她偏了偏头，微微眯着眼：“你也是那样特别的人吗。” “……特别的人？”明具英重复了一遍。 此时门口传来人声，其他人终于过来找他们。萨清对明具英笑了笑：“无论如何，现在你也对他来说，都是特别的人。” 萨清晃荡着起了身，像没有这些古怪对话似的，在屋里乱跑起来：“有没有什么好玩的，有没有什么好玩的……” 明具英连忙跟上她开始东奔西跑，他想问萨清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但隐隐知道萨清不会再搭理他。 只是迟钝如他，也开始慢慢感觉到，韶页身边的人，似乎都在共同守护着他。 如果是以前，明具英是不会往这方面想去分毫的。那样孤傲超群，光芒四射的人。 他边想边跟着萨清到了门口，正好撞上走进来的韶页。 韶页之前在酒吧小酌引得韶珝抓人就来了这里，但他刚才喝了不少，韶珝和萨清都没做特别的反应。 韶页似乎是喝酒不上脸的类型，脸色依旧如常，眼神也看似清明。 一边的韶珝正在倒计时，还有半分钟，今天就将过去，迎来韶页的生日。 而明具英脑中正不断闪过今天见到的那些画面。 在小竹林中沉睡的男人，面色冷漠地走出预言间，将写着“诱惑”的纸条随意丢掉的男人，以及在山林最深处的古宅中，颓废坐在椅子上无法动弹的男人。 韶页时而表现出的异常，并不像只是状态不佳，更像是…… 有什么秘密。 特别的，不能用这个世界普通的规则去解释的秘密。 和他一样的秘密。 明具英想到这些，晃神地看向韶页，正同他的视线对上。 不知为何，他瞬间想到了那种古怪的白条—— “离韶页远点。” 明具英咽了口唾沫，向前走了一步，凑到韶页身边。 此时韶珝的倒计时正结束，新的一天到来了。 明具英感觉自己有千万句话能问，最终还是咬了咬下唇，在韶页耳边轻轻道：“生日快乐！” 第31章 31 都受不了。 过了零点，众人依然没有散的意思，甚至连孟云阔都没提要走。 明具英生活的规律是刻在骨子里的，之前是精神上坐了过山车才能撑到这个点，现在过山车坐完，更觉得精疲力尽，困劲根本止不住。 瓜哥看他已经到了界限，趁着韶页不注意，把明具英抬上了楼。 韶珝和瓜哥还在酒劲，抬人兴奋的跟偷人一样，结果一见床，也跟着了魔一样想往上躺。 韶页晚一步过来时，就看明具英安详地睡在床正中，还一边躺一个醉汉。 韶页皱皱眉，抬手想把韶珝先拽起来，又觉得嫌弃，再把视线转向明具英。 他刚伸手，再犹豫了几秒，之前他也处理过睡着的明具英一次，不过相当粗暴，现在一下不知道该用什么动作。 明具英洗完澡换的是他备在云渲的衣服，暗色系的衣服意外很适合。 韶页感到了亲近。 他天生性子冷不冷要另说，但由于各种因素，从来不喜同人太过亲近。 可从第一面见到明具英起，他就产生过某种异常的感觉。 现在这男孩在短短几日间瘦了不少，外型算是有挺大变动，那种感觉也未褪色。 韶页低头，看男孩剃着和自己同样的发型，套着自己的衣服，共享了沐浴的气味。这才明白，也许那种特别的感觉，是亲近。 韶页晃了神。 此时门口传来两声叩响，他转过头，是方阙如靠在门边。 方阙如侧头瞥了瞥床上呼呼大睡的三人，微微笑了笑，再道：“我朋友来了。” 韶页转过身：“什么朋友。” “想见他的朋友。”方阙如对明具英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看来不方便。” “什么人。” “不好说。”方阙如笑了笑，“既然不方便，那就改天。我联系你们。” 韶页顿了顿，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只点了点头。 方阙如往后退了半步：“需要带门吗？” “不用。” 方阙如拍了拍门把手：“好。生日快乐。” · 明具英醒来时已是天亮，一夜睡得昏昏沉沉，起来也觉得有点头重脚轻，惊觉周边完全是陌生的环境，一扭头，就看见在坐在躺椅上看书的韶页。 韶页的视线短暂从书页上离开了几秒。 他看起来神色如常，看不出是醒得早还是一夜没睡，轻轻道：“醒了。” 明具英想看时间，但一下也没摸到手机。 同时他也迅速地摸了摸身上衣服的口袋，昨天换衣服时，他把抽条袋也换了进来，不会…… 哦！还在！ 明具英安了心，虽然现在不方便抽，但肯定能找到时间，不急…… 他咽了口唾沫：“醒了。韶哥，你睡了吗？” 韶页移开视线：“没有。” “啊？”明具英跳了起来，“一晚上没睡啊？” “嗯。”韶页合上书，站起身，“再睡一会儿还是去吃早饭？” “不是……”明具英在床上爬了几下，“为什么啊？是有什么事吗？还是……是不是我占了你的床啊？哎我昨天没控制住睡着了，其实你把我扔沙发就行……” 韶页眼神晃了晃：“没什么。只是……” 他想了想后继续道：“只是我不能离你太远，也不能太近。” 明具英呆呆坐在床边：“……什么？” 韶页勾了勾嘴角：“太远太近，都受不了。” · 明具英下午要去公司安排的体能训练，孟云阔像是掐好了点，他和韶页刚吃了早餐，菜菜的车就到了。 他之前趁洗漱的功夫抽了红黑条，都没什么特别指示，就没放在心上。只被韶页那玄乎的一句话搞得晕晕乎乎，提不起精神。 忙活一天到家，瘫在沙发上想了一会儿。给师父打了个电话。 前段时间一直联系不上师父，这下居然立马接通了。师父一张大褶子脸从下俯拍，占满了整个屏幕。 明具英并没有及时纠正老年人用手机视频的常见错误角度，因为他也躺着，把手机顶在胸口。 确认过角度，是一对师徒。 明不白皱着眉看了看：“老八啊？你咋这么胖呢？跟个窝瓜似的。” 明具英还来不及辩解，屏幕那边师兄们就纷纷涌了过来：“谁呀？老八吗？操，这脸咋这么大。明具英，你小子给我坐起来！” 明具英其实也没想到能接通，这下只能不甘不愿地坐起身：“我最近可瘦了！二哥你把屏幕拿远点！我看你们也是窝瓜！” 他这么一坐，角度正了，师父师兄们也看清楚了，纷纷惊叫道：“老八，怎么了？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屏幕那头八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混乱的不行，最后还是明不白把师兄们先赶走，让他们去练功吃饭。 明不白耳边一清净，又想恢复老年人角度，这次被明具英及时制止。 明具英等镜头定住，左看右看着师父的老脸。 ……还是那么老！ 且和白态百是真的相似！ 单从外表来说，师父和白态百许相差十到三十岁不等，说是兄弟父子都有可能。 而最让明具英挫败的，是他不清楚，居然的是师父的年纪。 师父岁数多大其实他们这些弟子都不清楚，要说四五十岁那绝对是不止，但师父身体强健动若脱兔，也实在不像老年人。且师父常说他的皱纹是岁月的礼物，每一条沟壑都是上天的馈赠，自己要想年轻那是分分钟的事。 明不白太了解明具英，看他表情，就知道有什么事儿不对：“怎么了老八？” 明具英回过神，他本想先跟师父汇报节目拍摄安排，告诉师父过年可能能回家一趟，但既然想到这里，就先就着想法，说出了之前遇到白态百的事。 明不白那边明显在试图放大音量，脸也离屏幕越来越近，想听清明具英在说什么，听后迷惑地想了想：“……你说他叫啥？” 明具英加重口型，清晰道：“白——态——百——” “白态百？”明不白挠了挠脸，“谁啊？长得跟我一模一样？” “也不能说一模一样，但是真的像！身材也差不多，只是那位白哥年轻了点！师父！我是不是撞鬼了！” “呸！什么神神鬼鬼的，迷信！”明不白diss完自己职业后，再摸了摸脸，“跟我长得像……身材也像……年轻了……那……帅吗？” …… 明具英无语地瘪瘪嘴，敷衍道：“嗯……呵呵……嗯。” 明不白瞪了他一眼，继续琢磨道：“白态百……名字也有点意思。等着八儿，师父去算算，是哪路小鬼冒充老子！你也不用慌，等师父查清楚了就告诉你。” 明具英心里没底，但还是先点了点头，再说了节目的拍摄安排，告诉师父过年的时候有机会回家。 明不白听了大喜：“诶！好哇！我们正想着过年你不回来，我们就进城呢！当然还是你回家最好。怎么样，除了那个什么白态百，最近都顺利吗？抽条袋有没有什么异样？” 明具英立刻反应：“有有有！师父，袋子变异了！白条变了！” 明不白一愣：“白条？变什么样了？你拿一张给我看看。” “好好好……”明具英嘴上应和，立刻摸索起来。 却怎么也摸不到昨天抽出的那张，关于白态百的白条。 他一拍脑门。昨天东奔西跑，还连换了几套衣服，他只记得把抽条袋留好，那张白条却不知道丢在哪儿了。 不是吧……明具英挠脸。丢哪了？是丢在胖番茄大楼，还是云渲山庄了？ 算了，之后再想，好不容易接通师父视频，现在赶紧再抽一张得了！ 明具英叫明不白等等，再摸出了抽条袋，想抽张白条。 而在袋子里一摸就感觉短的很，抽出来一看，只写着—— “惊！楼下苹果降价，五块钱两个！”。 “靠！”明具英骂了一声，“好便宜！” 明不白快钻进屏幕：“说了啥？给我看啊你？” 不不不……明具英把白条一扔。怎么又回到那些屁话模式了？ 对了……之前也抽出过两张，他还存在卧室…… 他奔回卧室，打开抽屉，在保存好的一长一短两张白条中，毫不犹豫地拿起了卷成一胖团的长的那张。 没别的原因，只是他不想再多看那张短的一眼。 明具英把长条摊开，切换后置摄像头，慢慢拍给明不白看。 “看到了吗师父！就是这样的，特别长，话还特别多！昨天我也……” “呃……老八啊。”明不白的声音顿了一会后才响起，带着一丝家长抓到孩子恋爱后的尴尬和疑惑，“……韶页，跟你，咋了啊？” 明具英手一抖，突然想起什么，抓起长白条看了看。 ——“惊！明具英脸红心跳，直男失格！喜！韶页明具英喜提热搜！明具英饭圈新称号：葫芦小金刚、八弟、凿冰机、南极科考员、仗奶胜魔！秘！韶页今日午前同经纪人表示，没有明具英，他将不会出演新综艺。” 明具英脸唰一下红了起来，连忙把白条折吧折吧收了起来：“不是不是……” 他一下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慌乱道：“就是……那个……诶？师父你知道韶页是谁吗。” “嗯？”屏幕那边师父顿了顿，探探脸，“你说什么？啊？诶？” ……这是在装没听清？ 师父常年住在深山，智能手机是有，但就是个摆设，其余电子设备就更不用说了，对明星基本是完全没了解，怎么会知道韶页？ 不过……自己出演的节目，师父应该是会看的吧？ 难道师父就是看了《我们认识下？》知道的韶页？明具英边想边帮师父合理化，咧嘴道：“师父你看了节目啊？” “节目？”明不白下意识反问了一句，再赶紧改口，“看了！看了看了，对对对。” ……不对，哪里不对。 明具英将眼眯成睿智的小缝，在嗅到怪异的同时，也感觉自己重新掌握了主动权，试探道：“……爷爷？” 明不白本还想继续用“你说什么”来装傻，结果一听到这两个字，立刻勃然大怒道：“爷爷？你小子想让老子折寿？” “哈！”明具英一拍桌，“师父，你根本没看过节目！” 明不白还想发作，一下又蔫了下来：“啥？喂？嗯？” “看过节目的不会不知道爷爷这梗！”明具英也来不及解释什么是梗，追问道，“师父，你要是没看过节目，怎么会知道韶页啊？” “韶页？”明不白眼神明显飘了飘，“谁啊？不知道啊，我……我不是看你那白条上写的吗！真叫韶页啊？师父眼神不好，还以为看错了呢……不认识不认识。” ……不可能，从他刚才反常的反应来看，就绝对不是这么简单！ 而明不白抢在明具英开口前，继续死不正经道：“不过……老八，什么叫直男失格啊？是不是这么念的？失格师父知道，是不是就是不清白的意思？那直男又是啥？给师父好好说说，怎么就直男失格了？” 明具英一噎，总感觉正跟师父在隐约中斗法，现在剑锋又指向了自己。 但他经不起问，也没师父那老贼的厚脸皮，一下又紧张起来，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 明不白感觉到了胜利，满意一笑道：“嗨呀，你们大城市的花头我是搞不懂了。不过现在已经是新时代了，清不清白的，都是你的自由！师父不问了！不多问！” …… 明具英要吐血了，捂着心口捶地：“师父！你说什么呢！” 明不白不再给明具英解释的机会，连珠炮道：“好了好了！咱们过年再见！师父还要去研究那个什么白小鬼呢！你也好好留意着自己的袋子，有什么新变化，再告诉师父！要么就过年详细说。同时也要注意生活作风！争取重新清清白白！才配得上我们迠郸人的身份！多的就不要再说了！挂了！” 说完就挂断了视频。 明具英瞠目结舌地看着屏幕，往沙发上猛撞了几下。 ……师父！我清白的很啊！！ 第32章 32 你挺骚啊。 多日后，明具英在开往《试试看》宣传照拍摄现场的车上昏昏欲睡。 韶页生日过后的几天，明具英每日都有行程，同时也要为试镜做准备，虽不算忙得昏天黑地，但也被工作占用了大半精力。 而韶页在生日后就出了国，期间也没什么联系，明具英本也不常刷手机，更不知道找什么话题，只是频繁地点着韶页的头像，又说不出什么东西。 不过韶页不在国内的几天总在频繁更新着朋友圈，经常会传些工作现场，或国外的景致照片。本人虽然没入镜，但画面里总有人们忙碌的身影，很有生活气。 明具英坚持每条点赞，后来还发展成跟孟云阔比手速。不知道咋回事，孟哥平时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但点赞速度快得离奇，简直让人怀疑等距娱乐到底有没有正事干！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具英这几天总睡不好，噩梦连篇，醒了还不一丁点儿都不记得。他垂着脑袋，在车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今天是宣传照拍摄，韶页也会到场。 又能见到韶哥了！ 之前和韶页突然变得亲近，还经历了一系列稀里古怪的事，明具英都要有种错觉，他的生活会一直和韶页如此相关。 经过这几天的毫无联络，明具英发现他这种想法竟丝毫没有消减，反而愈发强烈，甚至希望能赶紧再见到他。 明具英挠挠脸，也不清楚自己这算是个什么情况。 而抛开韶页不说，明具英这几天还有许多值得思考的事。 一是自己的老师父又开始进入失联状态，二是他越想胖番茄这团队，越觉得瘆得慌。 白态百那张和师父像极的脸，以及上次事前会议时，那个诡异的预言屋，和孟云阔提过的，胖番茄团队深不见底的后台…… 这让节目录制的倒计时带上了恐怖色彩，每接近录制一天，都让他有种不妙的感觉。 现在想见韶页，和不想录制这两股心情交杂在一起，让明具英在车上边打哈欠边叹气。 · 车一停，菜菜先跳下车。 她一路看着明具英一会儿对手机傻笑，一会儿面色凝重的摇头晃脑，多半是初次参加长期真人秀录制，紧张疯了，决心先为他热好场子，一下车就冲去跟等待的节目组工作人员挨个问好，热情献礼。 明具英看着菜菜忙活的身影，格外感动，也赶紧加入。 来迎接的几个工作人员看着都很普通友善，要不是他心里有防，平时遇见这种节目组一定开心的很。 带头的工作人员叫刘姐，她看明具英虽然笑容满面，但完全藏不住紧张，跟要下乡挖地似的，小模样十分招人怜爱，打完招呼后对他慈爱地笑了笑：“是不是紧张了？放轻松点！今天我们准备的拍摄造型都可帅了！” 明具英本以为自己心头的乌云是不会消散了，但一听到这句，小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可帅是有多帅？ 菜菜在一边跟着兴奋小跳：“哇塞！一定特别帅！” 乌云中浮出一丝希望的小荷尖尖角，明具英调整心态振作起来，跟着去了化妆间。 一进化妆间，先吸引他视线的就是三套已经挂好的服装袋。 今天这还是要拍三套？ 刘姐看他视线已经过去，对他身后招了招手，立刻跟上了个小摄像机。 明具英突然被摄像机一怼，没反应过来，但脸上还是习惯地营业微笑了一下，再茫然地看了看刘姐。 刘姐拍了拍手，工作人员们都后退了些，她清清嗓道：“现在我们的节目录制已经开始啦！明具英，这里有三个不透明的服装袋，请你随便选择一套，那套服装将会决定你今日的拍摄风格，搭档对象和之后的交通方式。” 节目录制已经开始？ 今天不就是宣传照拍摄吗！？怎么就开始录制了！ 明具英脸上的疑惑被摄像机尽数捕捉，这感觉是个不太正式的小环节录制，最近比较流行的日常拍摄感，工作人员不多，设备也很随便，甚至都没个麦。 他眼睛干眨了两下，不知道该先无语这突击录制，还是先在意自己不施粉黛的素脸。 虽然他是个至今还把眼影叫成眼膏的铁汉直男，但他起码知道自己眼周下方的东西叫黑眼圈，嘴上撕起来很带劲的叫死皮。 但机在眼前，明具英还是决定先忽略这些有的没的，点着袋子道：“……用这个来决定吗？” 刘姐故作神秘地笑了笑：“是的，今天你们五位嘉宾将分成三组，抽到相同服装风格的两位将会是一组，没有同伴的那位就要落单了。在宣传照拍摄结束后，会按组离开现场，届时的交通方式也在袋子里哦。” 落单…… 他本就怵着节目组，可是绝对不想落单的，但万一抽到了…… 明具英眼神扫过架子上的三个服装袋，突然心中一亮。 差点忘了这茬！ 他今天早上的红条上正是：“必！无条件最左。” 半眯着眼抽到时还觉得茫茫然，不知道指的是什么。 现在一看……说不定会是个很有意义的指示！ 他毫不犹豫地向最左边的服装袋伸出了手。 在边上待命的造型师小妹看他选完，忙跑了来接过，跟刘姐交换了个眼神，非常故弄玄虚地向镜头展示了一番，再慢慢拉开拉链。 最近这类真人秀也没个正经主持人，幸亏刘姐嗓子亮堂，普通话标准，连情绪也很到位：“让我们看看明具英选中了什么！袋子拉开了！拉开了！哇！” 明具英在一边探着脖子死盯，看到衣服的一瞬心里还久违地一喜—— 是套相当精致的黑西服。 造型师小妹也乐开了花，嘴上抹蜜道：“最显身材的一套就是要给最有身材的人！” 拍着手的菜菜一听，还小声插了句嘴：“最有身材的男士还有一位呢！” 造型师小妹捧着西装，对菜菜了然地挤了挤眼：“是还有一位！要是那位也……” 明具英竖高小耳朵。 他们统共就三位男性，除了他，还有哪位西装能显身材？ 明具英在心中不厚道的直接划去了过分魁梧的万火宝。而最显身材的那位自然是…… 韶页！ 要是跟韶哥一组，那绝对是最最最好的！ 再说，还是西装兄弟盟，想想还有点…… 明具英在心里痴痴憨笑。 两位痴女的对话被大姐及时截断，刘姐看着若有所思的痴男明具英，微微笑了笑。 这小伙子已经没有刚下车时那么消沉，看来这西装挺和他的心意。 刘姐含笑催促：“看到了衣服，现在可以看看藏在服装袋里的交通方式了！” 明具英正在心里全方位勾勒了一遍他韶哥的西装造型，被一叫回神，拍了拍脸，赶忙在服装袋里扒拉了两下，摸到了一张卡片。 他把折叠的卡片拿在手里，刚想打开，刘姐拍了拍他，指了指摄像机。 明具英立刻反应过来，把卡片举到镜头前。 节目组也同时先看到了内容，突然传来一阵笑声，明具英确认镜头已经拍到，连忙反过来看了看。 大白卡片上就五个字—— 逃婚式叫车。 …… ………… ……………… 明具英对着卡片看了半天。 逃婚，式，叫车。 都是挺好懂的词。 可凑到一块，这概念怎么就那么模糊呢？ 明具英扬了扬手上的卡片，脸上的迷惑压不下，问刘姐：“这是什么意思啊？” 刘姐笑着咳嗽了两声，摆摆手：“一会你就知道了！接下来呢，其余成员将会按照到达顺序抽选服装，每套风格限两人。现在西装组的第一套已经被你拿到了，你只要进行拍摄，再等待自己的搭档就可以啦！” 她话刚说完，摄像机还就真直接撤了，明具英连忙想再问几句，只见刘姐娇俏地抬指比了个心：“偷偷跟你说，你抽到的可是最有意思的一组！” 还不等明具英反应，她已经溜了出去，造型师小妹满面红光地启动道：“交给我了！” 明具英也许被刚才的拍摄气氛带动，心里没再那么紧张，虽然现在身在个摸不到底的节目组，但也是他现实的工作环境，他尽力先不去想那些让他烦心的事，安静地让小妹上妆。 造型师小妹看着资历应该不久，但是技术真很不错，动作利索得很。 她像是要给明具英走个不寻常的风格，甚至还动用了与平时与他基本无缘的眼线，连最后的唇妆颜色，也透着种死亡的基调。跟他剃短的脑袋搭配起来，有种特别的效果。 明具英看着镜子里逐渐成型的自己，突然陷入了沉默。 怎么回事，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 这时哨兵菜菜冲了回来，她刚才自告奋勇，要去打探其他成员的情况。 女兵站直洪亮道：“报告！莫灵和万火宝都已抵达！但是他俩抽中了一套衣服诶，直接把那组拿结束了！” 这么巧？ 明具英刚想惊讶着扭头，又被小妹扳了回来，只能看着镜子道：“啊？他们就直接是一组了吗？” “对呀。”菜菜拉了把椅子，“好像他们是街头嘻哈风那系的，万火宝还挺高兴，毕竟就是他平时的风格，莫灵就呃呃呃呃呃了，但我觉得她长相还挺适合的。只可惜他们的交通方式节目组没让我打探到！” 她刚说完，耳朵一动：“有动静！” 女兵立刻再冲了出去。 明具英惊叹于自己助理火热的执行力，干笑了两声，跟造型小妹搭话：“对了，白哥到现场了吗？” 白态百怎么说都是个制作人，可直到现在也没听见他到场的消息。 造型小妹嘻嘻笑了笑：“白哥很会迟到的！他的专长。” 明具英心头一动，正好顺着话题跟小妹聊下去：“你在这个节目组工作很久了吗？” “对呀。”小妹点了点自己的脸蛋：“我就是看着嫩，其实也工作挺久了呢！” 明具英点点头，并不全是附和，带了七八分真心：“童颜！” 明具英瞥着镜子里的造型小妹。她单说外貌，看着真就二十出头，跟自己差不多年纪，打扮也清新时尚，说话也自然正常。跟诡异完全搭不上边。 小妹听他一声夸，更开心了点：“现在只剩玉珂姐和韶哥没到啦，虽然玉珂姐也很帅，但西服还是你……嗯……那位先生更合适！” 明具英一听她像是本来要说自己，突然又变成“那位先生”，脑子一转，了然地对她笑了笑。 比起自己，更合适西服的肯定还是韶页，这他可没什么敢比的。 不过为啥还要特地称韶页“那位”？这称呼方式也挺罕见的。 莫不是韶地魔？谁敢直呼其名？ 明具英并没领略到那个“嗯”字断句的真正含义。他从乱七八糟的念头里回回神，结果被镜中的自己震了一震，直勾勾地移不开眼。 奇怪，奇怪……这种刚才就有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此时，明具英化妆间的门被重重敲了两声。造型小妹叫了一声可以进，门后就立刻跳出了莫灵和万火宝。 他俩还没开始上妆，自己就先溜达开了，万火宝又扑上来跟明具英打了一通复杂的嘻哈招呼。莫灵则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瞧着他们。 接着，万火宝后退几步，捏着下巴，反复打量着明具英，低低道：“wow，bro。你这个造型……” 接着跟莫灵对视了一眼。 他们两人看来看去，一起肯定地点了点头，再有默契地一起开口—— “好性感啊！” “好骚啊！” ………… 第33章 33 我来产粮。 大家有默契地沉默了。 造型师小妹的手都僵在了半空，莫灵首先举手撇清：“我说的是性感！” 万火宝一听，不认不行，干笑道：“不是骚，不是那种骚，我说的骚那是骚气！牛逼！swag！” 明具英倒是没介意那个骚字，反而像被突然点醒。 对！他刚才起就隐隐觉得，这套妆容好像是在走什么有点特别的性感路线！ 莫灵靠在化妆台上，对着镜中的明具英眼波一飞：“之前听说你的时候，还是个小娃娃脸，现在都有点颓废美了。丧但性感，最近流行。” 明具英刚听到“颓废美”三字，瞬间有种醍醐灌顶之感。 没错！就是颓废性感！一个就算在性感界也跟他十辈子无缘的概念！ 明具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其实他到现在，也没熟悉自己的脸瘦下来的模样，现在配上妆容，更是陌生。不过他绝对不是不满意，就是…… 好帅哦。 莫灵去看了看明具英的衣服：“要是配上这个西服一定更不得了。你们的主题我都喜欢，西装和特工……” 特工？ 明具英连忙问道：“特工？” 万火宝看莫灵脸上写满了不满，弱弱道：“你……你是看不起我嘻哈界？我们可是交通方式最好的一组啊！” 莫灵瞥了他一眼，轻轻冷哼，再对明具英温声道：“玉珂姐已经到了呀，她抽到了特工风，这次三组分别是西装，特工，和街头。” 玉珂姐也已经到了？ 这不就是说……剩下的只有韶页的抽选？ 明具英紧张地抠了抠手心。 莫灵看他表情，笑道：“是不是一边天堂一边地狱呀。要么就是跟韶页一组，要么就是你落单。看运气的时候到啦。” 明具英虽然出身玄门，平时倒不怎么求天拜地的，但这下立马在心中虔诚合十，却没想着拜自己的抽条袋，另有求拜对象。 韶哥！韶神！若你能大发慈悲跟我一组，信男愿以…… 以啥呢…… 明具英太少祈祷，念头顿了顿。 以死相报！ 明具英许下过分激烈的誓言，半闭着眼睛念念有词。 造型小妹正把明具英的造型收尾，她细细观察着他的表情，突然漏出了两声笑，满面春风，手上动作似乎都更华丽起来。 莫灵和万火宝还不等明具英问问他们的交通方式，就被造型师抓走了。 妆容基本已经完成，明具英被推着换衣服。 他换衣服时，脑中对和韶页西装并立美好未来的设想画面已经越来越清晰，换完出来一站，也引得造型小妹一阵捧场惊呼。 西装裁剪非常好，把他身材所有优势都再放大了个两百八十倍，配上这套妆容，大大削弱了他长相的稚气，整体一看，倒不完全是什么颓废美，而是带了种俊美的邪气。 小妹边叫边收拾起配饰箱：“走走走，先拍咱们单人的！” 明具英已经对着镜子有丝恋恋不舍。西服他当然不是没穿过，但这整体效果是真没有过。 现在的他看起来简直…… 像个危险的男人！ 明具英一步三回头地被小妹和菜菜拉出房间，乐颠颠地到了摄影棚。 棚里没什么布置，出乎意料的是孟云阔已经到了，菜菜则在他身边看着脸色。 他孟哥不但没先来找他，还在跟刘姐好说歹说什么，胖脸都急得通红。 瞧见明具英来了，孟云阔挤出个商业惊喜笑容：“哇！小英这套不错！” 短暂的夸奖后，他立刻再拉住刘姐，苦苦道：“不是……您说这有必要考虑吗？直接安排一下不是对谁都好吗？” 刘姐态度好得很，但也十分坚决：“孟哥，我们节目组虽然没什么品格，但还是要保证真实性的！” 明具英看到自家老大，心里又安定几分，但对他们的对话内容云里雾里，便侧着头背着手，光明正大地老大爷偷听。 孟云阔一抹脑门汗：“我觉得最真实的情况是，他俩兄弟情真不能再热烈了！” 他一把拉过明具英，指了指他：“你说这套，这打扮，这妆，再跟那位一起拍照，还了得？” “那位”？还真是韶地魔啊？ 不过明具英这下可是彻底听懂了孟云阔在说啥…… 要说自己刚才一门心思渴望和韶页一组是出于私人感情，那孟哥现在死活不想让他们一组，理由可能就是他和韶页名声在外的……兄弟情了。 之前他和韶页在3号街被拍到后，公司可是尽了全力往下压。但即便如此，夜樱这两字也仍在cp榜上高居不下，还有越来越火热的趋势。 更别提自己和韶页的兄弟剃头也引起了一段时间的热议，虽没那么明目张胆，但饭圈里早就闹腾的不可开交。 孟云阔现在争得，该就是希望别在节目里还留一堆能让这cp更火热的设置。 明具英在边上插不上什么嘴，只能干干笑了笑，决定交给孟云阔处理。 造型小妹看着他们的脸色，一下把明具英从孟云阔手里拉了回来，把他带到了一边的座位上，理了理明具英的衣服，对他小声道：“哎，真没办法。现在人就是太容易想歪！cp脑诶！也不难理解你经纪人这么坚持！” 明具英感恩地看了看她。 她叹着气，摇头晃脑地嘟囔着韶页要是不穿这套是多么可惜，她作为造型师，简直伤心大西洋！ 她给明具英选了几个戒指，再搭配起西装细节。 明具英一边听她絮叨，一边看了看自己的手。 好看是挺好看，但怎么感觉……这几个戒指……这么眼熟呢？ 细节搭配结束，造型小妹满意地左右检查着，兴奋地拍拍手。 造型小妹掏出手机，激动道：“太完美了！小英你能不能跟我合张照！” 她好像本来就是自来熟的类型，而明具英早放下戒心，听这请求也没什么，便笑着点点头。 造型小妹连忙搓着手拜托菜菜帮忙拍，菜菜豪爽地接过小妹的手机。 过路姐妹也是姐妹，更别说是喜欢我英的姐妹。菜菜奋力调光找角度，连拍了好几张。 拍完，明具英也凑近，接过手机检查照片，他对自己的新造型有种格外的兴奋。 照片拍得不错，他伸出小手放大看看，缩小看看，十分满意。 刚想让小妹也发给自己，结果手指习惯性一划—— 照片翻到合照前一张，点了赞的微博截图。 他定睛一看。 【@夜樱今天发糖了吗： 你说，樱花在晴空下最美。这样说的你，一定没有见过夜色中的樱花。 少年不惧长夜，明日樱花仍开。】 【配图:韶页&明具英微笑对视】 ……………… ………………………… 明具英默默把照片划回合照，恬静地微笑着，还给造型师小妹。 原来您是夜樱粉啊？ 他回想小妹对cp粉义愤填膺的批评，对这位卧底已无话可说，心里只有一句话送给自己。 弟弟，手机给你，照片是哪张，就他妈看哪张。别瞎几把翻。 而造型师小妹的表情同样恬静。 她若无其事地接过手机，若无其事地揣在兜里，若无其事地给他整了整衣领。 两人保持着美丽的沉默，和平的接受了彼此心灵间突然拉开的距离。 明具英不得不在心里抽自己一个耳光，因为他现在最强烈的感想是—— 居然遇见个活粉。 …… 那边孟云阔和刘姐的协商还没出结果，但先拍的是明具英的单人照，也不用等他们。 这次宣传照的拍摄理念简单得很，就是表现出点煞气。 《试试看》这几名成员乍一看和深入看的定位都能称得上一声全员恶人。明具英虽从设定上看，是其中的唯一小可爱，但这场宣传照也没让他独自清纯，还是跟其他人风格保持一致。 明具英照片拍过不少，但都是根据他的奶包人设和电视剧角色走的，现在身上的风格可从没尝试过，要直接找到感觉可不简单。 不过现实里没机会，可不代表他平时没准备！ 硬汉风是他毕生所望，曾几何时，每日对着镜子抚摸肌肉（？）可是他的必修！ 明具英虽然看着有点没心没脑，但在演艺工作上意外是个努力派，曾经让他恐惧却大受欢迎的可爱风也是经过了苦心专研的。 可爱风他都用心体味，更别说硬汉风了！ 虽然现在妆容更偏性感邪气，是他练习时忽略的方向，但他可以现场想象！ 明具英深吸口气，开始凝神，先沉了沉表情，摆了两个基础动作。 摄影师属于话不多的类型，先试了几张，嘴上只是在简单机械地重复着：“好。可以。动。好。” 明具英在尝试中逐渐开始找到感觉，但在彻底浸入前，还是偷看了一眼围观的工作人员们。 大家表情都还不错，明具英决定微微放肆。 他稍稍侧过身，吸了口气。 想象，现在开始正式想象。 想象你是个厌逆了都市的喧嚣，独身来到海边的寂寞男人。 摄影师咔嚓：“好。” 明具英慢慢抬起戴了戒指的那只手。 继续想象，想象你迎着海风，站在一块石头上，海风是咸的，但咸不到你的心里，因为你的心是块冰，你是冰一样寂寞而高傲的男人。 摄影师咔嚓：“可以。” 明具英的手抚上脖颈，微微仰头，嘴角噙起一抹笑。 呵，你这男人—— 摄影师放下相机：“……太过了。” 明具英从想象的世界中滚地而出。 幸好工作人员们都很会捧场，热烈拍手鼓励，菜菜不再在孟云阔身边罚站，最为积极，嗷嗷大叫道：“帅！帅哥！哇呜！呜呼！” ……更羞耻了。 明具英尴尬地活动了两下，调了调手上的戒指。 摄影师却没漏过机会，拍下了个这瞬间，看看后起身走到电脑前：“……这个不错。” 工作人员一股脑凑了过去，孟云阔在那边谈不出结果，正郁闷的不行，但看起照片还是首当其冲，胖脸上的红褪了一点，摸着下巴笑道：“是不错哈！” 明具英不知道给拍到了什么，忙小跑过去看看。 屏幕上自己站得有点松垮，半低头调着戒指，脸上带着丝若有若无的笑。 此笑可多方面解读，说苦笑也行冷笑也行，反正看着挺装逼的。 明具英跟着孟云阔一起摸了摸下巴，小声道：“不错是不错，就是有点……” “欠。” 身后突然传来懒懒散散的一声，大家齐齐回过了头。 竟然是韶页。 他利用身高优势，视线略过一排人头，正抬起墨镜伸头看着屏幕。 他见所有人同时转身盯上他，莫名其妙地放下了墨镜。 明具英眼睛一亮，脸上自然的咧出了笑容。 前面连续几次见韶页，他都是没化妆做发型的状态，慵懒性感，现在好像是带了妆过来，整个人看着…… 就跟以前在电视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凌厉俊美的五官带着股自然的压迫感，让韶页看着更遥远冷淡了些。 明具英咽了口唾沫，上下打量，不愧是他！忽然感觉自己刚刚为之兴奋的颓废美真是不堪一击！ 刘姐见韶页来了，立刻向在韶页身后的工作人员询问。工作人员点点头，小声道：“已经抽过了。” 再递上一张卡片。 这卡片瞬间集满多方视线，刘姐接过打开一看，表情微妙地笑了笑，对孟云阔抱歉道：“不好意思，刚才韶页已经抽好衣服了……这就是抽出来的随机结果，没办法。” 孟云阔接过卡片，上面端正地印着让自己听了想酗可乐的奇怪交通方式…… 逃婚式叫车。 还真他妈是跟明具英一组！ 孟云阔望了望天，萨清气急败坏地脸似乎就在眼前。 但事已至此，孟云阔放弃地摆了摆手：“……得了得了。” 而明具英看到结果，为了顾及自己经纪人惨淡的脸色，强忍着没嚎出来。 韶哥真跟我一组！ 明具英眼睛闪闪地扭头看向韶页。 韶哥！不，韶神！你听到了我的祈祷！ 韶页没注意到明具英突然地激情视线，也没在意旁人在讨论什么。他正仔细看着屏幕上的照片，接着扯起明具英戴戒指的手，皱了皱眉：“……摘掉。” 明具英一愣，正好顺着视线，看到韶页手上的那几个戒指。 ……怪不得刚才看着总觉得眼熟呢！ 造型小妹给自己的几个戒指都和韶页的有点类似，之前还戴着拍过照呢！只是他对这些东西都不留心上心，只感觉熟悉，没能立刻想起来！ 明具英小小眼刀，幽怨地刺向边上已不再掩饰，直接沉醉看着他俩的造型小妹。 出息啊！cp粉自己产粮！这才叫一线大粉啊！ 韶页毫不客气的开口，让明具英耳朵也有点红，他连忙摘下手上的仿戒。 韶页看着明具英把戒指一个个扒拉下来，眉头终于松了点。 他拿过一个看看，再不耐烦地丢给造型小妹：“哪搞来的。” 还没等小妹回话，韶页突然用拇指轻轻一挑他无名指上，已成他个人标志的一个素圈，摘下后对明具英扬了扬：“要戴，就戴它。” 第34章 34 有你们的。 近日由于夜樱势头的高涨，网络上又翻红了一个几年前的帖子。 这个帖子只关于韶页，且连续更新了多年，内容专注在一点，就是韶页手上的戒指。 楼主在楼中把韶页每次出现时佩戴的戒指全部整理列举出来，扒服装配饰在饭圈自然是基础操作，而这楼之所以一直在引发讨论，是因为楼主坚称韶页已婚。 证据，就是韶页无名指上，那个从没脱下来过的素圈。 据楼主的整理，韶页戒指的确繁多，款式品牌也看不出喜好，但唯有这个素圈，始终常驻在他左手的无名指上。 无名指戒的寓意自然不必多言，楼主称韶页其他戒指都是掩饰，只有这一个才是重点。 但这不仅没成韶页结婚的石锤，反让大家都更迷糊起来。 抛开韶页出柜不说，如果真的隐婚，怎么可能大大方方把戒指戴在手上？这掩饰是不是太简单了点？把网友当傻子？ 最后大家得出一个相对温和的结论，这枚戒指对韶页来说有特别的寓意。 至于是什么，那就有的猜了，至今也没个线索答案。不过与此相关的同人文可是一篇接一篇，这素圈背后的故事被编了一套又一套。 明具英网络冲浪十级选手，自然也看过这个帖子。 而他万万没想到，这枚身世迷离的戒指，现在正被韶页捏在指尖，要交到他手里。 且他还真有点忍不住想去接，这枚戒指像是有着什么神秘的吸引力，勾着他伸手。 但比起吸引，现场还有另一个让他决不能轻举妄动的因素存在。 明具英眼角一扫造型小妹。 ……果然！ 只见cp粉小妹两眼冒光，口水都要流下来，就差摇旗呐喊，且口号估计也得直接跳过许多环节，成了：“嫁给他！嫁给他！” 明具英忍住接戒指的冲动，连连摆手：“不用不用。” 韶页嗤笑一声，不知是原本就只逗逗他，并没有真要给的意思，还是看出了明具英的顾忌。他轻巧地把戒指戴了回去，再摘下墨镜：“那就戴这个吧。” 再拒绝一次就没必要。明具英毕恭毕敬地双手接过，在众人的嘻嘻嘿嘿中若无其事地戴上。用眼前的黑遮住小妹眼中短暂黯淡后重新燃起的精光。 …… 韶页先去换装，他带了妆来，只要做点调整，换完衣服就完事。 而明具英得继续拍单人照，不过这下他喜得一宝，感觉来了点灵感，相信自己已经是个更危险而致命的男人。 可还没等他正式开始发挥，就被孟云阔叫住。 孟云阔刚跟摄影师商量了一会，两人得出了个结论—— 放弃之前的冷都男幻想，你可以拍的嚣张坏小孩点。 明具英刚听完还没理解，摄影师和孟云阔共识是有，但都很意识流的解释了一遍，大致感觉估计就是动作表情夸张点，气质也疯点。 明具英试了几个动作，开始逐渐调整。 不过听到他们的说法，他脑子里最先跳出来的是万火宝和韶珝的结合体，导致他直接产生了点生理抵触，并找不到感觉。 那边韶页很快换完了衣服，走到场边，边让造型小妹给他调整，边看明具英拍摄。 他看了一会儿明具英别别扭扭的表现，转头跟孟云阔道：“先拍双人吧。” 孟云阔看着西装笔挺的韶页，暗赞俊得很。已完全接受了这个他最想避开的搭配，点了点头：“你带带他。” 韶页抬手意示拍摄暂休，走近明具英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放松。” 明具英连连碰壁，正是最紧绷的状态，本看韶页要求先拍双人，心里更紧张了点，但听到这两个字，倒真的放轻松了不少。 有韶页带，明具英起初还有点尴尬，但很快就有了感觉。 他跟着韶页稍微指示的姿势不断调整，逐渐明白孟云阔要的是什么效果，甚至开始有点找到拍摄的乐趣。 最后，摄影师也兴奋了点，招手让他们来看。 两人虽都是西装，发型也很类似，但呈现出的感觉完全不同。 在韶页边上，明具英之前幻想的孤寂颓废风根本没活路。 但这个略带丧气的妆容配上嚣张但节制的动作，却意外合适。让明具英看着像个随时能拎出斧子的病娇小疯子，可又带点调皮劲，显得有趣又灵动。 至于韶页就不用说了，他们两人搭在一起，很有点魔王大哥带个小鬼头来人间转转的感觉，甚至很多张调换位置过程中的抓拍也很有意思。 孟云阔看着照片，也在心里暗赞了一声。 娱乐圈俊男美女数都数不清，但不是随便两个凑在一起都能有抓人的效果，起决定因素的就是那都快成玄学的“化学反应”。 毫无疑问，韶页和明具英间，就是有这东西。 而明具英盯着照片，越看越中意。 并不只是好看这么简单，屏幕上的自己是他入行以来从未对公众展现过的形象，但对他自己而言，却并不陌生。 曾经的他就是这样，又闹腾又嚣张，只是入行后为了人设，在人前收起了这一面。现在看着这些照片，让他立刻回想起自己曾经在山上的模样，那个上天下地的狗八王。 更别提这些照片完美……不，大大超出完美的拍出了自己之前心中的预想。 双人照备选已经充足，明具英顺着感觉解决了单人拍摄，韶页更是没几张就直接搞定。 在旁边看韶页的拍摄时，让他大大学习了一把。 这种让人浸入的工作氛围，把他紧张不安的情绪缓和了许多，甚至心情都明亮起来。 明具英突然想起什么，偷偷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现场的照片。 他不敢直接对着韶页拍，稍微偏开一些镜头，把摄影师和工作人员都摄入画面中。 刚才眼前的画面让他想起来韶页这几日发的朋友圈，也想效仿着来他几张！ 明具英在手机上左右划来划去，看着自己构图还挺不错的摄影作品，都没注意到自己堆着满脸的傻笑，也没注意到正松着领子走来的韶页。 韶页在他边上停步，侧头瞥了瞥明具英快看出花儿的手机画面，眼神一闪，勾了勾唇。 抬指轻轻双击了屏幕两下。 明具英吓了一跳，一偏头正对上韶页懒洋洋的笑容。 韶页在他耳边带着笑意轻声道：“给你点个赞。” 说完绕过他去检查监视器。 明具英在原地心中多跳了两下，脸都一下涨红。缓了缓神，慌张地收起手机。 点赞……咳，韶哥果然注意到了自己这两日对他朋友圈的疯狂跟进！ 而且……他用视线搜寻这几日自己的点赞竞速对手孟云阔。 孟哥！我赢了！ …… 刘姐像是掐着点，一等他们拍完，就带着摄像机过来了。 她赞许地看着明具英和韶页：“这就是早开工的优势！你们现在提前拍完，就可以比其他组提前出发啦！” 明具英脸红还没褪完，捂着脸奇怪道：“不换衣服吗？” 早出发是可以理解，虽然早的有点过头，但难道路上还穿着这套西装？不是只拍照用吗？ “不用换。”大姐笑了笑，“行李我们会负责带到住所，你们轻装出发就好。” 她边说边走，明具英反射式的跟上，还扭头看了看韶页。 韶页把造型小妹送来的咖啡递回去，瞥了眼边上的摄像机，跟在明具英身后。 而他们被带到的……居然是摄影棚的大门口。 这是要从正门出发？ 大姐此时侧身一闪，不知从哪变出了个白花球，直接塞进了明具英手里。 与此同时，大姐清清嗓，高声道：“现在开始，请你们自己叫车前往目的地！我们会在目的地进行检查，花球不得丢失，也不可有损坏。这就是你们的第一个任务！任务成功后，将会获得后续任务的资金奖励！西装组，现在出发！” 明具英慢了半拍，没成功拒收，只能怔怔看着手里那代表爱情祝福的婚礼白花球。 这是让他们两个人，西装笔挺的，上街打车？或者叫车等车？ 还要……全程拿着这个大花球？ 明具英红着脸，呆滞地扭头，看了看正似笑非笑，甚至举起手机给他拍了一张的韶页，突然有个跑题且放肆的疑问。 你们……怎么就不敢让他拿呢！ …… 节目组当然不敢。 明具英更不敢。 他虽然目光中微含着一丝企图反抗的野火，但在韶页饶有兴致的回看下很快熄灭，低头拨弄了两下小花。 而节目组也没让韶页手闲着，大姐给他送上部手机：“对了，还有这部手机。” 韶页用两根指头捏过来，看了看。 大姐招呼着人给他们戴麦：“这部手机上有目标地址，和节目组及其他成员的联络方式，叫车软件也有。明具英手里已经有东西了，这个就交给你啦！” 我手里有东西了……这也叫个东西吗！ 明具英瘪着嘴，敢怨不敢言。 现在，他跟韶页俩大高个穿着西装站在门口，自己捧着个花，边上工作人员还转悠来转悠去的预备整顿，不断确认着各种准备是否到位…… 这…… 明具英一扭头，只见孟云阔一脸老父亲的不舍和忧愁，欲言又止地对他招着手。而菜菜和那个造型小妹则姐妹紧贴，拥在一起看着他们，两人皆是面色潮红，眼含热泪…… 这…… 明具英心中泛上一丝古怪且不详的预感。 这种感觉是什么……这种比自己妆容变骚还要不详很多的预感是什么…… 明具英心里冷汗涟涟，但看看身旁的韶页，可谓波澜不惊。 难道、难道这一切并没什么奇怪的？难道是自己多心了？难道是自己被网络荼毒才会认为眼前的情况怎么看都诡异非常？ 韶页看起来的确是什么都没在想。 他动也不动的等着工作人员准备，冷静自若，甚至已经翻看起了手机，用他低沉磁性的声音询问了支付密码。 这…… 控场大姐忙左忙右，等所有准备就绪，再重复了一遍台词：“好了！现在一切准备就绪，西装组正式出发！希望你们第一组出发，也能第一组到达目的地！GO！” 那一声“GO”听着很催人，但随她一声令下，周围却响起了工作人员们鼓励的掌声…… 接着，两个工作人员郑重地，缓慢地，拉开了摄影工作室的大门。 拍摄宣传照的地方是个非公开摄影室，不在海城市中心，但也是个热门的街区，因为有很多画廊和艺术工作室驻扎，建筑物都很有特色，引来了许多潮人打卡。 幸好摄影室大门面向是个拐七拐八的胡同，之前又有节目组控制，没什么行人。 明具英本就觉得气氛怪到极点，等到大门拉开，则彻底懵了。 大门前，竟铺了一条长长的红毯。 ………… 明具英低头看看毯，抬手看看花。终于懂了自己的不详预感是什么…… 这……哪里是什么逃婚式叫车。 这根本就是婚礼前一秒了啊！ 第35章 35 危险的我。 明具英嘴角抽了几下，即便众人的欢呼声十分催人，他还是没法踏出走上红毯的第一步。 太诡异了。 而最诡异的是…… 韶页居然已经若无其事的出发了！ 韶页似乎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施施然地迈步开走。他本就体态舒展，这一步两步走的也是气势凛然，像极了一个在大喜之日精神饱满迈向新生活的好新郎。 韶页走出些距离后发现明具英没跟过来，半侧身，疑惑地向他偏了偏头。 明具英僵硬地向他摇了摇头。 韶页疑惑更甚，顿了顿后，准备转身回来接他。 ……别啊！你来接我就更有什么地方不对了吧！ 明具英满眼慌乱，像极了一个在大喜之日充满紧张与羞涩的笨新娘。 他赶在韶页来接前跳下台阶，脸还有些红，但总算是迈起步来。 只是他到现在也没做好准备，表情和身体管理都很不到位，每一步都走得非常谨慎，郑重…… 妈的，越来越不对了。 这手里还捧着个结婚花球，明具英可不想走新娘步。他边干笑，边原地小跳着放松了两下，活动着筋骨，追上已经转身摆弄手机的韶页。 他努力忽视脚下的红毯，干咳着凑近韶页问道：“韶哥……我们，怎么去？” 韶页正摆弄着手机，一听抬起头：“你会打车吗？” 明具英见他完全不觉得尴尬，更觉得只是自己太敏感了点，挠脸调整平常心，凑过去看了看手机。 却发现韶页摆弄了半天，手机仍停在主屏幕界面，似乎都没找到叫车软件。 明具英怀疑道：“……你不会打车？” 韶页此时长身玉立，俊美惑人，一双没有温度的眼淡淡瞥着明具英，十分坦然：“不会。” ……也是。 听闻韶哥19岁出道，以前还是名门公子，估计要么自己开车要么有人接送，不会打个车或许也许大概还是可以理解的。 但人怎么能这么没有生活体验呢？明具英微笑，努力不让自己的微笑里掺杂任何怜悯与鄙夷，把花球抱好，拿过了手机：“没事，我略懂。” 明具英从不放空屁，他说略懂，那就必定是略略懂那么一点。 虽然这几年出门要么是菜菜接，要么是全副武装打个出租，拿自己号码叫车基本是没啥可能的事，对手机叫车还是挺陌生的。 但他没出道前还是沾到了科技发展的边，总知道个大概，充满自信的摆弄了起来。 片刻后，明具英怀疑地看着手机：“这个定位对吗？怎么感觉是在大路边上？”叫车软件的上车地点怎么都选不到他们所在的胡同，小旗坚定地插在前方的大路边上。 不过想想也是，毕竟车不可能开进来，这应该是最适合上车地点，就直接输入了目的地。 软件显示开始分配司机，明具英颇为自豪地对边上旁观的韶页自信一笑：“搞定。” 韶页扬扬眉，赞许地看了看明具英。 他们已经快走到巷口，明具英小跳着躲到个建筑后，等着手机上司机师傅来电。 这里路人多了些，但他们首先注意到的都是有摄像机，要么捂着脸避开，要么远远旁观起来。 做艺人对这种程度的视线还是习惯的，现在摄像机在边上，都看得出在做节目，且“红毯”也已经走完，明具英的尴尬褪去了些，只专心等着叫的车到。 这位司机大哥看来就在附近，实时位置越来越近。他偷瞥着韶页，在心里暗叹两声。 天王巨星们的日常体验总有些缺失，简单说就是接不上地气，按这么看，很多环节说不定都要自己carry！ 他之前找时间审阅了许多综艺，对那些套路已经烂熟于心，估计这次节目组就是想难为他们一下，赌定艺人不会叫车，又不好意思穿这身打车吧！ 却没想到我草根大学生，有什么不会的？明具英一扫之前的窘态，得意洋洋地看着手机上司机师傅越来越近的位置，暗背车牌号，准备一眼认出后，直接拉着韶页狂奔上车。 明具英决心罩人，摘下来自己头顶韶页的墨镜，递回给他，霸气道：“韶哥，你戴！” 韶页偏头看了看明具英，抬手接过，自在地架在了鼻梁上。 此时他们叫的车已经越来越近，明具英伸出脑袋观察，小声嘟囔道：“到了到了……” 他扭头跟韶页比了两个手势，大致意思也就是：一来，我们，就，冲。 上车点离他们藏身的地点也就几十米，小跑一段不妨事。 明具英边看，边等着手机铃响起。 终于，他远远看到了一辆黑色私家车停了下来，过了几秒，手机铃声也响了起来…… 当（降调）！当，当当——当（升调）！当当当—— …… ………… …………………？ 手机音量应该是之前就被设置到最大，突然响起的婚礼进行曲铃声经过各种科学道理响彻小巷，明具英吓了一跳，跟扔火球一样往上一抛。 居然还有埋伏！！ 韶页没他这么慌乱，抬手一接手机，直接按下了通话键：“到了？稍等。” 说完一拍明具英，让他赶紧回神。 目标车辆就在斜前方，但被这段高调响铃吸引的群众越来越多。幸亏有摄像机在，才都还聚在了边上一些。 魔鬼！魔鬼节目组！！ 明具英大骂两句，跟韶页对视一眼，拔腿就想往车的方向冲。 人群里早就有人开始认出他们是谁，只是都没敢直接躁动，但随着他们的行动，路人们也不再安分，场面开始有些混乱。 这种情况也没法避免。要是平时就算了，现在各方面都挺特殊，明具英脸涨通红，不敢往边上多看，只想赶紧进车！ 可还没走到一半，边上突然破空响起几声尖啸！ 明具英本能地一顿步子，警惕地往韶页边上靠了靠，脱口道：“什么声音！火警！？” 人群中的议论声快门声一瞬都停滞了几秒。 接着只见一个少女被朋友撑着，涩涩举起了手：“对不起，是我在鹅叫。” …… 明具英噎住，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韶页撑着他往前一推，对少女道：“……叫得很响。” 鹅女两眼一翻，失神倒地。 一个鹅女倒下，千万个鹅女立刻站了起来。人群在韶页开口说话后，更加沸腾了一些，但许是戴着墨镜的韶页真有什么带壁的气场，倒是没人敢冲上来接近。 韶页拎着明具英，总算是挤进了车。他们倒是还好，就是跟在后头的摄像大哥命运坎坷，半天才喘着粗气把自己塞进副驾驶。 司机是个小年轻，整个人基本冻结了，机械地嚼着口香糖，咬了好几次舌头。 他在车里等得好好的，不知道也看不清外头为什么在发疯，而等他看清了，就再说不出话了，只敢扭头干愣愣地看着边上的摄像大哥：“呃……那个……呃……你们是要去……” “开。”韶页快被外面吵到头胀，下达明确指示。 明具英被闹腾地找不回神，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回过劲，紧接着又被车里暖气混合车载香水味熏得一激灵，想开窗又不行，最后皱起脸扒拉着副驾驶位，扯住摄像大哥的羽绒服帽子：“你们你们你们！” 摄像大哥只憨憨傻笑，拒绝搭话背锅。 车子很快逃离混乱区，开上路后大家都松了口气。 司机年轻得很，不是健谈且见多识广的老司机大爷，也因为年轻，知道后头坐的是谁，更没话说。他对两位明星突然穿着西装捧着花球，叫了自己的车这件事还有些难以置信，云里雾里。 他对明具英不太知道，但韶页是想不知道也不行，刚开始还想偷瞥几眼，可看到那张冷漠凌厉的脸，再也不敢乱动视线。 这小哥眼睛慌乱地瞥了瞥副驾驶上的摄像机，他本来已经挺紧张，不知道该不该说话，最后也是忍不住，生硬地憋了个笑：“你们是在……拍节目呢哈？” 明具英虽不是什么综艺老手，但还是看得挺多，总知道个感觉。现在就韶页跟他一块，暖场说话的任务怎么看都要落到自己身上，就先跟师傅打招呼解释说明道：“对，我们在拍摄一个叫《试试看》的节目！师傅您好哈……” 他顿了顿，想想要不要跟常在电视上看到的那样，问问素人知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又感觉小哥很可能不认识自己。 最后还是带了点期待问道：“您……认识我吗？” 问题刚出来，司机小哥不安的眼神和抖动的双唇已经代替了语言作出回答。明具英正想说没关系，就听小哥连忙道：“等一下等一下！我感觉我知道！” ……那就给你个机会！ 明具英调整着位置，让小哥能通过后视镜看清自己，脸上换上一个刚才拍照时邪魅嚣张的笑容。 虽然不是自己之前的标志形象，但！他要重生！打响转型的第一炮！ 司机小哥瞥了好几眼，总感觉是在哪见过，但又有点不太一样。 谁来着……他一时想不起来，还是坚持道：“我马上想起来了……是不是……呃……是……” 明具英见小哥不抛弃不放弃，也热血道：“要我给你点提示吗！” 奶包表情提示是不可能的，明具英准备给点关于自己出演剧集的线索。 边上韶页看着这场意外展开的拉锯战，弯着眼嗤笑了一声。 明具英一看他不但不帮忙不说话，还光明正大地嘲笑，幽怨地看了韶页一眼。 而小哥正好捕捉到皱起脸瘪着嘴的明具英，一下恍然大悟道：“啊啊啊！我记起来了！” “记起来了吗！”明具英惊喜。 司机小哥猛点头，兴奋道：“那个……那个……葫芦小金刚！” ………… 明具英惊喜的笑容凝固了几秒。半晌后认命道：“嗯……是我。” 小哥刚说完就意识到不对，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我之前在抖音看到过，就一下说顺口了……不好意思哈，我记得你的名字！明……明……” 明具英一听，起码姓是想起来了，再次燃起期待，鼓励地看着小哥。 这一刻他深深涌起每一个艺人必备的自尊，希望路人能说出自己的大名！Call me by my name！ 司机小哥一点方向盘，感觉有了答案，试探道：“明……大英？” 明具英期待的笑容再度凝固了。 他眼神和思绪都开始飞远，突然开始思考哲学，感悟到名字不过是个符号。 明具英，这名字又有什么意义呢？不过是三个字的组合罢辽。 明大英，这名字又有什么不好呢？巨婴只能在地上爬行，而大鹰，可以翱翔在天空。 他带着空洞的微笑，对小哥点了点头：“嗯……其实差不多都对了……没差多少，基本是对的……嗯……” 而身边的韶页在嗤笑被埋怨后，首开金口，偏了偏头对小哥道：“比大英再大一点。” …… 小哥收到提点，一下开窍：“哦哦哦！明具英！！对不起对不起！！” 明具英终于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但还是无语地看了看韶页。 明具英=明·比大英再大一点。 韶哥，你…… 很好。 明具英壮了壮胆，看着后视镜，指了指韶页：“他是比韶日再晚一点。” 那么韶页，就=韶·比日再晚一点。 小哥虽然知道韶页是谁，但还是出于对明具英的愧疚，配合道：“……韶日晚一点，哦！韶夜！韶页！哇！” …… 喜提新昵称的韶日看了看明大英。 只见大英脸上挂着笑容，正学着韶日的标志表情，邪魅地扬眉。 出息了。 韶页赞许地抬了抬嘴角。 明具英心里有点暗爽。 他以前在山上就是无法无天的混账老末，只是进了娱乐圈开始收敛乖巧，但其实平常跟熟悉了的人也经常怼来怼去的玩。 他跟韶页私下关系比较微妙，但肯定暂时还不到能开韶页玩笑的地步。 不过今天拍照的时候，明具英就觉得有些找回以前的自己，现在更是顺着对话开始微微放肆，露出了本性一角。 韶日哥，你，感受到了真实的我吗。 真实的我，可是个眦睚必报的危险男人，你，承受得住吗？ 微妙的空气中，摄像大哥笑得格外灿烂。 不错，不错。老子拍摄的Part，效果拉满！ 第36章 36 肘不肘啊。 车上三人又扯了几句，已进入聊不下去的阶段。 此时节目组发的手机正好响了起来，显示的并不是人名，而是【街头组】。 现在正拍摄，来了电话肯定得接，明具英看韶页也对他点点头，忙开了免提接起来。 “Yo！Bro？是我！”万火宝大大咧咧的声音传来，背景好像还有呼呼风声，“刚才我们都拍好了才知道你们已经出发了诶！怎么样！逃婚顺利吗！” 逃婚二字发得字正腔圆，司机小哥竖起耳朵往后瞥了瞥。 刚才太紧张了没注意！现在一看确实，这两人是都穿得西装笔挺，还抱着个婚礼花球，挺有内味。哇塞……这节目是真能玩，司机小哥在心内感叹。 “什么逃&@%#……”明具英对万火宝这个表达方式很无语，含糊地嘟囔了几声，再咳嗽道，“我们出发挺久了，你们组呢？” “我们组的主题你就别问了……”莫灵的声音插了进来，微微颤抖着，带着股无奈和疲惫，“大家差不多扯。” “哈哈哈哈！我们的主题是嘻哈卡车巡演！冻死了！哈哈哈哈哈哈！”万火宝完全无视自己搭档的痛苦，不知是疯了还是疯了，“真他……哈哈哈哈冷啊！我们还要见到个人就喊‘跟我say，Hip Hop！到目的地后根据回应人数给以后的资金，哈哈哈哈哈哈魔鬼哈哈哈哈。” 这是真疯了一个。 但这么一看，跟他们的丢脸度倒是不相上下。 可难道自己还该说节目组挺公平吗…… 明具英干笑了两声，回复道：“辛苦了……但你们打来干嘛啊？” 万火宝好像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又想狂笑，手机忙被莫灵夺过：“哦，就我们刚才发现，目的地好像不是住所的地址诶？而且还离得挺远的……你们的目的地是哪里啊？” 明具英眨眨眼，他刚才叫车的时候真没注意，就复制了手机备忘录里节目组留下的地址，直接叫的车。 他说了声“稍等”，跟韶页对视了一下，点开手机里选好的地址，对着话筒念了出来：“xxx区xxx路xxxx号？你们也是吗？” “对对对！我们也是那里。”莫灵连忙道，“但那里不是住所地址吧？我刚才查了一下，那里好像是个开放公园？怎么回事啊？” 明具英有点懵，探头问了声司机小哥：“小哥，你知道我们在去的是什么地方吗？” 因为开着免提，小哥一直听着这些对话，点点头道：“啊！你们叫车的定位是一个小区侧门，但那边上好像是有个挺大的开放公园来着！” 明具英满头问号，但也想起来刚才叫车的时候就是复制了地址，随便选了列表里先跳出来的小区名。 主要他觉得也不可能真随便软件叫车就叫到他们拍摄期间的住所，估计就是先停在附近，再由节目组一起接过去。 所以之前节目组大姐送他们走时，一直说目的地而不是住所，他也没觉得有什么毛病。 但现在听莫灵说……还离得挺远？ 明具英不是海城人，进了城也没多逛过，对地区位置什么的都没概念，现在才觉出些不对，喃喃道：“这是怎么回事……？” 电话那头莫灵还在哆嗦：“是吧？你们的司机师傅是不是也说那边有个开放公园？我们是不是要先去那个公园啊？” 司机小哥听他们讲得云里雾里，虽然不知道什么情况，还是热心道：“那个公园可漂亮了！挺梦幻的，是个约会圣地，还经常有新婚夫妇去拍照呢！” ……？ 明具英听到新婚夫妇四个字，突然感觉有点不妙。 他缓缓地扭头看向韶页，干张了张嘴，再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白花球。 韶页也蹙了蹙眉，若有所思。 他们现在，要去一个，会有新婚夫妇拍照的，浪漫圣地？ 穿着西装，拿着白花球？去一个新婚夫妇们，拍照的，浪漫圣地？ 小哥还没说完，继续笑道：“那个女明星，特别漂亮的，叫……对对，刘芬芬，好像就是在那跟老公认识的，婚纱照也没去海外，就到那拍的，可接地气了！那天刘芬芬因为围观的人多，觉得打扰到了另一对也在拍摄的新人，就把拍照用的花球送给了那个准新娘。新娘正好是她粉丝，还发了微博感谢呢！” “因为这事，那公园才火起来的！哈哈，多浪漫啊！”小哥甜蜜的哈哈完，再恍然大悟道，“哦！怪不得！你们也带着花……” 他说一半觉得不对，马上闭紧了嘴。 明具英突然感觉脑中刮过一丝清风，理解了许多事。 哦！怪不得呢！怪不得明明一路坐车，却要求花球不离手，不损坏，自己还觉得挺简单的…… 原来在目的地等着呢…… 刘芬芬送花球祝福这个事，很久前他也看到过，但当时就是看个乐，早就不记得了…… 现在一看，明摆着是要他们去公园搞事呢！ 好哇！《试试看》节目组，好哇！ 逃婚式叫车？你们怎么不叫结婚式叫车呢？ 明具英突然也想爆发一阵万火宝式失神狂笑。 “大英。” 突然，肩膀被人拍了拍，明具英狰狞的笑容已经浮起，扭头看到韶页坚定而平静的看着自己。 从他的眼神里，明具英汲取到了一股力量，无谓的，无畏的，无味的淡然。 在韶页的视线下，明具英逐渐找回理智。 是的，这就是个综艺节目。 不要惊慌，不要疯狂！为什么我们不能带着花球去祝福新人们呢？爱情不伟大吗？任务资金就算得不到又能怎么样？钱有那么重要吗？ 明具英感激地看着韶页，深深点了点头。 韶页“嗯”了一声，淡淡指了指明具英已经悬在花球上方即将发力的手：“别捏烂了。” …… 明具英企图摧毁花球的手僵在一半，惊恐回神，赶忙埋下头摆弄整理着花球。 好险！差点就失去理智毁灭道具了！ 明具英深深自责，抬头时刚巧跟司机小哥的视线在后视镜里对上，就往前蹭了蹭搭话道：“小哥，冬天结婚的多吗？” 虽然节目组现在安排他们去那公园，应该就是有所准备，但明具英还是抱丝侥幸：“露天拍婚纱照多冷啊！” 小哥没想到明具英还来问自己这素人冷不冷的问题。他看电视里那些女明星大冬天也都露着肩露着背的，笑笑道：“你这也穿的不多吧？而且你真别说，冬天结婚的不少呢。” 这……明具英一时也再没什么想法，便继续问：“也是哈……那小哥，差不多还有多久到啊？” 距离开放公园还有不到十分钟。 估计一会儿马上就要鸡飞狗跳了，不如现在抓紧时间，闭嘴休息一下。 明具英扭头想跟韶页提议休息，发现韶页已经先他一步，闭眼凝神了起来。 世间光影似乎都格外偏爱韶页，明具英看着他高挺鼻梁上浮着的淡淡薄光，一霎有些出神，再慌忙清醒了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他扭回头正对上杵在面前的镜头，都没有慌忙的功夫，立刻两眼一闭装睡。 完了，又他妈给拍进去了。 明具英死命合着眼皮，就差半张开嘴打起假呼噜。 他边努力回忆自己刚才的表情会不会太基不可耐，边祈祷这段别给播出去。同时想真诚的向全世界解释并呼吁。 我是清白的！请你们都来试试坐在韶页边上！都来试试看！ 明具英闭上眼，脑中仍晃着韶页侧脸的画面。 说正经的，韶页的确是顶尖的外貌，但因为气场，时尚，个性同样夺人眼球，倒是很少有人纯讨论他容貌的精致度。 亏了！你们亏了！ 明具英在心中哀叹几声，继续琢磨。 其实娱乐圈男神里要是说起精致，最先被人想起来的从来是自己的师哥方阙如。 方哥比起韶哥，长相该说是更柔和些？没那么凌厉的攻击感，常被说是逼死女明星的人偶脸，嗯……明具英闭着眼装睡，扭了扭身子，沉稳思考。 但要是按自己口味……不，品味来说，方哥和韶哥，那还是…… 等等…… 明具英顿了顿，被自己震惊了。 他这他妈是在选什么呢！ 明具英一抖，连忙在心里怒打自己，还胡乱挥了挥手。 就是想想，就是想想，他可没有真的比较方哥韶哥的意思…… 而且大男人怎么能在心里琢磨另外两个大男人谁更合自己的口味……不，品味！这简直…… 他不检讨还好，一检讨，各种莫名其妙的想法全都开始往外冒，越想越偏。明具英甚至开始急着跟自己解释，心中一边澄清一边怒骂，独自分裂的好不热闹。 最后明具英猛一抬手，重重地拍在了大腿上！ 别他妈想了！有病吧明具英！ ………… 大腿并没传来被猛打的刺痛感，明具英红着耳朵，顿了半晌后，疑惑地睁开了眼。 怎么不痛？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恍然大悟。 哦！因为他要保护花球，所以把花球谨慎地放在了腿上，倒是没地方落掌。 那我刚才打了个啥呢？ 嗯…… 明具英扭过头，看着自己不知怎么跑到韶页腿边的铁掌，和与自己同样沉默，微压着眼皮盯着自己的韶页。 摄像大哥看来是捕捉到了这本人发疯，怒打身边人发泄的奇观，欣慰地微笑着。 小郑哥只听到了一声重击，再看到的就是韶页压低的眼神和明具英放空的表情。 明具英脸上一派空怔，突然“嘿嘿”笑了两声，对韶页严肃道：“我的心里好像有个魔鬼！” · 韶哥不跟我说话了。 车到了地方，明具英只想下车小跑到韶页那侧车门，帮韶哥开门，帮韶哥护头，帮韶哥揉腿。 哦，最后一项他之前就想尝试了，只是在他的想象中，若他那双贼手再接近韶哥大腿一下，就会被真实的立刻拧断。 韶页当时看着没什么表情，但要仔细观察，可发现他有在微微抿唇！ 虽然看着有点像在忍笑……但说是在忍火的表现也不奇怪，不妙不妙。 明具英的魔鬼论当然不能让他得到谅解，但他也没法说出个所以然，总不能去问韶页或前排的两位：“你们有过兴奋激动时不知怎么就打了边上人一下的体验吗？我有，就刚才。” 而在他想到对策前，韶页已经偏开了视线看向车外，但没再闭上眼。 明具英怕他莫不是在警惕自己再度袭击，简直想说您休息！这事儿绝没有第二次！真的！ 最后他为这事尴尬了一路，直到司机小哥说到地方了才松了口气。两人跟小哥道完谢，韶页首先打开车门下了车。 明具英连忙跟上，他现在抱着花拿着手机，从暖气里出来，突然给风一吹，缩着抖了抖，环顾四周，马上找到了那个高挑的背影，吸了两口气，用衣服为花挡着风就闷头跑了过去。 他们车停在了那个公园外，公园就叫五二零公园，俗到有点新潮。前头看得见节目组清了圈场，摄像机和工作人员都等在那边。韶页也没耽搁，正是在往那个方向去。 明具英赶上韶页，刚才眯着眼迎风，现在眼角都有点发红，哈着气就往韶页身边凑：“我来了韶哥！” 不知道韶页现在是不是在生他的气，但明具英决定积极厚脸皮一点，他以前对付师兄们也是这个套路。现在边上正好暂时没摄像机，明具英把花挡在脸前小声道：“我错了！” 韶页插着兜，听到这小小一声，偏过头奇怪道：“嗯？” 明具英顿了顿，这是让他更严谨的道歉吗？于是他步子也停了停，继续压低声音道：“我不该打你大腿的！” 韶页也跟着他停了下来，手指拨开了一点花球：“是有点疼。” 那可不，自己可是铁掌小明，明具英干笑两下：“我刚就是有点那个……不能自已？不对……走火入魔？呃……天人交战？……等等……” 明具英，你成语会的挺多啊！？但你他妈说啥呢？ 韶页脸上浮出一个觉得荒唐的笑：“……下次叫我一下就行。不过幸好有你提醒。” 听韶页这么说，明具英突然想起来，之前韶珝说过，韶页从不会在外面睡着。 幸……幸好啊！自己的奇怪行动这就有解释了！ 明具英立刻小狗腿点头：“好好好，我再也不打你了。” 此时正好前后的摄像机都赶了过来，把他这句话完美的单独录了进去。 …… 明具英扭头看了看两部摄像机，僵硬微笑着，举起双手，比了两个V：“求求你们，剪掉。” · 明具英和韶页最先出发，也的确是最先到的，在对他们说明来这个公园的情况之前，节目组还给他们递上了两杯咖啡，那工作人员给韶页时小心翼翼，像是怕他挑剔嫌弃，但看韶页反而点头道了谢，也没问是什么咖啡就直接喝了起来。 而明具英则端着自己那杯，一个劲地偷看韶页。 刚才急在想解释自己的胡乱一掌，现在过了会功夫，他忍不住又想起了韶页不能在外面睡觉这事。 之前韶珝提到时就紧张得不行，而刚才韶页也特地表示了感谢，说幸好有他提醒。 不能在外面睡觉……这难道还是什么魔咒？ 明具英本想着拍节目的时候，先不去多想这些，但现在正好撞上，又忍不住不去想。 韶哥……究竟有什么情况。 他在心里唉声叹气着举起杯子，想要猛灌一口，结果给滚烫的咖啡烫了一下，原地大跳了一步。 韶页听身边的动静也一转头，同时工作人员忙跑上来看明具英什么情况，其中一个还要趁乱要接过明具英手里的花球，被明具英警惕的发现拒绝了。 明具英连连摆着手表示没事没事，喝了两口矿泉水，伸着舌头“哈”了两下。 行了！胡想八想，现在话都说不出来了吧！ 还没等明具英心里继续批评自己，突然眼前光被一挡。 韶页微微低着脖子，饶有兴致地看了看明具英被烫肿的舌头，笑了一声：“起泡了。” 这一下让周边响起了好几声抽气和尖叫声，明具英想往后退退，但看着眼里带着笑意的韶页，动了动不起来，只能先闭上了嘴。 韶页给明具英的嘴送了个闭门羹，挑挑眉，直起身继续抿着咖啡。 工作人员在边上干笑着等微微红了脸的明具英解放自己的舌头，确认没事后，清清嗓子道：“你们边喝我边说！现在呢你们已经到达了五二零公园，但这里可并不是目的地哦！我们现在还不会回收英英手里的花球！” 明具英看了看自己的花球，努力先不想韶页二字，大着舌头问道：“那目力地四辣啊？还要往辣肘啊？” 工作人员笑着让拿过一个公园地图，点着指给他们看：“我们现在呢，在这个位置，而我们的目的地是……这里。” 他点出的两个位置里，现在所在地是公园最角落处，而目的地则是公园正中。看地图还该是在湖边。 明具英想着刚才司机小哥说的，指不定那湖边就是大家拍照的地方呢！ 这节目组果然……就是想让他们穿成这样跑到人多还有新婚夫妇的地方闹笑话吧！ 工作人员继续道：“到了那里之后呢，才会有专门负责检查花球的人接应你们哦。你们把花球完好无损的交给她，就可以获得之后任务的双倍资金了！加油！” 专门负责检查的人？谁？咋还不给个提示呢？ 明具英还想问，那个负责传达的工作人员就一扭头钻走了，明具英跟面前好几个摄像大哥面面相觑，再偷偷瞥了眼韶页。 韶页刚趁工作人员逃脱前拿下了他手里的地图，现在边喝咖啡边看着，见明具英伸着舌头抱着花斜着眼看自己，扬了扬地图笑道：“肘？” 第37章 37 咚的杀我。 韶页从节目组手里抢来的地图其实该叫路线图。手绘图上其他部分都很潦草丑陋，唯有一条通往公园中心的路线画得仔细精致。 明具英对着地图看了看，原地转了几圈才找到图上标示的“入口”，应该是左手边的那片小树林。 他们目前所在地并不算公园的开放景观区，这公园看起来有许多分区，但地图上都没注明分区的名字，而是画着几个身体部位。 通往公园中心的路线必要经过两个分区，一个上画着心脏，一个上画着眼睛。分区里还标着两个小点，虽然他们现在还不知道节目具体流程，但估计是什么任务点之类的吧。 穿过小树林后，应该就会直接进入心脏区，明具英看着地图上画得潦潦草草的心脏小图，嘟囔道：“肿么感觉会有吓棱的……” 韶页喝完咖啡后精神了不少，但这位再精神看着也还是漫不经心，他刚才已经看过地图，不准备再等明大舌头细细分析，边迈步子边懒散道：“能把你舌头吓直吗？” 明具英听到韶页说话，眼神慌乱一散，收起地图跟了上去。 他心里各种念头杂七杂八，舌头里的泡还在折磨他呢，就又被韶页拿来打趣！ 明具英闷闷低着头，小步跟在韶页身后，想专心到节目，又停不下别的琢磨。 最后还是他在心内对自己铁拳猛锤，节目外的事就等录完再想，现在！什么都别多想！ 等他回过神一看，发现他们已经穿过了小树林，正处在一片完全不同的区域，这里比起自然植物，更多的是些现代风格的艺术作品。 明具英没太多这方面细菌，能知道是啥意思的也就几个造型夸张的心型雕刻物，色彩都不相同，隐隐能感觉表达的情绪也不一样。 他看了一圈，舌头也捋平了许多，鼓鼓劲对韶页道：“这就是心涨区了吧？辣任务点应该是……” 韶页“嗯”了一声，眼神往前方看去，抬了抬下巴：“那里吧。” 他指向的是个咋看都是临时搭建的心型小露台，露台边的装饰物后已经能看到几个没藏严实的工作人员撅着屁股。 明具英无语地盯着那几个彼此间还挤来挤去的工作人员，甚至跟其中一个大哥扎扎实实地对上了眼，压下脑袋里的杂念，叹了口气：“……这也太不专业惹吧？” 这节目组不按常理出牌，想一出是一出，还经常暴露出如此生疏的一面。完全想不出是一个娱乐圈人都挤破头想进的神奇节目组呢！ 明具英叹叹气，他已经做好为韶哥开路的打算，挤到前面先走过去。 工作人员虽然藏身水平不咋地，躲摄像机水平还是一流，绕到摄像机后再开了嗓：“嗯！咳！西装组！欢迎你们来到了前往目的地途中的第一个停留站！” 说话的那位PD大哥继续道：“你们手中的花球需要在目的地交给负责检查的指定人员。而我们这里将为你们提供关于那位指定人员的特别线索！” 明具英听着指示的同时，眼睛已经飞到了那个心型露台上，露台上放着个显示器和一些小装置，感觉像是要玩什么游戏。 节目组还在继续讲解：“在这个浪漫主题公园里有许多分区，分别对应着人的不同身体部位，例如听情话的耳朵，说情话的嘴，发射爱意的眼睛，和永远躁动的心。我们现在所处的就是心脏区，在这里，我们会进行跟心脏有关的小游戏，再根据结果提供线索！” 心脏小游戏？ 明具英的心跳刚平复还没多久，里面仍然鼓鼓囊囊地塞着各种小心思，这时候碰上这种小游戏……也太赶巧了点吧！ 而韶页不像明具英只是听，他在大哥讲解时，已经直接走上露台，随意地拿起了放在显示器椅子旁的装置。 就在他拿起的一瞬间，节目组几乎全跳了起来，立刻高声道：“好的！既然韶页已经拿起了装置，那么被检测者和控制者就这么决定了！ 韶页无波无澜地瞥了他们一眼。 节目组大哥为这个眼神顿了顿，又马上继续兴奋，连珠炮似的念了起来：“我们准备的小游戏名叫‘心跳遥控器’，一位成员接受心率检测，另一位成员则需根据我们指定的行动，让被检测者的心率产生变动。” “检测会进行三次，我们将会根据被检测者的心跳波动程度，决定心跳遥控是否成功！再根据成功次数提供的线索！” 还不等明具英反应，工作人员们已经冲上了台，他们都像是下了拼死的觉悟，架着韶页坐了下来，开始在他手指上套实时心率检测装置。 明具英则给抛弃在露台下，半张着嘴看着椅子上一脸漠然的韶页。 怎么感觉……这群工作人员，特希望韶页是被检测的啊？ 而当他看到装置设置成功后，显示屏上开始跳动的，韶页的心拍数时，立刻恍然大悟。 56……58……57……59…… 就算被突然围住按上椅子戴上装置，韶页的心率也仍然十分平稳，且还属于普通人里偏低的一派。 韶页虽然在公众印象里从来是有点情绪无常和阴晴不定的，但也是从没有表现出激动急躁过的。 感觉比起一般人心跳平稳和心跳加快的概念，韶页的变动估计更接近心跳平稳和心脏结冰。 那现在是……自己要让韶页，心跳变动？ 明具英一时反应不过来这是好是坏，往好了说，起码不是他这个炸弹心脏要被检测，往坏了说……让韶页心跳有变动，光听都是个大挑战吧！ 他正觉着有点手足无措，面前就闪出了两个工作人员。 其中一个拍了拍明具英，意示他把花球交给自己。明具英还警惕了一下，跟工作人员拉锯，小声问不是说不能离手吗？还是听工作人员说游戏期间没事，才肯交了出去。 而另一个工作人员则举着十来张卡片，让他选出第一次的指定卡。 在这电光火石发懵间，明具英也还是记起了今日的红条——“必！无条件最左。” 他立刻伸向最左，抽出卡片，直接翻了过来。 ——【椅咚】 ……？ 这是个啥。 是让椅子，咚的倒下吗？ 明具英皱着脸翻来覆去的看了看，再瞅了瞅韶页坐着的靠背椅。 ……安全吗？ 边上的拍摄助理姐姐见他陷入迷茫，马上凑过来帮忙看了看，然后噗嗤一笑，小声道：“就是跟壁咚差不多的……壁咚你知道吗？” 明具英张大了嘴，点了点头。 壁咚他还是知道的，之前有段时间很流行。 这么说来，难道椅咚就是让他…… 助理姐姐憋着笑道：“嗯嗯，椅咚就是把咚在墙上改成咚在椅背上！双手‘咚’地一下环住椅背，就可以啦！” 明具英沉默了。 这沉默实在包含了太多难以言喻的情感，同时他也觉得脸已经开始发烧，能感觉到耳尖开始逐渐接近爆炸。 不……不行！ 他甚至都不敢想象那个画面！ 尤其是画面里那个对象是韶页！ 明具英喉咙有点紧，抬手松了松领带，一只手抵在腰间，一只手揉着耳朵，咬了咬嘴角。 让他……椅……妈的…… 这节目组到底有什么毛病啊！ 边上的编导姐姐看他松领带的动作，小声嬉笑道：“这么看你还挺A的！加油！” ……A啥？ 明具英呆呆扭头，看着那个姐姐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无意识间做的，好像正是曾私下偷偷练习过无数遍的——“成熟男人炫酷撩点”之脱衣叉腰松领带， 不止那一个姐姐，另外几个工作人员也在偷笑，明具英看这几位的反应，突然感觉来了点希望。 虽然行动是窘了点，但说不定不难？也许韶哥也…… 明具英忙扭头看向露台上，韶页身边的显示屏—— 59……57……55…… 韶页靠在椅子上，正淡淡看着他，那双犀利深邃的眼睛似乎在说：装啥逼呢？赶紧开始。 完了，大哥不吃这套。 我看这线索估计是拿不到了。 游戏还没正式开始，明具英已经要独自紧张爆炸加丧失信心了。 其实这椅咚估计是张相当好的卡，集合诡异与撩一体。如果第一次抽到这个都没成功，谁知道后面还有没有指望。 要么还是先努力试他一试，指不定真是个……送分题呢！ 虽然总觉得……这送分题也等于送命题啊！ 明具英踌躇地在原地踱了踱步，还是努力提起气，准备开始。 他咳嗽了两声，紧盯着韶页，对上那双眼睛，让他第一步愣是半天没迈出去。 哎……没出息！ 明具英急了，干脆小小咬了一下嘴里的小烫伤，疼得一激灵，借着劲儿就准备豁出去了！ 他大步走向韶页，边走边撸起袖子，活动着手臂，准备好好咚个一把！ 韶哥！失礼了！ 明具英这架势怎么看都是要过去给人一拳，但即便眼前正有人这样逼近，屏幕上韶页的心率也基本没有波动，这程度都能怀疑他是睁眼睡着了。 咚……咚……咚…… 明具英看好位置，双手真“咚！”一声，砸在了韶页颈边两侧的椅背上，借着猛地俯下了身。 他在离韶页脸有段距离时停了下来，静滞了片刻，他记得壁咚都有台词，但现在脑袋一片空，什么都想不起来，嘴巴空张了两下，最后不安地舔了舔。 明具英只觉得都快听得见自己心跳声，身体突然直都直不起来，整个人有点僵住了，眼神不知道往哪放，只是干干盯着韶页的下眼睫毛一动不动。 片刻后，韶页扭过了头。 明具英几乎是无意识地跟着扭了过去，两人同时看向显示屏。 62……65……63……64…… 明具英看到那虽然十位数总算变化，但还是平静到可怕的心拍数，一下完全泄了气。 果然…… 自己想让韶页心跳，可能还是早了五百年…… 而韶页则慢慢眨了眨眼。 他转回头，瞧了一圈微微离开一些，但仍算近在咫尺的，明具英通红发怔的脸，挑挑嘴角道：“……错了。” 突然，韶页猛地抬起手，把明具英一推，自己站起了身。接着，在明具英还没开始踉跄前抓住他的领子，把他整个人一转，反按在椅子上，另一只手搭上椅背。 微微俯下身。 韶页自上而下地扫着明具英完全懵住的脸，侧头看了看显示屏。 125……131……139…… 韶页垂下眼笑了笑。 他撑着椅背，半直起身，面向一片鸡静的节目组，伸出戴着心率检测装置的手指点了点屏幕：“可以了吗？” 第38章 38 个老妖僧。 明具英和节目组的想法在这个情况下，突然达成了高度统一。 这显示的是……谁的心跳！？ 所有人同时把目光聚在了明具英的手指，确认上面并没有连着任何装置。而此时的屏幕上，方才飞涨至140的心拍数也已经开始回落，很快就恢复到两位数。 他们再同步看向韶页。 大少爷脸不红气不喘，跟脑门写上番茄二字即可出售的明具英形成了鲜明对比。 韶页见所有人还都盯住他不放了，奇怪地抬了抬手指：“怎么？” ……没怎么。 就是……很难理解。 明具英脑袋还有点嗡嗡，实在转不过来弯。 刚才那是什么？ 明具英感受着自己秒速一千八的剧烈心跳。他当时被突然推开，再被一下按在椅子上时，眼前根本就是一片白，什么都反应不过来。 接着回神时正对上的，是韶页带着弯的嘴角。他能感觉到韶页的脸就在咫尺，但感受不到更多了，因为自己整个人都在散着热气，把一切都烘得朦朦胧胧，刹那间像能听到自己鼻尖上汗珠蒸散的细碎响声。 而在韶页放开他，直起身的那一霎，冷风扑着拍了过来，跟个耳光一样把他打醒。 明具英脸上又烧又冰，简直都要有点疼。 一旁工作人员们脸上的表情没有像遁入空境的明具英那样复杂，只是统一带着个疑惑—— 韶页这是啥人啊？ 被椅咚了，完全没有反应。 突然反手一波操作把人椅咚了，心跳却突然飞涨。 这是个什么意思？ 并且这样剧烈的心率波动，完全没在韶页脸上体现出一分一毫，明具英全过程是跟坐过山车一样啥也不知道的，但工作人员们可是看得明明白白。 韶页在把明具英推开，自己站起后，心率就开始上升，最后在俯视明具英时飙到了最高峰。可光看这过程中韶页的表现，除了人在用力时必有的一些紧绷，基本没有任何情绪的变动。 他推开明具英前，带了点笑，俯视明具英时，也带着点笑。是那种觉得什么有趣好玩时，会自然跳出来的嘴角上扬。 而这嘴角上扬就微微一点，心跳倒是升了个两倍不止。 不过现在节目组已经没心思剖析韶页的神秘心路和表情系统了，他们立刻低声交谈起来，最后传达任务的PD大哥看向韶页，竟有点没底气道：“我觉得这个……应该不算吧。” 韶页胳膊搭着显示屏，手指有节奏地轻点着：“我觉得算。” 大哥干瞪着韶页，沉默了两秒：“……那就算吧。” 好一个没志气的节目组。 PD大哥边意示助理导演再给明具英抽下个行动卡，边挽回颜面道：“看在……还挺有节目效果的份上，仅限这次！接下来的两次检测里请你不要再……不要再离开椅子！” 韶页扬了扬眉，瞥了瞥还呆坐在椅子上不动的明具英，问大哥道：“他能算椅子吗？” 明具英还在一阵嗡嗡茫茫里，这句突然钻进耳朵，让他立刻弹跳起来。 他不敢看韶页，只先火速窜到拍摄助理前面，想也不想的扯出最左边的任务卡。 明具英深吐着气把卡片翻过来，像是为了补足刚才失语的份，或者只是单纯想叫唤两句，大声念出了任务—— “讲述一则你最爱的寓言故事。” ………… 明具英顿了一会，这个跟心跳怎么看都没关系的任务反而把他拉回了现实些。但他现在已经有点半放弃的状态，都不想再多转脑子思考哪个寓言故事有让人心跳的可能，直接转向已经坐好的韶页：“开始。” 韶页心率已经回到了原本的超低段，“嗯”了一声。 “从前……从前有座山。”明具英心是定了点，但脸红还没褪完，身子也静不下来，在原地小踱着步，回想小时候听师父讲过的故事，随口就来，“山里……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和几个小和尚。” 等等…… 工作人员们都看出来明具英有点精神出走，并没指望他能正经讲出什么东西，但一听这个，还是面面相觑。 这个算……寓言吗？ 而明具英脑子里首先跳出的就是这个，他现在不想用脑，就干脆顺着讲了下去，摸着发烫的脸继续道：“有一天，最小的和尚问老和尚，‘师父，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师父一笑道，‘纸醉金迷’。” 等等…… 工作人员们脑袋上慢慢浮出问号。 这已经不是……寓不寓言的问题了吧？ 明具英自己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小和尚继续问老和尚，‘师父，纸醉金迷是什么？’，老和尚还是笑了笑，‘就是红票票可以买醉，金块块让人着迷。’” …… 工作人员们陷入混乱无言。 行吧……且听你能寓出个什么言。 明具英并不是在胡编，这真是他小时候听师父讲的寓言故事，还听过老多遍，记忆深刻。 他跟着记忆里师父的神态，放松了点，还慢慢开始加上点表情动作，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继续道：“小和尚听后惋惜道，‘俗世人终究为此所困，唯入空门，能免受此难。’” 工作人员们听到最后这句，总算松了口气。 嗯……虽然不怎么深奥，甚至还有点老套和肤浅，但起码得到个正面结论…… 而明具英故事却并没讲完。 他重重咳嗽了两声，突然夸张的大笑起来：“老和尚一听，哈哈大笑道——” 他发挥出演员素质，一扭身，一扬眉，神态间倒真似个老妖僧：“——‘小秃驴，莫装逼，装逼遭雷劈。’” ………… 在一片静默中，明具英抹了把脸，出戏，眼神呆呆转了一圈，最后看向韶页，但刻意只盯着韶页的领带：“……讲完了。” ………… 这位朋友，你小时候，究竟处在什么样的教育环境？ 工作人员们集体有些失神，不知该对这个过分崭新，且结论还不一定能播的神秘寓言故事作何反应。PD大哥嘴巴干张了一会，结巴道：“还……还有吗？” 竟，还有些想听。 明具英迷茫地看了看大哥，摇摇头：“一下记不太起来……” PD大哥看着明具英纯净泛红的小脸，微微试探道：“狼来了……” 明具英立马接上：“赶紧跑。” PD大哥：“早起的鸟儿……” 明具英自信满满：“要午睡。” PD大哥：“乌龟和兔子赛跑……” 明具英顿了顿：“阿基里斯悖论？” PD大哥举手投降，扭过头对节目组成员们送去一个肯定的眼神，再对明具英道：“好的……就算你寓言故事通过吧。” 这孩子的童年应该经历过什么，不是个一般孩子，我们还是……善待他吧。 而韶页定定看着明具英，突然出了声笑。 显示屏上的数字早已经轻巧的过了百，虽然没再继续往上，但还是表示了此人目前正处在个人情绪峰值。 几个工作人员姐姐看着韶页波澜不惊的脸，和对他来说相当剧烈的心跳，同时想到一个词—— 闷骚？ 可明明少爷也挺明骚的啊？ 等等……少爷骚吗？ 工作人员姐姐集体混乱，姐妹间微微凑近，用眼神交流思想。 韶页当然没在意几位姐姐们突然开始的属性鉴定，只偏头看了看显示器，似乎对自己心脏的积极表现很满意，转头提示节目组：“下一题？” 明具英最后抽到的是【模仿一位明星】。 他没啥多犹豫，直接模仿了个最近挺红的综艺咖，学了一下人家的招牌动作。 如此平平无奇的任务，还是让韶页的心率成功飚高。但上升阶段根本就不是在模仿过程中，而是明具英最后也觉得自己仿的太烂，尴尬地比停说要换一个时，数字突然猛就涨了起来。 几个正为韶页到底骚不骚激烈眼战的姐姐们看着这个变化点，突然同时有点开窍。 好像不是闷不闷骚的问题…… 少爷好像只是……看到明具英发傻，就会…… 高兴？兴奋？怦然心动？ 姐姐们再次陷入混乱，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恶趣味？ 无论理由到底是什么，三轮检测已经结束，每轮心率都破了百甚至接近翻倍，算是成功中的成功。 节目组虽然根本一头雾水，但也没什么好继续细究的，只能把准备好的线索拿了上来。 其实按照后续节目安排，他们并不需要死守线索，所以准备的任务卡都不算难，要么类似本来就带心动点的【椅咚】，要么是【模仿】这种弄得好就会让人大笑的。 他们希望被测者是韶页，那也是想要韶页独自冷静，明具英抓耳挠腮的场面，更隐隐期待冷酷魔王能表现出点紧张激动，或兴奋大笑，那可是相当宝贵的画面，还有节目效果。 但没想到现在节目效果是有了，宝贵画面也到手了。却意外挖掘到了一个储存着无数脱轨常识的神秘大脑，和完全捉摸不透的放肆心脏。 暂且就当……对节目是福吧。 而明具英接过线索包裹，比谁都一头雾水。 第一次椅咚他就没搞清情况，后两次更莫名其妙。他只觉得椅咚带来的震撼让自己跑了神，发挥得一塌糊涂，却是这个结果…… 可明具英现在连内心小剧场的精力都分不出来了，还是有点飘飘忽忽的，能做的只是努力让自己看着一脸正色，拆起线索包裹。 包裹虚大，里面只放着三个零散的小物件—— 一张小卡片，一张拍立得照片，和一个漂亮的玫瑰型小胸针。 有照片的情况下，人总会想先看看照片，明具英拿出照片先瞧了起来。 同时韶页也已经来到他身后，他看着线索包裹里的小胸针，突然目光微闪，拿起胸针在手里玩了玩。 明具英专注在照片上，他倒是没想过会直接给张照片，但也没想到照片上居然一个人都没有，只是一张光线昏暗的桌椅照片。 这看起来像个小酒吧里的座位，镜头对准一把小木椅和小桌，除此外居然再没什么东西入镜，甚至小桌上都没有酒杯和小盘。 而这张照片上最后的信息也许就是下方的手写日期—— 【16.01.23】 这日子是…… 三年前的，韶页生日？ 第39章 39 你别哭啊。 这日子是…… 三年前的，韶页生日？ 明具英疑惑地看了看韶页。 韶页正看够了胸针，正把它放回了线索袋，对上明具英的目光，淡淡笑了笑，再夹出袋子里的最后一张卡片，上头居然是个二维码。 明具英独自尴尬，也只能独自缓解。 他忙掏出节目组给的手机开扫，发现是个视频的地址，而视频封面上…… 男人的额发碎碎散下，被头顶的灯光打得发金，双眼微垂，目光淡而温柔，坐在一把小圆椅上，面前放着麦克风架。 他伸直着长腿，稍稍有些猫背，看着竟像是……在有点害羞的微笑。 这样英俊利落的五官不是韶页还能是谁，但那必须要给配上对雪白翅膀的温暖笑意，又实在的跟韶页惯常的魔王气场截然相反。 明具英眼睛离屏幕越贴越近，就差钻进去，最后被韶页一拉后领，才离远再定神看了看。 是……是韶页没错。 为什么节目组给的线索，会是韶页的视频？ 不是要找他的花球交付检查对象吗？这跟韶页有什么关系？ 身边，视频封面上的男人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屏幕上的自己，他手指上的心率测试装置还没拆下，显示屏上的数字在70左右不断跳动，对比刚才，是个恰好又人性化的频率。 韶页抬了抬眉，接着拿过明具英手里的线索包裹，只留下手机给他，转身走向工作人员拆装置，同时淡淡道：“看吧。” 明具英先把音量调大，再点开了视频。 封面是已经坐下的韶页，而视频的开头则是还空空和舞台和欢呼的背景音。 其中有个高频女声不断叫着：“真的假的真的假的真的假的！” 另一个女声则不断见缝插针道：“真的真的真的！” 接着就有人上了台，拍摄手机一阵疯狂抖动后才聚好了焦，拍清了有些无奈的韶页。 韶页上台的一瞬，再是一阵升八调的欢呼，还有几个人反复叫着韶页的名字，韶页俯身对上麦克风，声音低沉中还带点困倦：“晚上好。” 回应的尖叫后，观众中有个粗厚的爷们音怒吼道：“帅啊哥们！” 满场大笑声中韶页拉椅子坐下，垂眼笑着摇了摇头，正是视频封面上的模样：“谢谢。” 明具英不自觉的跟着视频傻笑了两声。 但单看这舞台的大小，感觉就是个带live场的小酒吧，怎么看都不是韶页会上的台子。如果视频时间跟那张拍立得照片上写的一样，就是在三年前，就更稀奇了点。 三年前韶页早已成名，且那是在出柜事件前，他的外号里还没加上饭心搅碎机，正是行走荷尔蒙的巅峰期。那时他曝光也多，远不像后几年长期在国外，几个月不露一次脸。实在很难想象那时的韶页居然会在这么一个小舞台上。 无论几年前，韶页还是很懒得多说几句，视频里他坐好后，调了调麦克风，便道：“听什么？” 观众们好像都是觉得能见到韶页就够激动，听这意思还要唱歌，立刻更疯狂起来。 甚至明具英都有点被气氛感染，期待起来，而视频却戛然而止，只拍到了这里。 咋就没了？明具英立马点开进度条，发现的确只有一分多钟，他迷惑地举着手机看了看节目组：“……结束了？这是什么线索？” 虽然这视频看起来非常珍贵，但怎么看也跟线索没关系啊？ PD大哥假咳嗽两声：“我们的线索已经给完了，这些线索代表和指向了什么，请你们自己思考！现在请继续向目的地行进吧！” 韶页懒懒扫了节目组几眼，意示明具英直接出发。 明具英看着韶页的模样，像是已经知道了些什么。他在韶页和节目组间不断晃着脑袋，他问是还想再问几句，最后还是拿过节目组递来的花球，跟上韶页继续前进。 他一只手拿着花球，另一只手捏着手机，还没切出那个视频界面。 韶页好像看过地图后已经大致知道了路线，遇到岔口也没什么犹豫，还常看着路边公园里的景致，真像个过来散步的。 明具英看他这个优哉做派，还是忍不住凑上去点，晃了晃手机，憋出游戏结束后跟韶页的首句交流：“韶哥，这是什么视频啊？” 韶页随意道：“线索视频。” ……这个我当然知道！ 明具英瘪瘪嘴，想了想继续道：“也是三年前的吗？” 韶页“嗯”了一声。 这对话已经要进行不下去了，但看来韶页的确是知道些什么的。明具英还想问问那个玫瑰胸针，但又怕再听到句“就是个线索胸针”，最后还是没说话。 此时韶页却突然放慢了步子，跟明具英并肩，偏头道：“理一理。” 明具英跟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胸前，才反应过来在那椅咚的咣当一下后，衣服也没整理整理。 但他现在手里左一个花球右一个手机，分都分不开手。 他刚想把手机塞进兜，边上韶页就停了下来。 接着，韶页转到明具英前面，抬起手，却没帮他整理领子，而是轻巧地扯掉了他歪斜的领带。 这突然的动作让明具英脖子一下后缩，瞪大眼睛，心跳又要飞高。 韶页看他这反应，挑眉道：“吓到了？” 明具英都快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吓到。 刚才的椅咚他是吓到了，现在的解领带可也吓到了！ 但吓到归吓到，被人当面问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知道自己现在脸一定又在发红，往后退了两步，摇着头：“没……没有。” 接着他看韶页用手指平了平他的领带。 明具英咽了口唾沫。 这是要……帮自己打上？ 别别别……韶哥，真的，真的不用！旁边摄像机还在呢！ 明具英脖子越缩越后，倒没什么明确的反抗动作，只在用眼神疯狂拒绝。 却没想到，韶页只是把他的领带卷了卷，再往前一步。 他掀开明具英西装外套的一侧，把领带塞进了内兜，用两只手指弹了弹：“一会自己打好。” ………… 明具英感到衣服轻撞回胸口。 被耍了。 他看韶页转回头时，眼角带着点似有似无的笑意，一下感觉岔了口气。 明具英把手机往兜里重重一塞，脑中一团热气，浑浑噩噩着大踏步越过了韶页。 刚才韶页一直感到明具英在自己身后跟的犹犹豫豫，见他突然超车，奇怪地偏了偏头。 明具英感觉脸快烫得爆炸，抱着花球越走越快，不想被韶页看到，更不想被摄像机捕捉，最后突然无念无想地撒丫子狂奔起来。 明具英的摄影师也一下没搞清状况，看明具英突然跟头脱缰的野猪一样往前乱跑，只能先追了上去。 后面的韶页只是觉得莫名其妙，但一点没提升速度，两人一下就拉开了一段距离。 韶页看着前方突然远去的明具英，半晌后扭头问自己的摄像师：“他怎么了。” 摄像师拍得好好，不知为何要被cue，沉默着没说话。 韶页见明具英越跑越远，好像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再次问无辜的摄像师：“他知道路吗？” 摄像师：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路，我只知道你不该老问我！ 但他当然是没这么说的，只是破例摇了摇头。 韶页抿了抿唇，继续慢悠悠地走了一会。摄像师看韶页若有所思，再估计这段也得给剪，终于决定一开金口，小声道：“害羞了吧？” 摄像师拍综艺久了，私下嘉宾什么相处模式没见过，他从公园拍摄一开始就跟着他俩，可是看了个门清儿。 韶页对那位弟弟那是一开口就逗，一抽空就撩，还自己跟没事儿人一样，不知道是有心无心的。而明具英呆萌呆萌的，老是突然陷入自我世界，不知道在想个什么，这突然狂奔估计该是害羞不行了吧？ 韶页听摄影师突然说话，笑了笑，扭头道：“这个看得出来。” ……行吧，看来是有意的。 摄像师在心里感叹了一声，不予评价地干笑了两下。 韶页却还没聊完，继续道：“你喜欢跑步吗？” 摄像师一顿，这是要追上去？ 可这问的是个什么问题，谁都不喜欢扛个摄像机跑，但当真人秀的摄像师有几个没扛着跑过？谈不上喜不喜欢，就小声道：“这个嘛……” 而韶页却微笑道：“我不喜欢，我们慢慢走吧。” ………… 摄像师突然有些同情明具英，以及自己被迫运动的同事。 此时前方闷头狂奔的明具英终于停了下来，他平着气，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的竞走伙伴只剩下他的摄像大哥。 摄像大哥见明具英终于停下，气喘吁吁地猛摇头，用全身表示“真别跑了”。 明具英刚才只是有点脑热，觉得大脑停机加心口憋闷，不知不觉就加了速，现在往后一看，都瞧不到韶页他们人影。 他看着摄像大哥，尴尬道：“不……不好意思！” 摄像大哥摇摇头，眼神恳切：“别……别跑就行。” 乖乖，他早听说，这个明具英上别的节目时让摄影师们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挑战，没想到这么快就落到自己身上了！ 明具英干笑着点头，跟摄像大哥一起驴喘。 脑热时狂奔也是他在山上起就有的习惯，每次要是跟伶牙俐齿的二师兄吵架吵不过，占了理还说不出，他就会悲愤的扭身便跑，在山间飞驰，再找到一个僻静处独自疗伤。 现在他倒不是被气到，只是感觉不跑就冷静不下来！ 现在跑是跑了，冷静也冷静了一点，可…… 这他妈是哪！！！ 他环顾四周，发现他们正在一个小楼边上，周边已经换了个景致风格，看来是公园里新的区域。 现在该怎么办？往后走？回去找韶页？ 明具英隐隐有点不想，刚才自己估计整一个奇行种，实在没脸再折回去…… 地图不在他身上，刚才一起放在线索袋，给韶页拿着呢，也没法确认自己走的是不是对的路…… 他撇嘴无奈着原地转了一圈，最后还是只能先折回去。 明具英在心里哀嚎，搓了搓脸。 而就在此时，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小小的尖叫。明具英被吓了一跳，循着声看过去，原来是小楼那的一个窗户开了，里面正有个姑娘探出头，瞪着眼睛看他。 明具英跟姑娘对视了两秒，猛地鞠了个躬：“你好！” 倒不是他粉丝福利从来如此隆重，而是他发现那个姑娘…… 好像是个……新娘子？ 比起日常妆甚至上镜妆都要更厚重精致的妆容，精美的盘发，和外套下隐隐能看到的白色裙纱…… 完了，好像真是个新娘！ 明具英呆了，他现在虽然去了领带，也还是一身正式西服，更别提手上还拿个花球。 眼下这场景，复古小楼，隔窗对望，手捧花球…… 不知道的还他妈以为拍罗密欧朱丽叶呢！ 更别说那姑娘居然就正死盯着他的花球！ 明具英一下把花球背到身后，满面通红的不知道说点什么。 还能说什么！？不是的，我不是来抢亲的，这个不是给你的？ 姑娘见花球被收，继续愣愣地看着明具英，突然眼里就落下泪来！ ……你哭啥啊！！！！ 明具英彻底慌了，脚步乱踱，又把花球拿了出来，胡乱挥着：“别别别别！” 姑娘哭得越来越响，明具英手足无措，简直要两眼一翻晕过去。 突然，那姑娘边嚎边开了口，声如洪钟—— “谢谢！！！” 第40章 40 不是抢婚。 这是在谢谢谢个啥？？？ 明具英本就见不得女孩子哭，再被这声惊天大吼震得踉跄一步，手里花球都差点脱了手！ 那边姑娘一看花球要掉，马上敛起神色，止住哭嚎就想往窗外爬，幸好明具英赶在落地前单膝一弯，牢牢抓了回去。 我靠！ 明具英刚才纯靠身体自动反应，回神发现花球拯救成功，大大松了口气。 不愧是我！ 这要不是自己晓照山迠郸派霸王小明有功夫在身，破花球肯定得掉地了！ 明具英深深为自己感动，欣慰地抚摸着完好无损的花球。 而他一抬头，又对上了那边一脸钦佩感激的姑娘，姑娘不顾脸上的泪痕，正大力鼓掌，还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明具英羞涩一笑，收下这份赞许。 他正准备站起，突然见姑娘身后多了个人。 穿西装的男子像是才赶到，正探出头，讶异地看了看他，再看了看姑娘，最后僵着脖子，若有所思。 …… 明具英扯了扯仍然微扬的嘴角，再低头看了看自己单边跪地的膝盖，和手上精心呵护的花束。 嗯……实在是一场正统而浪漫的抢婚画面呢。 这窗边男子，怎么看都是自己的宿敌新郎了呢。 现在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呢。 …… 洗还是要洗的，明具英弹起身，声如洪钟：“大哥！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那姑娘看他突然反水，也没在意，而是扭头看向身后的男人，小声说了两句什么。 男人听完，恍然大悟地瞪大了眼，直直看向明具英！ 明具英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许多情绪，可距离太远，无法分析。 此时，男人突然扭头就走！ 这……这是要出来抓自己了？ 明具英僵在原地，而小窗后姑娘仍然含情脉脉地盯着自己，更让他进退两难。 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这到底是哪？那姑娘刚才又到底在叫唤个啥！？ 跑是不能跑的，摄像机就在身后，自己虽然不说多红，但也是个明星，总不能真莫名其妙卷入抢婚疑云，给新郎揍一顿吧？ 没错，我们这是在拍节目，能说得清，明具英在脑子里反复组织着解释说辞，我们是在拍节目……这花球是节目任务……祝你们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此时小楼正门被猛地推开，那西装男还挺壮，脸涨得通红，三步并两步地就向明具英大步走来。 明具英本来都打好腹稿，结果一看那大哥红到发紫的脸，脑中又响起警报！直接开始冷静评估敌方战力。 嗯，两拳应该是躲得过的，但要是连环出击也许就有点危险了。 明具英咬咬牙，与本能抗争，终于没扭头就跑，鼓着劲也向大哥小跑过去，胳膊抬高表示绝对无辜，绝对投降。同时高喊：“那个，大哥！你们可能误会了什……” 而还没等他说完，大哥突然就直直抬起了手—— 一把抱住了明具英。 明具英高举着胳膊，被很顺溜地深情一抱，立刻全身打了个激灵。 大哥抱得十分动情，他甚至感受到大哥把头温柔地靠在了自己的肩膀，抚摸着自己的发毛而怂起的背。 明具英大脑一片空白，半天后突然听到大哥低低吼了一声：“我操。” 明具英感觉大哥抬起了脑袋，像是看到了什么。他也想扭头，但大哥似乎全身僵硬了，他也不能真用大力，只能努力拖着大哥一起侧身，也好看到身后是什么情况。 终于到了合适的角度，明具英保持着跟大哥跳探戈的热情动作，一侧头，看清了身后。 ……妈的。 他们身后，韶页正优雅地踩在一辆小自行车上，平静地看着眼前的男男贴身舞。 三人对视片刻后，韶页不知是说不出话，还是不想说话，动了动手指，划拉了一下车铃。 叮———— 接着扭转车头，悠然离去。 ………… 韶哥！！！！ 明具英在心里怒吼，挣扎着就想扑上去，却感觉身体一轻。 只见那大哥比他动作更快！松开他就想改去追韶页。 韶页虽然跟自行车看着全不搭调，骑得倒还挺顺溜，三两下就甩开距离，不过没往远走，就是避开了他们，绕着大圆打圈。 大哥扑了个空，也没有继续执着，只是几欲流泪地对着小窗大吼：“文文！！！” 明具英这才注意到，小窗前已经没人了，而这一声大吼又把姑娘召唤了出来，不过此时她已到了正门，穿着婚纱和羽绒外套，踩着运动鞋就狂奔而来。 姑娘提着裙子回吼：“我来了我来了！！” 大哥立马迎上，结结巴巴地往后指：“韶韶韶……” 姑娘尖叫一声：“韶什么！？” 明具英跟着他们扭头搜索地视线一起看，只见韶页还踩着自行车，警惕地跟他们保持了一段距离，远远停在后方。 姑娘视力好像有点不行，眯着眼对韶页的方向看了半天，颤抖着捏着自己新郎官的胳膊：“真的假的我看不清真的假的……” 大哥不知是因为被捏还是激动，面部扭曲，连连点头：“真的！真的！” 明具英听着那一连串真的假的，突然觉得有点耳熟，但没时间细想，好不容易重获自由，先赶紧往韶页的方向小跑过去。 韶页见是他来，没再骑车窜行，还下了车，理了理衣服，对明具英淡淡一瞥。 明具英喘着气：“我……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 韶页“嗯”了一声，挑起抹笑：“你敏捷在哪？” 明具英愣了愣，想起他之前还跟韶页吹嘘过自己的敏捷，结果就被看到给大哥擒拿。 但韶哥，你刚才路过围观还骑车飞窜不说，现在居然还笑话起我！ 明具英忿忿地瘪瘪嘴：“情况……情况比较特殊！” “是吗？”韶页侧过身，拉开了明具英的外套，从他内兜里掏出自己之前卷好的领带甩了甩，“那不是更该提高警惕？” 还不能明具英回嘴，韶页突然抬手给他挂上领带，拉了拉，慢悠悠地系了起来。 明具英眼睛瞪大，感觉马上又要进入脑热状态。 韶哥怎么一会儿一套！刚才不是还……还…… 边上还有挺多人，他连忙想挣开，但马上就被韶页一扯，再动弹不了，结结巴巴问：“不是让我自己打吗……” “嗯？”韶页抬眼看了看他，勾唇笑了笑，“不是不帮你打，你就要气得到处乱跑吗？” ………… 并不是啊！！！！ 明具英要窒息了，要不是看领带已经要打好，他只想立马就扯了，找棵树上吊！ 但他也没法解释自己刚才的野猪行径，咬着牙等韶页最后束紧。 他用余光看了看那边的疯狂夫妇，却发现他们在韶页出现后，反而收敛了狂气，只保持在那个距离，两人相拥着，呆呆看向这边不动。 明具英委屈又尴尬地扭回脸，独自流泪。 韶页松开手，无视满脸幽怨的明具英，看了看摄像大哥，淡淡道：“还不联系他们？” 明具英还没挤出眼泪，立刻抬起头，联系谁？ 却看自己的摄像大哥干笑了两声，只点了点头，小声道：“已经联系了……” 摄像大哥刚说完，明具英就听到了车声。 公园里的载客小车拉了两排工作人员和摄像机驶来，车一停，他们就连忙跳下，一波冲向那对准夫妻，一波冲向他们。 工作人员们看着都有点急，之前负责游戏环节的PD大哥一停下就开口道：“你们……你们怎么会到这儿来的？” 这问题看似朴素，却意外很难回答，明具英尴尬道：“就……跑错路了。” PD大哥一头问号，但顾不上这些，去看那对夫妻的编导已经小跑过来，跟PD大哥耳语了几句，两人面上都有些难色。 最后编导姐姐看向韶页，问道：“你是……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吗？” 韶页插着兜，微微笑了笑，看来是个肯定的意思。 编导姐姐揪了揪自己的头发，不放弃道：“那你……你解释一下那些线索。” 韶页瞥了她一眼，还是抬手从自行车的车筐里拿出了线索袋，拆开，从里面依次拿出了二维码卡片，拍立得照片和玫瑰胸针，道：“时间，地点和……信物？” 编导姐姐彻底泄了气：“你怎么会记得这些的啊？” 韶页反而有些奇怪地看了看她：“为什么不记得？” 他再顿了顿，笑了声道：“哦……因为昨天，朋友跟我说了。” 节目组一听，集体“啊？”了一声，再无语地齐齐转过身，讨论起来。 现在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了情况，只有明具英在一头雾水，听他们说话跟打哑谜似的。 见节目组自己开始讨论，他连忙凑近韶页小声道：“啥？啥？” 韶页侧头看他，眼睛里带着点笑，拍了拍他的肩：“走。” 接着带着明具英，迈步向那对夫妻走去。 那对夫妻身边还有节目组正和他们沟通，新娘子已经又哭了起来，突然见两人走来，泪一下就止住了，只是扯着老公开始往后小退。 明具英现在起码知道，之前他以为自己被误会抢婚的事肯定是个乌龙，但这位新娘子到底是哪边的粉丝也是个谜团。她见到自己的时候疯狂流泪尖叫，见到韶页却一动都不敢动。 明具英常见到红毯上机场里死命往上涌的热情粉丝，倒没见过这种情况。 难道这就是日常里见到偶像的反应？明具英歪了歪头，等走到他们面前时，那新娘已经完全藏到了老公身后，只有宽大的纱裙下摆藏不住。 韶页见那姑娘玩起鸵鸟藏头，还没等说话，男人已经激动地开了口：“韶……韶页，你好，我叫张成。我们是……我们是你的粉……” 韶页笑了笑，伸出了手：“我知道，我们三年前见过。” 嗯？明具英立刻探脖，在两人间来回扫视。 张成下意识地握上韶页的手，同时整个人紧绷起来：“你……你记得吗？就是那个，那个……‘地心说’酒吧里……” “我记得见过你们。”韶页神情淡淡，笑得很浅，抹去了他脸上惯有的冷漠凌厉，“但你们要结婚的事，是昨天才听朋友讲的。恭喜。” 张成干张着嘴，说不出话，而他身后的新娘子终于挪出了一点身子，满脸是泪。 韶页偏偏头：“李静文小姐？” 那姑娘立刻又想再放声一嚎，生逼着自己止住，把满手的泪往老公身上蹭了蹭，小小捏了捏韶页伸来的手指，再触电一样的收回去，偷偷对老公连拍多掌发泄激动。 张成已经语言系统中断，被老婆几掌下来倒是重新启动，他再对站在一边呆住的明具英主动伸手：“是……是明具英对吗？刚才真的对不住，我就是……我以为……就太激动了。” 明具英回过神，连忙跟他握手。他看他们招呼也打完，彼此都知道情况，终于忍不住问道：“没事没事……就是，这到底是？” 张成憨笑了两下，一时又组织不出语言，手干比划了几下。 边上的节目组一直半是无奈半是微笑的看着，见他像是讲不清，编导姐姐干脆拍了拍手道：“好了，让我们来解释吧。明具英，你眼前的这对准夫妻，便是你手上花球需要交付的对象。” 明具英在听到节目和韶页对话时，心里其实隐隐猜到，那对夫妻会是什么任务中的人物，也就没有太惊讶，只是定定看着编导姐姐，希望她赶紧继续讲下去。 编导姐姐没继续说，而是先招呼他们进了小楼。 小楼在外看是个复古洋楼，里面更有格调，内装精致典雅，经节目组的姐姐介绍，才知道这里是五二零公园的婚纱照摄影基地，刚才新娘子在的就是化妆间。 新娘李静文已经平静了许多，但还是在小小的抽噎。节目组先安排她回了化妆间，补补那张暴雨后的大花脸，而新郎张成则被拉去，和节目组协调一些关于拍摄的事项。 明具英本以为这对新人早知道录制节目的事，毕竟他们没有对摄像机和节目组闪避惊讶。 但现在看，他们好像并不知道在录制的是什么节目，节目组还要跟他们再次说明。 突然改变的拍摄流程让所有人都忙得热火朝天，而打乱计划的始作俑者——明·突然狂奔·具英和韶·反正我都知道了·页则被带到个单独的房间。 众人就位，编导姐姐小小叹了口气，拍拍手道：“虽然我们的流程已经被打乱，节目拍摄也不能就此结束，现在就让我们一起讲述一下他们的故事吧。” 第41章 41 正在发生。 编导姐姐先从身后再拿出了个线索袋，递来了一张印着二维码的卡片。 她目光凄楚：“这个是我们准备好的线索，现在只能直接展示给你们了。” 明具英抱歉地笑了笑，再扫开二维码。 他本以为里面会是之前视频的后续，没想到却跳出个网页微博。 那是条活动征集微博，发自五二零公园官博，标题大字就是：【五二零公园五周年庆典：说出你们的爱情故事！】 活动详情基本就是如题所示。 这公园是在五年前正式把主题定位为浪漫公园，改名五二零。 为了庆祝改名五周年，官方举办了一个活动：征集即将踏入婚姻殿堂的情侣间的爱情故事，可由本人或亲友投稿。 最后主办方会在投稿故事中选出十对公开到官博，并提供免费的婚纱照拍摄，再抽取其中一对赠送蜜月旅行。 这公园官博粉丝数少得可怜，且活动又只面向有结婚预备的情侣，按理应该没什么关注度，但因为当年带火了公园的女星刘芬芬点赞转发了这条活动微博，倒还有点热度。 现在这个活动已经结束，选出的十个故事都公布在了官博上。 明具英把活动内容念出来后，扫了一圈入选故事，疑惑地偏了偏头。 他本以为节目组给了这个信息，就代表张成和李静文是参加了活动且入选了的。 但是看这十个故事开头的男女姓氏组合，并没出现他们…… 编导姐姐看到明具英费解的表情，微笑道：“先说明一下，你们现在看到的活动，是由李静文的好友投稿参加的，但是并没有入选。而我们《便宜愿望》节目组在巧合中得知了这一对的情况，觉得很有意思，就跟他们进行了联络，取得了稿件。” 她再从线索袋里翻出了一个信封扬了扬，递了过去：“现在就请你们看一下这封信吧。” 明具英迷糊地接过信—— · 张成和李静文是公司同事。 张成刚开始想追李静文的时候，全办公室的人和身边的朋友都看出了苗头，只有李静文自己还迷迷糊糊，因为那时候姑娘的心里还满满当当地塞着另一个男人——她的偶像。 李静文有一个痴迷的偶像。 她一直积极活跃在一个追星小群里。群里都是和她年龄相仿的工作党，整体比较佛系，平时除了聊偶像，也会聊点三次元的生活，最后都慢慢变成朋友，基本算半个闺蜜群。 有次她们听到了一个消息，说曾有人在海城的3号街偶遇过她们的偶像。不过这消息被飞快压了下来，没在网上引起什么讨论。 消息被压得太快，倒更像真的，进而激起了她们的一个念头。 当然，不是要在3号街蹲点埋伏，那可是近私生的行为。她们没那个时间，更干不出来。而是决定——去海城3号街办场线下面基。 群已经开了几年，大家都没见过面，这次不如就在3号街小聚一场。 群主还郑重道，我们这面基可不只是线下聚会啊！从追星层面讲，就是朝圣啦！ 这下能来的群友们都喊着朝圣口号，选出个方便的日子，天南海北地聚到大家一起选出来的酒吧。 李静文在海城工作，自然不会缺席，四十来个人包了个场，下了狠心要不醉不归。 那时正是李静文和张成模糊暧昧的巅峰期，张成听李静文说要去见网友，开始还有些担心，怎么都想跟着一起去。 李静文看他认真担忧的模样，大笑着解释了都是熟络的网友，而且人还挺多，也基本都是女生，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面基的那天，李静文到了约定好的地点，见到了群友们，有了许多小惊喜。 比如群里的男同胞中有几个居然是高大的壮汉，豪爽的群主是个比照片还漂亮的小姑娘，不常发言的一个美眉其实特别能喝……总之是个非常愉快的夜晚。 而没想到的是，在他们聚会快一半时，张成突然从酒吧的后门钻了出来，身后还带着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竟然就是她的偶像。 她的偶像在粉丝群友们疯狂的尖叫欢呼中，上了酒吧的Live台。 而张成也在那一天，向李静文表明了心意…… · 明具英念完信，惊讶地抬起头。 结合信件内容和刚才的各种情况来看，这封信里说的，李静文的偶像应该就是…… 韶页！？ 也就是说，三年前，韶页在生日那天，出现在了自己的粉丝聚会？ 这怎么听，怎么想，都不太可能吧！ 现在他对韶页已经算是有点了解，知道他并不像大众认知里那么冷淡疏离，但也绝对不像是会去热心参加粉丝聚会的人物。更别提他还知道，韶页并不喜欢和人一起过生日。 韶页始终靠在沙发背上，看着明具英念信，接收到明具英讶异的目光，韶页微微抬了抬眉，用眼神问“怎么？” 明具英挠挠脸，边上都是摄像机，他也不能就这么僵在这儿，于是问道：“韶哥，这信里说的偶像，以及三年前出现在他们粉丝聚会上的……都是你吗？” “嗯。”韶页懒懒回了一声。 明具英盯着韶页，本还想往下问，但从韶页眼中读出丝淡淡的拒绝，一下收住了话头。 韶哥似乎并不想在镜头前讲述背后的故事。 随后众人都沉默了几秒，发现明具英愣着不问，韶页也并没有要往下详细讲的意思，编导便接道：“……没错！我们之所以注意到了这封投稿信，就是因为发现这故事里居然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韶页！” “投稿的事只有张成知道，他想给李静文一个惊喜。于是，我们联系了这对新人，假称是五二零公园活动的特别节目组，将为他们提供婚纱照拍摄和惊喜摄像机，并提示了会有神秘嘉宾到场。” 明具英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那对新人面对摄像机并不堂皇，见到自己时又格外激动。 编导姐姐：“这个公园浪漫的开端，是刘芬芬送出的那个花球，他们在见到你的瞬间，应该以为你是要来送出花球祝福的特别嘉宾吧。当然是会非常激动的。不过呢……” 编导姐姐看了看半靠在沙发上的韶页：“对他们来说最特别的祝福，肯定是要韶页送出的吧。” 根据编导姐姐讲述，节目组原定的计划是，他们经过设置的几个小游戏，得到这对新人的提示线索和故事梗概。 而等他们解读完线索，再赶到任务“目的地”的公园中心时，应该正是李静文和张成婚纱照开始拍摄的时间。 届时韶页的出现送上惊喜，明具英再献上花球，是最完美不过的安排。 不过由于明具英突然的失神狂奔，还正巧奔到了李静文窗下，导致后面的计划都要推翻。 现在趁着空档，已经让他们大致了解了张成和李静文的故事，那么接下来的录制，将会改为播放三年前的视频后续，一起回顾这对新人的恋爱故事，再进行婚纱照的拍摄录制。 明具英听完内疚的不行。一朝狂奔推翻全盘，打乱流程，这完全是自己的责任。他尴尬地挠着脸起身致歉。 编导姐姐含笑收下他的歉意，拍拍手道：“现在我们可以出去了！新人们应该也准备完毕，就让我们继续下面的流程吧。” 他们出了门，张成和李静文正一起紧张地坐在外面拍摄区的沙发上，见他们出来，立刻弹跳起来。 明具英先赶上前去寒暄致歉了一通。 张成和李静文见到韶页是紧张得不行，但对上热情的明具英就放松了不少。 节目组准备就绪后意示节目开始。 编导姐姐先讲了一通开场，给张李讲解了即将观看三年前的视频。 而这视频还是由节目组秘密寻找到了当年粉丝群里的一位成员要来的。 张成和李静文并没料想到要播放那时的视频，都惊喜地睁大了眼。 这次播放的视频是完整版，先从明具英已经看过的，韶页上台的部分开始。 听到那阵大喊着“真的假的真的假的”的高频女声时，明具英终于反应过来，怪不得刚在小楼外，听李静文叫喊时觉得莫名熟悉，原来视频里的声音就是她！高频女王！ 视频很快播放到上一次的结尾，上了台的韶页调整麦克风后，视线淡淡移向台下，很轻地问道：“……听什么？” 尖叫和欢呼声再次彻响，李静文的声音仍是格外突出：“都行！都行！” 屏幕外的李静文一下捂住脸，害羞地往张成肩膀上倒。 live台上的韶页被欢呼声淹没，对店主招了招手，让他取来了一把吉他。 韶页但从形象来说，跟吉他并不是很搭调，而视频中的粉丝们约也是头次见到这种搭配，还有几人发出了惊呼，窃窃道：“诶？吉他？” 韶页正在调弦，闻声扫了一眼，嘴角挑起笑：“怕我不会？” 台下发出一阵笑声和欢呼，再逐渐安静下来。 韶页对话筒轻轻道：“试试看。” 他拨动了第一声。 韶页唱的是首台下呼声颇高的歌曲，《somewhat》。这是他初出道时的作品，本是慵懒低缓的爵士风，改为吉他伴奏后又添了种别的味道。 演唱时的韶页专注投入，恰好的打光下如雕塑般俊美，但又有着摄人心魄的魅力和灵魂。 原本嘈杂的背景音为他湮熄，拍摄的镜头开始逐渐下落，似是手机的主人听得入迷，不自主地放了下去。 低醇的歌声勾紧所有人的耳朵，明具英在屏幕外也入了神，跟着画面的降低，歪着脑袋低下身去。 最后画面上只能看到韶页的两条长腿，明具英回了回神，发现另一边的张成和李静文跟自己是同样的姿势，三人对视，同时笑着坐直了身。 视频中一曲结束，静滞几秒后，响起如雷的欢呼。 画面也再次回到了正常的拍摄角度，还能听到拍摄人一边举着手机一边拍手背鼓掌的声音。 台上的韶页把吉他递还给店主，目光恰好撞上这边的镜头，拍摄人“啊！”了一声，立刻就想放下手机关掉，却听韶页说：“没关系。” 他手腕搭在话筒架上，随意道：“拍吧。” 却没想到镜头这边的女生突然大义凌然道：“不不不我不拍了！” 画面一黑，再度戛然而止。 对着结束的视频，明具英意犹未尽地挠了挠头。 他刚想说真的没有了？就听张成和李静文笑了起来。 李静文掩着嘴跟张成说：“这是小彩拍的吧？我记得那之后就全都放下手机了。” 张成也笑着点头，小声道：“对对对，是小彩，让她拍的时候反而不肯拍了，后来不也是她说大家还是不要传到网上吗，结果居然放的还是她拍的视频。” 明具英偷听了两耳朵，虽然他之前并没有特别追踪过，但如果有韶页跟粉丝如此近距离接触的消息，应该早就传遍了，这视频难道还真的从没放出来过？ 韶页似是看出他的疑惑，道：“并没太扩散。” 李静文听到韶页说话，害羞的笑了笑，探头道：“当时韶、韶神来得太突然了，跟做梦一样，也就七八个人拍了，后来也的确有人放出了一点点的片段，但很快就删了。最后并没有流传的特别广，现在好像都快成……饭圈传说了。” 如果删的及时，加上韶页方面并不想抓着这件事扩散的话，的确可能变成一段传说版流传的故事…… 李静文抿抿唇，对明具英继续道：“而且那天……还是他的生日。我们也是第一次知道，他告诉我们的时候，大家都疯了呢。” ……粉丝第一次听到偶像的生日？ 明具英对韶页过去并不算特别的关注，疑惑地皱起脸。 而李静文也没继续讲下去，她之前一直不敢直视韶页，这时才拉起张成的手，两人对视一眼。李静文突然从轻声细语转化回视频中的声波武器级迷妹，高声对韶页道：“生日快乐！” “谢谢。”韶页被她突然的转变弄得一笑，点点头，“之前我已经听朋友转达了。” 明具英想起之前韶页也说过，听朋友讲了张成和李静文要结婚的消息，他们这是找了韶页的什么朋友？ 张成看明具英有些疑惑，憨笑补充道：“前些天我跟文文一起去了三年前的那个酒吧，跟老板说了我们要结婚的消息，也祝福了韶页的生日。虽然当时觉得老板和韶神都不会记得我们了，但就是想表达一下感谢吧。没想到他真的转达了，甚至今天还能见到……” 他突然正了正色，对韶页郑重道：“其实我一直以为再没有机会，说出三年前没来得及讲的感谢。” 张成目光闪烁了几下，像是特地避开了什么，顿了顿后继续后道：“当时我……说起来还很丢脸，其实那晚刚见到你时，我还有点害怕，怕文文见到自己的偶像，更不会接受我的追求了。” 他的声音逐渐有些滑低，李静文偏头看着他，也露出有点无奈的微笑。 “但那天你临走时，送给我的胸针和唱片。”张成提了提气，再次认真地看着韶页，“让我鼓气勇气，走出了一步。” 明具英左看看张成，右看看韶页，他心里急归急，但这场面十分真挚，实在不好插话提问。 最后只见编导姐姐滑行着送来了一个熟悉的——线索袋，递给了他。 张成握紧李静文的手：“不知你现在还记不记得，那晚我在露台上……很傻的说，如果要是能被她接受喜欢，就会是我的奇迹。没想到你竟然回应了我……” 露台……？ 明具英最终还是没选择多问，缩着脖子打开线索袋，拿出那张唱片。 是韶页当年的唱片，明具英前后翻了翻，发现背面并没有签名，却写了一行字—— “奇迹也许，正在发生。” 第42章 42 祝福落幕。 奇迹也许，正在发生。 韶页看着像是出生起就抱着电脑的新潮人类，但字写得非常漂亮。其后的含义又带了丝温情，让明具英忍不住用指腹摸了摸。 一边的张成见他上手，条件反射道：“轻轻地摸！” …… 明具英立刻收回手。 李静文代替张成解释道：“对不起对不起，他平时就差买个展示柜把它装起来了！” 韶页拿过自己的唱片，很淡的笑了笑，起身走过去递还给张成。 张成第二次从韶页手里接过这张唱片，仍然是十分惊喜的模样。 而韶页微微侧身，背对镜头轻轻道：“奇迹是属于你们的。” 虽然还不知道背后有什么故事，韶页也许在三年前的确对两人的关系产生了一些推进，但告白相恋相爱直到穿上礼服，在浩瀚星球中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个人的奇迹，永远只属于他们。 张成愣了愣，再扬起一抹憨笑，点点头。 “还有这个。” 韶页从口袋里取出之前节目组作为线索给他们的玫瑰胸针，而张成一见那胸针，眼神立刻有丝丝炙热，韶页看他的表情，了然地扬扬眉，抬手别在了张成胸前。 张成站得笔挺，最后激动地握了握韶页的手。 明具英在一边痴痴地看着，再跟节目组一起鼓起掌来。 就在此时，小楼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乐声，明具英刚想往外看，就听到一声嘹亮的大喊—— “Make！Some！Noise——————” ……你已经Make出很大的Noise了。 这声音怎么听都是万火宝，所有人的注意一下都被吸引出去，节目组的摄像机立刻转向，显示器被推到一边，让他们能看到外面。 小楼的双开大门外，一辆电三轮上，万火宝正举着麦克风高呼：“在这寒风凌冽到让人神志不清的日子里！我们将见证一场伟大的爱情步入……不对，打响婚礼的前奏！让我们欢迎即将在半个月后步入婚姻殿堂的新人——张成！李静文文文文文文文！” 万火宝身上只穿着一件火红的无袖T，和破洞大到能星际穿越的牛仔裤。而他身边的莫灵刚刚脱下羽绒服，露出里面和万火宝搭配的嘻哈装。 莫灵被万火宝的疯狂吼叫震得直翻白眼，但一对上镜头立刻换上漂亮的微笑，抓着另一个麦克风甜甜道：“请新人们快上车吧！我们会负责把你们送到五二零公园中心的婚纱照拍摄区！” 这怎么想都是节目的后续安排，张成和李静文都已目瞪口呆，李静文的眼泪全被震了回去，但反应过来后，立刻哈哈大笑起来，一下把婚纱外的大衣脱下，提起裙子就要往外跑。 张成反应了几秒，马上低头捡起李静文的裙摆，弯着身子小跑跟了上去。 李静文都没用张成扶，自己利落的跳上了三轮，这电三轮虽然看着无比寒碜，还有超载的风险，张成和李静文仍然咧嘴笑得停不下来。万火宝看他们上车，清清嗓子，再用超高音量吼道：“出出出出发——！！” 明具英和韶页到门口时，分给他们只有一辆双座自行车，但没时间多跟节目组计较，明具英先把花球放到车前筐，又怕会被风吹坏，想想后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到了车筐上。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守护花球！ 而他刚满足的遮盖好花球，就感觉肩上落下什么，一转头，发现韶页也脱下外套，披给了他。 明具英内心澎湃，在他守护花球时，韶哥也来守护他！明具英眼眶湿润地看着韶页：“韶哥，你会冷的！” 韶页跨上后座：“没事。你挡着。” ……行！ 明具英用力点头。 同时边上正想给明具英再送件外套的造型小妹立刻把手里的衣服一扔，痴痴捧起脸。 明具英穿上外套，毅然坐上前座，学着万火宝喊了句“出发！”，发动腿肌追赶起前面的三轮车。 小楼是婚纱照拍摄的准备基地，离公园中心自然不会太远，路也平坦。 风是呼啦啦地来，但明具英穿着韶页的外套，身心都丝毫不觉得冷，越骑越起劲。 那小三轮虽然超载但也跑得挺快，起初就没了影，不过在明具英的奋力追赶下，马上就看到了公园的中心湖和边上已设置好的拍摄场。 当然，最先听到的还是万火宝热情洋溢地嚎叫。 他正叽里呱啦地介绍着公园的中心景致，并源源不断地跳着词赞美张成和李静文的美好爱情，可以看出其Freestyle的内功之深厚。而莫灵一边嫌弃地看着万火宝，一边附和，还给他配上很不专业的Bbox。 她见明具英和韶页来了，立刻小跑过来，近了一看才发现她真被冻得唇色发紫，但仍然容光焕发，实在是很有女星风范。 公园中心围出了拍摄场地，这里平日有婚纱照拍摄时只有新人可以进入，路人一般也不会驻步围观。但万火宝用一己之力让整个现场都声势浩大起来，吸引了很多看客，都被节目组围在圈外，首当其冲的几个老大爷正背着手，跟着万火宝的节奏小鸡啄米式打拍。 万火宝沉浸在自己的暖场发挥中，这才注意到明具英和韶页，“YOYOYO”了几声，弹跳过来：“现在欢迎我们的大功臣！韶————页！和他的搭档，明具英！” 围观的路人中年轻的一些可比他还先注意到韶页和明具英，远远就响起了一阵欢呼。 这节目气氛突然就被万火宝搞翻了个天，张成和李静文虽然是完全的素人，但跟着火热的气氛，少了许多紧张。 明具英左右看了看，趁着造型组上前补妆时凑到莫灵身边小声道：“玉珂姐还没到吗？” 还没等莫灵回答，万火宝的麦克风突然被关，他响彻全场的主持声一下被音乐盖过，脸上露出了一丝茫然。 音乐前奏开始了几秒后，大家都认出是哪首歌。这是前几年一部电影的原声，由韶页作曲，电影主演填词并演唱，明具英记得歌名应该是……《今后》 “遇见你……”婉转低沉的演唱声响起，节目组工作人员们分站成两列，中间走出了一个高挑的身影。 陈玉珂手持话筒，深情唱着歌，慢慢走了出来。 《试试看》的四名成员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被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躲在工作人员里的陈玉珂吓到是一个原因，陈玉珂突然毫无预警的开唱是一个原因，唱的还不错也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陈玉珂一身黑色紧身装上斑斑驳驳，虽然脸擦得干净，但盘起的头发都还有些凌乱，看着像是经历了什么惊心动魄的搏斗。 而且她手中还……提溜着一个男人。 男人十分虚弱，陈玉珂松开手后，他干呕了几声，摇摇晃晃地走上前来，举起了手里的摄像机：“我……我是今天的摄影师。” …… 所有人看向陈玉珂的视线都表示了同一个质疑——咋把人打了呢！ 陈玉珂丝毫没被他们的反应影响，还抬手准确摘下脑袋上的一片树叶，往地上一扔，慢慢走向张成和李静文：“往事再不重要，更不认为生命有所缺少……” 张成和李静文开始被吓了一跳，瞪大眼看着掉在地上的树叶，但马上再调节心态，沉浸在祝歌之中。 “爷姨爷——”突然，万火宝闭上眼，开始陶醉地送上十分难听的和声。 陈玉珂眼皮一跳，低头瞪了他一眼，突然提高了音量，似乎非常不服输！ 万火宝在她每句唱完，都要配上一句无意义的和音，陈玉珂明显不满，也突然在歌曲间奏时开始了即兴飚音，悠扬的祝歌突然变成了battle现场。 莫灵看情况不对，灵机一动，抢下万火宝手里的话筒，塞给了明具英。 明具英突然接到，一下有点蒙，刚想递给韶页，却发现他根本没有要接的意思。 韶哥！这时候你不救场谁救场！ 但不能让陈玉珂和万火宝继续发挥下去，明具英看过那部电影，也很喜欢这首主题曲，唱过几次，趁着间奏结束，明具英一下抢在陈玉珂前开口：“把我的呼吸留给你……” Battle二人组不知边上怎么就插进来一个，都瞪着眼睛看他，明具英硬着头皮想往下唱，突然眼前落下半丝阴影，韶页低头凑到麦克风边：“今后都属于你……” 刚唱完一句，韶页突然又直起了身子，对明具英口型道：“忘词了。” …… 韶哥，原来你是那种人吗？KTV里高潮时抢了麦克风但只会唱一句的那种人吗？ 而且这不还是你作的曲吗！ 明具英目瞪口呆。 那边的陈玉珂被他们插了一句后，立刻清醒，抢回主唱，正正经经地结束了祝歌。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陈玉珂走到李静文身前笑道：“路上已经听说了你们的故事。我们这么大阵仗的送了祝福，你们可必须得百年好合！” 此时，编导姐姐拍了拍手：“大家终于聚齐了！现在我们终于可以告诉诸位，刚才进行的正式我们《试试看》节目组的第一个任务环节，为张成和李静文这对准夫妇提供特别的惊喜祝福！现在，在婚纱照的拍摄前还有最后一步！” 不需言明，大家齐齐看向了明具英。 编导姐姐：“对！正是为新人献上花球！” 明具英捧着花球，跟刚开始收到任务时不同，毫不觉得这花球烫手。 李静文咬着唇，紧张地掐着自己的手指。明具英突然犹豫了一瞬，看了看韶页，对李静文小声道：“我可以吗？” 李静文奋力地点点头，还更往前了一步，倒像是只想从他手里接过。 明具英安心了点，清清嗓道：“李小姐，这个花球里聚满了我们祝福！用它美美的拍照吧！希望你们能永远幸福！” 李静文含泪接过的同时，现场爆发出一阵掌声。 趁着掌声，明具英小声对李静文道：“不好意思啊，是我来送，而且我也还没结婚……” 送花球的寓意本就是幸福的传递。自己没结婚，谈不上什么传递，并且无论怎么想，在场人中，李静文应该都更希望韶页递给她吧？刚才没有拒绝可能只是不想扫他的面子。 李静文抱着花球，听他这么说，突然激动地摇摇头：“没有没有！我只希望你来送！” 真是善良！这么考虑我的心情！明具英感谢地对她笑了笑。 李静文诚恳地看着明具英，又忍不住偷瞄了韶页几眼，最后突然压低声音，小小地偏头对明具英坚定道：“你也要越来越幸福！” ……？ 虽然是句祝福，但听着怎么哪里不对？ 明具英愣了愣，困惑地笑了笑：“我……会努力的！” 最后再鞠了个躬，明具英转过身，往回走的路上，放慢步子自言自语道：“越来越幸福？嗯？” 算了！不还是句好话吗！ 明具英放弃多想，美滋滋地笑了笑，小跑着跳到韶页身边：“韶哥——” 第43章 43 可以问吗。 送完花球后，众人再合了个影，节目录制暂休。 经过节目组同意后，明具英准备再看一会儿张成和李静文的婚纱照拍摄，结果不止他，全员都饶有兴致地留了下来。 万火宝甚至三番五次企图加入拍摄，积极地跟摄影师毛遂自荐，且不说他到底想用什么身份加入，单干扰拍摄这一项就被陈玉珂揪住大骂了一顿。 而他们也终于知道了陈玉珂经历了什么，她带来的男人是之前为刘芬芬拍摄婚纱照的那个摄影师，她的任务就是找到此人，并把他带来现场。 至于那男人为何虚弱成那样…… 只是因为晕车。 莫灵已经裹上羽绒服，捧着脸向往的看着李静文，少女心满满。万火宝则凑到明具英和韶页中间，快嘴不停地叽叽喳喳，整个场面十分混乱。 张成和李静文本就是素人，虽然方才节目录制时没显出太多不适，但拍婚纱照的时候边上太大阵仗就是另一回事了，两人都开始手足无措起来。 且公园围观者越来越多，最后还是节目组出面，决定在公园的录制到此结束。 明具英有点不舍，但他们再待下去也就是添麻烦。 他们都上前跟两人道别，明具英估计韶页要说的话最多，故意让他留到最后，自己先冲上去再次祝福了两人，张成再次热情拥抱了一下他，还重重拍了拍他的肩：“我跟文文都会一直支持你的！还有……” 张成和李静文对视一眼，压低声音：“这个发型很适合你！” 而最后道别的韶页意外只花了几秒，简单的两句话后就潇洒转身挥手跨上了自行车。 明具英奇怪地偏偏头，韶页看他表情，没想搭理，只懒懒道：“上车。” ……听着挺霸总，但也就上个自行车！ 他们没有再回小楼，而是直接跟着节目组走另一条路，回到了曾经的起点，公园的非开放区。 小型巴士已经等在了那里，万火宝冲上去看了看，就怕还有什么玄机，嚷嚷道：“现在是要去住所了？确定要去了吗？确定吗？” 编导姐姐对天连发三誓，把他们请上了车，上车后几人还是按刚才的分组坐在一起。 从宣传照的拍摄到现在已经过了大半天，录制中还不觉得什么，现在一坐上车，才觉得又累又饿。 车开动后，编导姐姐站在走道中央：“恭喜大家！圆满完成了我们的第一个任务！” 她象征性地鼓了鼓掌，继续道：“但是也别忘了。大家出发时，我们向各组分别传递了任务！现在我们就来看看三组的完成情况吧！” 编导先看了明具英一眼：“首先，西装组的任务是守护花球，需要保证在抵达目的地前，花球不离手，无损坏。成功奖励是下一个任务的资金翻倍。恭喜西装组完成任务！” 万火宝没鼓掌，还差点跳起来：“也太简单了吧！” 编导姐姐继续道：“接着，让我们看看街头组。街头组的任务是嘻哈卡车巡演，对路人喊‘跟我说，Hip Hop！’，根据回应人数提供资金。” 这任务变态是够变态，但万火宝本来就是Rapper，再加上那个性格，对他来说倒可能不是什么难事…… 编导姐姐看着手上的结果，佯装惊喜道：“哇！根据我们的统计，街头组的成功人数是——1人！成功获得资金10元。” …… ……？ 明具英难以置信地看了看万火宝，却见他眺望远山，淡淡道：“中国，还有嘻哈，吗？” 莫灵苦笑了两声：“主要是，我们走的那条路根本没什么人，唯一回应的只有一位送餐小哥。” ……还得谢谢小哥支援十块钱。 编导十分满意，继续报出最后一组的情况：“而我们最后到场的独狼特工组！任hon星shao先dui独jia务是城市特工。需在城市中寻找到节目组安排在沿路的50个接头人，依照他们提供的线索找到最终接头人，获取终极目标人物信息。并需要鉴别出接头人中的双面间谍，从双面间谍口中套出最终目的地位置，将目标人物带到指定位置后，即可视为任务成功！” …… ………… 等等。 这难度是不是陡然提升了啊？ 甚至都已经不是一个画风的任务了吧？完全变成了另一个节目吧？ 明具英震惊地看向陈玉珂，只见她没有表情地抱着胸，死死盯着编导。 编导姐姐对上她的眼神，也吞了口唾沫，再夸张地惊喜道：“天呐！最终结果是，玉珂姐完美完成了全部的任务！成功获得奖励资金一千元！” 明具英和万火宝都干张着嘴说不出话，感觉自己是否过分无用。 陈玉珂此时终于开口，冷笑道：“你现在告诉我，只给一千？打发谁呢？” ……明具英抬了抬手，非常想吐槽。 姐，虽然钱给的是不多，但现在问题的重点不是这个吧？你不应该质问为什么自己的任务风格完全不一样吗？ 编导姐姐眼睛一转道：“您获得的金额可是嘻哈组的一百倍呢！” ……明具英一时不知该先为嘻哈组突然被cue感到惋惜，还是提醒一下陈玉珂别掉入她的陷阱。 没想到陈玉珂思索后道：“也是。” …… 居然被说服了。 明具英惨痛地扭过头，刚想看看韶页的反应。 却发现他正看着窗外，像在思索什么。 这一整天，韶页把他里外来回的逗了几遍。最后到了嘉宾环节，却表现出了难得的温情和克制。而现在，又露出这种表情。 在想着什么很遥远的事的表情。 明具英为了节目效果做出的夸张惋惜仍留在脸上，但看着韶页的侧脸，逐渐放松了下来。 他在想什么呢。 · 公园到住所差不多是40分钟车程。明具英在路上就睡着了，最后车停下后才醒过来。 虽只是小睡一会儿，但还挺解乏。明具英伸伸腰，却发现边上的韶页已经不在。往窗外一看，韶页和陈玉珂都已经下了车，正在说着什么。 这俩人无论长相身材都是娱乐圈里的一级优越户，且都是带有侵略性的气质，站在一起，光气场看着就能把人弹开五米，气氛唯有肃杀二字可以形容。 这时韶页似乎发现了贴着窗偷看的明具英，侧头扫来一眼，明具英立刻一缩脖子。明明也没干什么，就是莫名有点心虚。 而韶页看到他后，嘴角懒懒勾起，笑了笑，再随意地收回了视线。 明具英几秒没眨眼，为那个微笑一瞬有些脑白。 陈玉珂跟着韶页的视线看到明具英，说了句什么。接着比划了两下，走向了另一边的节目组。 明具英还在窗前没动弹，看陈玉珂走了，想起自己得赶紧下车。 而韶页却转过身走过来，抬手敲了敲车窗。 明具英刚抬起半边屁股，连忙再扭回来，拉开了车窗，探头道：“啊？怎么了，到了吗？我刚醒，刚发现你们都下车了！你们聊什么呢？我都听不见！我这就下来！” 竟是非常欲盖弥彰的讲了一堆。 韶页个子高，站在小巴士边，视线只比明具英稍低一些。当他微微仰头时，下颚的线条异常漂亮。 明具英瞥了几眼，马上收回视线，他以为韶页叫他开窗是有话要说，但韶页还没开口，只能结巴道：“怎，怎么了吗韶哥？我现在就下来。” 韶页：“没什么。只是听玉珂姐说，你脸很红，所以让你开窗看看。” …………？ 韶页往后退了半步，微微颔首道：“的确。” ………………。 明具英关上车窗，同时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今日起，他将对外宣称自己来自青藏高原。以彻底杜绝再因为脸红被笑话的可能性！ 晓照山！886！ …… 明具英被韶页逗完，关上窗才发现小巴士里就剩了他一人。 这下虽然有足够空间让他躺平纠结，铁汉傲娇，但时间上来说应该不太适合，只能赶紧揉着脸下车。 节目组安排的住所是个独栋别墅，小楼挺漂亮，但也十分偏僻。明具英扭着脖子转了一圈，发现除了隔壁的工作人员用楼外，再没什么建筑，不知是在海城的什么位置。 他下车时韶页已进了门，而后面一直跟着他们的编导姐姐正在门口打着电话。 明具英还想在冷风里醒醒神，原地活动了几下。编导姐姐转头看见他站在风中抽着自己耳光，吓了一小跳，对手机“嗯啊”了几声，挂断跑了过来。 “怎么了小英？怎么不进去？” 明具英已经默默接受了小英这个叫法，干笑两声：“车上有点闷，我想先吹吹风。” 编导叫宝姐，笑起来特别温和。两人闲扯几句后，明具英突然想起来什么，问宝姐道：“对了宝姐……你们，就节目组知道三年前韶哥和那对新人是有什么故事吗？” “张成李静文跟韶页？哦，你说韶页当时为什么会出现是吧。”宝姐托着脸笑了笑：“当然不知道啊。他们都不知道韶页会来，怎么可能跟我们讲故事。” 明具英看她泰然地反应，惊奇道：“你们不在意吗？” 这故事中的缺失大的显而易见，无论从哪方面考虑，节目组都该会想深挖到底吧？ 宝姐摆摆手：“韶页愿意的话，那肯定想知道啊。但不是看他不愿意么。我们放弃的利索点，也能少得罪他。” 她调皮地眨了眨眼：“这个圈子里的人，不想被人知道的事，总比想被人知道的多。无论那是好的坏的。” 说完，她就把明具英往住所里推。 明具英本只是想随口一问，但自己却被点醒了。 是了。韶哥不愿意说的事……自己是不是也不该多问呢。 他跟韶页的关系到底能说上多好，他自己根本吃不准。也就是这种吃不准，让他即便对韶页有再多疑问，都没办法轻易开口。 他又一次想起了在车上时，韶页的表情，和自己的感受。 那并不是第一次，很多时候，他都觉得韶页离自己是那么远。 即便从一开始，就是韶页从各种方向表达了接近的想法，即便自己从来处于被动…… 他还是总觉得，该踏出一步的人是自己，不该踏出的，也是自己。 明具英有些搞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 他拍了拍脸，踏进了门。 第44章 44 无法回答。 明具英刚一进玄关，饭菜香就混着暖气涌了过来，他赶紧循着味追了过去。 到餐厅一看，美食是堆了一桌，但坐着的就万火宝一个人。 万火宝还是穿着那件完全违背季节的无袖T，见到明具英立刻招手喊道：“哥们儿快快快！” 明具英往厨房探了探头，也没见其他人。 “他们都换衣服去了，大明星们就是……”万火宝死咽下一口，“讲究！” 他拍着身边的位置：“快来，给他们的份都单独留好了，咱们先吃！” 陈玉珂今天跟从地上滚出来的差不太多，先去换洗是情理之中，莫灵韶页虽然没说搞得多脏，但时尚男女总要干净靓丽为先，也很正常。 至于自己跟万火宝…… 明具英低头看了看身上微有些褶皱，但仍算像样的西服，再看看满桌佳肴，自然地去洗了个手，合流万火宝。 还是先吃他妈的！ 明具英这几天都没吃好，上节目前提心吊胆没胃口，开拍之后倒终于放松许多，连带着想把前几天的份一起吃回来。 吃了有一会后，明具英听到身后传来了趿着拖鞋的声音，原来是莫灵最早下了楼。 节目组说了今晚没有拍摄，这姐们干脆素着一张脸，房间里有暖气，莫灵穿得也十分轻便，她一边懒懒地往桌边走，一边扬手扎着头发。 万火宝和明具英同时一噎，当然不是莫灵的素颜有什么冲击力，只是拿明具英来说，在他的人生中，暂时还没有任何女性以如此居家的形象出现过。 他们美女当然见了不少，衣着再暴露火辣的，只要是工作场合，都不会让人有什么特殊感想，但背景一旦成了共同的住所，这种微妙的日常感会让氛围一下不一样起来。 明具英干咳着擦了擦嘴，他算是明白最近怎么那么多同居节目了，眼神一下不知道往哪放，万火宝比他反应快点，站起来“嘿”了一声：“不是，你这也太居家了点吧。” “什么？”莫灵甩了甩刚扎好的辫子，奇怪地眨了眨眼，随后立刻狡黠地一笑，轻嗤了一声，走进厨房拿了瓶酸奶。 万火宝还尴尬地站着，对着厨房提高声音道：“怎么就你下来了！玉珂姐和韶神呢！” 他刚问完，就看到换好衣服的陈玉珂揉着脖子走下了楼，她换了套纯黑的运动服，乍一看跟录制的时候没什么区别。 陈玉珂眉眼间还带着疲惫，扫了一圈桌上的食物，喃喃道：“还算有点良心”，直接坐下开吃。 这桌上一下多了两个便装姐妹，西服配邪魅妆容的明具英开始坐立难安起来，本来也吃得差不多了，再塞了几口就赶紧准备离席上楼，万火宝对食物还有留恋，用鸡腿跟他挥别。 分给他们的五间卧室中三间在二楼，两间在三楼，三楼自然属于两位女士。 明具英和万火宝的行李已经被节目组放在了二楼的楼梯前，他上来前问了万火宝怎么选房间，万火宝让他自己挑，自己住哪都没差。 明具英在楼梯口一看，“嘿”了一声，倒是不用自己多选了，房间分布是左侧两间，右侧一间，他身上还有红条“无条件最左”的指示，都不用特别做什么选择，提起箱子就准备往左边去。 刚才韶页已经提前上了楼，应该已经选好了房间。明具英距离韶页私生活最近的一次就是那次的云渲山庄，韶页住的也是最深处的独楼，这次想必也会挑选右侧单独的那间。 左侧两间里第一间的门就敞开着，明具英探头一看，的确没人，满意地把行李往地上一甩，伸了伸腰，转身关上了门。 房间不错，宽敞明亮，明具英对住的要求只有亮堂和能伸开腿，已经十分满足，先去洗浴间看了一圈，再回来摸了摸床垫，觉得节目组这方面还是厚道。 吃饱喝足，明具英也想赶紧清洁，卸完妆，哼着歌抱着衣服冲进了洗浴间。 今天他的情绪也是坐了一遍过山车，冲个热水澡简直就是人间至福，半天才依依不舍地从浴室出来。 被浴室里的水气烘了半天，急需一点新鲜空气。 屋侧大窗帘几乎占了整面墙，明具英在家就不喜欢拉窗帘，总觉得一直拉着憋屈的很。 他扒拉了两下，发现这窗帘还是个电动的，扭头找了一圈，看到床边的遥控器，感叹着高级是高级，拿起摁了起来。 窗帘伴着声响缓缓往两侧启动，大是真的大，这么一来还有点舞台幕布的效果。 明具英来了劲，理了理自己的居家小棉服，潇洒一甩小毛巾，双臂抬起，微扬下颚，仿佛一只正等待上台的黑天鹅。 天色已经微暗，但可不正是台下黑压压的观众，明具英跟着脑中激昂的旋律转着手腕，预备好在窗帘拉到尽头时，来一个平地回旋登台致礼。 电动声停止前一刻，明具英抓好时机就是一个小跳！可还没转出半圈，突然感到余光里扫到什么。 动作已经停不下来，他抬臂落地半屈膝定住的一刻，实打实的看清了，正靠在窗外阳台上的韶页。 韶页也换了常服，披着松垮的毛衣外套，还罕见的戴了副眼镜，偏着头直直看着他。 要是平时，明具英可能会先感叹时尚巨星就是时尚巨星，这眼镜一戴就变了个气质。 但现在明具英唯一的想法只有，他，一定看得很清楚。 …… 明具英手指一动，再次按下遥控器。 窗帘慢慢往内聚拢。 但，怎么这么慢呢？ 为什么拉开的时候不觉得，拉上时才清楚地感觉到，这么慢呢？ 明具英在此刻，突然领悟了一些科学道理。 这难道就是，相对论吗？ …… 电动窗帘拉到一半，明具英总算从尴尬里回过了神，赶紧按了停止。 他对在韶页面前丢人已经有些习惯，虽然说最正常的想法该是别丢人，但明具英已经深刻认识到，这对他来说很有些难度。 无法改变丢人的自己，那只能改变丢人时的心态！ 他对仍静静靠在窗台的韶页讪讪笑了笑，打开阳台门锁，慢慢挤出半个身子：“韶哥……” 同时他偏头看向阳台另一侧。刚才脑中混乱时，他还以为韶页是站在他房间窗外，出来一看才反应过来，原来左侧两间房的阳台是相通的。 这……怎么还有种秘密通道的感觉。 “……你住这间？” 在他发怔时，韶页已经挪了步。 他走到明具英面前，停下步子，手指搭在门沿，往里看了看。 明具英本推着门把手，半弯着腰，扭回脸时正对着韶页的领口，立刻缩回了身：“对，我住这间。” “嗯。”韶页插着口袋，扫了一圈房内，两个房间阳台都是共通，房内布局自然是差不多，“挺方便的。” 明具英感觉自己脑袋“砰”一下炸了锅，突如其来有点紧张。 他不知道自己脸上显没显型，转移话题为先：“韶哥你……在阳台做什么。” “吹吹风。” 明具英往阳台瞥，突然就联想到了今天张成提过的，三年前他似乎跟韶页在什么露台上有过对话，不过没往下说清楚。 他嘴巴连脑，边想就边说了出来：“对了，我记得今天张成说……” 话说到一半，他才觉得也太突然了点，连忙收住。 韶页偏偏头：“说什么。” 明具英挠挠脸：“就是他说他在露台上对你说了什么。我看到阳台就想起来了。” “三年前是吗。”韶页很慢地眨了眨眼，“你想听？” 想听是早就想听，明具英也不擅长掩饰，点了点头。 “披件衣服。”韶页笑了笑，点点玻璃门。 明具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保暖小棉服，扭头狂奔到行李箱旁，扯出如他生命另一半的大羽绒服裹上，坚定地看向韶页。 韶页指了指他房间门的方向：“门口等我。” 说完从窗台回了房。 两分钟后，韶页披着大衣，向等在走廊的明具英扬了扬下巴：“去天台看看。” …… 明具英这才发现，二楼有两个往上的楼梯，一个连着一楼楼梯，一个则是独立在侧方。 循着楼梯往上，还真到了这栋小楼的天台。 今晚月色正好，不需要天台布置的照明也能视物。上面布置了小桌和软椅，明具英先跑过去拍了拍，还都挺干净，想来是节目组收拾好的。 之前节目组曾说过，同住地会保证他们的隐私，大部分区域不设置摄像机。明具英四周看了看，果然没有机位。 韶页在他打量期间，已施施然坐下。 明具英已做好了听故事的准备，但他到现在也没把握韶页说话的节奏，感觉一定要自己再次引出话题。 可还没等到他开口，已经听到韶页低低道：“李静文她们聚会酒吧的老板是我朋友。” 居然开讲了。 明具英马上坐到他对面，双手放在膝盖，竖起耳朵。 “三年前那天，他跟我说，像是有我的粉丝包场，问我是什么情况。”韶页撑着额角，“那时我并没有公开生日信息。很自然的以为……” 明具英恍然大悟地接上：“私生？” 虽然韶页不公开生日信息这点很少见，但要说明明是非公开状态，却能在生日那天聚会到他朋友开的酒吧，也实在太过巧合。的确很难不联想到一些过激的粉丝行为…… “那段时间我情绪不怎么样，就算不是私生……”韶页顿了顿，跳过了一些话继续道，“当时已经出了门，懒得回去，最后我去了隔壁的酒吧。也是在那里遇到张成。” “隔壁的酒吧？” “嗯。”韶页继续道，“他好像是担心这个女生，就坐在隔壁等。那时我在露台，他上来抽烟。可能是等的无聊，他过来跟我说话。天太黑，一直也没认出我。” 韶页靠上椅背：“他以为我也在等人，随便聊了几句。突然他说，‘今天日子挺不错的。’” “123，挺特别的。而他本来想选在这个日子，跟喜欢的女生表白。问我是不是挺矫情，选日子表白。” “我说没什么，挺好的。他继续说，可她在隔壁开粉丝聚会。”韶页看向凝神聚气的明具英，勾了勾嘴角，“然后他问我，‘你说当明星会是什么感觉。’” 当明星会是什么感觉？ 明具英疑惑地挠了挠脸：“……他那时是认出你了吗？” “没有。”韶页低头继续道，“他只是问我，那会是什么感觉。” “张成说，他跟喜欢的女生相处了一年，也不敢随便表白，生怕对方说没有那个意思，以后尴尬。” “而那个女生却常常把自己的偶像挂在嘴边，毫不掩饰有多喜欢。现在隔壁更是有那么多跟她同样痴迷的粉丝。”韶页似乎是在回忆着张成的话，慢慢道，“她们因为喜欢一个人在网上认识，现在又天南海北聚到一起。” 韶页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懒散低沉，但像掺进了一些特别的情绪：“他问我，这是不是挺神奇的。他要是能被一个人喜欢，对他来说就是奇迹了，那么那些明星，又会是什么感觉呢。” 明具英愣了愣。 他一时间接不上话，干张了张嘴后，发现并无法想象自己在那时，能给出什么回答。 “那时我发现，我回答不出。”韶页笑了笑，“那几乎是为我准备的问题，可我回答不出来。” 三年前的那天，也许是压黑的天色和冷风，也许是那个陌生人没有打断他的自语，也许是酒精和尼古丁的作用，让张成喃喃着提出了那个问题。 而问题却带着清楚的指向，刺中了一个人。 他无法回答。 第45章 45 这个不行。 韶页低沉的声音带着明具英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个夜晚。 冬日露台上的两个男人，一个借着夜色倾吐了心事，一个借着夜色掩藏了身份。 而临近的酒吧里，正举行着一场灯火通明的聚会。 韶页并不如传闻中冷漠尖刻，明具英从来都这么觉得。就像在这个故事里，他愿意在生日的露台上，听陌生人的絮语但不去打断。 可他也的确有被大众认定冷漠的原因。比如他拒绝公开自己的生日，厌恶互动和露面，甚至刻意避离自己的粉丝。 张成提出的问题，明具英也从未深想过。 被万千人爱着是什么感觉？ 作为艺人，被万千人宠爱自然是个奇迹。他仍然记得，自己第一次在微博看到自己的名字，和对自己的夸赞时，惊喜而飘然的感情。 但随之而来的困扰也的确存在。随着时间的推移，惊喜并不会永远保持最初的浓度，烦恼却会被不断放大。即便不在情绪中占据太多位置，也让那句圣人般的口号——无论何时都把对被爱的感激放在首位，变成了一件过分理想化的事。 如果让他来回答呢？ 若是在一个公开的场合，面对着无数支持自己的笑脸，他也许可以毫无迟疑地讲述自己的幸福。但若他处在韶页的情况，隐没在黑暗中的他能自信的侃侃而谈吗。 明具英不擅长思考这些，但他已经提前知道了故事的结局。 “所以你去参加了那个聚会。” “嗯。”韶页颔首，“我请他带我去看看。” 去看看。 似乎最顺理成章，却并不简单的选择。 明具英想起视频中，那个和他同样年纪，坐在小小的舞台上的韶页。 原来那并不是为施舍恩泽而降临的天神，只是一个试探着，向人群走近一步的男人。 他一定得到了属于自己的答案。 “那天……你还公开了生日吗？” “嗯。有人问，我就说了。”韶页笑了笑，“就像今年，你们来了，就一起过了。曾经只是没觉得有必要刻意改变。但……” 他深深看着明具英：“无论三年前，还是今年，对我而言，都很特别。” “韶哥……”明具英没想闪开视线。 这应该是第一次，韶页对他认真说出自己的事。 明具英脑中浮出许多画面。在回程巴士上，眺望着窗外的韶页，穿着单薄，在阳台上“吹吹风”的韶页，甚至能穿过时间，看到在张成到达露台前，独自坐在夜色中的韶页。 看起来全身都是秘密的他，也许从来不是在避讳什么，只是没有合适的时间和对象去表达很多东西。 三年前，他走近了人群，现在，他走近了自己。 明具英抬起头，眼睛亮闪闪的：“韶哥，谢谢你愿意对我说这么多。” “谢谢？” 明具英咧嘴笑了笑：“嗯！虽然我给不出什么好的意见，但如果你有什么想说的，无论什么，都可以……” “等等。”韶页倾了倾身，打断了他，“你不会觉得，我是很想找谁倾诉，才会跟你说这些的吧。” 两人静滞着对视了几秒，韶页收回身：“我……” 他只说了一个字就停住，似乎是想不出合适的说法，脸上却浮出笑意，终于道：“因为你问了。只要你问，我都会回答。” 他顿了顿后继续道：“因为是你，我才想回答。” 明具英还没收起咧着的嘴角，僵成一幅明娜丽莎，大脑当机后，干巴巴地一锤桌子：“那也……谢谢您！” 一个“您”字挑散了些暧昧的气氛，明具英说完也觉得有点傻，不自觉地抬起手，猛挠鼻梁。再又一锤向大腿：“韶哥，我可是有很多想问的！” 韶页靠着椅背，扬了扬下巴：“好啊。” 明具英眼神没处放，乱闪了一会儿后，突然跳起身：“等等我！” 没等韶页反应，明具英飞速冲下了露台，跑回自己房间，在行李箱里一通猛翻，找出了一本日程本和圆珠笔。 这本子是之前菜菜送的礼物，他用是没怎么用过，净记了点乱七八糟的东西。 明具英大脑还有些发热，三步并两步地冲回露台，啪一下把本子拍在桌上，打开手机电筒，埋头写下几个大字—— 【想问韶哥的问题】 写完后坚定地一甩头：“真的很多！” “……”韶页侧头看着这七个大字，默默拿过明具英的手机，帮他举着。 光源稳定，明具英却不知从何下笔。 刚才冲下楼时，他感觉自己有无数问题可以列出，但真要写，却一件也不能化为文字。 踌躇一会儿，明具英放下了笔，手指扣着纸页：“我就问一个可以吗？” “嗯。” 明具英轻轻把日程本合上，再翻开封底，透明的夹袋里，塞着一张纸片。 他小心地把纸片取了出来，翻面。 “欲望……”明具英深吸了口气，“是什么？” “……”韶页微微低头，平静地看着那张，从预言屋出来时，被他随手丢弃的纸片。 “不好意思韶哥。这是那天事前会议的时候，我从垃圾桶里……” “对不起。” 韶页突然开口。 他的手指轻轻盖住那两个字，在桌面滑动，最后捏起，夹在指节中，轻轻扬了扬：“只有这个，还不能告诉你。” · 节目组要求8点起床妆发，明具英提前五分钟睁了眼，在床上滚了一圈。 一夜无梦，算是个好觉。但醒来肯定没那么畅快。 昨晚在露台上，韶页没收了他的小纸片。 睡了一觉，他都想不起韶页那时是什么表情，在印象中，是一种模糊的平淡。 是自己太顺着杆往上爬了？明具英又开始想。 还是……他触及到了一个真的不能问的话题？ 明具英叹了口气，再重重吸了回去，摸出抽条袋抽了出来。 红条：必！镜子。 黑条：禁！逃避。 ……这又是个什么风格？ 这些日子抽条袋可谓变化多端到有点放肆。明具英磨牙盯着短短的两张纸条，还他妈挺高冷！出来个名词！ 明具英懒懒挪进了洗手间，开水龙头，往脸上扑腾了两下，草草洗漱。 抬起头时，对上的自然是镜中的自己。明具英看了一会儿，用手指弹了弹镜面。 换完衣服，他犹豫了几秒，打开窗帘。和韶页房间连通的窗台上空无一人。明具英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揉着头发下楼。 他刚下楼梯，就撞上了宝姐。宝姐惊喜地“嗨！”了一声：“你也起来了啊！” “大家都醒了吗？” 宝姐转身领他下楼：“都在餐厅吃早饭呢！快来，我还想叫你起床呢。” 到了餐厅，果然都到齐了，还聚着一圈工作人员。 明具英探头，先搜索到了端着咖啡的韶页。 韶页正听万火宝说着什么，还嗤笑了一声。看起来精神和心情都很不错。 万火宝先注意到明具英过来，疯狂招呼：“Bro！” 明具英走得堂堂客厅大路，姿势却有点狗狗祟祟，他本还想多看韶页两眼，被万火宝一喊，直接定在原地，半天才僵硬地举起手挥了挥。 他被宝姐带到韶页身边坐下，面对着摆好的各式早餐愣了一会，听到身边低低传来一声：“睡得好吗。” · 吃饭时听宝姐说，昨天没到场的制作人白态百和导演海木今天都会来。 按理说这俩人来是天经地义，但宝姐却说出了一种大驾光临的感觉。 明具英是最后弄好妆发的。住所负一层有片单分出来的拍摄区域，他进门时所有人都已到位。 白态百和海木坐在两把矮椅上，面对着四位端坐沙发上的成员，整体气氛异常压抑。连唯一有效技能是暖场的万火宝都显得十分萎靡，坐在沙发尾端一会儿抠手一会儿挠胳膊。 在这股浓浓的阴沉气氛中，最晚到场的注定要承受所有人同时射来的目光。 明具英在重压之下，优雅地小退半步，开始带门：“……打、打扰了。” 他这句话像触动了什么开关，阴森的空气一下消散，万火宝连蹦带跳地冲过来，把他拉进房间，死死按在沙发上。 白态百重重咳嗽了一声：“到齐了，到齐了。大家好，大家好。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昨天那个……我们那个……” 陈玉珂“啧”了一声：“怎么啰里啰嗦的。” 海木赞许地看向她：“是吧。” 白态百突然遭受两方势力打击，痛苦地挪了挪椅子，把自己贴在墙边：“那个……多余的解释就不做了。今天我跟海木会全程紧跟拍摄，大家加油，大家加油。” 海木带几分怜惜地看着白态百，也把椅子后撤了一些，看了看等在边上的宝姐。 宝姐立刻小滑步冲来，拍了拍手：“……所以！今天我们想让大家好好休息一天，不会有什么劳力任务！好了时间已经差不多，让我们开始快乐的拍摄吧！” 她用儿童节目主持人的腔调顺了场后，立刻意示拍摄开始。 明具英从坐下起，就始终盯着白态百那张跟师父八成像的脸。头一次见的时候只觉得诡异，现在看他脸上委屈的表情，得到了一些扭曲的乐趣。 他的位置仍然在韶页边上，早饭时韶页毫无反常，毫无反常到让明具英有些异常的感觉。 宝姐今天仍然担任cue流程的角色，她跟身边的工作人员交头接耳后，点头微笑，转向《试试看》的五人：“昨天，我们《试试看》成员为一对新人送上了特别的祝福。今天，我们又迎来了全新的目标对象！不同的是，他们已经来到了现场，现在，就让我们欢迎他们吧！” 在工作人员们的掌声中，房门再次打开。 五个身着异色阔腿裤的男孩儿十分活泼地小跑进来，飘逸的裤腿恍然间成为一道彩虹。 五人站成一列，打了一套组合拳级别的复杂手势，齐声喊道：“你心里的盒子，Unlock！大家好，我们是BOX5！” 第46章 46 几个小人。 《试试看》第二个任务的拍摄场洗手间里，明具英倒退两步，向面前五人抱了个拳：“好久不见……不对刚刚明明已经见过了吧！” 任务嘉宾BOX5将明具英包围成了WiFi的发射点，要不是他们脸上的笑容纯真且热情，实在是完美的中学霸凌场景。 BOX5的队长王牌舞神上前一步，握住了明具英湿漉漉的双拳：“明哥！刚才我们都不能单独向你问好道谢！终于找到机会了！” 一小时前，在《试试看》的成员住所里，BOX5惊喜出场。 他们就是这次的委托任务的嘉宾，五人飘荡的彩虹阔腿裤一出场，迅速勾起明具英的回忆，让他回到了那个腥风血雨的跳舞机之夜。没想到的是，任务还真跟那天晚上相关。 BOX5通过那晚获得了由韶页制作新曲的机会，现在新曲已经录制完毕。今天交给《试试看》成员的任务，就是帮他们拍摄一个概念短片。 明具英努力挣脱了王牌舞神（原名成泽）的铁掌。他刚上完厕所洗完手，擦都没擦干，不适合如此亲密的接触。他边抽纸擦手，边干笑道：“不用不用。” BOX5之所以能获得韶页制作新曲的机会，是因为赢了跳舞机大赛，而之所以能赢，是靠明具英帮他们杠出了一片天。 BOX5在任务说明时并没直接向明具英道谢。 一是因为偶·游·赛基本属于地下活动，不能直接放在节目上说。且跳舞机之夜的前因后果没有人能解释清楚，他们得到这首歌的过程还是不表为妙。 二，则是他们用很长的篇幅重点感谢了韶页。 这是很自然的事，韶页近年开始回归电影音乐制作，流行乐上基本没怎么动静。突然给一个偶像团体制作新曲是绝对的奇闻。现在BOX5还没放出这个消息，一旦披露，绝对会赚足热度和视线。 且不止如此，BOX5对韶页还有更深一层感谢，那就是韶页给了他们创作的机会。 据他们说，韶页主动询问了他们有没有创作的想法，最后也真的采用了BOX5提供的旋律，填词也委任给他们。 BOX5以舞蹈为中心，但其实有两三名成员一直有创作的意愿，可惜公司并没给过他们机会。 韶页这一来算是实现了他们的梦想，五个男孩当时讲述极度煽情，要不是万火宝过分夸张的嚎叫打散了气氛，完全可以竞争年度综艺催泪片段。 明具英淳朴少年，格外吃这一套，嗷嗷沉浸，差点就忘了其中还有自己的功劳。忘记自己曾经是多么伟岸的站起身，高喊一声“我有异议！”，直指韶页因不满BOX5五色阔腿裤就淘汰他们的行为是多么有失公允，完美逆转了比赛的结果！ 现在回想起来，明具英很有一点得意，很想帅气地往哪儿一靠，一扬手来点金句。 奈何边上不是洗手台就是厕所门，他只能勉强抱胸，压低声音道：“……哼哼。主要还是你们自己有实力啦！不过……” 明具英正经一点：“你们把短片交给我们拍没关系吗？这还挺重要的吧？” BOX5新曲的MV还没拍，说是要等他们这个概念短片出来，再延伸拍摄MV。 BOX5听他这么说，都笑了起来。 成泽犹豫片刻后，再收敛笑容认真道：“明哥！无论是韶神制作新曲，还是由你们拍摄短片，都是我们占了大便宜的大机会。真的千万不要再跟我们客气！” “这……”明具英愣了愣，懂了一点，咧出一个看似高深的笑容，拍了拍成泽的肩，“好！你们一定要把握好这个机会，我们也一定尽力！” 他想想后继续道：“那你们自己有想法吗？短片什么风格，什么感觉之类的。我们还没听歌呢，应该回去就能听到了。要么你们一起来参加讨论会啊！毕竟是你们自己的创作……” 他们现在所在的拍摄场是《试试看》节目组租好的空场。明具英上完厕所就该跟《试试看》的其他成员汇合，开讨论会研究短片拍摄的。 这次短片拍摄，从创意策划到拍摄等主要职配任务都要《试试看》的五人亲自进行。节目组给的助力很少，所以明具英才会问BOX5让他们拍摄没问题吗。 再普通的拍摄也需要严密的策划，准备和专业人士的能力。即便这次只是概念短片，即便他们五人都是业内人士，见过无数猪跑，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时间紧迫，要是BOX5能自带拍摄方向，肯定是更好的。 BOX5对视一眼，似乎是有什么早想说的话。终于，成泽往前一步，毫无意义的压低声音道：“其实明哥……我们就是想偷偷跟你说来着……” “啥？” 成泽看了看四周环境：“要么我们还是换个地方讲。” “……早该换了！” …… 明具英托一个工作人员带了话，告诉韶页他们自己要晚点回去，跟BOX5钻进了一个单独的房间。 他之所以大胆的做出这个选择，是因为BOX5好像真有什么只想跟他说的话。 明具英灵魂深处非常迷恋这种谍战气氛，深沉地捧起脸：“……兄弟们，说吧！” 先开口的男孩叫小羽，是这次新歌的作曲，他配合明具英定下的气氛基调，戴上装饰眼镜，推了推：“是这样的。明哥。是关于我们新曲的事，嗯……这是个很长的故事。” “长话短说。顺便……”明具英挠头，“能不能先给我听听啊！什么歌！搞得我好奇死了！” BOX5顿了顿，同时低头摸手机，再依次报道：“……手机在经纪人那。” 唯一带了手机的成泽严肃扶额：“……我手机里没有。” …… 明具英抹了把脸：“那你们先讲吧。我回去听。” “了解。”小羽装作无事发生，“是这样的。这次的新歌，曲，是我做的。明哥。你知道的。人，总是会憧憬一些，呵呵，平时没有的东西。呵呵，所以我提交的旋律……” 他谨慎地扫了围坐在边上的成员一眼：“是比较有逼格的。” “……羽，你Diss归Diss。”成泽目光沉沉，“但要知道，就算这么断句，也不会，让你说话显得很有逼格。” 小羽不为所动，维持人设：“总之，旋律风格，比较……嗯，暗黑，迷幻，新锐。反正就是，装逼。没想到，韶神那边，居然直接通过了。然后……” 小羽冷冷一笑，摘下眼镜，眼帘低垂：“我们就懵了。” 明具英正跟着他一顿一顿的说话方式点头：“……？” 小羽挠挠脸，脸上挂回稚气的傻笑：“就是……哎，我提交的旋律还是比较简单的。韶神通过之后，润色了一下发回来了，我靠，那个效果……反正我是不敢再装逼了。编曲的时候我也跟着学习了，涨挺多见识的，总之什么都好！什么都好……但就是觉得……自己反而理解不了了。” 他抱着头：“明明是自己想装的逼，真的成型之后，却有点不敢碰了。” BOX5其他几人脸上都露出了有点苦涩的赞同，成泽道：“是……我们都是这种感觉。当然我们感触是没小羽这么深，简单点说，其实就是小羽当时提交的旋律，就跟我们平时的风格没啥关系，后来歌曲成型，就更超出我们的驾驭范围了。填词也遇到挺多麻烦的。” 负责填词的是个挺沉默的男生，他被成泽点出后默默向明具英点了点头：“是。” 成泽继续道：“我们平时词曲没有创作机会，但舞蹈有大半是自己编的，主要是我负责。这次我们希望全部原创，所以我也同步着手编舞，但……真就懵圈挺长一段时间。” 小羽接道：“泽哥跟编舞老师努力挺久，都感觉不是那么回事。后来去录制的时候，我们跟韶神提了一下，编舞找不到感觉。他还抽了一天，来看我们。” “韶神听了我们的困惑之后，跟我们聊了挺久。”成泽又开始摸手机，“帮我们抓到感觉了！还随手给我们画了几张概念图，也很能点醒我们。” 他打开相册，展示给明具英看。 明具英曾经在韶页生日那天看过他画的画，而现在成泽展示的这几张，和那副似藏玄机的水墨画并不同。 画上内容和元素很多，但看起来是在集中表达类似人收到的压力或枷锁之类的东西，还有很多人的形态，有点像舞蹈动作。如果能结合歌曲，似乎并不是很难理解。 “但我们想给你看的其实不是这个。”成泽把手机放在桌面，“韶神当时是在一本画册上边说边画的，走时把本子留给了我们。结果我们发现，他在最后一页，也画了些东西。” “本子是我们在公司找给他的。他中途有看我们的编舞调整，可能是在那时候画的。” 成泽手指悬在手机上：“内容来看，最后一页的画似乎跟我们的歌没有那么直接的关系，所以也不确定是不是画给我们的。问了韶神之后，他说只是随手画的。但怎么讲呢……哎，明哥你还是先看。” 他放下手指，滑动到一张竖拍照片。 画面相较之前的几张，简略很多，没什么复杂的元素，只有几个小人。 “这是……”明具英眯着眼，小心地放大图片。 小人的布局由上至下，分别是—— 一个似乎在爬伏着往下看的小人。 一个手往上伸，似乎是想去够什么的小人。 一个坠落状态的小人。 一个炸开的，不知道还是不是小人的小人。 一个似乎被什么缠绕包裹的小人。 这几个小人似乎是独立的，但又像是连贯的状态。 六人围成一圈，小羽摸着脸，试探道：“我们看了好几遍。这……是在描述一个人的状态吧？其实好像跟之前韶神给我们画的整体感觉一样，表达人的压力吗？就是不知道第一个小人是什么意思。趴着往下看……这是啥意思啊？” 明具英来回滑动着，脑中突然跳出了两个字，喃喃说出了口。 “……镜子。” “镜子？” 明具英没有抬头，只是把画面放在停在第一和第二个小人的位置，用指尖在他们中间轻轻滑了滑。 “在这里，是不是有面镜子？” 第47章 47 是我讨厌。 镜子？ 成泽起身，抽了张抽纸，问负责填词的沉默男要了笔，对着手机，把韶页的画摹在了纸巾上。 六个脑袋凑在一块儿，看成泽在第一和第二个小人之间，加了一道横。 小羽歪着头：“如果这里有镜子。那……第二个小人的动作，就是在‘拉’的意思？” 原本像是在伸手向高处取什么的二号小人，现在看起来像极了是在把趴在“镜子”上的一号小人往自己这边拽。 成泽：“一号小人趴在镜面，二号小人在镜面的另一边，把他拽进来……那第三个小人表示的就是他掉了进来？四号是爆炸了？五号是……被什么缠住了？” 小羽：“噫……好诡异。不过等等……” 他反应过来什么，看向明具英：“明哥，为什么是镜子啊？镜子的话，人不该是对称的吗？这是不是更像什么地底洞啊！一个人被拽进地上的洞，然后掉下去，这就解释的清了吧！” 其他人同时恍然大悟，拍桌道：“对对对！这样就通了。” “最后一张肯定是被地底的不明生物包围了！敢情韶神这是画漫画呢！” 他们思维已经发散起来，七嘴八舌的讨论。 只有明具英还在看纸巾上的图，没缓过来。 为什么是镜子？ 他为什么会想到镜子？ 是早上抽到的红条上写了镜子，还是因为…… 他曾在1月23日那天，见过韶页在山庄的镜子前反常的模样？ 回忆逐渐清晰起来。 硕大的全身镜，面对着镜面，浑身湿透，脸色青白的韶页。 不对，还有什么不对…… 明明是那么冲击的画面，为什么那天的自己并没有一直在意？甚至觉得并不是多么紧急特别？ 闯进房间，看到韶页，然后呢？ 然后韶页让他……抱住他。 再然后呢？ 他睡着了。 怎么会睡着…… 睡醒之后，帮韶页剃头…… 过程中他有追问吗？没有。 为什么没有？为什么会不觉得是什么太严重的事？ 明具英突然觉得自己的记忆出现了什么缺口，记忆中自己的情绪也出现了什么缺口。 好奇怪…… 此时，房间门被猛地推开，万火宝探进半身，睁大眼怒吼：“明！具！英！可算找到你了！” 明具英吓了一跳，紧接着就看到了万火宝身后跟着的摄像机。 他来不及多想，抓起放在桌上的纸巾，揉吧揉吧塞进了裤兜。 “动作停止！”万火宝大叫，“藏什么！在藏什么！” BOX5看万火宝要冲过来，立刻组成人墙挡住：“没什么没什么！万哥对不起！我们这就把明哥还给你们！” 万火宝折腾半天也没翻过人墙，一拍桌坐了下来：“你们还知道还！Bro！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知道我一个人面对他们仨有多辛苦吗！” 成泽：“啊？你们难道吵起来了吗？因为我们的短片吗？” 万火宝眼神一压，严肃道：“我们的团队里，没有争吵，只有对我一个人的欺凌。” “……”明具英从人墙后探出头，干干笑道，“我现在就回去。” “这倒不急。我还想透透气。”万火宝大喇喇地靠着椅背，“你小子可真会偷懒！我们那边都听完歌，讨论出好几种方案了！对了，兄弟们，歌不错！” BOX5一起道谢。 万火宝继续道：“然后我靠，Bro，我跟你说，莫灵是导演系的你知道吗？” “导演系？” “想不到吧？这次导演就交给她了。学过的就是不一样哈，她提了好几个有意思的方案……”万火宝嘿嘿笑，“有一个我是觉得真不错，说是让他们……就你们五个！在镜子里穿来穿去的。” “镜子！？”BOX5齐声惊呼。 “对对，镜子。具体的怎么讲，就A照镜子，对面是B，然后又……嗨，我讲不清，莫灵画分镜呢，等会你们一看就明白了。” BOX5的五人面面相觑，怎么能这边刚提完，那边也拿镜面当创意了？心有灵犀了？ “不过……”小羽摸着下巴首先道，“好像不错啊？” 其他人纷纷附和：“想象一下是挺有画面的！” 他们立刻跟万火宝讨论起来，只有明具英静静地顿在一边。 他脑中有点乱，好一会儿才找到空隙插话：“韶哥怎么说？” “啥？”万火宝看他。 “韶哥听到这个创意，怎么说？” “韶神？”万火宝歪歪头，“他什么都没说啊。没说不行，也没说好吧……但韶神一开始就没咋参与。我们决定让他省点力气，他都是歌曲制作人了！” 万火宝说完瞪了BOX5一眼：“你们这群家伙！又让韶神帮你们制作又让他拍短片的！我万火宝首个不允许韶神过度打工！老子嫉妒！” 明具英其他话都没听进去，只是继续追问：“韶哥听到镜子，什么都没说？没反应吗？” “嘿？”万火宝不解，“能有什么反应啊？镜子不就镜子吗？哪儿没镜子啊。” 成泽看明具英脸色隐约有些不对，试探道：“明哥？怎么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就是觉得哪里不对？ 明具英放空了几秒，瞥到摄像机，勉强挤出笑：“没什么。” · 明具英被万火宝提回讨论室时，陈玉珂在看莫灵的分镜。 见他们回来，陈玉珂立刻开始冷冷寻找趁手的物件，准备直接给他们来一下。 万火宝忙把明具英拉到身前隔挡：“姐姐们！我把这小子抓回来了！” “你是跟着一起偷懒了吧！”陈玉珂不满地瞪了他们一眼。 “没偷懒没偷懒。我们跟BOX5联络感情去了。”万火宝环视房间，“诶？韶神呢？” 莫灵撑着脸，指了指外面：“他去看服装了哦。” 明具英从刚才开始一直有点回不过神，这时才呆呆问：“看服装？” “韶哥负责造型哦。我们都想让他轻松一点。”莫灵回。 万火宝搓手：“怎么样？方案是不是镜子的那套？我刚可是跟他们很详细的说明了！” “嗯。明具英！”陈玉珂敲敲桌子，“缺席这么久，你可不能再偷懒了。布景和道具就交给你了。你先来看下分镜。把歌也听了。” 明具英点点头，接过陈玉珂递来的分镜。 分镜展示的拍摄画面跟万火宝刚说的差不多。 先是拍成员A的正面，接着转向他面对一面镜子，镜子中映出的是成员B。 镜头拉到成员B瞳孔特写，映出成员C的背影。 成员C半跪在一面镜子前，映出正在做邀请动作的成员D。 成员D保持着邀请的动作倒在地上，最后被成员E拉了起来。 莫灵在他身边讲解：“我随便画的，概念短片也就20秒左右。这样拍摄起来并不复杂，其他的交给后期，我们能省最大力气！” 明具英细细看了一遍，突然问：“能不能没有镜子？” “什么？”莫灵问。 “又来！？”万火宝叫。 明具英指向出现了镜面的几处：“就……这里不是镜子也可以的吧？换成门什么的……” “门的话有点没意思吧？”莫灵眨眨眼，“太普通了呀。” “可是……”明具英很少这么直接的发表意见，且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抗拒什么，只是硬着头皮道，“那……这里的镜子有什么特别含义吗？” 莫灵跟陈玉珂对视一眼，都看出明具英有什么不对劲，但还是微笑着解释：“嗯……我想让A是笑容，镜子里的B就悲伤一点，而他眼中的C则是痛苦，D的表情是想拯救他的怜悯，拉起他的E就……坚定的表情？到时候可以现场再调整。这样的话，还是镜面最合适呀。怎么了，你不喜欢这个吗？” 万火宝伸头：“Bro好像不怎么喜欢镜子！” “不喜欢？”陈玉珂抱胸，看着身体明显僵硬的明具英。 突然，她看向一旁PD和摄影师，“停一下。” PD始终没出声，喊了声休息。带着摄像机撤离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四人，陈玉珂再开口：“有什么原因吗？” “没……只是……”这气氛越来越正式，而明具英根本不知道怎么说。 陈玉珂此时抬头看向门口，“回来了？” 明具英转头。 韶页插着兜，“嗯”了一声，看到傻盯着他的明具英，懒懒抬抬眉：“回来了？” 万火宝高举起手：“韶神！分镜画出来了！” 韶页拖着步子，走到明具英身边，抽走他手里的分镜图，随意看了看，再放回桌上：“挺好。” ……他不在意？ 陈玉珂继续看着明具英，她表情有些严肃，但语气很柔和：“有什么就说，每个人都有不喜欢的东西……” “怎么了？”韶页问。 万火宝看这气氛有点凝重，只能自己充当二百五的角色，大声干笑道：“没啥没啥。好像Bro觉得用镜子不太好……诶，不对。” 他突然想起刚才明具英听到创意时，连问他两遍韶页的反应，回过点味儿，摸着下巴扫了扫韶页和明具英：“难道……” 韶页直直注视着明具英，突然挑起嘴角笑了：“是我不喜欢。” “什么？” 韶页靠在桌沿：“是我讨厌镜子。” 第48章 48 还有多少。 万火宝脱口而出：“为什么！？” 韶页奇怪道：“不是每个人都有不喜欢的东西？” 方才如此发言的陈玉珂眯了眯眼：“刚才怎么不说？” “因为……”韶页点了点分镜稿，“这方案不错。这么拍就行，而且……” “不行。”陈玉珂瞪他，“这是集体项目。有人会不舒服，那就换。” 万火宝蹿到陈玉珂身边，撸起袖子，狗腿十足地猛赞同道：“对！不行就换！” 他俩话是为人好，但语气十分不善，生生成了不服干一架的场面。 “等等等等。”莫灵挤到三人中，比了个停的手势，“你俩能不能冷静点。我感觉我懂韶哥的‘而且’是什么意思。因为……莫灵无奈地揉揉耳垂：“拍摄的时候根本不会用到真的镜子吧？特效处理就好了呀。” …… 她指着分镜稿：“本来这里的镜面效果就是要用特效处理的哦。又不可能真从镜子里映出其他人，拍不出来的呀。我开始以为小明不同意，是不喜欢镜子这个创意。要只是不喜欢镜子这个东西，现场不用就可以了嘛。” 韶页微微颔首。 斗狠二人组一下失了气势，万火宝左看右看，尴尬拍桌：“早说嘛你！不对……韶哥，你是有多讨厌镜子啊？那日常生活怎么办啊？诶！那你还能负责造型吗？” 他问了一连串，韶页笑着嗤了一声：“讨厌一个东西，不代表一刻都不能面对它。” 万火宝没继续问，只是转头看明具英：“Bro，这就没问题了吧？” 他之所以问明具英，是因为相比韶页，反应更强烈的明显是这一位。 明具英还在呆呆看着韶页，听到叫他后闷闷点了点头：“……好。” 莫灵欢快道：“那就解决了！我和玉珂姐要去跟节目组商量拍摄的事，现场的布景道具就交给小明和火宝宝，火宝宝，一会儿记得给小明听歌。然后韶哥继续负责造型准备！再具体点的情况等我们回来继续谈！分工完成！行动啦！” · “Bro，你咋还是没精打采的！” 万火宝抽着烟，在二十步开外处大声问。 “对啊明哥。是不是我们给你的那个……”围在明具英身边的BOX5说到这里压低声音，“那个韶哥的画有什么问题？是不是韶哥发现了？是不是怪我们给你看？你俩不愉快了吗？” 明具英坐在拍摄场外的石阶上托着脸，表情有丝丝呆滞。 从分工解散起，他就有点回不了神，一直维持着沉思者状态，还差点整坏了几个道具，终于被万火宝强制扯到外面放放风。 刚才明明是自己提出的问题，却没说上几句。 其实硬要讲，他还是不喜欢镜子这个概念。 理由太多了。 早上的红条，写着镜子。 Box5带来的韶页手画，让他第一感觉是镜子。 突然涌入回忆的片段中，曾被他不知为何忽略掉的东西，是镜子。 没有他的创意讨论得出的结果，是镜子。 韶页承认他不喜欢镜子。 为什么这么巧。巧到他不可能觉得舒服，甚至隐隐感受到了某种威胁。 而他清楚的是，这种威胁的指向并不是自己，是韶页。 可韶页并不在意。 起码看起来，并不在意。 无论如何，韶页没有对镜子提出意见，而自己却折腾着，让韶页在大家面前承认了喜恶。 明具英埋头捂着脸。 他仍然觉得，韶页和镜子间，有什么超越喜恶的，更重要的关系。 但自己也许不该问，也没法问，更问不出来。 他这才明白，昨晚在露台上，为什么他拿着笔，却写不出一个具体的问题。甚至最后提出的，那张写着“欲望”的纸片，也昭示着一个终极的背景前提—— 他对韶页一无所知。 一无所知到不适合贸然提出任何问题。 万火宝掐了烟，看明具英愈发低落，眯眼向BOX5道：“记住他此刻的样子，多么莫名其妙的脆弱和无助，你们拍摄的时候估计用得上。” 明具英抬起脸，深沉摇头：“别学我。” 工作人员来找BOX5试装，他们依依不舍得给明具英加了通油。 万火宝等他们走了，坐到明具英身边，一勾他肩膀：“Bro，有啥心事，跟我说！别看我这样，嘴可严。” 明具英苦笑了两下，说，能怎么说。 他都不清楚自己在纠结什么。 这时他突然挺直背，看向万火宝，琢磨后试探问：“宝哥，你……事前会议那天，收到的纸条是什么？” 万火宝做出认真回想的模样：“事前会议？啊！那个神婆屋是不是？” 他收回胳膊，嘿嘿笑着挤了挤明具英：“咋突然问那个？干嘛，这么想了解你Bro我啊！我……可不告诉你！” “啊？” “这不也是个人隐私！”万火宝一甩头，“但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你先告诉我你的，我们交换。我才是这里好奇心最重的人，这才公平！” 明具英怔了怔，突然想通了什么。 韶页对他是个谜团，那他自己呢？ 明具英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抽条袋。 自己的身上不也存在着从未想过跟谁剖白的秘密吗。 从怀揣这份特别的能力开始，他就从没想过跟师父师兄以外的人倾诉。即便有时抽条袋的指令让他做出很多奇怪的行动，让他被人误解，让他无法与人亲近。他也没有想过把它翻出来告诉谁。 韶页也会是这样的吗。 万火宝看他又跑神，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我随便说了逗你呢。” 明具英仍在想。 奇怪的是，从遇到韶页起，抽条袋多出许多和韶页有关的信息。之前他都认为那是属于自己的指令，没有过多联想。 可今天他之所以会突然被“镜子”两个字占据所有想法，不就是因为早上的红条吗。 他继续往前追。 《我们认识下？》播出当晚，抽条袋的指令让他邀请韶页到了家里。 昨天的首日录制，抽条袋让他选到了和韶页一组。 今天，红条提到了贯穿一整天的，明显于韶页有特别意义的镜子。 抽条袋似乎在安排着他和韶页的汇点。 …… 这么看，并不是韶页在向他隐藏什么秘密。 而是自己的抽条袋，在引导着自己，去窥探韶页的秘密。 明具英想到这里，打了个寒颤。 万火宝看他这么一抖，猛地拍了他一下：“Bro！” 明具英扭头，嘴连脑直接道：“有问题。” “啥？”万火宝皱着脸，“没问题没问题！我那纸条上没写什么特别的东西，你要真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啊，不过现在不合适哈，马上要回去工作了，我们晚上可以……” “宝哥。”明具英抓着万火宝的肩，“我好像有点问题。” “我看你是有点问题。”万火宝也抓回去，“赶紧清醒点吧Bro！我们要干的事可多了。得赶紧去跟韶神协调风格，准备布景和道具了！” 明具英眼神晃了晃。 如果抽条袋是刻意的，那今早的红条是什么意思？ 按抽条袋的风格，肯定不只是提出“镜子”这两个字。 今天一天他们的任务都围绕着这个短片的拍摄，抽条袋所说的“镜子”，指得必定不是日常生活中的用品，而是跟这个拍摄任务有关。 实际上拍摄方案也的确是以镜面元素展开。 但自己并没有参与讨论，灵感来源与他完全无关，并不是抽条袋的要求所致。 那表示“镜子”指的并不是创意，灵感。这件事也还没完。 接着，抽条袋的意思不可能是“注意镜子”或“避开镜子”。 因为莫灵说了，拍摄现场并不需要真实的镜子，原本就不需要的东西，自然不用去避开。 那与之相反，最有可能的，就是要求现场的布景道具里一定要有真实的镜子。 这才是给他的指令吗。 明具英从前只是茫然的遵循着抽条袋的要求，从未想过深究。但他现在满脑只有疑问。 抽条袋在让他刻意准备韶页讨厌的东西？ 怎么可能？他在知道了韶页喜恶，认定韶页和镜子的特别关系后，怎么可能去现场准备镜子？ 他一瞬太过混乱，抓着万火宝的手过分用力。 万火宝吃痛地叫了一声：“Bro！” 明具英回过神，眼中不再是无精打采的茫然，却多了些混乱和怀疑。 “又在想什么，Bro？” 这声Bro比万火宝的喊叫低缓许多，明具英扭过头。 韶页靠着门框，向他们抬抬下巴：“这是什么姿势。” 万火宝猛松开手：“我是被动的！” 明具英愣愣抽回手：“……我也没有，太主动。” “嗯……”韶页拖着音，直起了身，“跟我聊聊？” 不用点名也知道他说的是谁，万火宝立刻站起来：“我先去看看他们的造型！” 明具英坐在石阶上，扭着身，看韶页慢慢走了过来。 接着，韶页弯身，伸手。 明具英并没想拒绝，只是他不记得自己手碰没碰过地面，在身上猛擦了几下，边说“谢谢”，边拉住韶页的手。 韶页却没有使力。 他只是伸着手，再轻轻把大拇指敷在明具英的手背上，握住，慢慢半跪下身，胳膊松松搭上膝盖：“什么感觉。” “……”明具英不动，只是愣愣看着交叠的手。 “每次靠近你，我都感觉自己有一部分在流失。”韶页低头，和明具英的视线汇聚到一处，“现在尤其明显。” 他抬起眼，很轻地问：“我的事，你还知道多少？” 第49章 49 我不会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 明具英瞬时就想这么回答。 但他没有说话，他的注意力暂时被语言以外的其他东西夺去。 明具英看着自己与韶页交叠的手，片刻后喃喃道：“很暖和。” “什么？” 明具英转了转手腕，换一个角度，捏了捏韶页的手。 他的手和第一次在雪夜牵触到时一样，有着出乎意料的温暖。 刚才万火宝给他听了BOX5的新歌，明具英对音乐没多少鉴赏力，只觉得好听，但他很深的记住了其中的一句歌词。 ——一边冷笑，一边渴望垂死的温暖。 他抽回手，修改了一下用词：“碰到你的手，感觉……很温暖。” 韶页无言。他垂着手，用拇指轻轻摩挲着自己的指节。 ……居然在按顺序回答问题。 “韶哥。”明具英表情还有些怔，趁着刚才自己动了脑子的那股劲儿，他翻起了身，也不管脏不脏，整个人半跪在台阶上，结巴一下后说，“我好像有点问题。” “问题？” ……怎么又不按顺序了。 “我，我这个人，好像有点问题。”明具英指着自己，“但我现在讲不清。” 他有问题，他的抽条袋有问题。它在针对韶页，它似乎在逼着他，做对韶页不利的事。 “但我保证，我不会做什么奇怪的事。所以韶哥，你能不能先告诉我，如果，拍摄现场有镜子，你……会怎么样？” 这是明具英现在最想确定的事，如果现场有镜子，会对韶页造成什么样的威胁。 韶页深深看着他，片刻后似妥协般垂下眼，回答：“不知道。” “不知道是说……的确是有可能，发生不好的事对吗？” “……”韶页沉默后，“嗯。” “那日常里的镜子……卫生间里，或者做造型时候的镜子呢？” “不舒服，但可以控制。会尽量避开。” “控制……那如果拍摄现场出现镜子，会让你不容易控制吗？没法控制，发生一些不好的事？” “……嗯。” “是……” 明具英止住了话。 他想问的是，是因为莫灵的创意吗。 他刚才就隐隐有这种想法。如果他之前那种奇怪的预感没错，韶页的画里的确缺少一面镜子，那和莫灵的拍摄创意就有着很相似的地方—— 镜面内外的世界并不相同。 明具英不敢深想，但如果真是这样，那韶页是不是会在观看现场拍摄时，收到什么刺激？以至于更容易发生所谓的失控？ 可他最后还是没问，他隐隐觉得，那还不是他可以触及的领域，于是换了话头，只是再次确认道：“是很有可能吗？多有可能？概率特别大吗？” 这么一来，问话就完全进入了车轱辘阶段。韶页看他一脸认真的模样，很慢地眨了眨眼：“不知道。也许会，也许不会。也许因为你在，就不会。” “我在？” 韶页偏头笑了笑，没继续回答，反问道：“你这是在用提问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吗。” 明具英顿了顿，才明白是自己还没直接回应韶页之前的提问。 他想想后说：“‘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韶页听出他加重的音：“那镜子？” 明具英嘴巴干张了几下，不知道能怎么讲。 他并没想提BOX5给他看画的事儿。即便那是个契机，他会联想到镜子的理由也只是因为自己的抽条袋，和一些说不清的“感觉”。甚至在韶页生日那天，他也并没把韶页的反常和镜子关联在一起，都是刚才生出的想法。 这没有办法一下解释清楚，如果要说，就要托出抽条袋的事。现在无论怎么看都不是和合适的时间地点，且他也根本没做心理准备。 明具英最后摇了摇头，只能又说了一遍：“我现在讲不清。” 他说完有些悔，自己像什么都没说，就在这儿敷衍了事。 却没想到韶页只是“嗯”了一声，说：“好。” “不好意思韶哥，我现在有些自己都很迷糊的事，所以……” 韶页站起身，再次伸出手，这次他用上了力，把明具英拉了起来：“没事，先录制。” 明具英边拍身上灰尘，边小声说：“谢谢。” 韶页听到了，他看着明具英拍拍弄弄，突然说：“我好像是拿你很没办法。” “啊？”明具英手停了，懵懵然地抬头。 “如果你要对付我，一定很简单。”韶页似笑非笑。 明具英忙摆手：“我不会我没有……” 他也没心思想韶页是不是开玩笑，正经道：“我就算……也不会干对你不利的事。” ——就算违背红条的指令，也不会对你不利。 韶页怔了怔。 此时，他们都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吆喝声。 “你们在呢！” 两人一同看过去，只见道具棚的方向，有两个工作人员正运着个两个大件过来。 小推车上放的东西有一人高，裹着缓冲膜。 明具英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工作人员一人推着小车，一人扶着物件，加速到了台阶下。 明具英早就喊出了声：“大哥！你们搬的是……” 工作人员停步，活动了两下：“镜子！我正找你们问来着！本来是说不用镜子，但道具棚那实在找不到合适的框，只用板搭太没效果了。最后就找到两个一样的镜子。我们准备砸一个，另一个预备着，万一要拍空镜的时候肯定有用。你们看看……” “啊！？”明具英听完，先扭头看韶页，接着想也不想地把他往门里推，“韶哥你先回去，我去看看情况。” 韶页瞧他就这么急了，忍不住笑了：“不用这么……” 明具英都没等他把话说完，转身就往回跑。 而就这在一瞬，不详的预感应验了。 明具英步子迈得太急，在台阶上一下踩了个空。 他没立刻摔下去，但踉踉跄跄地，根本控制不了身体，两腿只想着踩地，到了最后两阶，莫名又踩空一次，整个人直接顺着力飞出去，迎面撞到了推车上的镜子上。 他一开始就做好了觉悟，从小到大，他在山阶上都滚了不下几十次，这实在也不算啥，从踩空起就在喊：“没事没事！” 但在他倒地同时，听到周围人都爆出句脏话。 明具英勉力抬起头，从他的视角看，格外巨大的镜子似在慢镜头中般，迎面砸了下来。 第50章 50 一次对视。 《试试看》住所客厅。 “厉害，厉害。”白态百看完检查报告，绕着明具英走了一圈，抚掌道，“都不知要夸你用身体碎大镜的魄力厉害，还是夸你能跟个没事儿人似的厉害。” 明具英反坐在软椅上，下巴搭着椅背，尴尬地笑了两声。 他倒在地上时反应还算快，及时护住了脑袋。身上是给结结实实地砸上了，那一下疼得不行，结果到医院一检查，完全没伤着脊椎或脏器，就软组织挫伤和摔倒时的一些皮外擦伤。医生都说能算个小奇迹了。 而砸下来的镜子包了缓冲膜，里面镜面碎成了几大块，并没掉出来割到他，血都没流一滴。 “不过也真奇了怪了。放在轱辘车上的镜子摆得有点角度，按理说，撞到了就该滑走了，怎么还能往你这边倒了？”白态百脸越贴越近，快跟明具英鼻尖碰鼻尖，“而且我看那俩搬东西的小子平时身手挺利索啊，怎么就能只来得及抓住一个镜子了？我一定帮你好好收拾他们。” “别别别！”明具英往后猛缩着脖子，避开白态百的脸，“千万别怪大哥们，就是……我倒霉。” 当然不止是倒霉。 明具英在大镜子缓缓往他身上砸的一刻，就已经明白了。 这是红条的惩罚。 因为他在心里明确抗拒了红条的指令，所以受到了惩罚。 让人胆战心惊，但又不真伤了身体。这就是红条的手段。结果也的确如此。 硬要算的话，他受抽条袋惩罚的次数并不多，且都不过些小打小闹。 他只有两次，是带着明确的自主意识拒绝了抽条袋，第一次是他十七岁那年，第二次就是今天。 五年前，抽条袋把他最重要的八个人送进了医院，让他之后的五年再也没起过反抗的念头。 今天，抽条袋把他送进了医院。 还是让那个他为之反抗的人看着他进医院。 当时韶页在台阶上，被明具英往里推了挺远，等他下了台阶时明具英已给砸在镜子下。 明具英心慌，也丢脸，发现自己还清醒，等工作人员们把镜子抬起来一点，就快速蹭了出来，感觉自己腰像是没事儿，立刻想扑腾起来。 结果还没挺起一半，就对上了韶页阴沉无比的脸。 韶页整张脸都沉了下去，眼睛黑得望不进去。他半蹲在地上，手臂干动了几下，似乎是在琢磨怎么把明具英抬起来。 最后两臂拦着他大概没给撞上的部分，朝边上一扬下巴。 工作人员会意地把剩下那面镜子搬开，看韶页跟抱柱子似的把明具英放上小推车。 韶页起身一甩衣摆，推着小车就往拍摄基地的停车场前进。 两个工作人员反应过来，一个去叫人，一个跟在边上小跑，边跑边叫：“痛不痛？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想不想咳血？坚持一下，深呼吸，呼——吸——” 明具英感觉自己是要生了。 惩罚什么的都不重要了，这已经不能再尴尬了，而且他身体长度跟小推车明显不匹配，被迫感受着鞋尖与地面的激烈摩擦，很希望前面是个小悬崖，韶页正把他运过去扔掉。 他们到停车场时，明具英挣扎几次，最后还是放弃自己站起来。因为他看到半蹲在他身边的韶页紧紧抓着推车的尖角，眼睛有些失神。 他没见过韶页有这种眼神，一下都没敢搭话，跟着静滞在了这个气氛里。 直到其他人都收到消息赶来，韶页才起身，去要车钥匙。司机被他的气势镇住，下意识就递了过去，却看到韶页的手正发抖。 最后司机小心翼翼地夺回钥匙，自己开车。韶页则和工作人员一起把明具英搬了上去。 明具英那时心里有数，知道这该是红条的惩罚，不会真受什么大伤。但这种情况下，他说再多句“没事”也是白搭。只能乖乖去了医院。 白态百也许就等着他为工作人员求情，哼了一声，撇撇嘴角：“你倒是挺……有专业精神。虽然你这伤受的一言难尽，但既然是在现场出的事，我们是不会逃责任的，该负的都会负。看你情况决定什么时候回去录制吧。不过我就好奇一点……” 他眼睛一横，指向一旁靠在沙发上，划着手机的韶页：“你这一定要拉着韶页陪你，是什么意思！？” 明具英看看韶页，看看白态百，严肃道：“我一个人害怕。” 韶页抬了下眼皮，再看回手机。 “……”白态百脸上隐隐露出修罗之色，“我陪你。” 你陪我，我更害怕。 明具英忍着没说出这句，只是发挥演技，拿出自己叱咤娱场的招牌表情，委屈地瘪了瘪嘴：“可我就是想韶哥陪着我……” 好小子。 白态百要窒息了。 他知道，明具英受伤时韶页在场，陪明具英去医院，也不是不能理解。 知道明具英没伤及要害时，节目组很现实的松了一口气，继续了节目录制。毕竟在场谁都有档期，不能就这么耽搁一天，更何况明具英负责的部分也不是……那么重要，日后补录，问题不大。 但韶页是要赶紧接回来的，无论怎么说，一期缺席两个人，就有点过分了。 结果传回来的消息是，韶页也不回来，直接陪明具英回住所了。 且不止是韶页这么要求，明具英也丝毫没客气，还拉着韶页不让人走。 白态百深吸口气，环视着自己租下的住所。 多么大气，明亮，神圣，还贼他妈昂贵的休憩圣地，怎么就成了这两人腻腻歪歪的小天地了？ 明具英看白态百极力忍耐的神情，心中也有些过意不去。 他自然不是真怕，之所以硬留着韶页，是有理由的。 自己虽然伤得不重，但硬要这么回现场，谁都不会答应。他也准备休息半天，明天起来精精神神的，把能干的活都补上。 而刚才两个镜子，往他身上砸碎了一个，另一个则仍是完好的。现场拍摄估计还是会用到。 他不能让韶页一个人回去面对镜子。 即便他还是不知道镜子会对韶页有什么影响，可他能隐隐确认一点，如果自己不在场，韶页失控的可能性会更大。 虽然不知道理由，但很多迹象都暗示了这点。 且韶页从上车起，情绪就明显处在一个不稳定的状态。 不需要过多的语言，动作，明具英也能感受到这一切。 他当然清楚，自己不在和韶页不在，对节目根本不是一个程度的影响，但他想自私一下。 即便这会让他看起来像个粘人的小妖精，也没办法了。 明具英一恶到底，努力不在脸上露出愧疚之色，反而十分天真活泼道：“白哥，不用担心。为了弥补韶哥重要职务的缺漏，我请了个外援！” “……外援？” “我保证！他在的话，无论造型效果，还是节目效果，都会特别特别……出彩！” ——《试试看》拍摄现场。 池瓜玉指轻颤，细细摩挲着BOX5五色阔腿裤的布料：“You们的造型师尊姓大名？” 住所客厅，白态百跟现场打完电话，放弃抵抗：“随便吧。随你。我认了。” 明具英激情保证：“瓜哥很厉害的！” 白态百扶额：“池瓜……嗯……是个人物来着。” 他绝望地靠回沙发：“得了得了，你俩就休息一天吧。我陪着你们。” 此时韶页终于从手机上查到了什么，“哦”了一声，看向白态百：“那是你儿子？” 刚才白态百进门时，跟在他身后的工作人员还抱了个呼呼大睡的小孩，进到了一楼角落的小房间里。 明具英没起来身，看不清小孩儿长什么样，只觉得胖乎乎的还挺可爱，本来是想问什么情况，但直接就收到了白态百的猛烈攻击，没来得及开口。 韶页似乎是看清了小孩的样子，刚半天都在手机上搜索什么。 “不是我儿子，还能是拐来的。”白态百无语，“你查什么呢？” 韶页把手机往桌上一放，标题赫然是：「前途无量的十个小童星，每一个都能骗你生娃娃！」 他滑了滑界面，停在一张图前：“这个？” 明具英凑过去看，屏幕上是个粉雕玉琢的小胖子，名字叫——白灿灿。 他一下想起来，好像是在哪个大导演的电影里见过这小孩。 以前是没注意，现在仔细一看……长得确实跟白态百七八分相似。斜飞的凤眼安在白胖的小脸上，有种奇特的可爱。 这小娃娃跟白态百相似，自然也跟师父相似。 明具英一下不知该觉得诡异还是亲切，有种看到师父重孙的感觉。 白态百大制作人，儿子居然还是童星，感情也是娱乐世家了。 白态百看到自己儿子的漂亮照片，非但没有为人父的自豪，反而露出了几分嫌弃，语气敷衍道：“嗯……臭小子是演过戏。是不是前途无量就不一定了。” 他揉揉鼻梁：“今天他硬要跟来，结果路上睡着了，就带他过来蹭个床。别介意。正好我进去看看他，你们要吃什么，想好了告诉我，我叫人弄。” 说完就进了房间。 明具英还想客套几句，却发现韶页直直盯着白态百进屋的背影。 韶页在得知自己没有大碍后，明显放松了许多，但一直没怎么跟他说话，明具英看他脸色又有些不对，终于试探问：“怎么了韶哥？” “没什么。”韶页很快回答，“你跟白态百单独接触过么。” “啊？” 事前会议时在厕所里算吗？白态百长得格外像他师父算吗？ 明具英想了想，还是摇摇头：“没……” “嗯……”韶页摩挲指尖，“会接触的。他们都不简单。” 不简单？ 韶页顿了顿后，看向明具英：“好像又让你多了一个疑问。” 方才那么长的时间，他们都呆在一起，但这是第一次对视。 韶页直直看他，突然沉沉道：“对不起。” 明具英没料到会突然收到这三个字，背都直起来：“啊？什么对不起？不用……” “不。”韶页眼神中已没有了失神的黑，却有什么东西变了，“为很多事，对不起。” 第51章 51 鬼片现场。 白态百对伤员态度不好，但待遇是真不差。准备了一桌好东西，给明具英大补了一通。 吃得越好，明具英心里越不踏实。 其他人都在现场忙碌，自己在这没点屁事的大吃大喝，左坐个制片人右坐个大明星，整个皇帝待遇，十分惭愧，还无从表现。 唯一能跟他共情的就是和白态百一起回来的工作人员，两人为了表示对远方劳动人民的尊敬，闷声吃饭，绝不嘻嘻哈哈。 相比之下，白态百和韶页就自若很多。 两人虽看起来不对付，甚至韶页对白态百有点微妙的敌意，却在饭桌上相谈甚欢。 即便韶页脸上反应淡淡，起码没拒绝白态百的搭话。似是之前有个和韶页关系不错的音乐人上过白态百的节目，两人就着那人谈了几句。 明具英没怎么细听，而是趁着这个功夫，偷偷观察了白态百半天。 这人和师父共用了五官，却是全然不同的气质。白态百眉心和嘴角都有深痕，让他看起来严肃多愁，这难道就是都市男人的沧桑？ 这么一比，自己随性自在，甚至疯疯癫癫的师父倒真有点山野仙人的气质。 明具英咬着筷子，不由得有点想念师父。但一想到跟师父的最后一次的通话，以及他后面持续的失联，又觉得那老头不过一个山野怪人！ 当然，他对白态百的好奇可不止于这张脸，无论是胖番茄这个奇怪的团队，还是之前那个诡异的占卜屋，都挺有问题。更别说刚才韶页还提了两句。 可到底是什么问题呢……让他自己琢磨可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此时他们身后传来咣当一声，三人一齐看了过去。 白灿灿醒了。 ……只可惜还是看不见脸。 白灿灿不知是睡迷糊了还是怎的，在餐厅门口摔了一跤，大脸对着地面。 明具英离入口最近，赶紧想去扶，却见白态百已经不耐烦的走了过去。 虽然去的快，但他竟然直接揪着领子，把白灿灿提了起来，还晃了两下：“这平地一摔跟你明哥有点异曲同工之妙啊。” 怎么还顺带埋汰起我了呢！ 而且这对孩子的态度也太差了吧！ 白灿灿倒是没哭没闹，他晃悠在半空，脸上本有些怔忪，但随即换上一脸倔强。 这下明具英是看清了，跟照片没什么差别，不过正好跟白态百摆在了一起，看着更像了几分。 这画面要是摆上师父，就是完美的三世同堂了。 白态百对孩子态度不好，白灿灿对他爹也不怎么样。 他努力歪头瞪着白态百，眼中带着几丝愤恨：“父亲！请您尊重我，放我下来！” 称呼挺严肃，说话挺利索，小小年纪竟已经有了股神秘的中二之气。 白态百没理，就这么把他提溜到了饭桌边，放在垫了两个高软垫的椅子上：“小矮子，吃饭吧。” 白灿灿在靠近饭桌时，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美食上，但听他爹这不客气的称呼，立刻恨恨扒着桌沿，踩着椅子边，扭着屁股弄掉了垫子：“请注意您的言辞！我不并需要这些多余的东西！” 接着高傲坐下。 接着半脸从桌沿消失，只露出一双眼睛。 接着跳下凳子，很识时务的把软垫堆了回去。 接着走到工作人员身边，敞开双臂，毫不害羞道：“抱抱。” 工作人员似乎已经习惯，干笑着把他抱回椅子上。 白态百冷漠地嗤笑一声。 ……………… 好一个父慈子孝的温馨场面。 按理说制片人的儿子上了饭桌，必定是要捧一捧的。但不说明具英和韶页本来就不是这种角色，单这诡异的气氛，也挤不出什么好话。 几人再沉默的吃了会饭，正当明具英思索怎么离场时，来了个电话，他刚好回房去接。 ——韶珝。 明具英直到坐上床了才接，韶珝也真等到了这个时候，一开口就是：“Hello啊小伤员。” “……珝哥你真亲切。” “你亲哥我日理万机能慰问你已经很不错了哈。”听筒那边甚至传来了嘎嘎笑声，“都听说你没事还专程打电话来。我，义气男。” “……是是。” “怎么的。听说你是想在节目上表演脑门碎大镜受的伤？挺英勇啊！” ……这传言倒是很有我晓照山迠郸派的风格。明具英干干一笑，敷衍道：“一般一般。” “很强很强。”韶珝仍是嘻嘻哈哈的语调，“你们这节目组怎么还用上镜子了？还叫瓜瓜过去帮忙了？怎么的，拍时尚天桥呢？” 明具英的直觉品出了点东西，回道：“嗯……内容保密。反正是镜子特辑，特别多的大镜子。我不小心撞上了。” “……哈？”韶珝明显滞了滞，语气也没那么轻快，“大镜子？” 果然。 韶珝根本就是打来问镜子的事儿的，他知道韶页和镜子特别的关系。 这当然不奇怪。明具英之前就有这个感觉，从韶珝到萨清，韶页身边的人似乎都知道韶页的秘密，且在守护着他。 明具英不想绕弯，直接道：“珝哥，韶哥没事。”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再开口时已正经了不少，“你早知道了？” 终于不跟他演了。 明具英回：“今天才知道……其实也不知道什么。珝哥，韶哥不喜欢镜子是吧？” “他跟你说的？” “一半猜一半说吧……” 韶珝“哦”了一声，并没表现的多惊讶，只是问：“现场真有很多大镜子？” “没有。”明具英答，“就是……反正拍摄需要用到，但韶哥没事。” “那就好……”韶珝松了口气，“你知道了就行，帮他注意点。你自己也注意点哈！当自己呆萌女高中生呢，摔这儿摔那儿的……” 明具英一时无言，韶珝明明知道情况还说他脑门碎大镜，为了装开朗也够会扯的：“我会注意的……” 这也算个机会，正好能问问具体的情况，了解一下旁人角度有什么能帮韶页注意的…… 韶珝却已经抢先叭叭道：“注意就好！好了，不跟你废话了哈！知道你俩没事就行，好好养着！等我去现场慰问你们哈……” 明具英刚想说话，韶珝却已经挂了。 ……这就完了？ 一点局外提示没有？就这么两句结束，就挂了？ 明具英握着手机，呆呆眨了眨眼。 说话说半截是韶家人的祖传习惯？ 他正有些郁闷，身边突然传来脆脆的一声：“谁来的电话呀？” “珝……” 明具英一下顿住。 ……谁在说话。 他慢慢地循着声看过去，接着后背一凉。 脚边的地毯上，白胖的小孩正盘着腿，捧着脸，笑嘻嘻地看着他。 ……白灿灿。 为什么。完全没有门的动静……不，都不是门的问题。就这么大的房间，这么近的距离，有人过来，自己不可能毫无察觉。 ……他是怎么进来的！？ 白灿灿看他表情，得意地笑了笑：“别想那么多嘛。先聊聊，电话里那个人，是不是没告诉你韶页为什么不喜欢镜子呀？” …………… 他刚才开始一直在这儿！？ 明具英回不出话，只是用见鬼的眼神瞪着白灿灿。 只有两人的房间，突然出现的，满脸笑容的小孩。 这他妈唯一不那么鬼片元素的，就是小孩白胖白胖，还算喜庆这点了。 而且……他为什么一直在说韶页的事？ 不对……韶页和白态百呢？他们在一楼怎么了？ 白灿灿不在乎明具英心里的尖叫，只是说着自己的话：“不止那什么……珝哥，韶页是不是也没告诉过你，他为什么不喜欢镜子呀？” “你……” “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呀。哦……不是他为什么不喜欢，而是他们为什么都不告诉你。” 白灿灿笑吟吟的，说话流利连贯。已完全没有了方才在餐桌上的孩子气，显得从容自若。 “珝哥不告诉你，是因为他也不知道。”白灿灿说，“韶页不告诉你，是因为他……不，能，说。” “……不能说？”明具英下意识问完，才发现自己竟被白灿灿带了过去。虽然恢复了语言功能，但他大脑仍然窒白，最后只问出一句，“你、你……你怎么进来的。” “你好老套哦。”白灿灿撇撇嘴，“有什么好问的嘛。你也是有能力的人，居然还为这种小事大惊小怪。我想进来就进来咯。” 有能力的人…… 白灿灿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对。我知道你是有能力的人。” …… 明具英感觉眼前的一切都过分奇幻了，干脆老套到底，说出那句流程台词：“……你到底是什么人。” 白灿灿笑了：“我？我是组织的人。” 组、组织？ 没等明具英反应，白灿灿已经跳起了身，他走了个方步，定住身后邪魅一笑，嘹亮道：“生在暗处，长在暗处，广收天下异能才，共建和平新时代。在下，异能组织「树」，人力资源部，娱乐圈分区第二小队，最年轻的成员，白灿灿是也。你好，明具英。” 第52章 52 跟我合作。 组织。 广收天下异能者的……组织。 眼前白灿灿的身影和师父逐渐重叠，明具英终于想起了，五年前师父在牛车上对他说的话。 “这世上有异能的人很多，并不止你一个。但之所以不被世间所知，是因为有个神秘的组织，把异能者都招揽了。那个组织手段强硬得很，选中谁，直接消除记忆带走——” 难道这个组织就是白灿灿所说的，「树」！？ 不对……师父不是说了，那个组织不收公众人物。这不正是他进入娱乐圈的契机？为什么现在眼前不但站着个童星，还说自己是什么……娱乐圈分区的成员？ 白灿灿背着手，他虽比明具英矮上一节，气势却高出不止一头。 “既然你诚心诚意的发问了——” ……我没问吧？ “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 ……台词侵权了吧？ 白灿灿已慢悠悠地迈起了步子，口中道：“现在的世界看似平和，其实暗中涌动着各种危机。其中又有许多以现实手段无法处理的问题。而我所在的「树」，就是一个针对这些非常识问题，由异能者组成的特殊组织。” 他一扬头，颇自豪道：“组织集合了多样人才，以应对各种非常识的问题。大到时空紊乱，小到灵异精怪，都属于我们的管辖范畴。” 明具英半张着嘴，看白灿灿一通背稿。 “但这些现在没有跟你详细说的必要哈，跳过跳过。”白灿灿说完跳过，仰着脖子嘟嘟囔囔，真像在快进一样，“……我所在的人力资源部呢，就是专门负责寻找发现异能者，再对他们的能力进行确认和检测。刚也说了，我是娱乐圈分区……” 这是明具英关心的部分，他懒得再吐槽，忍不住重复了一遍：“娱乐圈分区？” “没错。”白灿灿一歪头，“娱乐圈从来在我们的重点关注中。” “娱乐圈里本来就集合着众多被老天赏了饭的人物。外貌出众的，魅力惊人的，艺术天赋超群的，甚至精神力格外强悍的，其中自然不乏有异能的人。不过嘛……” 他瞥了明具英一眼：“我们毕竟是个秘密组织，招纳连自己的隐私都成问题的艺人，对我们来说基本是弊大于利，麻烦的很，所以会格外慎重。我们会在详细的检测后，判断出其能力的价值，只有能力极为稀少，且潜力巨大的，才会考虑招入。” ……这么听，倒是和师父说的有几分契合。 明具英虽没放松，但大脑总算转动起来。 突然，一个念头跃进脑海，且越来越清晰—— 白灿灿是白态百的儿子，儿子是组织的人，当爹的也不可能逃开关系。甚至还可能是子承父业。 如果说白态百也是组织的人，那这个节目组…… 明具英咽了口唾沫：“你爸爸……” 白灿灿听他提到白态百，脸上竟然露出了些不甘的表情，别扭了一会儿才哼唧道：“当然，我的父亲也是组织的人。他，就是娱乐圈分区的主管人，也是第二小队的队长。” 果然。 白灿灿继续道：“我们第二小队的习惯，就是把可能拥有能力的艺人聚集在一个节目中，进行集中观察。这次的话，就是你们这个《试试看》了。而你嘛，也是观察对象之一。” ……我靠。 这意思难道是说，《试试看》这整个节目，就是组织为了挑选异能者办出来的！？ 这一整个节目组，都是组织的人？他们居然在娱乐圈渗透到了这种地步！？ 白灿灿看他表情，了然道：“组织的势力是很大的。并不是这区区一个节目。整个胖番茄，都是组织的东西。” ……………… “哎呀这些等会儿再说。”白灿灿不等明具英消化，就不耐烦地摆摆手，从身后摸出个手机，“按流程，现在正要讲你的事儿呢。一件件来嘛。” “……我的事儿？” “让我看看。”白灿灿举起手机，滑了两下，细细扫了扫，突然噗嗤笑了出来，接着清清嗓念道，“明具英，男，22岁！科班出身。大学就签入了等距娱乐。嗯，蛮不错的。等距娱乐难进还是挺出名的。那他是凭什么被选中的呢？” 这他妈怎么突然就念起资料了！？ 明具英下意识伸出手。 白灿灿摸着下巴继续念：“嗯……这里记录的很清楚。凭借扎实的基本功，和独特的外型被等距娱乐看中。括号，魔鬼身材奶包脸，括号完。” ………… 明具英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 真实的奶包白灿灿赞叹道：“……厉害啊！继续继续！……明具英的第一部 电视剧播出后，反响热烈，一跃晋升国民弟弟，曾有热搜‘咬了口明具英的脸颊肉’，点进去一看，网友发的是自己刚吃的包子，此类讨论还有……” ……………… 明具英也不管现在环境有多诡异了，直接滑下了床，忍着痛想抢他的手机。 谁料白灿灿直接翻上了床，开始在床上灵活的反复横跳：“……粉丝多自称‘妈妈’‘姐姐’，实际平均年龄并不超过明具英本人。真爱系战斗粉较少，整体偏佛，喜好圈地自萌。但路人缘很好，饭圈中好感度较高，发展流行语“路当妈”，全称“路人也想当个妈”……” 白灿灿顿了顿，低头看着已满脸通红的明具英：“粉丝大头居然是妈粉……原来我跟你还是竞争对手！” ……我竞争你妈个头！ 明具英感觉自己有点脱力，甚至比刚才初听到组织时还要脱力。 白灿灿有些入迷的看着手机，脸上露出一个浮夸的大惊：“……！而近日发生了重大转折。由于真人秀《我们认识下？》的播出，明具英与另一位艺人韶页的互动引起网络热议，霸占全网热搜，二人cp粉丝团一夜间拔地而起，称二人为“夜樱cp”，自称“樱花树下的尸体”“樱花树下的你和我”“赏樱女孩”？哎呀哎呀……” 明具英慢慢埋下脸，躺在地上装死。 白灿灿看明具英半天没反应，小心翼翼地跳下床，戳了戳明具英的背：“……天呐，这是真的吗……” 就是现在！ 明具英光速出手，一把抓住白灿灿脚脖子，把他揪翻下来：“……这是什么东西！” 白灿灿立马举手投降：“这是，这是我们的调查报告呀。可不是我写的！真的不是我！我，我帮你看看是谁……” 白灿灿快速划拉了两下手机，翻到署名人：“哦……是小美写的。” 明具英咬牙切齿：“……小美是谁。” 白灿灿光速出卖，甚至翻出照片：“是她是她，造型师小美。” 明具英一看…… 他妈的，居然是之前那个cp粉造型师小妹！ 白灿灿似是被明具英突然爆发的气场唬住，收敛点贱气：“报仇找她，我就是念念哈。咳咳，其实这些都不重要……因为你的调查报告是最详细的嘛，不念可惜。” 明具英甩开白灿灿，直起身坐在床上。刚才的紧张感这下彻底被搞没，且动弹这么多下，疼痛感都让他精神起来了。 他喘了两口气：“……为什么我的是最详细的？” 白灿灿眨眨眼，轱辘道：“因为小队里有你的cp粉嘛……” 他看明具英又要暴起，连忙退后：“我不说了！我不说了。” 明具英顺了顺气，突然反应过来：“你们的调查报告只有这些？” 这说是什么神秘组织的调差报告，其实根本就是个娱乐圈资料，内容虽然荒唐，但都是些谁都知道的事，算什么报告。 白灿灿有些惊讶：“诶，原来你不傻嘛！” …………………… “咳。当然不止这些。”白灿灿边防御，边收起手机，“你的能力，我们已经完全掌握了哦。” 明具英盯着他。 “能抽出纸条的袋子，对吧？”白灿灿眯起小眼睛，“而且，连你为什么会有这个能力，我都一清二楚哦。” 为什么会有？明具英的心再次重了下来，这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 “当然，现在是不可能告诉你的。如果你想知道……那就对我放尊重点！”白灿灿找回主动权，“再说，你不想知道我开头对你说的话？韶页。韶页的事，你不想知道吗？” 这小胖子明显是在图谋什么，明具英难得皱起了眉：“……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果然不傻。”白灿灿一笑，“我……想跟你合作。” “合作？”明具英愣了愣，“你们想跟我合作？” “不，不是‘你们’，是我。”白灿灿指着自己，“不是组织，不是娱乐圈分区第二小队，不是我父亲，而是，我。” 他情绪有些激动：“我父亲已经老了，混不了多久了。你的能力，的确是他们获得的消息。但你能力的来源，是我和另一位大人调查出来的。他一概不知。所以这件事跟他没有关系，我仅代表我个人，向你提出合作。” ……这是个什么剧情？太子谋逆？意欲篡位？ 明具英眼皮抽了抽：“合作什么？” “合作找出那个顶级能力者。” 白灿灿爬上床，缓缓挪到明具英的身边：“在这次《试试看》的五名成员里，有一个人，拥有组织必须招揽，必须得到的顶级能力。” 胖胖的小白手举到他眼前：“而这个人，并不是你。我要你帮我找出来，TA是谁。” 第53章 53 有同盟了。 明具英往后挪了挪身子：“我需要问一句，为什么不是我吗……” 白灿灿眼睛咕噜了一圈：“嗯……不告诉你。你的能力还不错，但……反正就不是你啦！我确定！” “所以就要我帮你找出来……” 白灿灿再凑近：“没错。” 明具英已经接受了白灿灿带来的全新世界观，姑且顺着往下问道：“可你们这个……小队，不就是为了找能力者办的节目么？” 怎么还把活儿分到别人身上了？ “呃……”白灿灿脸上露出点为难的表情，“这个不好告诉你的呀！” 明具英盯住他：“难道你们找不出来？” “瞎、瞎说！”白灿灿眼睛转了两圈，“算了，跟你说实话吧。我父亲他们，在上一个任务里遇到个挺麻烦的人物，现在染上点后遗症，出了点问题，能力都有一点点不好使。” “不过已经上报组织了，很快就会修复调整，或者找新人来顶替的。哼，我要做的，就是抢在他之前，先找出那个顶级能力者！这可是一件大功劳！” ……还真是个太子篡位的剧情。 “到时候，到时候……”白灿灿拳头捏紧，贼笑起来。 明具英甚至有点被这荒唐的紧张感代入，皱起眉头：“到时候？” 白灿灿大喝一声：“我就能当上小队长了！” ……………… 明具英敷衍地嗯了两声。 白灿灿拍拍他：“反正你明白了吧？小队里都是父亲的人，我想偷偷行动，也是需要帮助的。我觉得你就最好不过，又是能力者，又跟韶……” 他话说到一半马上止住，还是被明具英捕捉到不对。 韶？还能韶什么？韶页？ 明具英瞪着他：“什么！” 白灿灿知道自己说漏了嘴，也不再藏，干脆道：“你跟韶页亲近呀！” “这次任务里有顶级能力者这事儿，是组织里的预言家预言的，我偷偷听到的！不过具体什么能力，是男是女，都还未知呢。但你不觉得……”白灿灿撅了噘嘴，“感觉上来说，韶页就是最有可能的吗？” 韶页…… 明具英脑中一跳出这两个字，自然就配上了金光特效，要是加个顶级能力者的前缀的确也毫无违和…… 不过。明具英眯眼问：“你不知道韶页的能力是什么？” 刚才白灿灿还拿韶页的秘密做诱惑开场，说的一套一套的。虽然没说理由，但他知道自己不是顶级能力者，大概率是因为知道了抽条袋做出的判断，那为什么不能确定韶页？ 白灿灿发现又漏了馅，纠结地挠了几下大腿：“好、好吧……我的确不知道啦！” “那你还……” “所以我之前不是说，不能告诉你韶页为什么不喜欢镜子吗！因为我不知道呀！我又没骗你！”白灿灿开始耍赖，“我也的确知道韶页为什么不告诉你呀，就是因为他不能说！他以前跟组织接触过，所以不能说嘛。” 明具英愣了愣。 白灿灿扭着身子：“这个也是我偷听到的……我听父亲跟海木姨说，他和他的家族很早就和组织接触过了，跟组织接触过的人，都是不能提到自己的能力的，这是禁令。” “至于那个什么珝哥……是他家人吧？那个人要么就是一样受到禁令控制，要么就是当年没参与，只知道韶页跟镜子不对付，其他的都不知道。” 明具英问：“韶页的能力难道不是跟镜子有关么？” 韶页和韶珝都提过镜子，这也算禁令封口吗？ “肯定不是了呗。既然他们能提到这个东西，就代表镜子不是他直接的能力”白灿灿说，“最多就是个什么……媒介？之类的。但具体是什么就不知道了。” 明具英缓缓点了点头…… 虽然算是解开了一点疑惑，还戳破了白灿灿的小谎，可这的确引出个新问题。 如果那个组织必须招纳的顶级能力者真的是韶页，岂不是说他一定会被组织带走？ 五年前师父的话犹在耳边，一辈子都要在组织里，用自己的异能工作生存…… 明具英为这话提心吊胆那么久，现在终于接触到组织的边角，却是在为韶页想象这种危险。 但不会吧……韶哥跟他不一样，是实打实的顶流。如果是他，组织应该不敢…… 不对。 因为韶页的神秘作风，他要隐退的消息没几个月就会被乱传一通。而他的工作重心近年一直在转向幕后。如果他真的有一天突然在公众面前消失了，是会震动段时间，可并不算多么令人意外的消息，甚至还有点“很韶页”的感觉…… 明具英抹了把脸，心里有点沉。 现在他最缺少的，是关于组织的消息。而韶页被封了口，应该不能和他讨论。接下来要做什么，怎么做，也许能告诉自己的，真的只有身边这个死小鬼…… 明具英瞥了瞥还在叽叽喳喳给自己造台阶的白灿灿。 白灿灿虽然从智能来看完全不像小孩，可很多行为还是跟过家家似的。而且什么消息都往外露…… 干脆就假意跟他合作，再…… 明具英想什么是什么，想到这里，就清了清嗓子，试探道：“灿灿，跟你合作，我有什么好处？” 白灿灿本还在扭扭捏捏，但一听明具英这么问，立刻兴奋地跳下床，理了理衣服：“就等你问了！好处……如果你和我合作，跟我同盟，找到了那个顶级能力者，那我就供……咳，不对，我就保你进入组织！” …………？ 明具英愣了愣，努力再三还是没压下脸上的尴尬困惑：“啊？” 白灿灿叹气道：“我知道。你听到我说，你不是顶级能力者时，一定有些泄气。但是没关系，这是有特别原因的，以后会告诉你的。” “……” “如果你是我的同盟，等到事成，我当上小队长，那我就能破例……” 明具英赶忙打断：“倒也不必。” 白灿灿一惊：“那你还想要什么！贪心的男人，世上可没有比进组织更大的好处了！” 他好像是真心认为世上没有不以进入异能组织或当上什么小组长为荣的人，脸上的惊骇非常真情实感。 ……这他妈到底是怎么被洗的脑。 明具英在心里干笑了一下，从善如流：“进组织这种只有天赋异禀的天之骄子才能做到的事，我还是不强求了。” 白灿灿脸上先是震惊，再是了然，最后带丝淡淡的悲悯，拍了拍明具英的肩：“你这人也太有觉悟了吧？但是你要知道，被我们检查过，但不招揽的……人，可是要抹掉能力的。” ………… ………………！！！ 明具英本在做别的打算，一听到白灿灿这句，心里狂叫了一声。 抹掉能力，这可是自己的夙愿！ 明具英强忍着激动，使出浑身演技，轻轻拍了拍白灿灿的手：“……居然要抹掉。但是，不足够进组织的能力，要了也……没什么意思。” 他抢在白灿灿继续同情他前赶忙道：“得了，好处什么的，可以之后再说。现在不急。” 白灿灿叹口气，再马上换上兴奋的笑脸：“那你是答应跟我同盟了？” 现在都听他说了这么多，要拒绝了同盟，指不定白灿灿有什么后招。 先一旦接受下来…… 明具英点点头：“嗯。毕竟能跟超级天赋异禀的绝世人才同盟……” 他正说着，突然脖子上像触了电般一疼，猛地站直身：“什么东西！” 白灿灿跪在床上拍拍手：“哦哦，你夸你的。这是禁言用的东西。在我解开前你是不能跟任何人提起组织和我们同盟的事的！厉害吧！组织多得很，批发的，哎……你是不知道我们组织好东西有多少……” 明具英捂着脖子愣了几秒。 白灿灿长吐了口气，瘫倒在床上：“总算！总算迈出我宏图伟业的第一步！有了一个坚不可摧的同盟！” 他低头看了看表，“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再拖就要被父亲发现了。” 他知道明具英要问，甩头道：“忘记跟你说了。现在我们所在的是一个与外界完全隔离的特殊空间，时间的流速也不一样，是我能力的一部分。这些有空我跟你好好说，现在我们已经是超级无敌大同盟了，要互相好好了解啦！” 他看起来真的特开心：“那最后，我就允许你问一个问题！作为我诚意的证明！” 明具英不知道他是怎么掐的时间，但不问白不问。想了想道：“……事前会议的时候。有一个占卜屋。那个的结果是真的占卜术吗？还是你们搜集的信息结果？” 他一直都在好奇这件事。 关于那天的占卜，不止韶页的结果——那张写着“诱惑”的纸片——值得关注。他自己的部分也很玄妙。 什么没有来处的人终将没有去出，什么无法长大的小孩，还有最后给他的，代表他“痛苦来源”的两个字——“真我”，都让他有点毛骨悚然。 现在看来，这组织一直在搜集他们的信息，如果不是占卜术，那神婆说的话，也许就只是基于资料做出的，较为煽情版的评价判断而已。 但要是占卜术的话…… 白灿灿反应的很快，立刻道：“就占卜呀，跟普通世界里那些测命运的占卜一个意思，不过准确率百分百。那个大姐是临时工，刚不跟你说了，父亲他们出了点问题，只能从别的部门请人帮忙。很贵的！” 他眨眨眼：“但那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能力，而且别人就算了，你大惊小怪什么，你的能力不也是这类东西吗？命运预测那些。所以我才看上你的呀。” “……” “好了。问题回答完了！我先走了。等我下次再来找你细谈！” 明具英本以为他会在话音一落后砰地凭空消失，没想到白灿灿只是边挥手，边小跑出了房门。 虽然这退场方式异常朴素，可就在他将门带上的同时，明具英开始重新听到了外界的声音。 平时不会在意的环境音在这一瞬的转换对比下，完全占据了他的听觉。明具英明确的感受到了一个切换，也是这时才意识到，刚才太安静了。 明具英在原地滞了一会儿，猛地倒在床上。 ……有同盟了。 第54章 54 承受代价。 此时手机震了震，明具英蹭着身子靠上床头，暂时抹掉脑内繁复至极的想法，拿起手机，是韶页。 【少根筋】：打完了？ 韶页的微信是他生日那天加的，当时明具英就为这个微信名猛烈迷惑过。 微信上他们唯一的交流就是明具英的单方面点赞，对话框里到现在还空空一片。 这应该是在问他刚才接的电话，明具英动动手指。 【明明巨英武】：嗯！是珝哥。 他突然想起什么，调到通话记录，看了看时间。 ……果然。 通话记录在2分钟前。 白灿灿说的是真的，刚才他所处的，是个时间流速和外界全然不同的空间。 韶页的消息又发了过来。 【少根筋】：吃够了？ 【明明巨英武】：吃饱了！ 这时明具英想了想，尝试输入跟白灿灿与组织相关的事，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在拒绝他打出这一切。 这么超自然的霸道禁言，竟是白灿灿口中“批发”的东西。 那到底会是个什么组织…… 即便明具英跟抽条袋作伴了这么多年，也不禁觉得整个世界都陌生起来。 此时走廊传来脚步声，明具英捏着手机竖起耳朵，听脚步声走过自己的房间，进了隔壁。 手机又亮了起来。 【少根筋】：「图片」 【少根筋】：「图片」 【少根筋】：「图片」 图上是BOX5的试装造型，拍摄角度十分直男。 BOX5五人两人穿黑两人穿白，中间一个黑白相间，算个过渡。并不是少见的组合穿法，但衣物设计感很强。 而C位的王牌舞神上了妆发，在衣物的超现实主义基础上再添了一把火，进化成了超宇宙主义，很难形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明具英摸着下巴放大了图片好几次。 ……这怎么看都是瓜哥的手笔了。 明具英刚想回，就听到了隔壁窗户拉开的声音。 松松散散的脚步声再次传来，停在阳台上。 明具英立刻想翻身起来。 电话却已经打了过来，阳台传来和话筒同步的模糊人声：“别出来，外面冷。” 韶页靠在阳台栏杆上，刚说完这句，就见电动窗帘被扒拉开一些，窗户也给推开一半，一个小脑袋斜探了出来。 明具英手上还拿着电话，笑嘻嘻道：“还好呀。” 他从床边还开着的行李箱里捞出外套裹上，钻了出去。 剃完头之后，冷风直刮头皮，明具英本想戴上外套的连帽，但看韶页没戴，也想表现出坚毅的一面，跟他同甘共苦。 韶页挂了电话，看明具英挪到自己身边。轻轻皱了皱眉，捞起明具英晃晃荡荡的连帽，给他拢上，再把拉扣扯紧。 明具英干巴巴地任他弄，最后揪出自己发烫的耳朵，瘪嘴问：“白哥他们呢？” 韶页不懂他干嘛把耳朵再翻出来，又抬手塞了进去：“在楼下。” 明具英放弃抵抗，暖暖和和地继续问：“白灿灿呢？” 韶页短暂回想了一下：“他去了趟洗手间，现在应该回去吃饭了。” “嗯……”明具英点了点头。 看来白灿灿没给发现，至于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估计就是靠他没具体告诉自己的能力吧。 韶页看他若有所思，手指点了点栏杆：“图看到了？” 明具英赶紧回神，干笑了两声：“看到了，是瓜哥做的造型吧？” “嗯……”韶页再打开手机，点开大图，沉吟片刻后道，“挺有特点的。” 他扭头对明具英笑了笑：“明天过去再调整吧。” 明具英对着这个笑晃了晃神。 他抿抿嘴，轻声问：“韶哥，你现在好点了？” 从自己受伤，到医院，到刚才在客厅，那突如其来的道歉。 韶页似乎都处在极端压抑的情绪中。 韶页看了他一会儿，又笑了，接着懒懒道：“装的。” “……” 韶页转着手机，语气随意：“我还是很紧张。” 韶页有很多话想说，但到了嘴边，都没什么说出口的价值。 他是个很自私的人。 从认识明具英起，他就在单方面的获取着自己想要的东西。 愉悦，放松，平静。和那些不同于其他人的联系。 他喜欢看明具英慌张无措，也喜欢他突然做出点出人意料的行动。 这样的观赏也是一种消遣。 他从不会去遮掩，也很少有什么顾忌，只是做着自己想做的事。 即便他知道，对方大部分时间都不能和他一样忠于自己的意愿。 直到今天。 明具英踉跄摔下楼梯的画面甚至有些喜剧色彩，而如此荒诞的负伤，对他却像是一种警告。 那个人在关心你。 对你越多了解，就越在为你考虑。 这次是一个意外，那之后呢。 韶页从出生起就带着一个秘密，为了这个秘密，很多人在保护他，无论是出于亲族的关怀，还是单纯的同情。 其实他并不需要那些无法触及关键的保护，但他也不会拒绝。因为那并不会影响他，或任何人的现实状况。只是一种感情的联结。 可明具英不一样。 起初只是自己顺着感觉，一时兴起地接近了他。 但越靠近，越能感觉到些不详的东西。 明具英是个特别的人，不止对自己而言。 于这个世界，他也是个特别的人。 他是异能者。 韶页知道这一点。 他并不知道明具英的能力是什么，也并没多少好奇。 他真正在意的，是明具英和他，似乎有着什么某种奇特的联系。 如果他的预感没错，这种联系，在让他们走向同一个终点。 明具英没法从韶页的表情窥出什么，他本身也不擅长这些，只能想想后小声道：“其实韶哥，我挺好的。” “嗯……”韶页从自己的思绪中暂时抽离，漫不经心地点点头。 “真的。我今天……”明具英仔细琢磨着今天的一切，“有种生活被重启的感觉。” “……”这似乎不是个简单的回应句。韶页转头看着他。 明具英咧嘴笑了笑：“但是，是往好的方向重启。”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 陪伴自己这么多年的袋子变得诡异起来，但他反抗了。 即便受到惩罚，他也没觉得后悔。不止是因为伤得不重。 而是因为他并不是像17岁那年，单纯的因为厌烦而拒绝，而是在权衡后，做出自己的选择。 刚才跟白灿灿提到占卜屋，让他也想起那个神婆对他说的话—— “你屈从限制，恐惧惩罚。是无法长大的小孩。渴望冲破束缚，但无计可施。” 白灿灿说那就是占卜，现在想想的确很准。 从前的他，就是一个听着抽条袋指挥，过一天算一天的小孩。 但他又觉得，一切并不是无计可施。 小孩总是要长大的，今天或许就是第一步。 并且，他也接触到了组织。虽然过程不怎么愉快，还落了个奇怪的结果，跟一个小屁孩搞成同盟。可他终于看到了这么多年来期盼的终点在哪儿。 组织的确可以帮他消除能力，他的能力是可以被消除的。 而最最重要的是，他感觉到了一种使命。 无论是抽条袋，还是组织，都给了他一个共同的指向人物。 韶页。 这很巧，很奇怪，很难解释，可就是发生了，发生在了同样的时间。 那么，这就是命运。 明具英裹了裹衣服，往韶页身边挤了挤，眼睛紧紧盯着他。 如果这是命运，那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 他要守护韶页。 从他阴险诡异的抽条袋手里，从那个黑暗歹毒的组织手里！ 其实要说底气，他是没多少的。白灿灿找他同盟，那是看中他的抽条袋。而他现在还下了决心，要跟抽条袋对着干。两件事搅在一起，未来简直一片灰暗！ 想到这里，明具英有点心虚的干笑了两下，配上他刚才还挺坚定的眼神，实在毫不协调。 但是，决心他是有的！ 明具英身为晓照山迠郸派的传人，对传统意义上的玄学三五不沾，可他从来相信一点。 那就是上天不会给你承担不了的责任！ 既然这事儿落在他头上，让他知道，让他不想抽身。那就代表着自己能对付它。 明具英甩甩衣服，从大袖子里伸出半截手，握了个拳。对韶页粲然一笑：“虽然今天摔了一跤，但我全身充满了力量！” “…………”韶页看了他半天，没忍住，嗤地笑了一声，偏过头。 之前做那个心脏考验的时候，他听到了边上的几个工作人员讨论。 她们说自己似乎只在明具英看着有点傻的时候心跳加速。 其实话是没错的。他现在心跳就挺快。 只是描述的不算准确。 他只是看到明具英发傻，就觉得有点可爱。 韶页转回头，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弹了弹他的小拳头：“葫芦娃要是摔跤，就能充电吗。” “……”明具英忿忿扬拳，“过去的梗了啊！” 韶页笑着收回手，他不想去细问明具英方才都想了什么，怎么会突然爆发晨间剧人格。 他那种不祥的预感仍然存在，他仍然觉得，和明具英越靠近，就越在走向一个危险的方向。 而他从来无法自保，便更不敢说能保护谁。 但是…… 韶页侧身，扶着栏杆，轻声说：“明具英，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也许很突然。” 明具英用小拳头挠挠脸：“……啊？什么？” 韶页慢慢垂下眼：“现在我好像没有办法离开你。” “没办法让你在我视线之外的地方。我很需要你。” “这种需要，不是从今天开始。也许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有了这种想法。” “不过，似乎我越需要你，很多事越会走到奇怪的方向。即便这样，我还是希望你在我身边。” “这一切从来只是我的意愿。现在我想知道你的。” 韶页抬眼，看向他：“可以吗。” 明具英仍保持着握拳的姿势，愣愣看着他。 “如果可以。”韶页握着栏杆的手微微用力，“我愿意为我的自私承受所有代价。” 第55章 55 战争再开。 明具英这一晚意外睡得不错。 第二天去拍摄地的车上，他抿抿唇，往最里头钻，挤开万火宝，坐到了韶页身边。 万火宝突然被驱逐，还是被明具英驱逐，着实懵了懵。 他独坐在前排的单人位，扒着椅背迷惑道：“Bro……你确定不用坐得宽敞点？” 万火宝他们昨天从现场回住所时，抬头正看到明具英和韶页在二楼阳台上聊天，距离还挺近，最后是万火宝一嗓子生生把他们叫开了。 万火宝到现在都没想通，他在楼下喊完，先是给莫灵和陈玉珂白了两眼，甩了脸色，又在吃饭时被下来倒水的韶页冷冷无视，现在连脾气最好的伤员小明都抢他座位。 难道这就是团欺待遇？可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明具英看不懂万火宝怎么突然开始瘪嘴委屈，也没心情管。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想贴着韶页坐。 昨晚他什么都没来得及回答，甚至都没有思考的时间，就被万火宝一嗓子叫散了。说不上是好是坏，往好了说，也算是给了他思考的时间。 虽然思不思考，结果都是一样的。 即便韶页不说，他也想在韶页身边，这是他昨天本就决定好的事。 更不用说韶页说了。 而且很神奇的是，昨晚他梦见了孟云阔对他说过的话。 那是孟云阔交给他《韶页征服指南》前说的。他说，韶页是个爱走极端的人，也是个挺纯粹的人。 明具英醒来时隐隐觉得，自己有些理解了孟云阔的说法。 他知道，如果有第三方在场，韶页说的那些话一定听起来很暧昧。要是深想，会变得很复杂。 可他现在不愿多想。也许那些话只是简单的代表了“需要他在一旁”，也许还有其他什么别的意思，但他都不想去过分思考。 无论理由是什么，背后的感情是什么，对他来说，行动是一样的。 他扭着身子找到一个舒服的坐姿，手背蹭过韶页的衣角，对万火宝坚定道：“我就想坐这儿！伤员特权座。” · 昨天明具英和韶页走后，现场拍摄只中断了很短时间，不过即便如此，也只是做了一天的准备工作，并没正式进入短片拍摄环节。 明具英伤是不重，也能正常活动，但体力活是肯定不能参与的。而韶页又被莫灵请去了导演组，明具英作为新任造型师池瓜的唯一熟人，顺理成章的进了造型组。 到了现场，明具英听人说瓜哥老早到了，赶紧趁录制开始前去造型室找他。 瓜哥虽然生活上过分活泼，但工作里是相当严肃，好像昨天的服装有他不满意的地方，领着人改到挺晚。 原本明具英是没想着请外援的，之所以会把瓜哥搬来，是昨天在医院跟其他人商量时发现，第二个任务已经做了半天，居然半毛钱都没用上。 节目组提供了拍摄需要的所有设施器材，场地和道具仓库也都借好，甚至扬言后期也全包，出行之类更不用提。总结来说，根本没用钱的地方。 第二个任务所谓的资金，就是之前由陈玉珂赢来的1000元，和万火宝莫灵赢来的10块钱。最后再用上明具英和韶页组的翻倍奖励，一共是2020元。聚个餐都不够。 莫灵在电话里提出来，要么就用这些钱去请外援得了。 要正经请业内人士，那这点钱肯定派不上用场，但如果是熟人就不一样了。 用任务资金找自己朋友来帮忙，应该不算违反节目规则。 于是圈里超一线的造型师池瓜就以888元包全场的影楼价格下凡了。 他直接接手韶页的构想，借好了衣服过来的，效率惊人，甚至到场后又包下妆发，虽然效果有待商榷，但也还是超级外挂的水准。 明具英到了造型室一探头，并没看到瓜哥，BOX5五个人却都在。 他们一见明具英，赶紧扑了上来，把他按上椅子，围成一圈，开始深切慰问。 明具英缩着座，勉力抬头环视五人：“……你们黑眼圈好重。” 王牌舞神眼角霎时泛起泪花：“明哥，你也是。” 明具英琢磨了一下，试探问：“……你们该不会是因为我的事没睡好吧？” 五人一拥而上，开始抚摸明具英上下关节：“呜呜呜对鸭。明哥？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是镜子？听说你是自己撞上去的？真的吗？还痛吗？” “……”明具英被摸得痒痒，扭动身子，一边是想躲开他们，一边是想证明自己活动自如，“我很好，不痛不痛，我很灵巧的！” 成泽眼神格外悲切。他跟明具英录了两次节目，这人居然没一次能正常地走到最后。不是跟人没头没脑的追击战，就是突然摔倒进医院。究竟是什么体质！ 早在偶·跳·赛的颁奖时刻，成泽和团员们就已立誓，要找所有机会报答这个横空出世的明哥大恩。现在看来，能看到明哥平安且平凡的度过一天都是他们的福分。 他越想越伤心，甚至有种要抚摸明头的冲动。 此时房间门被推开，瓜哥看着似乎是在享受四人按摩的明具英，和悬浮在他头上的那只手，陷入短暂的沉默。 “干嘛呢干嘛呢！”瓜哥反应过来后半开玩笑地高喊，“朗朗乾坤日光灯下的，居然做这么……不clean的事！” 他看明具英在中间乐得跟朵花似的，笑容到现在都没收起来，恨铁不成钢地跺跺脚。 年轻小帅哥们在一起嘻乐，可以！但也不知道挑挑时候！给抓包了吧！ 瓜哥吸气扭身，对后面和他一起进来的韶页干笑：“英儿也真是……” “Dirty。”韶页接道。 “……倒也不至于吧。”池瓜顿时有点不爽。他说归他说，韶页这么说就是另一回事儿了，忍不住在心里护起犊子。吃点小醋能理解，但怎么能骂起来呢！ 韶页奇怪地偏了偏头：“我就是帮你转换下用词。” 他脸上没什么在意的表情，径直绕开瓜哥，走到还乐着的明具英身边。 BOX5自动让开了位置，韶页抬手，给明具英递去了个本子：“这是造型方案，昨天给道具组拿走了。” 明具英“哦哦”接过，随手翻了两下，发现还有几张韶页画的概念稿，点头道：“知道了韶哥。” 韶页俯身到明具英耳边，小声道：“控制住他。别太过。” 这肯定是说瓜哥的造型了。明具英咧嘴乐了乐，握拳回：“收到！” “嗯。”韶页直起身，拍了拍他肩膀，再跟BOX5点了点头，懒洋洋地出了房间。 ………… 韶页走后，BOX5继续绕着明具英叽叽喳喳。 明具英继续被他们围着嘻嘻哈哈。 池瓜则继续站在门口，却与之前状态不同，陷入了沉沉的思考。 他在脑中不断回放着刚才韶页和明具英说悄悄话的场景。 不对劲。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并不在意那俩人说了什么，估计也就是让明具英限制他艺术发挥之类，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 · 在忙碌的造型工作间隙，池瓜展开了彻底的观察行动。 根据他的观察统计，明具英就这一个上午，完全没点屁事的去找了韶页至少十三四次。 有两次，他还被韶页拉到身边，当测场景高度合不合适的标尺。 两人距离最近时，甚至达到了泰坦尼克号的船头浪漫标准。明具英随韶页摆弄，毫无不适，边当工具人，边汇报造型那边的情况。韶页则听得漫不经心，偶尔点头或回一两句，更多心思放在测量上。 两人皆对综艺录制的镜头毫无避讳，周围人也无任何特别反应。 诸如此类的场景还有很多，池瓜一一偷窥。 终于，他觉得观察到位了，理论绝对了。挪步找了个隐秘无人的角落，拨打电话，连线韶珝。 韶珝很快接起，十分活泼：“喂宝贝？” 池瓜警惕周围，直接且冷漠：“我觉得他俩睡了。” “………………” 韶珝啪地一下摔了手机，再赶紧从地上捡起来，“哈？” “要么就是睡了，要么就是完了。”池瓜眯眼，咬牙，“不会有错。” 韶珝在电话那头抹了把脸：“瓜瓜……你说啥呢？等等，你在说谁啊？” “我的宝贝和你的宝贝弟弟！明具英和韶页！”池瓜努力压低声音，“老娘今天看得清清楚楚，他俩之间的气场都变了，感觉全变了！” 韶珝更迷糊了：“什么就变了？” “懂不懂啊你？变了，就是……没那么暧昧了，没粉泡泡了，没有那种擦到个小手指都要wuhu一下的小甜蜜了！”池瓜咬牙切齿，“这两个人距离更近了，接触更多了，英儿一脸傻乐，开始贴着韶页走了。但是！他现在对韶页一点儿不脸红，一点儿不紧张，甚至还更主动了！至于韶页……他反正一直那张死脸，对英儿也是有一搭没一搭。” “…………” “根据我的经验，这种情况，要么就是睡过，英儿心旷神怡，褪去羞涩；韶页失去兴趣，渣男本色尽显。要么，就是俩人完全走岔了路，发展成什么见鬼的兄弟情了！” 韶珝听了半天，终于有点反应过来。 他想起昨天跟明具英通的电话，电话里明具英说了，他已经知道了韶页和镜子的事。 瓜瓜说的这些，指不定就是两个人……共享秘密之后，更亲近一些的表现？ 韶珝挠着脸边想边回：“……可能就是录了几天节目，关系更好了吧？瓜瓜，我就一个问题……你还是夜樱cp粉啊？你这是真把他俩当一对儿看啊？” 池瓜压低声音尖叫：“我粉你珝了个头！否则呢！否则他们能有什么关系！” “否则？否则就是单纯……两个人比较相处得来？”韶珝干笑了两声。 “……韶珝。”池瓜语气严肃起来，“少蒙老娘。你难道觉得他们两个没可能？” “话不是这么说。”韶珝忙道，“瓜瓜，你就是想太多了。你跟小页不熟，不知道他那个人，他脑回路跟一般人不太一样，别看他长了一副情场高手的样子，其实很单纯的……” “我呸！”池瓜一听就气，“好啊韶珝，韶家人帮起韶家人了是吧！？懒得跟你说了！” 池瓜猛地挂了电话，气冲冲地回造型室。 他一推开门，看见的画面就是明具英撑着脸，坐在小椅子上，前面放着韶页给他的造型手稿，眼神有些放空，不知在想什么。 ……这幅没出息的样子，不是在想男人，还能是在做什么！ 池瓜三两步走到明具英身前，一把按住手稿，不让他再看。 明具英怔怔抬起头，眨了眨眼：“……怎么了瓜哥？” 这几天没见，明具英又瘦了不少，这么一仰脸，线条更清晰漂亮，整个人跟透明的似的。 池瓜倒吸一口气，确认明具英没戴麦后，又砸了那手稿一拳，沉沉道：“宝贝儿，姐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明具英懵懵，“啊？” 池瓜压低声音：“先告诉姐。昨天，你真的是摔倒，再被东西砸到才进的医院？” 他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应证自己的猜想，确定明具英和韶页之间的变化究竟是因为睡了，还是单纯完了。 人有多大胆，想象多大产。如果是睡了，池瓜认为他甚至能合理怀疑，明具英受的是一些更隐秘的伤，不好直接去医院看，才要用摔倒做掩饰。 明具英则怔了怔。 他昨天经历了太多稀奇古怪的事，虽然现在看着一切如常，但其实从早上开始，他就有绷着特别的神经，找机会到处跑来跑去，观察着这个其实是“组织”的节目组和其他几名成员，以及时刻确认着韶页的状态。 在这种全新的节奏里，瓜哥突然冒出这么个问题，语气上看还挺有深意，这让他莫名紧张起来，视线也不由闪了闪：“……哥，你突然问什么呢。” ……池瓜眯眼。 看看这闪躲的眼神，看看这开始发红的脸。 他更确信了自己的猜想：“你跟韶页……发生了什么吧。” 问不出口。 池瓜平时口无遮拦，但现在对上明具英这张清纯天真不谙世事的脸，实在直接不起来。 而明具英心里又是一惊。 发、发生……瓜哥到底知道什么东西！ 不，在这种特别的时刻，自己是不是该想，瓜哥还是之前我认识的瓜哥吗？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突然问这么多！ 明具英紧张地吞了口唾沫，在瓜哥面前，他逞不起强，最后只弱弱喊了声：“哥……” 他有丝迷茫和无助的眼神落在池瓜眼中，成了完全不同的意味。 池瓜抓起明具英的手：“好。什么都别说了，宝贝。姐永远站在你这边。” 他语气深沉，低了八度：“娘的，爱情的战争，再次打响了。宝贝，有我在，你再不会输。” “………………？” 哥？ 第56章 56 你怎么选。 明具英消化了几秒，抽出手，抹了把脸，揉揉耳朵，挠挠后背，起身转了两圈，最终长吁了口气。 ……没啥大事。 要换以前，明具英也许会为“爱情的战争”五个字茫然失措，甚至滚地咆哮。 但现在，他只觉得感谢，感动，感恩。 感谢老天。瓜哥还是那个瓜哥，没有增加任何复杂的设定，跟组织和异能毫无关系，出场就推感情线，真好。 今天早上明具英在床上磨蹭了一会儿，因为没想好要不要抽条。 经历昨天的情况，感觉抽不抽都别扭。最后他还是抱着“姑且看看你能写什么”的心态抽了。 结果抽出来一看，简简单单两条。 “必！适当活动身体。” “禁！瞎逞强。” 这两条别扭的关心不像是指令，还过分有人味儿，搞得明具英有些无语，不乐意多想，揉揉塞回袋子去了。后来一直心里都不得劲儿，就靠跑跑动动去分散精力。 现在瓜哥这一下让他大大放松了心情，找回了一点尘世的感觉。 池瓜没懂明具英这反应，顿了顿后再次宣言：“爱情的战争再次……” 明具英笑了。 爱情的战争……真是令人怀念的五个字。 他现在彻底放下了心，胸中还涌起一道暖流，反抓起瓜哥的手，脸上带丝宠溺的笑意：“嗯，哥，都听你的。” 世事难料，没人在前三章时会想到，瓜哥有一天会成为这黑暗世界里难得的阳间人。 阳间瓜面对明具英不知所谓的笑容僵了僵，缓缓抽出了自己的手。 此时莫灵正来找明具英去干活，她一探进身，看到的就这幅含情脉脉的画面。 莫灵眨眨眼：“打扰了？” 明具英连忙摆手，恬静的笑容还未收起。他拍了拍瓜哥的手背，对瓜哥俏皮一笑，眼神中写着：等我。 池瓜全身一寒。 …… 短片的拍摄风格有些末世废土感，场景设置并不绮诡，是日常的卧室布置，但里面的家具都做旧做暗，散发出腐烂陈旧的气息。 现在大件家具，和为了拍摄出镜面效果所做的布置都已就绪，还差些增强细节的日常物件。 道具库里有是有，但不能给他们随意改造，只能再想办法。莫灵查到附近有个旧货市场，就想用任务资金去淘点回来。 昨天还说任务资金没用，今天真就有要花钱的地方了。不过去掉瓜哥的出场费，还剩一千多块，淘旧货是够了。 去市场的是莫灵，明具英，韶页，和BOX5的小门面。本来其实该万火宝去，但他突然开窍似的让位给了韶页，留下和陈玉珂一起指导安排之后拍摄时BOX5的动作及演技。成功让自己的团欺地位微微上升。 结果四人在棚里跟剩下的人分好任务，到停车场一开车门，只见池瓜已端坐车内。 池瓜此时已找回精神，他对四人一仰头，傲道：“上来吧，我也跟你们一起去。” 池瓜声称自己作为造型师，现场的细节道具必须跟他的审美统一。 且他本来以为用来请他的888元就是他们所有的任务资金，才勉为其难答应了。谁知道还剩一千来块给他们去收破烂。把他时尚圈第一刺头Miss瓜当什么人了！简直天理难容，成员组必须赔偿他的精神损失，容他为非作歹。 大家都用沉默接受了这一切，五人出发前往旧货市场。 车上还在录制，气氛干巴了一会儿后，莫灵先cue了BOX5的小门面：“我刚才都没注意诶，你什么时候把里面的衣服换掉的？” 小门面：“知道要出来的时候，我就赶紧换掉了……” 昨天池瓜借来的衣服是个国内设计师的小众牌，后面根据现场整体构想，原样不够适合，BOX5的公司干脆把那几件买下来，给池瓜改，今早韶页来了之后又调整了很多，最后效果做旧，小门面那件黑衣还做出了些许撕裂效果，是不好穿出来。 池瓜本在后面装得老神在在，其实早就憋不住了，听到有人开口赶紧加入：“你那件得好好收着，再折腾衣服都要碎了。不过嘛……我觉得最适合你。这么white又clean的脸，配上撕扯后的黑衣，真是好有feel呢。” 他话说完，突然扭头去看韶页，语气带着挑衅：“你说呢，韶页。” 韶页奇怪地看了池瓜一眼，随意点了点头：“嗯。” “哦？”池瓜眯眯眼，“果然，U是不是也很喜欢这种清纯和狂野的结合。雪白的小花瓣被一片片扯烂，落在淤泥里，没有人再去拯救，真是能从中获得些扭曲的快感呢。你说呢，韶页。” “……”韶页又看了他一眼，“哦。” “圣像堕落后，成了凡间的痴人。是不是很艺术，是不是让人震颤，是不是……”池瓜自己说得如痴如醉，“很多人就是喜欢这种毁灭的过程呢。你呢，韶页。” 韶页嗤一下笑了，点点头：“很有想法。” 被隐喻成了雪白小花瓣的明具英在一旁浑然不知，他对瓜哥在说啥一个字没听，正专心致志地翻临走时万火宝给他的补给包，兴奋地举起摸到的零食：“你们吃不吃！” 池瓜恨铁不成钢地瞪他。 他从提前坐上车起心里就有了打算，明具英是什么情况他基本懂了，简单说就是小房子着火给睡傻了，心中世界满是peace&love，已经褪去青涩，成为爱情的奴隶了，对他的骚话都毫无反应，甚至带着一丝怜悯的包容了。 池瓜确定，明具英在他第二次说出爱情战争时，向他投来的那个眼神是在说：将爱情视为战争的你，快乐吗？ 但池瓜可以忍。明具英经验尚浅，被一时迷惑情有可原，他不怪他。 可韶页就不一样了，这个男人总是这么泰然，神秘，对别人疯狂的爱意漠然置之，更可怕的还是个艺术逼，洗洗明具英这种小白花脑最容易了。 池瓜有个原则，对最亲近的人，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跟第三方八卦。这是他浸淫八卦界多年来，给自己的唯一底线。是以他真没怎么跟韶珝聊过明具英和韶页，只是默默注视着他们的动向。前段时间还觉得不错不错，现在可就不一样了！ 莫灵在边上看了看眼色，感受到了池瓜对韶页毫无掩饰的敌意。怎么回事，是因为造型风格改了好几次急眼了吗。掉入淤泥的小白花和堕落的神像是在暗指他之前被韶页驳回修改的方案吗。不知道了，反正要岔开话题。 莫灵想了想，撑着脸笑道：“对了小英，其实当年考学的时候，海城电影学院我也过了，但家离北影近，还是去那边了。要么我就能成你学姐了，比你大一届。” “是吗？”明具英刚塞了几口零食，正在分给小门面，“灵姐你是导演系的对吧。” “对呀，当时没想当演员呢。而且那时候我也不起眼。”莫灵眨眨眼，“你是冲着演员去的吗，之前条件就不错吧。” 这话题挺日常，但明具英还不怎么好回答，他当演员的原因就没必要讲了，就嘿嘿笑了笑：“就……试试看嘛。” 莫灵挑了挑嘴角：“那你在学校的时候，是不是校草啊。” 明具英噎了一下，连忙摆手：“怎、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池瓜插进来，“摆好你的身段！之前我碰上一个摄影师跟你一届，提到你，人家说你可是very低调但抢手的好伐。” 明具英怔了怔，他都没听瓜哥说过这事。 池瓜看他表情，在心里冷笑。你总归没听说过，跟你一届的摄影师都还没到资格跟老娘请安！瞎编总会的啦，就是要让那个艺术逼认识到你从来都是金馍馍！ 莫灵冲池瓜点头：“我看也是。感觉小英这种类型在大学里会特别受欢迎呢。怎么样，是不是有很多小女生和……” 她偏头避开镜头，遮着嘴用口型道：“大男生追你呀。” 明具英眯着眼，看清了她说的什么，差点把零食都喷出去。 为什么是大男生！ 明具英脸不自觉有点红：“没没没，真没。” 韶页不动声色地瞥了瞥他。 在一边啃零食的小门面看戏看得开心，嘿嘿笑着小声道：“肯定有！” 池瓜始终偷盯着韶页，并没从他脸上看出什么反应。恨不得直接有读心术勘破此人心里在想什么。 “那不说以前，现在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嘛。”莫灵语气随意，这话由她问格外自然，她曾经上综艺时的一大亮点，就是无论什么环节，都能见缝插针的撩拨一下在场所有男嘉宾，“不要那种温柔善良之类的哦，具体一点！” 明具英攥着零食袋，往里挤了挤：“我没想过啊。” “那我们问，你选。”莫灵跟其他人飞了个眼色，“我先来，个子高的还是矮的？” 这个话题对明具英来说，已经要比什么组织异能都超纲了，大脑一片混乱。 在混乱中，隐约响起了一个远古的呼唤，是那个梦想转型硬汉的自己发来的提醒。 是男人！就大方的！自然的！气势汹汹地回答！ 明具英稳定心态，眼里什么都看不见了，干咳两声随便答：“矮一点的。” “真的假的！你那么高。”莫灵装模作样地轻呼完，看向小门面，“接着你来问呀。” 小门面平时上综艺哪有机会聊这些，不仅重点不在自己身上，还能聊恋爱话题，非常幸福，积极道：“那……头发长的还是短的。” “……长一点的。”明具英脑内什么画面都没有，反正先答。 “问得太肤浅了哈！”轮到池瓜，他短暂把视线从韶页身上移开，眼睛转了转，“indoor还是outdoor呀。就艺术系的还是运动系的呀。” “那就运动一点的吧。”明具英不懂瓜哥怎么也掺和进来，勉强回答。 “矮个子，长头发，运动系。这都成樱木花道和赤木晴子啦。”莫灵嘻嘻笑着，最后看向韶页，“韶哥也要问吗。” 韶页回应她的视线，轻轻抬了抬眉，扭头看向明具英，嘴角划过一丝玩味的笑意。 “葫芦娃。”韶页慢悠悠地叫出那曾红极一时的三个字，“樱木花道会选赤木晴子，还是流川枫？” 第57章 57 二连击破。 流、流川枫是哪来的！ 韶页眸色深，看人时并不用力，还是有种穿透的力量。 明具英被他这么看，又有点慌神，但很快反应过来，用指尖抠了抠掌心，嘴巴一咧笑起来：“……选安西教练！” “什么嘛！”莫灵嗔笑，“跑题跑题！” 方才车内异样的空气被打破，话题很快被引开。 明具英松了口气，但又忍不住想，这要是给播出去…… 旧货市场离拍摄场不算太远，路上几人再闲扯一段就到了。 市场入口处全是地摊，虽然位置偏，但并不冷清，放眼望去，基本都是老大爷老大妈，只零星有些淘货的年轻人和拍视频的up主。 他们分头行动，莫灵和小门面在这里下车扫货，她想淘的是些生活物件，日常便宜就行，买回去砸砸改改就得了，就是为了增加一个场景的完整度。 而韶页明具英和瓜哥则要绕一圈路，直接进市场最里面的店铺区，找拍摄需要的装饰音箱。 瓜哥是打定主意不离开他们了，明具英虽然已对瓜哥的骚言骚语不甚在意，但其实完全没明白这突然是怎么了。从瓜哥在造型室里对他说的那几句也琢磨不出来什么。 现在反正也没空详细了解，就不研究了。 且瓜哥一进市场，就切到了购物模式，即便他身着可称为大氅的外套，与这破破落落的市场格格不入，也丝毫没阻挡他的逛街热情。看来是做不出什么妖。 他们身后跟着摄像机，三人还都格外打眼，市场里的人很快对他们注意起来，有的避开些，有的直接掏出手机拍起来。 这也没法避免，幸好这里面的市场人不多，也都只是看看热闹，场面并不混乱。 这边卖旧电器的有挺多家，明具英在入口问了一个老大爷有没有卖音响的店铺，大爷当即给他报出几个店名，还热心的把他们领了过去。 他们的目标是两个音箱，一小一大，都不需要能用，有那个样子就行。 大爷们一开始领他们去的店，店主还挺年轻，他抬头发现韶页，心里卧槽了一声。 店主是个玩音箱的发烧友，对韶页虽说也没那么了解，但起码知道是个搞音乐的。这后面还跟着摄像机，一看就是做节目。 难道是要来做什么旧货街中的宝藏特辑？ 店主提起精神，虽然不知道这电视上的音乐人到底懂不懂行，反正自己这儿是有好东西的！要是韶页在自己这儿挑了东西……不对！要是自己跟韶页交流了设备，那以后在发烧友圈里可是有的讲了……一会儿可以欲扬先抑先拿点菜鸟级的试试他再…… 店主心里琢磨还没完，韶页边上的漂亮男孩就伸脖子道：“老板！有500块钱以下两个的吗？” “…………”瞧不起谁呢！店主作出高人沉默，努力装没听到，同时偷偷看着韶页。 此刻韶页正站在一个古典式的落地大箱前打量，店主心内暗赞，果然有眼光！ 他背手迈步，走到韶页身边，准备围绕这个音箱和韶页切磋交流一番。 谁知韶页转头问：“有差不多这么大的，500块以下的吗？” …… 店主冷哼一声，及时转身，拒绝回答。 懂不懂啊你！音乐人，不过如此！ 三人辗转几家，总算是花了300块买了个功能有损的大箱，但小的一直挑不出合适的，最后还是个鼓起勇气，主动来搭讪的年轻人介绍了个好地方。 据他说，这个旧货市场有个小有名气的店铺，里面卖的都是些没实用的旧货，旧收音机老磁带，甚至还有炸不了爆米花的爆米花机。老旧到一定程度就成了潮，很多年轻人就算不买，也会来打卡拍照。他今天就是来探店的，可以领他们去。 到了店铺一看，果然，满满当当都是些有年代感的玩意，不过摆放随意，乍一看就是个破摊子。 店主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见到来人也没觉得稀奇，以为还是那些来打卡的小年轻，准备继续玩他的斗地主，直到看见大摄像机才蹦了起来。 这里小音箱是没有，但旧收音机特别多。瓜哥暂时放下对韶页的敌意，两人讨论了几句，决定买几个收音机回去。 店铺很窄，韶页刚看好动图，突然从背后给撞了撞。 他一回身，就看到明具英低头举着个一瞧就是装饰品的双反相机，自娱自乐，用嘴配音：“咔嚓。” 见韶页转过来，明具英调转方向，头顶的狗狗毛蓬蓬松松：“咔嚓咔嚓，不错不错。” 韶页在心里笑了笑，忍不住抬起手指，轻轻敲了敲玻璃片做的镜头。 在将碰上的一刻，韶页想起了什么，却没来得及收住手，指尖弹起“哒”的一声。 明具英突然感觉手心一震。 手里的假相机似有生命般的震晃了两秒。与此同时，他眼前花白一瞬，似乎出现了什么很模糊的场景，很快又消散了。 明具英错愕的抬起头，先落入视线的是韶页收回的手。 韶页脸上的神色十分微妙，又立刻平息，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拍到好东西了？” 除了他们，似乎没有人注意到那短暂的异常，瓜哥此时已蹿过来，细看了相机后哼道：“我还以为是真东西呢。” 明具英回过神，打了两句哈哈，拿回相机。 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装作对相机爱不释手的模样，摸摸弄弄几下，似不经意的学着韶页的样子，点了点玻璃镜头。 什么也没发生。 他盯着镜头，黑乎乎的玻璃镜片，映出他正琢磨的脸。 明具英心里动了动。 难道是因为……这像个镜子？ 韶页碰到了有镜面效果的玻璃片，才会让那一瞬有什么异样发生？ …… 节目还在录制，明具英不能继续多想，只能努力镇定心绪。 此时瓜哥叫了一声，贴在他身边，指了指旁边的小架子：“有几个还蛮漂亮的嘛！” 他指的是一排手缝的束口袋，上面有各种古风的印花绣线，有点像大一号的香囊，只是跟这一屋子的旧物放在一起并不搭调。 老板听他叫唤，探头看了看：“哦，那些都是我女儿做的，放在那里好久了。我这里经常有拍电视剧的来淘东西的呀，她就把自己做的都放过来，以为会有剧组要咧。不过这些袋子不是那种古代人的电视剧才有的嘛，到我这里的哪里有拍那些的哦。反正就放在那了。” 瓜哥拿起来一个：“蛮好看的呀，布料也不错。他们这正拍show呢，说不定播了之后就真有古装剧组来找你们买了。” 说完他拉过明具英：“come on babe，来做做宣传。” 明具英哈哈笑了笑，接过来先翻了翻。 这些袋子大小跟他的抽条袋差不多，是能放到古装片里，做个钱袋什么的。不过会不会真的有剧组找来就不知道了。 但既然瓜哥都说了，就配合一下。明具英在老板期待的眼神下，给镜头展示着手里的袋子，再撑开束口，尽力摆出带货主播的气势：“不错不错的，细节也拉满了，抽绳上都有纹路！而且里面还有花样。” 刚才摆弄的时候他看到了，袋子里也是有印花的，还跟外层颜色相反，也不知算个什么工艺。 他边说，边把手指伸进去，想把袋口撑开一点，让摄像机能拍到里面的印花。 在这摆弄过程中，他的指尖突然有种熟悉的触感。 ……不是吧。 明具英僵了僵，微妙地调整手的手指，让摄像机不能直接拍到。 这触感完全就是……纸条啊！ 什么情况，他现在是从这个路边的小袋子里，抽出条了？ 摄像大哥的镜头仍然对准他的手，大哥还偏头跟明具英对视了一下，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不动了。 世纪大无语事件。他妈的自己抽条居然给摄像机拍到了！？ 明具英吞了口唾沫，突然灵机一动道：“……哈哈，那我来给大家变个魔术。” 瓜哥在一旁看得不明不白：“哈？” 明具英大脑飞转：“嗯……刚才这袋子里是空的，瓜哥你看到的吧。现在，我就……” 他手指微微发抖，开始往外抽。 跟着他手指一起被抽出的，是张白色的纸条。 老板发出声惊呼：“噢哟！还真变魔术呀！” 噢哟！还真他妈抽出来了！ 明具英赶紧把纸条一扯，烫手似的把布袋放回去，对着镜头飞速扬了扬手里的纸条：“哈哈！变出东西来了！” “WOW！你这什么新技能。”瓜哥抬手就要抢他的纸条。 明具英闪身想躲，但动作太急，一下牵昨天被砸到的地方，“嘶”了一声。 韶页忙过去扶住他。 而纸条已经被瓜哥抢到，他看明具英有痛状，也想赶紧关心。但一瞧韶页已经扶上去，心里别扭地哼了一声，扭头展开抢到的纸条，准备大声念出来。 但当他看到内容的一刻，立即把纸条一揉，还用力搓了两下，塞进口袋。 池瓜情绪掩饰的很快，但眼神中还是有丝惊异泄了出来。 边上老板和摄像师还探着头等他说纸条上写了什么，池瓜已经换上一脸不爽的表情，伸出玉指戳了戳明具英：“什么破魔术！不就是把我昨天给你的小纸条嘛！找揍是不是。别想拍了哈，上面可是老娘的小秘密！” 明具英不知道抽出的白条写了什么，但他收到瓜哥眼神的信号，立刻干笑着附和：“别揍我。最近刚学的小魔术……” 此时似乎除了所有人都生出了此地不宜久留的想法，赶紧结了账，再帮老板的店小小宣传一下，跟几个工作人员搬走买好的东西，和莫灵他们汇合。 回程路上，池瓜一反常态，沉默不少，始终盯着窗外，只偶尔眸色深沉地扫明具英几眼。 英儿…… 他不知道明具英那魔术是怎么变的，但起码能确定，无论有意无意，那张变出的纸条一定是明具英本来写好带在身上的。 而这内容…… 池瓜心中波澜万丈，全不似脸上平静，甚至感受到了心口一阵阵绞痛。 英儿，姐真的没想到，在你天真柔软的笑脸下，在你不断贴近别人的行动后，还藏着那么深的痛苦。 池瓜深深叹息，曾经对感情一无所知的男孩儿，怎么就直接走到为爱分裂的地步了？ 他抢来的那张纸片并不短，上面写着重复的三句话，像是一个人迷失在爱中时，用仅存的理智，向自己发出的严苛警告。 ——“离韶页远点。离韶页远点。离韶页远点。” 第58章 58 听者有意。 回到拍摄场，卸完道具的瞬间，明具英和池瓜很有默契地携手遁入造型室。 “哥！” “英儿！” 两人彼此呼喊后对视，谁都没继续说下去。 终于，瓜哥怜惜地拍了拍明具英的脸蛋儿：“你辛苦了。” 明具英感觉不妙：“哥……那张纸条……” “那是你自己写的吧？”瓜哥心中有痛，“我明白，爱，就是想要touch却又收回的手，就是想要逃离却又靠近的心。很多人平时再冷静清醒，碰上感情的事也会lose himself……” 又他妈说啥呢。 明具英听不下去了，直接开始搜身。 “哎呀！讨厌！嘿嘿。”瓜哥边笑变扭，把明具英一推，退开两步，从袖口夹出纸片，“你之前是不是就这么做的？藏在袖口里……哼，这点小把戏可瞒不住你姐。可为什么U要在镜头前拿出来呢？你是怎么想的？告诉姐，放心，你再为爱变态，姐也一样是你姐……” 明具英捂脸，这都是哪儿跟哪儿。现在夺回白条确认内容都不是首要任务了，怎么让瓜哥失去记忆才是重中之重。 此时造型室的门被敲了敲，瓜哥躲开明具英的最后攻击，在他耳边小声道，“拍摄完了我们姐妹好好聊聊，今天姐会帮你跟韶页保持距离，不用担心！” 说完就小跑开了门。 帮我……跟韶页保持距离？ 明具英脸皱成一团，想了半天，脑中突然跳出之前出现过的诡异白条。 ——“离韶页远点。” 不会又是那个内容吧？ 门外是工作人员，来通知他们，五分钟后BOX5会来正式上妆。 明具英等瓜哥应完声，立刻把他逼到门背后的夹角，把门随便一推，压低声音：“哥，刚才那个纸条上写的不会是……离韶页远点吧？” 池瓜愣了。他嘴巴半张半合几下：“英儿……你不记得，不确定？那不是你清醒状态写的？等等，难道你已经分裂出了第二人格？Double personality？” “…………”明具英嘴角抽了抽，“哥你英语进步好快。” “对吧因为韶珝有教我……不是啦！你怎么回事啊！”池瓜惊了，他把纸条摊平给明具英看，“这不是你写的？我就说笔迹怎么有点不一样我明明看过你写字……难道你的第二人格是一个跟你笔迹不同身高180抽烟酗酒或许还带点北京儿口音儿的偏执男儿！？他在你主人格昏迷的时候写纸条警告你让你离韶页远点因为韶页是他的！？不对或者他爱的是你想跟你搞主副恋所以要让你远离韶页！？” “…………………………哥你少看点小说吧。” 明具英无语地抢过纸条，细细看了看。 ……居然真是离韶页远点。 还写了三遍。 明具英一时都不知作何反应，现在也容不得他想这些，当务之急是堵住瓜哥的嘴。 他握拳砸在瓜哥耳边的墙壁，沉沉道：“哥，多的说不清，你现在只要知道，我很清醒，也没分裂，我跟韶页什么事都没有，对他也没有什么……爱不爱的，你不用帮我跟他保持距离！就这样！相信我！” 他话音刚落，方才被他随手一推，并没足够力道关拢的门，突然关上了。 · 明具英在BOX5定完妆后探了大半人的口风，确定那时在门外的人只能是韶页了。 下午要开始正式拍摄，现场都忙，明具英好不容易抓到机会，狗狗祟祟地等在洗手间外，趁韶页洗手，猛地跳了出来：“韶哥！” 韶页早注意到他，没抬头，只是低头洗手：“嗯。” “刚才……”明具英小心挪步，“刚才外面是你吗？” 韶页关了龙头，没掩饰，还是只有一个音节：“嗯。” “还好还好……”明具英松了口气，刚才他跟瓜哥的对话要是给其他人听了，一定莫名其妙到极点，是韶页倒能安心点。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都听到了吗？” “没有。”韶页直起身，手指轻轻搭着洗手台，“听到最后一点。” “哦……你别介意！”明具英说，“就瓜哥误会了一些事，我跟他说说而已。” 韶页看着他，似乎在等他往下说。 明具英收到信号，歪歪头：“……对了，他说帮我跟你保持距离是因为……哎，其实就是误会。反正现在没事了！” 韶页顿了顿，想说什么，最后只是点点头：“知道了。” 明具英安心一笑：“嗯！那我先回去了。一会儿现场是不是要放镜子了？到时候我陪着你哈，我先去盯着瓜哥，他要再改造型就麻烦了……” …… 韶页看着明具英轻快地背影，再低头洗了遍手。 ——跟韶页什么事都没有。对他也没有什么爱不爱的。 原来他不是要解释这些。 不过……这些话也没什么毛病。 拍摄场的洗手间没有镜子，抬头只能看见白墙，很适合他，却又让他无法确认自己现在的表情。 对昨晚自己说的话，明具英似乎用行动给了答案，在所有可能的时刻，都站在自己身边。 这应该就够了，这就是他的请求，希望他在身边。 韶页对着眼前的空白皱了皱眉。 那现在，他又在介意什么？ · 历经一天半的准备，短片终于开拍。 之前被明具英人体砸碎的大镜子只留下镜框，他们在镜框四周加上漆了和布景墙面相同颜色的木板，效果就像是墙面上的开口。 再将这块大板放在布景前，两个人分别站在板的两边，拍出来的效果就像是在照镜子，且可以让镜内外的人做出不同的表情和动作。 拍摄的剧本就是之前莫灵说过的，BOX5的五人轮流映像。布景完成后，拍摄起来并不复杂。 唯一比较磕绊的就是BOX5的演技。 他们去市场的时候，陈玉珂和万火宝留下来做指导，结果听说陈玉珂要求太高，完全以她自己的影后水准调教，看几个小年轻达不成，还差点直接翻脸，而万火宝又太跳，叽里呱啦瞎讲，倒是正好让陈玉珂有了发泄怒气的目标，给狠狠修理了一通，场面又紧张又逗乐，可惜最后还是没指导出什么实际效果。 他们的拍摄很短，主要的镜头就是表现微笑，悲伤，痛苦，怜悯等感情，但他们也不是要扮演什么角色，没有前后逻辑，这些表情怎么摆还是要靠个人理解和感受，明具英在给他们造型时也帮着提了些意见，不过都集中在如何控制表情和身体的稳定。 其实难是不难的，只是陈玉珂要求太高，总觉得他们太生硬，给了他们点压力。人一有压力，脸部肌肉都放松不下来，上镜当然更不好看。 正式开拍后还是有这个问题，小门面负责的是平静的笑容，这还好办点，但到了跟他镜面相对，要摆出悲伤表情的小羽，就开始有点崩盘，怎么看都有点浮夸。 在旁边候场的第三个成员需要表现的痛苦就更完蛋，本来他听了明具英说的控制技巧，总算不把痛苦搞成狰狞，但看到小羽拍不好，又紧张起来，脸皱巴巴一团。 莫灵暂停了拍摄，把他们都叫到一边，大家都聚了过去。 陈玉珂已经消了气，她也认识到自己之前暴躁了点，叹口气道：“其实也是，就算专门演戏的，突然让摆喜怒哀乐也不一定多自然。” 莫灵也意识到这个问题：“要么调整一下他们每个人的情感变化？安插一个故事进去，让他们情感上更通顺点吧。” 明具英正在安慰他们放松，听到莫灵说的，一下想到什么，喃喃道：“故事……” “啊！”小羽看明具英表情，也勾起了记忆，“那个镜……” 他说了几个字赶紧停住，成员们只听这些也都反应过来。 之前他们跟明具英一起看韶页留下的画时，就有一个关于“镜子”的小小故事。 趴在镜面的小人，把他拽进来的小人，爆炸的小人，被缠住的小人。 “什么？”莫灵忙问。 “不好意思，能给我们一点时间吗？”成泽小心地问。 莫灵说好后，他们赶紧拉着明具英到了一边。 “第一个照镜子的人，脸上是好奇，而镜子里的那个人，脸上是恶作剧的笑容，要把他诱惑进镜子的世界。而映在他眼里的第三个人，跪在地上，是被拉进镜子之后的恐惧，与他相对的第四个人敲着镜子想逃走，最后一个人，就在镜子对面怜悯的看着他。” 小羽把那个故事结合拍摄场景，一连串的说了出来。 其他几个成员想了想后很快点头：“这样我感觉我能理解……而且有动作，还有联系。” 明具英呆呆地站在他们中间：“呃……” 的确，这样甚至有了些“剧情”，作为演员来看，表现起来也会更轻松。即便他们是每个人分段呈现，但只要有整体的脉络，就会比较容易捕捉情绪。 但这故事，基于的是韶页的画…… BOX5看明具英的表情，都明白他的顾虑，他们也是因为同样的想法，所以才把明具英拉到一边说。如果韶页对他们把自己的画私下解读，觉得冒犯不适该怎么办？ 韶页注意到他们都偷偷看了自己几下，便走了过去：“怎么了？” 明具英思忖再三，跟韶页讲了BOX5的想法，也说明了是从他那副画里得到的灵感。 韶页听完，并没什么反应，只是看向BOX5：“之前我留在你们画册上的？” “对……”成泽说，“不好意思韶神，我们当时就是好奇，所以还拍了照……” “挺合适的。”韶页打断他，点点头，“你们之前不是就问过我，用吧，无所谓。” “谢谢韶神！”BOX5连忙道谢，再去跟莫灵说明。 明具英等他们离开后，缩着脖子，小声对韶页说：“不好意思啊韶哥……我看了那副画没告诉你。” 韶页本在看着BOX5的背影，这才慢慢转过脸来。 他盯了明具英几秒，垂下眼，缓缓抬起嘴角：“不用，什么事都没有。” 第59章 59 我的词是。 调整思路后，BOX5拍的顺利许多。 明具英成了新任演技指导，神经却比BOX5更紧绷。一是他第一次当这种角色，二是在新版剧情中，镜面的意义被放大了，他担心韶页会更不舒服。 不过从表面看，韶页似乎没什么异样。 只是在中半时离场了。 中半时，仍有镜片的那面镜子被运了上来，韶页没遮掩，直接提出了离场。 无论是其他成员还是节目组，都已经知道韶页不喜欢镜子，虽然大家对原因都不清楚，但并没人提出异议，韶页就这么直接早退了。 拍摄直至晚九点，当莫灵喊下短片拍摄的最后一声“cut”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欢呼起来。 录制的最后由BOX5打板，清脆的拍掌声响起后，《试试看》海城篇也到此结束了。 明具英边跟着欢呼，边四下张望，想寻找韶页的身影。 还是没在。 出现的反而是神出鬼没的白态百。 他来通报节目组安排了聚餐，也带BOX5和瓜哥一起。 万火宝先嚷嚷：“韶神呢？” 白态百搓着手：“韶页晚点来，晚点来。各位的助理都收拾行李去了，咱们好吃好喝，欢度今宵。” 节目组安排的聚餐在城郊的一家餐厅，虽然位置偏，但可不是随便的小餐馆，尤其餐上齐后，明具英感觉没个连队的厨师是做不出这么多菜的。 自从明具英知道节目组都是组织的人后，就在拍摄间隙严肃思考过很多问题。 比如他们怎么能吃这么多。 《试试看》整个节目组对饮食的需求和热爱远超明具英见过的任何团队，不止配餐奢华，一日五顿，期间零食也从来没停过。明具英每每看着他们欢声笑语地扒拉着别的剧组想都想不来的伙食，都会短暂产生动摇，考虑是否要进组织当一粒好吃懒做的螺丝钉。 为什么呢？难道是像电视剧电影里演的，有异能人，体力和脑力消耗大，更需要营养补充？ 但明具英本人完全小鸟胃，且对饮食毫无讲究或执着，八分饱长得高。他结合自己情况，对此只能持保留意见。 节目组包了整个餐厅，给成员们留了包间，不过BOX5吃完很快要走，年前是这群偶像最忙的时候，瓜哥也插了事，提前离场。搞到最后，就剩了他们四个固定成员。 正当气氛要走向低谷，外头的工作人员突然分批带着酒杯窜了进来，要做什么不言而喻。明明只是个海城篇录制暂休，生生搞出了庆功宴的气氛。 其他三人肯定也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节目组，但真就这么跟节目组喝起来了。不知是因为陈玉珂，莫灵，万火宝，这三个都不是矫情矜持的人，还是另有什么原因。 明具英这两天也细想过，其他三个人会是什么情况。 按白灿灿的说法，组织办节目找的都是“可能拥有能力的艺人”，应该不会随随便便挑选，这三人有能力的几率很大，甚至还可能有白灿灿说的顶级能力者。如果他们确实都有能力，会对组织有什么特别的了解吗？ 关于组织，明具英自己是听师父提过的。而韶页由于被禁言，暂时无法跟他确认是否知道这个节目组的内幕，但他起码是跟组织接触过的。 那这三个人呢？ 他们会知道这场综艺秀的背后是一个在观察筛选着他们的神秘组织吗。 不过抛开这些，眼下他知道的只有一点，就是这三个人已经和劝酒的工作人员站在统一战线，罪恶的视线正锁定在自己身上。 明具英本想用之前受伤的事当借口拒绝喝酒，但想想受伤完全是自己的原因，还因为这点屁大的伤，让其他人分了他的活。即便知道他们都属于敌方阵容，但一码归一码，还是挺过意不去的。现在喝两杯酒是弥补不了什么，但起码能不扫大家的兴。 毕竟他只是不爱喝，也不是酒精过敏。想想后，他慢腾腾地凑近酒鬼们，递出了手里的杯子：“……我不太能喝。” 场面再次闹腾起来，造型师小美把人挨个挤开，亲自给明具英倒上：“wuhu！” 明具英接过，清清嗓走流程：“嗯……首先，谢谢大家这几天……” “可赶紧的吧你！”小美在她嗑的攻不在场时，对英异常强势，“来跟我干一杯！” 明具英干笑了两下，还是讲完感谢，眨巴眨巴眼，盯了会儿杯里的酒液，仰头灌了下去。 在俗气的欢呼中，明具英并没感到刺激的酒烧感，也没品出什么味道。 总体来说，没啥感觉。 明具英轻轻摇晃着已经空了的酒杯，如一个陷入沉思的冷都男。 莫非……我很能喝？ …… 酒过三巡，万火宝喝得有点嗨，他突然想起什么，凑近明具英：“对了，Bro，你之前不是问过我，那个什么……什么神婆屋里的老神婆，给我的纸条上写的词是什么么？” 他这句话说完，正聊天的莫灵和陈玉珂同时看了过来。 万火宝浑然不觉有两道视线钉在他身上，只嘿嘿笑道：“你说，你说我是你最好的哥们儿，我就告诉你。” 明具英此时正感觉整个人发轻，脑袋里全是发条小人在蹦来蹦去，一听连忙兴奋道：“好啊！你说我是你最好的哥们儿！” “…………妈、妈的。得了。”万火宝抹了把脸，“好，我告诉你！我那两个字是……” 明具英以为他要说悄悄话，耳朵都送了过去。没想到万火宝直接一拍桌，大声道：“是，伪装！伪装！那个神婆说我人生最大的痛苦是，伪装。他娘的哲学！” 伪装…… 明具英低头敲了敲脑袋，想把这两个字装进自己晕乎乎的大脑里去。 万火宝嚎完，猛一扭头：“那灵姐，珂姐，你俩的是什么？” 那两个人视线始终没离开他们，被问也不觉得堂皇。 莫灵眼梢带着红，她捧着脸笑了笑：“你问，就告诉你咯。我是，分裂。” 分裂…… “玉珂姐呢？”莫灵扭头。 陈玉珂喝的是白酒，酒杯已经空了。 她在指尖把玩小杯，酒杯竟真如陀螺般，在她旋立了几圈。听到莫灵喊她，陈玉珂把杯子扔回桌上：“枷锁。” 枷锁…… 明具英感觉这几个字已有了形状，开始在他脑中跳来跳去。 “分裂……枷锁……啧，都什么神神叨叨的。”万火宝搓了搓胳膊，推了推明具英，“喂，Bro，你呢？你可把我们的都套出来了。” “我？我的词……” 明具英嘟囔了两声，接着开始左晃，右晃，最后咣当一下，倒在了桌上。 “…………”万火宝被这一响吓得差点酒醒，僵了一会儿扭头问莫灵和陈玉珂，“他是不是逗我们呢。” …… 餐厅外，迟来的韶页刚在路旁停下车，就见万火宝背着人出了餐厅门。 万火宝正是苦不堪言，突然看见韶页像看见救星，扯开嗓子就喊：“神！！神！！” 韶页径直走过去，扒拉了一下垂在万火宝肩上的脑袋。 明具英脸透着酒红，一呼吸就从微张的嘴巴漏气。 被韶页一动，他眼睛眯开条缝：“吹风……” “你灌了？”韶页皱起眉，他知道明具英不喝酒。 “冤枉啊！这是群众努力的结果。”万火宝抖了抖背上的明具英，“他就开始说不能喝，后面可有自信了。但还行，没吐也没闹，就是特别酒贼！嘿无论什么话题，一问别人他就竖耳朵听，一问他立马就晕，不信你试试，太贼了……” “好了，我带他回去。”韶页本就有些烦，现在更没心情听这些，先帮着把明具英放下来。 而正当他想搀过明具英时，手突然被近乎蛮横地扯了过去—— 明具英很重地拽过韶页的手，再很轻地牵住他。 “我能走路。”明具英握住韶页的手，甩了甩，开始缓慢地向车的方向前进。 韶页愣在原地没动，直到明具英把两人相连的胳膊扯成了九十度的角，他才反应过来，小步跟了上去。 明具英连手掌都在发烫，路也走得晃晃悠悠，竟还是正确的找到了韶页停车的地方。一脸兴奋地拍拍车门，等韶页把他塞进去。 平时就傻气的人喝酒后居然能更显得天真，韶页也算是见识到了。他避开明具英过分直白的视线，扯了他的外套再把他塞进车，系好安全带。 …… 明具英睡了半路，醒来时在座椅上蹭了蹭，发现了身边的韶页后，立刻侧身转了过来：“韶哥……” “醒了？”韶页扫了他一眼，看不出清没清醒，“正好，到了。” “韶哥……”明具英眯着左眼，又叫了一遍，同时睁开两只眼睛对他来说似乎很吃力，“刚才，大家都说了，那天事前会议的时候，收到的词……” 停车入库。韶页听完“嗯”了一声，同时解掉明具英的安全带，直接下了车，到副驾开了车门，想拉他起来。 明具英低低头，又一次抓住了韶页的手：“他们的词我都记住了……” 韶页没在听，只是很轻地皱了下眉，快速抽出手，把车门开大，让他自己下车。 明具英呆呆地看了韶页几秒，垂下头，似乎很委屈地挪出一条腿……再挪出一条。接着慢吞吞地动了几下，做出用了力的样子，却就是起不来，最后再次呆呆看向韶页。 …… 韶页吸了口气，护着他软绵绵的脑袋，把他拉下了车。 重新拉到韶页那只手的明具英又兴奋起来，韶页那只手对他来说似乎有什么特别的吸引力，甚至让他忍不住轻轻摩挲着指腹：“宝Bro的是，伪装。灵姐的是，分裂。玉珂姐是……对了，玉珂姐是……枷锁。” 韶页在原地顿了半秒。 他带明具英来的他是在郊区不常住的独栋，停顿后，他打开了车库通往室内的门，接着甩开明具英牵着他的手，反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拖进了走道。 “那你是什么。”韶页抓着明具英的手腕，没控制行走的速度，直直往客厅去。 “我？”明具英并意识不到自己的身体在被怎样的力量牵引，只是茫茫然地跟着走，“我的词吗……” 韶页想起万火宝的话，回头看了他一眼：“想晕？忍住。” 明具英并不是想装晕，他只是在努力回想，自己收到的两个字是什么。 穿过长长的走廊，终于有了客厅的影子。 韶页没有缓速，径直走向沙发。 再把明具英摔在了沙发上。 明具英在短暂的天旋地转后。感觉全身被皮革温柔的包裹，韶页的沙发很大，很舒服。他愣愣地躺着，仰头看着韶页。 “现在你可以晕了。我再问你一遍。”韶页撑着沙发背，俯身，与明具英平视，“你的词是什么。” 明具英突然开始有些清醒，他一边陌生于眼下的情况，一边串联起了之前的对话，记忆清晰起来，下意识地接上：“……真我。” 韶页没开客厅灯，走廊的感应灯光已有些距离，只能照清他的轮廓：“那你记不记得，我的词是什么。” 他的词…… 明具英眼神闪动，他始终微张着嘴，而那两个字只需要轻轻吐气，就能说得出来。 ——诱惑。 第60章 60 想告诉你。 明具英有一瞬觉着自己是彻底醒了，但动弹不得。 韶页缓缓举起手，是刚才明具英三番五次要牵的那只，也是戴着那枚素圈戒指那只。 那枚戒指似乎并不是非常合适韶页的手指，能轻易地取下来。 韶页单手取下了戒指，捏在指尖，问：“你很喜欢它？” 也许是因为姿势，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明具英小心地撑着沙发沿，往上挪了挪身子。 再挪了挪。 最后成功把脑袋挪到了靠垫上，发音含糊地回了句：“什么啊……” 韶页没理他，只是等他调整到了这个舒适的位置，再问了一遍：“你很喜欢它？你到底是想牵我的手，还是想要它。” 明具英躺舒服后，全身又松弛下来，他方才一瞬自认的清醒只是酒醉中的寻常反应。 光线仍然晦暗，明具英抬起手。 韶页避开他的手，让戒指松松挂在指尖：“回答我。” 明具英的视线没离开过那枚戒指。它的确对他有异常的吸引力，被酒精麻痹后，这种吸引足以压制所有理智。 他很小声的回答：“它。” 韶页默然片刻，起身，把戒指一抛：“拿着吧。” 明具英在身上摸了两下，找到那枚掉在他胸口的戒指，攥在手里，感受到了一种特别的安心。 只一瞬间，便沉沉睡了过去。 …… 明具英做了个梦。 梦的内容很简单——他被暴揍了一通。 有个白花花的，不知是什么的东西骑在他身上，揪着他的脑袋一通乱打，边打边骂，骂了什么听不太清，总之自己缩着身子求饶，可怜的不行。 实在给揍得太无自尊，明具英在梦里拼了老命想醒过来，挣扎半天，终于猛地睁开了眼。 他深呼吸了几下，满身冷汗，清醒后的第一个动作，便是扭头寻找平面，把攥在手里的东西赶紧放了过去，如释重负。 接着他才开始注意四周的环境，光线仍然晦暗，他脑袋后侧的墙壁上，正投射着电影，而他对面的座椅上，韶页戴着耳机，把视线运给了他短短一刹，抬手暂停了电影。 几秒安静后，韶页起身给他倒了水。 明具英擦擦汗接过，咕咚着全喝了下去，缓了缓：“韶哥……” “嗯。”韶页神情很淡，“头痛？” 明具英感受了一下：“……不疼。” 韶页正看着桌面上自己的戒指，他坐下来，向那个方向抬了抬下巴：“还要吗？” 明具英有些混乱的回想了一下，嘴里先回复：“不用……” 韶页重新戴上。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明具英的记忆有些连不顺畅，突然想起什么，脱口道：“对了韶哥，我问了大家事前会议那天……” “你说过了。”韶页打断。 明具英怔住想了想，跟着那段回忆一起复苏的是自己下车时的胡搅蛮缠，他全身一抖。 自己这是还发酒疯了！？ 这种清醒后的窘迫和尴尬格外压人，明具英平时丢脸的事不少，但是跟喝醉有关的还是不多的。要不是韶页还在，他已经想给自己几下乱拳发泄。 “你……”韶页并没在看他，他顿了很久，才找到合适的切入口，“你受伤那天，是不是还发生了什么。” 方才明具英睡着时，他想了很多。 在明具英受伤那天，在他请求明具英陪伴他那天，明具英身上应该还发生了另一些事。 其实那显而易见，明具英当时曾说过，他的生活似乎重启了。 只是韶页出于习惯，出于自己那时也在考虑很多事，并没有深问。 现在他明白，自己该问问清楚。 其实，那天他寻问明具英能不能在自己身边时，并没有试想得到否定的回答该怎么办。 他的想法既繁复也直接，集中在他跟明具英将可能遇到如何的情况，能用什么方法解开他跟明具英间的秘密，自己又该如何承担所有可能的结果。 他并没有思考明具英会出于什么样的理由答应他。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似乎在内心深处认为，明具英是属于他的。 他对自己而言很特别，会让自己有区别于别人的感觉，会为自己担心，会在见到自己时露出很多表情，会敢于在任何时刻闯入自己的世界。 所以他是他的，并且他相信明具英与他是同样的想法。 这是只有足够自我且自私的人才会有的逻辑。 而现在他突然意识到，明具英有着自己的理由，自己的考量，并不完全与他相关。 明具英突然听到这个跳跃回过去的问题，有些反应不过来，撑起身子：“啊？” “你那天，说自己的生活重启了。为什么？” “等等……”明具英晃晃脑袋，把自己从眩晕与尴尬中拉出来，“那天……”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开始回想。 那天他反抗了抽条袋，被惩罚，又遇到了白灿灿，知道了组织的事，决心保护韶页…… 为什么他会说自己的生活重启，对他而言倒是很清楚，不过要跟别人讲清，就变得格外复杂。 对了…… 明具英其实在那天晚上，就短暂出现过一个想法，那就是跟韶页说自己抽条袋的事。 只是那时还在节目组的住所，后来也没什么时间跟机会，就没再琢磨。 白灿灿在跟他接触后给了他禁言，但似乎只是禁止他说他们组成同盟，和他知道了组织的事。并没有禁止他提自己的能力，可鬼知道下次跟白灿灿接触时，这些会不会也给禁了。 而他已经确定了韶页是能力者，甚至接触过组织，对别人有异能的事也不会多惊讶。 如果跟韶页说了抽条袋的事，韶页就能理解自己的一些举动，以后能跟他商量。 更何况自己的抽条袋本就在三番五次的出现跟韶页相关的内容，且他昨天还意识到了很奇怪的一点。 从遇到韶页开始，红黑条似乎就在极力引导他接近韶页，还出现了针对韶页的指示。 可白条不一样。 从前，红黑条代表指令，每日必抽。但白条不一样，只会给他写点无关紧要的边角小料，近年他都很少想起还有白条这么个东西了。 而在韶页出现后，白条突然发生了变化，展现出了不能忽视的存在感，甚至用命令的语气重复着同一个内容—— “离韶页远点。” 白条在明确的，让自己远离韶页。 这与红黑条的指示正好相反。 同一个抽条袋出来的东西，居然在进行相反的指令。 无论理由是什么，这一定跟韶页有关。 跟他说了，也能一起研究下怎么回事。 明具英坐坐正，下定决心：“韶哥，那我要先跟你说个事。” “好。” “你……知道异能吧？”明具英抠着手指，“就是一些特异的能力。” 韶页眼神闪了闪，他想开口，但似乎被什么阻止，最后只说：“你有？” “对……我有一个，比较特别的能力。这件事只有我家人知道，我也没跟人说过……但告诉你会比较好。” 明具英是真没说过，曾经他只想象过，在未来的某一天，自己完全摆脱了抽条袋的控制，当笑话似的跟别人讲，听说这世上有人有个抽条袋…… 明具英在身上摸了摸，从裤袋里拿出了抽条袋：“就是……这个东西。” 平平无奇的布袋子，但违和于年代，反显得特别。 明具英定定神，拉开袋口：“我从小时候开始，就要在每天早上，从这个袋子里抽出来两张纸条。上面会写着我今天一定要做的事，跟不可以做的事。如果那天没抽，或者没按袋子上的指示行动，就会受到惩罚。” “…………”韶页看向他拉开的袋口，里面空空如也。 “早上以外的时间，也能抽出东西，是白色的纸条，也是会写东西的。”明具英挠挠脸，感觉解释起来果然麻烦，只能尽全力讲述了一些重要的遭遇，和从认识韶页起，与韶页有关的那些纸条引发的情况。 …… 韶页听完，低头思索了一会儿：“你是说……你的，红黑条，在指引你接近我。但你的白条，让你远离我。” 原来如此…… 曾经明具英很多荒唐的行动都得到了解释，原来是有这个东西在指示着他。 “对……至于为什么，我就不太清楚了。” 韶页吸了口气，压去某些情绪，伸手，拿过了明具英放在膝盖上的袋子，翻弄了一下，手指伸进抽条袋：“别人是抽不出来的？” “嗯，虽然也没给谁抽过吧……但起码我家人都……” 明具英话说到一半，愣在原地。 因为他看着韶页慢慢地，从抽条袋里扯出了一张纸条。 ………… 转折来的太快，两人一时都静着不动。韶页慢慢抬头看向他：“那……” “我靠……” 明具英感觉世界被颠服了，韶页居然从自己的抽条袋里，抽出了东西？ 他结巴了几下：“我、我靠。韶哥，那、那你抽出来看看……” 韶页皱了皱眉，扯出了那张纸条，没看，先递给了明具英。 而明具英已经起了身，直接坐在了韶页边上，摊开纸条。 白条上仍是熟悉的字迹，不过是全新的内容，只有短短四个字—— “你好，韶页。” 第61章 61 心照不宣。 带着对话性质的四个字，问候的目标却不是抽条袋一直的主人明具英，而是韶页。 气氛瞬时诡异到了极点，明具英咽了口唾沫：“……能开个灯吗。” 韶页沉默地点开智能灯光开关。 明具英在光亮中缓了缓，老土道：“怎么会这样。” 韶页想了想，突然问：“你回应过它们吗。” “回应？” “这是对话。”韶页扬了扬纸片，“包括你说的，之前抽出的’离我远点‘那张。你的……白条，是不是在跟你对话。” 明具英愣了，他从未有过这个想法。 这些年他抽的最多的是红黑条，那些都是命令，执行就完事儿了，已经成了习惯。第一次抽到那张写着“离韶页远点“的白条时，他也只是被全新的格式和诡异的内容吸引了注意，并没往对话上想。 韶页看他的表情，了然起身。 明具英则捏着抽条袋，半晌后打开袋口，套在嘴上，谨慎道：“Hello？” 韶页回来时正看到这一幕，默然后，将取来的纸笔放在桌面。 “啊！”明具英这才反应过来，也顾不上尴尬，“写纸条给它？” “嗯。”韶页坐在茶几旁，“我来写吧，它在跟我问好。” 明具英点点头，紧张地趴在一边。 他看着韶页把抽条袋放在桌面，提笔落笔。但从画面说，实在够荒唐，两个人像是那些恐怖电影里，在玩请仙的初中生。 请仙……明具英有了这个念头后，倒是想起了什么。 他还记得，自己问师父自己怎么会有这袋子时，师父的回答就是，山神怜他被抛在山中，便赐给了他这个能力。 对这个说法，他的想法变过挺多次，觉得新奇过，自豪过，质疑过，厌烦过。 而当自己要来海城上学时，师父曾跟他难得正经的聊过，让他不要对抽条袋太过厌恶。 师父说，他跟师兄们严格来说，都不是什么正经人，没好好管过他，就保了他吃好喝好身体健康。若不是有抽条袋，对他多有约束，督促他端正的生活和学习，他指不定走多少弯路，能不能走出大山可是个完全的未知数。这才是山神赐他这个能力的真意，让一个小布袋，为他扮演了那个有些严厉，有些烦人，但必不可少的家长角色。 明具英记住了那时师父说的话，上学时更发现，自己对抽条袋的感情，也确实跟其他同学对父母的情感有点相似。 难道……这玩意真是我爹？ 明具英盯着抽条袋沉沉想。 韶页写得回应很短，就两个字“你好”，但看出来已经有些尽力，放在现实里，他应该只会回个“嗯”。写完后他看向明具英，却发现他还在沉思中。 嗯……严格来说，红黑条比较有父母内味儿，但白条……从小就是插科打诨的，八卦兮兮的，感觉比较像同龄定位，现在他们想跟白条对话，应该就不算拜见父母…… 嗯？拜见父母？ 明具英摸摸下巴，这什么白痴想法，怎么越想越奇怪了…… 韶页收回视线，把纸条放进了抽条袋中。 明具英可算回过了神，挤过去点，聚精会神地盯着抽条袋。 韶页一松开手，袋口自然扁塌下来，再撑开时，纸条已经不见了。 “……吸收了！”明具英用词诡谲，十分兴奋，“真吃进去了！” “嗯。”韶页点头，接着再次摸进袋子。 抽出来了。 可结果却并不如他们所想，纸条上仍然是那四个字，“你好，韶页。” “……”韶页皱皱眉，想想后道，“也许我不行。” “那我试试看？”明具英小心翼翼地说，“我写给它看看……” 明具英拿过纸笔，拿笔杆挠了挠脸，写下：“Hello”，塞了进去。 再抽出来时，纸条上终于不再是那四个字，却仍是出现过的内容，还更强烈了点。 “离！少爷！远点！” ……………… 明具英瞪大眼，确认纸条上写的是“少爷”而不是“韶页”，沉默后突然开窍道：“……它是不是你唯粉啊？！” 妈的，可算想起来了，就说这语气怎么有点熟悉。这话他不只在白条上见过，微博评论和私信里也有不少！ 韶页一下没听懂：“什么？” 明具英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反正先把纸条揉吧揉吧：“没啥……不过韶哥！这么看说不定真能跟这东西对话。以后我再试试。” “嗯。”韶页坐回沙发，“是从认识我开始才出现这种情况？” 明具英仍然坐在地毯上，扭扭屁股面对着韶页：“对……不过也说不定，因为我挺久没抽白条了……” “那期间有没有再发生什么变动？” 认识韶页期间……明具英想了想。 倒是真有，第一次抽出变异白条，是《我们认识下？》播出时韶页来他家，那时候的白条是突然变长了，格式还跟以前一样，以X！开头的，写些边角料，不过都是跟韶页有关的，信息挺重要的边角料…… 第二次就是“离韶页远点”了，格式和语气都变了。 第三次格式又返了回去，不过也是变异超长条，内容是让他给白态百送纸…… 第四次不是变异的，跟师父打电话的时候抽的，屁话模式的。 第五次就是在路边袋子里抽出来，还给瓜哥抢走的，连续三遍的“离韶页远点”。 这变动……还挺频繁的。 去掉师父那次和刚才抽的，变异条一共有四张。 不对。明具英突然反应过来，这四张里，三张都是关于韶页的，突然插进来个白态百是怎么回事。 他想到这里连忙跟韶页说了想法。 韶页听完，眼神压了压：“白态百……事前会议那天？” “是，我在去事前会议的路上抽到的，然后我就给他送纸去了……对了！白条还叫他重要人物来着……”然后自己就遇上了跟师父长得一模一样的白态百…… 韶页努力忽视这个奇怪的剧情行动，点点头道：“那应该也与我有关。” “啊？”明具英瞪大眼。 韶页似乎想说什么，但只是定定盯着他，最后摇了摇头。 明具英瞬间反应过来……禁言？ 对，白态百是组织的人，如果那天跟韶页有过接触，应该也会禁止他提到相关的事。 他又立刻回想起那天的韶页，坐在胖番茄的中庭里，像一座失去灵魂的雕像…… 明具英咽了口唾沫，知道现在暂时问不出结果，先把这件事记在心里。 他又想到什么，拍了下地板：“对了韶哥，我也有变化。” “什么？”韶页又能说话。 明具英半蹲起身，把脸凑过去：“我变瘦了！” 韶页看着这张突然贴到他眼前的脸。的确，明具英变瘦了，准确说不是变瘦，而是婴儿肥消退了很多，这点他早有注意，只是没详细问过。 现在想起来，第一次见他这种形象上的改变，就是事前会议那天，也就是，他第一次抽出“离韶页远点”的白条后。 韶页低下头，思考什么，片刻后，缓缓抬起头。 不知是不是明具英的错觉，韶页的瞳色深得异常。 他似乎想要做什么动作，但身体呈现一种不自然的僵硬，片刻后放弃，也略去了很多话，最终道：“我好像明白了。” “什么！？”明具英吃惊地眨眼，但又看到韶页身体的反应，“……你不能说？” 韶页缓缓点了点头。 明具英一屁股坐回地毯，感觉又进了迷宫，还是另一个人已经清楚，但说不出来的迷宫。 不对……如果是这样，反而能推出些东西。 韶页不能说的，是跟组织，和与他能力相关的一切。 之前事前会议的时候，韶页和组织人员白态百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他被禁言，不能说。 而刚才话题在自己变瘦时，韶页想到了什么，却不能说出来，说明这也跟组织，或者他的能力有关。 即便暂时无从知道具体的结论，但总算有迹可循。 明具英总算感觉自己的思路清晰许多，与此同时，一张白白的，胖胖的，十分欠揍的小脸，从他脑中浮现出来。 ……白灿灿，他的虚假同盟。 白灿灿是组织的人，是白态百的儿子，还是个想利用他能力跟他合作，嘴巴没把门的胖小鬼。 如果自己做好打算，也许能从那个小鬼嘴里套出什么！ 明具英兴奋地一拍大腿，看向韶页，刚想说什么，就感觉身体被股霸道的力量控制，什么也说不出来。 ……差点忘了自己也给禁言了。 韶页看他模样，先有些诧异，但很快了然。 明具英刚才没有追究自己为什么不能说，应该是清楚禁言的事，说明他也接触过组织。 可他却能谈及自己的能力，说明给他禁言的人考虑并不周到，必定不是白态百的手段。 韶页短暂思考后，心中已经有了人选。 他没说出那个名字，只是看着明具英笑了笑：“不能说？” 明具英尴尬地点了点头。 两人对视中，有许多心照不宣。 韶页看着眼前的男孩，明明已是成年，但褪去了婴儿肥后脸仍带着少年气，看着天真稚气。自己曾把他想作一个单纯而平面的存在，或许今天，才开始真正对他了解了一些。 韶页抑住某些冲动，只是看了看时间：“先说这么多吧，很晚了。” 明具英摸出手机看了看，凌晨两点，惊讶道：“好晚！” 韶页见过他几次突然被生物钟驱使的突发性倒头大睡，瞧他还挺精神，问：“不困？” 明具英也觉得神奇：“好像真的……不是特别困。” “看电影吗？” 明具英扭头看向背后的墙面，客厅开了灯，墙面上的投影已十分浅淡。他再回头看韶页并无倦意的眼睛，点了点头：“看！” 韶页起身，落下了长沙发对面的幕布，重开了另一个投影，拿起自己的干果盘，靠上沙发：“过来。” 客厅灯光熄灭，从头放映的，是一部音乐电影，明具英缩在韶页身边，抱着毯子，偶尔偷两粒坚果，专心致志。 影片结束时，明具英随着音乐轰然睡去，完成了一次伟大的熬夜。 韶页把他挪平，盖上毯子。 再戴上耳机，把电影从头看了一遍。 第62章 62 我听得懂。 明具英醒来时，先感到脑袋一阵钝痛，提不起力气。 这也说不清是因为之前喝了酒，突然熬了夜，还是两次都在梦里被暴揍。 他揉着脑袋一歪头，便看到了蜷在沙发上的韶页。 韶页维持着坐在椅子上的姿势，身上搭着薄薄的毛毯，耳机放在一边，就这么睡着。 明具英组织了一下昨夜不清楚和清楚的记忆，再看了看四周确认。 这……是韶哥家没错吧！ 那他怎么不回房间睡！ 明具英惊了，他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九点半。 他们凌晨电影看到了四点多，一结束自己就睡过去了，韶页是什么时候睡的？ 他突然想起了之前在云渲时，自己醒来，看到的也是在一旁看书的韶页。那晚韶页一夜没睡，现在这是睡是睡了，但地点和姿势也太诡异了。 明具英犹豫了一下，动了动，想把韶页整到长沙发上。 没想到刚动一下，韶页就醒了。 客厅窗帘并不完全遮光，韶页逆着微光睁开眼，眼中混沌深黑，看起来完全没醒过神。 他慢慢把视线移向明具英，盯了几秒，没有说话。 明具英半张着嘴，谨慎地往那边挪了挪，再抬手在韶页眼前挥了挥。 韶页还是没有反应，只是直直看着他，像个正在启动中的机器。 ……这是什么情况！ 明具英皱着脸，韶珝说韶页绝不会在外面睡着，不会是因为，他睡醒了是这样的吧！ 不过好像挺多起床气厉害的人一睡醒都是这样的，会发怔，易怒，各种奇怪的状态。明具英决定先不招惹，再轻轻把屁股挪了回去，规规矩矩地坐在长沙发上，用余光瞥韶页。 接近一分钟过去，明具英已经开始怀疑韶页在跟他玩木头人游戏。 “喂。” 突然，蜡像开了口，明具英一抖，立刻看过去。 韶页眼神冰冷，毫无感情，但叫完一声喂就没往下说。 明具英不动声色地挠挠腿。咋回事，是该自己说话了吗。说啥，我不叫喂我叫明具英？ 明具英干笑：“韶哥。” “几点了。” “九、九点半。” 韶页终于动了，他慢慢弯腰，俯下身，深深呼吸了几下，再抬起脸：“你不抽条？” 这样的视线像薄刃，看得出韶页算是……回归人类状态，不过眼神还是冰冷的可怕。 明具英瑟缩了一下：“韶哥，你没事吧？” “睡醒就这样。”韶页再埋下头，片刻后声音有温度了许多，“咖啡要吗？” 明具英正抻着脖子想从韶页的胳膊缝里偷看，连忙坐正：“……要！” 韶页起了身，快步离开客厅。 ……我靠。 明具英倒在沙发上大喘了几口。 昨晚他也算是跟韶页开诚布公啥秘密都讲了，还一起和和美美的看个电影，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就是如此紧张窒息的场面！ 不过他当然清楚，这不是韶页愿意的，很可能也是他的能力造成的。 现在这么一看，韶页的能力是啥不知道，副作用是真的不少。睡醒后反应古怪，跟镜子不对付，还被一个神秘组织盯上。 明具英摸着下巴，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美强惨。 他边想边摸向昨晚放在桌上的抽条袋，这还是个挺新奇的体验，在别人家里，光明正大的抽自己的袋子。 “必！确认「@美美爱吃糖」的微博更新。” “禁！与韶页共同出行。” ……明具英顿时深感自己没啥资格在这琢磨韶页人设。 红条让他看的「美美爱吃糖」是一个夜樱同人写手。《我们认识下？》刚播完那几天，对现实感到迷茫的明具英，曾用小号在众多夜樱同人文中进一步迷茫过。一开始看的几篇里就有「美美爱吃糖」的大作，没别的原因，就是看她的名字较为纯情土味，感觉创作风格应该较为温和单纯。 结果一看不得了，文风先不说，这位大大能出现在热门里，被明具英首先看到，那的确是有本事的。 在「美美爱吃糖」的故事里，韶页是一个脆弱而忧郁的画家，明具英则是个大脑都长肌肉的拳击大教练。 故事中两人在一个雨夜相遇，小画家躲进大教练的拳馆，缩在拳台下看着大教练挥汗如雨的暴打空气。大教练注意到这个浑身湿透的男冷，两人一番前言不搭后语的交流后，大教练躺在放倒的拳击柱上，让小画家在他肌肉强劲的身体上作画。两人从此产生不知道咋形容的依赖，小画家只有在大教练身上画画时才有灵感，大教练只有小画家的笔尖划过身体时才感觉自己活着。后来…… 后来明具英就没看了。他本来还以为这个美美别的不说，起码是懂他的硬汉之魂的。没想到后面搞七搞八的时候他还是下面那个，气得半死，感觉文里这个明具英肌肉白长了，拳击不知道练了干嘛的。 而放眼望去，这篇同人文下的评论并没有多少在指责设定奇怪。毕竟它的问题也不能说是偏离人设，只是说跟人物毫不相干。 「美美爱吃糖」被广大读者认定为纯他马来蹭热度的。美美则非常强势，在评论区跟人热血对线，场面精彩让明具英一下就忘了自己刚才看到什么，刷了半天她们吵架。 接着他就发现这个美美姐很不简单，对他跟韶页有一套独到的理解，自己还好点，韶页在她眼里完全就是一个病弱，忧郁，急需人关怀呵护的小猫咪式人物。 后面明具英没再沦陷，也许久没打开过自己的看文小号。 现在突然收到红条指令，明具英犹豫了一下，权衡后感觉也不是非需要他对着干的内容。 既然是能速战速决的事，也不用拖拖拉拉。明具英点开微博，搜索起了「美美爱吃糖」。 结果进去一看，美美姐的最新一条微博是今日凌晨一点左右。 「@美美爱吃糖：今天美美会更新哦，敬请期待么么哒。」 美美姐从名字到语气的土味一如既往，明具英拿起红条再看了遍，这上面写的确认微博更新，肯定不只是让他确认这条预告，估计是要让他看美美姐今天更新的大作，看来还没到时候。 界面开都开了，明具英顺手往下滑了滑，想看看美美姐还产出了什么大作。 …… 韶页拿着咖啡回来时，明具英正表情狰狞地盯着手机，手指猛抠大腿。 “怎么了？” 一听到韶页声音，明具英迅速扣上手机，跳了起来。 他面色潮红，脑门儿冒汗，眼神闪躲，是某些行动被抓时的经典表现。 明具英把手机屏幕贴着裤缝塞进口袋：“我我我我去趟厕所。” 说完狂奔消失。 韶页疑惑地看着他的背影，再瞥到被留在客厅桌面上的红黑条，走过去拿起看了看。皱眉后拿出手机…… 明具英在厕所把全头用凉水冰镇了一会儿，确认自己呼吸平稳后，忐忑地回到客厅，琢磨该用什么说辞。 没想到韶页捏着手机，手指慢慢滑动，表情严肃。 明具英螃蟹步绕到韶页后方一些，伸长脖子，就看见屏幕上淡淡的粉色背景——美美姐作品的专属背景色。 …… 明具英跪下身，在沙发背面狠狠锤了几下地。 “写这个的人……”仍在盯着手机的韶页突然开了口，“好像认识我。” 明具英听他开始半句，已经想高喊辩解不我不知道这是谁我是第一次看我不是她的粉丝真的都没关注她呢也没有看过她微博评论绝对没有…… 听到后半句，他僵了僵，慢慢爬起身，搭在沙发靠背上：“啊？” 韶页早知道他回来，他往后靠了靠，把手机举到他跟明具英中间：“这里，【明具英扯起韶页，把他压在喷水坛的边缘，强迫他面对水面，嘶哑的声音中带着已难抑制的——】” “韶哥！！！！”明具英要吐血了，“你别全念出来啊！！！！” “……哦。”韶页面无表情，“【韶页嘴角带血，冷冷笑了笑，但他眼神中燃烧着……跳过。他说：想进去吗？如果——】” 他顿了顿，看向明具英，解释道：“这里的【想进去吗】应该指的是里面出现的喷泉水，不是……” “韶哥！！！！”明具英崩溃，“我懂！！我懂！！！” 韶页点点头，他还想念，但想想还是算了，扔开手机，侧身看向明具英：“她这篇文里，韶页曾溺过水，但在水里出现了幻觉，被救出后，他在生理上恐惧水，但又渴望再度溺水。” 明具英听他毫无代入的念出自己的名字，感觉更微妙了点，满脸通红地抹了抹脸：“……水。” “如果没错的话，水面，应该就是镜面。”韶页沉沉道，“另一篇里，她写韶页被一个神控制，不能说话，只有明……只有某些人和他接吻，上床时，才能听到他想说的话。” 明具英慢慢反应过来什么，几乎没过脑地脱口道：“啊！那我以前看过一篇，是说你是一个画家，在雨天的时候躲到……” ………… 韶页挑了挑嘴角。 明具英顿了几秒：“呃不是以前就是呃不是我特地去找了看的就是那什么呃……” “雨天。”韶页移开视线，没有去欣赏明具英尴尬欲死的表情，只是沉吟道，“我……” 他说到这里时，整个人顿了顿，话被突然截住。 明具英立刻明白，这是禁言。 这种已经可以利用的禁言机制已经可以直接判断出韶页想说的话。他刚才想说的，是跟组织或白态百或自己能力有关的话。 可能认识韶页，像镜面的水面，被组织禁言和被神控制不能说话，雨天…… 明具英难以置信地看向韶页，眨了眨眼。 难道说韶页觉得，美美爱吃糖，是组织的人！？ 第63章 63 是神经病。 一生出这个想法，明具英的思路就清晰起来。 美，美美，小美…… 莫非…… 此时韶页道：“更新了。” 明具英忙凑了过去，但只看一个手机太小，明具英坐到韶页身边，掏出手机，一起看了起来。 两位正主并排坐在沙发上阅览自己的Cp文，即便是嗑cp十年的好手也难以想象此种画面。 在美美姐的新文中，夜樱的……战场定在了化妆间，两人在一个访谈节目开始前，于化妆间中发生了这样那样的羞羞情况，完事后却穿错了彼此的衣服，就这么搭配混乱的上场了。 看完后明具英先憋住一口老血，刷新了一下评论，虽然刚发出来不久，但已经有了几条。 【@婴该都是真的】：第一！ 【@婴该都是真的】：唔大大怎么改风格了，这次好像……不过还是好香！ 【@婴该都是真的】：但但但还是小心翼翼地问一句，以后还会有明强的吧？会的吧会的吧？ 改风格了……没错，是改风格了…… 明具英摸下巴沉吟。 这次文中的韶页和明具英都不再是以前那种颠覆性的人设，更贴近本人，情节上来说也挺现实的。 …… 明具英突然反应过来，在心里重重抽了自己一巴掌。 妈的，阴间剧情看多了，在化妆间里搞都算是现实剧情了！这就是毒啊！ 而当他再一刷新时，美美已经回复了那条评论。 【@美美爱吃糖】：呜呜呜，伦家可能再也不会写之前的类型了呢，以前的偶实在素太天真了，米有看清他们之间的真相！ …… 明具英看到这条，基本已经确定了。 他埋下头，深呼吸了几下。 美美爱吃糖。 可不就是《试试看》节目组的造型师小美吗！ 看清真相，不就是这次拍节目跟他们近距离呆一起了吗！ 牛蛙！现实里见缝插针人工造糖的姐姐，到了网上居然还是个糖厂老板！有这本事还在组织呆着干什么，制糖行业没有她是千古之憾！ 明具英扭头，想跟韶页报告自己的想法，却见韶页仍在面无表情的盯着手机。 果然……韶哥就是韶哥。对以自己为主角的同人文毫无反应，毫无波澜，刚才甚至能直接念出来，这就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巨星，这就是明星同人圈真正的金瓜宠儿。 明具英心生感叹，眼中带上丝敬仰：“韶哥……” 韶页突然很轻地震了震，看向他后，再飞快移开视线：“……你喝咖啡吗，我去倒。” ？ 明具英拿起桌上早就摆好的，给他的那一杯：“这不是……” “没糖。”韶页站起身，快步离开客厅。 ……？ 明具英转身趴在沙发靠背上，疑惑地看着韶页的背影。 韶哥耳朵尖怎么，有点红捏。 难道他看了这篇之后…… 明具英严肃思考，再点开美美姐新作看了遍。 可难道这很黄吗？ 这还好吧！ ………… 韶页回来后，明具英报告了自己的想法。 “嗯……”韶页有些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果然。” 现在这网络大手的马甲大约是给揪掉了，只是……好像也没什么实际意义。 按明具英现在对抽条袋的理解，红条会发出这种指令，一定是有什么目的。 至于是什么就不太清楚了，但明具英已经有了个想法，他说不定能从美美姐的文里看出点什么，毕竟在见到他们之前，美美姐很可能都是通过组织里的信息，来魔幻构建韶页的形象。说不定里面会有什么韶页自己不能说的线索。 但今天是不能再看文了。下午明具英要去试镜，前段时间一直准备的就是这个。 这是他第一次电影面试，大导演，以前给他师兄方阙如拍过出道和复出作的导演王摆。 王摆电影的重要角色从来要他亲自走访面见挑选，之前听说就偷偷观察过明具英几次，也看了他递交的试镜带，终于提出要面试看看，地点约在城郊的运动场。 时间是早就定好的，明具英刚收到通知时紧张了一大段，后面进了综艺拍摄，对面试的事放松了不少。尤其孟云阔嘱咐他别太紧张，也不用打扮，王摆人年轻，性格好，还从来不端着，把场面想象的太严肃只有害无益。 现在离约定的时间还早，但明具英也该回趟家洗个澡换身衣服。 他跟韶页一说，韶页抬起了眼：“王摆？” 明具英一下想起，方阙如的复出作，韶页也是参与了的，还靠电影音乐拿了奖，跟王摆是合作过的关系，忙点头：“嗯，我去面一个体大生的角色，就我之前说剃头也没关系的。” 这项目在圈里算是半公开的状态，现在提到体育类的电影在选角，都会第一个想到王摆这部。 不过可能因为韶页不拍戏也很久了，对影视方面没什么关心，才一直不知道。 韶页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我能去么。” 明具英还没说话，韶页已瞥到了桌上的黑条，拿起看了看：“哦……” 明具英干干笑了笑，如果不是必要情况，现在的确没有跟抽条袋对着干的必要。 不过……他问：“韶哥，你跟王摆导演很熟吗？” “……不熟。”韶页靠上沙发。 他顿了顿后，直接道：“王摆有些神经质。” “啥！？”明具英吃了一惊。 可能是因为韶页语气很淡，听着并不像在议论别人，就是副单纯阐述事实的模样。 不过他阐述的事实也很神奇。 王摆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在他那一辈众多个性强烈的导演里，算是抛开作品，个人评价最好的一个。还有过跟拍王摆电影拍摄的纪录片，片中他除了在选演员上特别挑剔，其他方面都算是毫无怪癖，平易近人。 而要说神经质……广泛评价来说，最神经质的好像就是面前这位。 不过那是之前的印象，明具英跟韶页接触这么段时间，开始是有些搞不懂韶页在想啥，后面越来越发现这位传说中的魔王除了一些跟能力有关的情况外，好像也没什么特别挑剔古怪的地方。 韶页顿了顿后，再道：“孟云阔不能跟你一起去？” 为啥一定要人一起？ 王摆电影面试很强调一对一，明具英不解地凑近一点：“怎么了韶哥，有啥问题吗？” 韶页抬抬眉：“我不喜欢他。” “啊？不喜欢？” “王摆。”韶页语气中泛出一丝嫌恶，“是个神经病。” ……………… 明具英半张着嘴，看着眼前靠着沙发，表情不屑，说话完全不带掩饰的韶页，突然有点想起来之前传闻中韶页神经质的评价是怎么来的。 可不就是这样的么！ …… 韶页不能跟明具英一起出门，自然也不能送明具英回家。 菜菜的车很快找到地方，接上了明具英。 明具英用上自己毕生拥有的词汇量，让菜菜相信这一晚并没发生她想象中的娱乐圈秘闻，终于松了口气。 刚一静下来，脑中就又浮起了方才韶页的表情。 明具英一琢磨，打开手机，搜索【韶页王摆】。 很快跳出了几条新闻。 【韶页王摆不合传言嚣上！其实他们早就不对付！】 【竟敢当众给知名导演摆黑脸？韶页背景大起底！】 【恩人还是仇人？八一八王摆和韶页的不合之路】 我靠。 明具英有点懵。 这类小报新闻还真不少，两人不合原来都不算秘密。只是他之前除非被抽条袋要求，否则都很少看这些信息或者刷微博，才能只在看到这些条目式，才有个模模糊糊听谁提过的印象。 这么一看，刚才问韶页是不是跟王摆很熟的自己才是奇怪的那个。 明具英皱皱脸，点开一条。 【韶页王摆不合传言再次嚣上！其实他们早就不对付！】 【近日xx颁奖礼后，韶页无视王摆导演主动问候的动图再一次引起热议。 ……根据小编查证，韶页第一次被娱乐圈最犀利的名嘴xx公开批评他傲慢无礼，也是由于一段彼时尚为新人的韶页，拒绝与王摆导演握手的视频。不过随着韶页“得罪”的人越来越多，这条“罪名”可能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 ……韶页首次参与电影配乐正是王摆导演的作品，素来以好人缘驰名的王摆导演，为什么独独会在韶页身上碰了这么多钉子，不仅没被韶页当作恩人对待，还被屡屡无视，摆黑脸呢？广泛流传的有以下几种猜测……】 ………… 明具英又看了几条，内容大同小异，来来去去就是几张动图，和一些圈里人帮王摆说话的采访或微博，以及一些什么两人有利益相争，对电影音乐理念不合，私生活方面有交恶，或者韶页单纯仗着背景大谁都瞧不起的猜测。 要是单看这些新闻，韶页可真像个完完全全的恶人，动图也都是王摆对韶页笑脸相迎，却被韶页直接无视的画面。有几篇还再放上了韶页对其他人态度差的图片作为佐证，拼凑出来的形象正是传闻中那个肆意傲慢的臭脾气黑脸王。 现在，明具英自然不会这么想，可还是觉得一阵迷糊。 据他这段跟韶页接触，清楚韶页并不是喜欢摆架子的人，甚至对很多社会上的人情惯例毫无兴趣，绝不是这些小报里说的，会仗着背景身份给人脸色看的人。他相信韶页会对王摆导演有这种态度，一定有他的原因。 但那到底是什么…… ——“王摆是个神经病。” 明具英抱头，所以，到底，是什么品种的神经病啊！ 第64章 64 属于哪里。 明具英后来还搜索了王摆和方阙如相关的消息，但除了当年他们合作电影的新闻外，并没出现什么特别的报道。 这也不意外，他的这位同门师兄是个比韶页还极端的神秘主义，除了跟电影相关的工作外，在镜头前出现的次数屈指可数，甚至圈内人也没几个见过他本人的。 光自己琢磨下去没结果，但明具英也没想打个电话跟韶页或者孟云阔问问。 现在他是要去面试，纯工作性质，带那么多杂七杂八的想法也没太大意义。 说不定韶哥和王摆导演之间就是有什么误会？要是以后有机会再试着了解吧，这次面试过不过都是另说呢。 明具英调节心态的本事是一等一的，他大致收拾了一下，乘上了去运动场的车。 他对这次面试能了解的情况也只有，是个体大生，电影题材跟体育相关。 之前拍摄的试镜带也不过十几秒，被要求的表演内容是性格张扬的体大生，看到自己一直的对手意外负伤时的反应。 明具英的表演很简单，先是紧张严肃的观战，再在看到意外发生时毫不犹豫地冲过去施救。 从资料来说，关于人物的部分除了张扬和有对手外，没有任何描述，怎么个张扬法，跟对手是什么样的关系发生过怎么样的矛盾也是未知，整个故事的背景风格也毫无提示。这盘带子主要还是看外型条件和表演方式，到不了考人物理解的程度，明具英就按最直接的来了。 再说他本来也觉得，搞体育的对意外负伤的态度应该都是一样的，张扬的人的情感表达也更直接点，没那么多弯弯绕绕，让他想复杂了反而整不出来。 现在反正面试机会是来了，除了韶页对王摆的态度外，让他还有点紧张的也就是自己前几天被镜子砸的伤了，伤的确是不严重，单纯的跑跑跳跳还算可以，但人导演都定在运动场了，要是让他现场做点高爆发类的动作，怕是吃不消。 明具英并没有王摆的联络方式，王摆那边说，按时间到了地方，自然就能找到他。 结果真是，明具英一进运动场，就看见了在紧里边独自打球的王摆。 王摆三十中半，外型很斯文，但不是那种文人气，说是个休息日来打球的上班族也能信。 运动场里没别人，王摆转身时正注意到刚进来的明具英，忙招手高声道：“明具英！” 明具英赶紧小跑过去问好。 “先打球。”王摆喘着气，不过看着还挺经常运动的，“篮球会吧？把外套脱了。” 明具英被他带起了节奏，也顾不上多想，赶紧脱了外套加入。 篮球他肯定是会，实力还不一般，开始他还有点顾虑，不知道这算不算陪皇帝下棋，是不是得收着来，但没一会儿就发现王摆有点技术，而且还在逼着他好好打，明具英也认真起来。 两人过了几轮，明具英投出个漂亮的三分，差点还嘚瑟起来。王摆撑着腰笑了笑：“扣篮能行吗？这儿篮球框还有点低。” 明具英摆摆手：“不好意思王导，前几天砸到了，扣篮可能不行。” “是吗？”王摆没多问，“那算了。不打了，过来休息会儿吧。” 他招呼明具英到一边，场边准备了两瓶水，一瓶已经开过，一瓶还是新的，给了明具英。 这是很体贴的准备，明具英感谢的接过，同时继续活动身体。 他本来的冬季时尚就是里面单衣配个厚外套，穿多了自己难受。现在外套一脱，里面就剩个秋季薄卫衣。 王摆退后两步打量：“你身材可以啊，虽然个子太高了点……平时健身吗？” 明具英赶紧把水咽完：“偶尔会……” 其实是完全不的……他可能是天生那个体质，吃得少，但不耽误长个，不专门健身，但照样长肌肉，每次同行问，他还都得回自己练过，否则还要给人怀疑是背后努力派。 王摆继续看他，“但怎么看着你更瘦了？” “……”明具英干笑，“最近好像是瘦了点。” 王摆拉他坐下：“我之前看了你上节目，你说你是从山里来的？什么地方？” 明具英吃了一小惊，这说的肯定是他跟韶页的那个《我们认识下》，里面他提了自己从山里来。不过那段在网上都没引起什么争议，都以为他是为了节目效果开玩笑的，而且当时重点太多，谁都没顾上研究那个。没想到王摆会问。 明具英对出身从来没想过遮掩，就跟王摆说了他们县城。 王摆若有所思，想了一阵后点点头：“但你看着不像小地方出来的，进了海城没觉得不适应的吗？” ……本来也不是小地方啊！ 其实这种说法他进海城真听过不少，大学里宿舍兄弟也说过，他不像是从地方来的，对大城市一点恐惧都没有。 明具英都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晓照山可是老大一地方！而且完全没外面人想象的那么落后，要啥有啥，一开窗还能看见大自然，多惬意。 海城也就是高楼大厦多了点，其他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明具英可能是对那些装修高级漂亮的场所没有特别的憧憬恐惧，所以也不会感觉多不自在。 他老老实实地回答了王摆，自己没什么不适应的，就跟家人分开会有点寂寞，其他都还好。 王摆饶有兴致地笑了笑：“那进了影视界之后呢？不觉得这里的人太浮夸？融不进去？” 浮夸…… 明具英挠挠脸，脑中自然跳出瓜哥妖娆的身影。 浮夸……是挺浮夸的。但瓜哥人热情，说话好玩，对自己也好，好像也谈不上什么融不融的，都能相处的来。 明具英摇摇头：“也没有吧。” 王摆仰身，想了一会儿：“你跟韶页关系是不是也挺好？” ………… 明具英是真没想到王摆会主动提到韶页，他愣了几秒后，还是诚实道：“还……可以的。前几天也在跟韶哥一起拍节目。” “别紧张。”王摆看向他，“我就是想问，你怕韶页吗？” 怕？ 明具英：“开始可能有点？后面就好很多了。其实韶哥他……” 王摆打断他：“嗯……我觉得，你跟方阙如有点像。” ………… 明具英噎了噎，原地呆了一会儿。 这话怎么感觉……那么熟悉呢。 ——“你跟韶页有点像。” 想起来了。 之前孟云阔跟他说，他跟韶页有点像是，明具英的无语程度大概就是现在这样。 王摆继续道：“跟韶页也有点。” ………… 明具英的脸很谨慎地皱成一团，并不美观，作为演员来讲，表情控制倒是很到位，可以说每一条皱纹都在努力表示着他的迷惑。 王摆直起身，靠近了明具英一些，细细盯着他的脸：“方阙如是个像白纸一样的人，所以他能演戏，除了他的脸，他的身上没有任何关于他自己的要素。所以能扮演任何人。” “而你，你从来没觉得自己在大山里格格不入吧。”王摆的声音突然开始变轻，“但也并没觉得自己天生是属于都市的吧？你并不是会去适应环境，而是对身边的环境没有兴奋，没有关注，所以什么都没影响你的气质。是这样的吗。” 明具英被王摆盯得不敢动，只能微微挪了挪身子：“呃……” “并且你跟韶页一样，对这个世界的要求没有兴趣。不是像很多人一样，得到了财富，就敢说自己不爱财，得到了名利，就能说自己不求名，努力跟世俗划清界限。而是因为你们自认为从来就处在一个更高的世界。”王摆的表情仍是方才淡淡的笑容，但也许是语调的变化，让他整个人有些诡异，“你们不属于这里，所以不在乎这里。对吗。” 王摆的嘴角越扬越高：“我观察过你，研究过你，你是我最近最感兴趣的人。你太高了，但又不强壮，太清秀，但又不细腻，太俗气了，但又很脱俗。” 这几个太……但的句式让明具英更懵了点，他本来就不擅长理解语言，一下都搞不清王摆是在夸他还是损他，根本做不出反应。 王摆突然开始咬起了手指甲，这过分幼化的动作在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身上显得格外奇怪：“你知道吗，出众的外貌是开启自我怜惜的第一步，是最能直接的让那个人以为自己和周围格格不入的。很多漂亮的孩子反而更重视他们精神世界的内涵性，偏爱自己和世界交流困难的人设，本质还是对他们外貌的自信。但你不一样，你什么都没在想，什么都没认为，因为你不属于这里，对……你不属于这里，也不属于你的山，告诉我，你属于哪里……” …… 神经质。 这三个字自然的在明具英脑海中跳了出来。 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王摆，他一不懂王摆在说什么，二也不懂，为什么刚才还在跟他打球，说话随和的大导演，会突然在几句之后，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逼问一些自己根本没听懂的话。 明具英的心已经又提得老高，如果没有韶页之前的警告，让他潜意识里有了一些准备，现在他可能已经发毛到想赶紧跑走。 他不知道能说什么，而王摆还在定定等着他回答，明具英只能弱弱地喊了一声：“……王导。” “没关系。”王摆很快接上，“你现在回答不了我，没关系。你还太年轻了，还什么都没想过。你可以慢慢去理解。不过……你并不适合我这部电影。” 这句倒是能听懂。 明具英慢慢挠了挠脸，擦了擦脑门上渗出的汗，再转回头：“啊……” 这是……拉着他一通分析，让他听了一通云里雾里的独白之后，就把他刷了？ 但明具英已经有点不在乎面试结果了，他只想赶紧走人，王摆现在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让人不太舒服的气氛。 “但是！有但是……”王摆抬手，像是要按住明具英，“但是我还可以……”他突然眼神一闪，喃喃道：“有人来了……” 他们同时转头，运动场入口，一个高挑的人影正看向他们这边。 不只是方才太紧张还是怎么，明具英感觉自己眼睛都有些模糊，不过很快看清了那是谁。 韶页大步走来，他穿着风衣，像个天降而来执刑者。越走近，越能看清他脸上的厌恶和不耐。 他走到两人面前，站定后俯视着王摆：“在发病？” 王摆刚才抬起的手仍悬在半空，等韶页开口后，他搓了搓手指，脸上挂起了笑容：“你来了。我刚还在跟他说，他跟你很像。” 韶页很快地瞥了明具英一眼，再看回王摆：“不像。” “也许已经有点不像……”王摆古怪地笑了笑，“你已经没有魅力了，但他还可能有。” 十分冒犯的话，韶页却扬了扬眉：“没错。” 他并不跟王摆纠缠，而是直接看向明具英：“面试通过了？” 明具英仍在震惊这两个人的对话。而没等他回，王摆又接上道：“没有，他不适合我这部电影。” “哦。”韶页点头，俯身想去带明具英，“那起来，走了。” “但是！”王摆一下又伸出手想去抓，但在碰到韶页的衣摆前很快收回，“但是我会为他拍一部电影。为他拍一部，适合他的。” 韶页顿了顿，冷冷盯着他。 王摆温温笑了笑：“我会拍的。你应该清楚，他没资格拒绝我。” “……” 韶页看了他几秒，突然笑了：“好。那我也会参加。” 他的笑中带着几丝轻蔑：“你也没有资格拒绝我。” 第65章 65 别手滑啊。 王摆没追着他们出来，明具英坐上副驾，把身体一缩，长长吐出口气。 韶页上车：“我们去找方阙如。” “好的……啊？”明具英答应完才反应过来，“去找方哥？” 韶页启动车，同时拨了电话：“对。” 等待音不紧不慢，在明具英以为接不通时，扩音器中传来人声：“喂。” “在哪？”韶页问。 “璞空。”方阙如的声音轻轻的，“要来找我？” “三十分钟。” “知道了。对了，我朋友在。” “哪个。” “我有几个朋友？” “哦。” 韶页挂了电话，点了点自己的手机：“打给孟云阔吧，跟他说一声。” “等等等等。”明具英刚才憋着就差没喘气，先拿过韶页的手机按着，“哥，刚才到底什么情况。” 韶页瞥了明具英一眼：“王摆说了什么。” 他说了什么…… 按理说，明具英理解不了不了的话，基本都记不进脑子，但刚才王摆那几大串他倒是都记得一清二楚，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跟韶页讲。 最后他也放弃自己组织，直接复述了一遍。 韶页的手指点着方向盘，听完后冷冷笑了一声，还是那两个字：“有病。” 他神色间仍留着些不耐，终于慢慢融解，很轻地吐了口气：“王摆对你这样也不意外。” ……我挺意外的啊！ 明具英在心里哀嚎。王摆刚才绝不只是话说的奇怪，无论是神色举止，都不咋阳光健康，给人的不适感是相当强烈的。他要平时就这样，就算不跟人交恶，也绝对不可能有啥好人缘，太渗人了。 “他不是对谁都那样。”韶页也不擅长解释这些，“……一会儿让方阙如跟你说吧。” 明具英点点头，歪着脑袋靠上车窗，想着王摆说的话。 王摆……说他自认为不属于这个世界。 不属于？ 明具英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长在哪儿，就属于哪儿。在晓照山长大，在县城里读书，毕业于海城电影学院，经纪公司是等距娱乐。这不就是他所有的“属于”，为什么会有人的思考方式那么复杂。 他更不觉得自己跟方阙如或韶页有什么相似。 就按王摆说的。他形容方阙如是没有痕迹的白纸，所以能扮演任何人。 可自己呢，连公司规定的人设都跳不出去，到现在为止出演过的角色都是附和形象，人设的，拿什么跟方哥比…… 至于跟韶页像的理由就更奇怪了。什么对现实世界没有兴趣…… 明具英挠挠脸，他对很多东西的欲望的确不是那么强烈，但那只是一种需要的习惯吧？不是常有人说知足常乐吗，这不就是生活态度的一种。世上肯定有很多人都是不去勉强太多，只要能满足自己的需要就很快乐吧。 而且硬要说的话，自己又不是无欲无求，只是他从前更在乎抽条袋，更在乎控制他的人设，后来的话，是更专注现实里的情况…… 嗯？ 明具英有些反应过来。 自己迄今为止的人生里一直较为在意的部分，好像都跟抽条袋有关。甚至进入娱乐圈接收人设的人生轨迹，也是因为抽条袋决定的…… 他生活的重心，的确是这个抽条袋，也就是这个异能。 而自己跟韶页勉强能说上相似的，也就是都有异能这件事了…… 明具英顺着这个思路，想法开始有点跑，扭头问韶页：“韶哥，难道王摆导演知道我们有能力的事吗？” 韶页见他想了半天突然来这么一句，笑了笑回道：“不是，但也差不多吧。” “不对……我也不是这个意思，该怎么说呢。”明具英在脑中抓紧思绪，重新整理了一下：“就是说……因为我们有能力，所以会有一些比较特别的行动，他通过这些表现，觉得我们跟别人不一样，所以觉得我们属于什么……不一样的世界？” 韶页瞥了他一眼：“……对。” “王摆……他喜欢用特别，不特别，来定义一个人有魅力，或没有，”韶页尝试解释，接着顿了顿，压下语中的厌恶，“他相信世界上有被神选中的人，其余都是平凡的蝼蚁。这是他的原话。” “…………”明具英表情僵了僵。 曾经他听一个演员很压抑的说过，一个制片人告诉他，这个圈子里能不能红，是天注定的，不能红的，混一辈子也是过来打杂的，是摆不清自己的位置。那时他就惊于这种过分粗暴的发言，没想到还有进阶版。 “方阙如复出的时候，又跟王摆拍了电影，我也参与了。王摆认为，我们是神造的产物。” 红灯，韶页手指没有松开方向盘，转头看向明具英：“而他是要为我们服务的奴仆。” “…………” 韶页眼神微黯：“如果他要‘为你’拍一部电影，就代表，想让你成为他新的主人。” 明具英顿时更加不适，缩了缩身子。 “所以我说，王摆，是个神经病。”韶页声音发哑，他点了点明具英的手背，“现在，先用我的手机给孟云阔打电话，告诉你没选中，但王摆说要为你拍摄。他会知道怎么做。” 明具英方才始终在想别的事，根本没心思去想王摆说要给他拍电影的事，现在看来赶紧拿起手机，韶页手机没锁，他很快找到孟云阔，拨出电话。 孟云阔的电话从来接得很快，而还没等明具英说话，孟云阔已经在那边喊道：“喂？韶页！什么情况？你是不是跟小英一起去见王摆了？” “……呃，孟哥，是我！”明具英回。 “啊……小英，是你也没事。你跟韶页在一起对吗？你把手机给他，然后你看王摆微博。” 韶页接过手机。明具英则赶紧掏出自己的，翻开微博，搜索王摆。 “喂！韶页，王摆不会又开始神神叨叨了吧？他不是只对……” …… 明具英很快找到了王摆的微博，并且确定要是再过十分钟，自己也不需要找了，应该会在首页和热门铺天盖地的看到它。 【@导演王摆：好久不见，我心中永远的最佳音乐人，期待与你再度合作。@韶页】 还配了图。 配图中，韶页站在他初次出现在公众视线的颁奖台上，白衬衫，领带打了个奇怪的结，迎接着千万人惊异的视线，对话筒发表过分简短的感言。照片定格在他说完最后一个“谢”字时，嘴角挑起的笑，不羁而傲慢，仿佛这世界对他的一切赞誉都理所应当。 明具英反复看着这张照片，等他回过神，再想听韶页和孟云阔在说什么时，电话已经挂了。 韶页过了红绿灯，把车暂停在路边，他轻轻瞥了明具英一眼，用自己的手机点开微博。 明具英捏紧手机，瞪着眼，紧盯着韶页，生怕他看到后炸了，手指一动，直接转发回复个“有病”什么的。 而韶页在屏幕上动了两下后，整个人一僵。 明具英身体绷紧，随时准备抢手机…… 韶页却有些无语的笑了。 接着，他转头看向窗外，但肩膀又动了动，明显还在笑。 ……这是怎么了，气笑了？ 明具英咽了口唾沫，不安度满格。脑中一片混乱。 对了，今天的黑条是不许自己跟韶页一起出行，现在难道是抽条袋的惩罚？惩罚韶页给王摆的微博气到疯了？ “对不起。”韶页突然声音闷闷道。 他转回头，明显还在压制着想笑的冲动，平稳后认真看向明具英，“真的对不起……” “啊？？”明具英怎么看韶页的表情怎么不对劲，“怎么了韶哥？你到底怎么了。” 韶页的脸上罕见露出有些尴尬的表情，他犹豫了一下，把手机递过去：“我手滑了。” 明具英迷惑接过，低头一看。 韶页的手机微博界面，还没退出之前他们在家时观摩的美美姐微博。 而美美姐最新那篇【化妆室の隐秘LOVE】下，一个红红的赞已被赫然点亮。 “………………………………” 明具英僵硬地转了转脖子，有点没法理解自己看到了什么。 韶页很少对谁做解释，磕绊但仔细道：“打开的时候，就是那个图片放大之后，我把它点小，就卡了一下，然后……就……现在取消还来得及吗。” ………… 来不及，怎么会来得及。就算你刚才不自己一个人笑半分钟，也来不及。 明具英没有帮他取消，只是先静静退出美美姐的微博，点击微博右下角的【我】。 …… 果然。 韶哥就是韶哥，行走江湖，就一个微博。大号，大的，啥也不发还有几千万粉的那种。 “要不然……”明具英缓缓抬头，对韶页恬静的笑了笑，“我再去帮你点赞几篇，然后就说被盗号了吧。” ………… 很快，微博热搜被全面霸屏： 【韶页点赞】 【王摆，韶页】 【美美爱吃糖】 【最好的音乐人】 【韶页明具英】 【化妆间】 【韶页明具英的化妆间】 【你在向男神表白，男神却在____】 某乎新晋热门提问： 【如何看待王摆在微博表白韶页是他心中最好的音乐人后，韶页立刻点赞了自己的同人文？】 高赞回答1：【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忙着看同人。】 高赞回答2：【王摆：我排着队，拿着进你化妆间的号码牌。】 高赞回答3：【srds……夜樱真的是真的。】 第66章 66 新的同盟。 明具英盯着手机，不自觉地学着王摆，咬了会儿指甲，再缓缓退出萨清的微博。 向来以明艳大气铁血经纪人活动的萨清，破天荒的发了一条私人情绪要溢出屏幕的微博。 【@萨清：[困][困] [困]】 一路上明具英和韶页都接到了无数联络，独独没有萨清的。眼看已经到了目的地，明具英比韶页还压不住气：“韶哥，清姐她……” “她更在意的是王摆。”韶页停了车，“等我下。” 他拨了个电话，似乎在是问萨清的位置，确认后迅速挂断：“她去找王摆了，我得过去。孟云阔会来方阙如这儿接你。” “……好！”明具英赶紧点头，“那你路上小心。” 抽条袋的命令是全天性质的，今天还是不要再跟韶页同行为妙。 明具英一想到这个就来气，很想把抽条袋好好踩几脚。 刚那一出惩罚都不知道是在惩罚谁，受害最小的到最后还是明具英自己。 这点赞事件里要是有矛头，已全都指向了韶页。韶页并不在乎舆论，还反跟他道歉。 明具英心里很不是滋味，点赞事件对他来说窘是窘点，但连网上也基本觉得他是被无辜牵连，冤到家了，他的妈粉们还担心自己看到化妆室大战会羞到跳江。 明具英是要羞到跳江了，谁能想到，这玩意还是他带着韶页入坑的！ 他之前还总想着要保护韶页，现在闹出了事，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璞空是方阙如的住所，明具英到了门前，心里还一团乱。 事儿乱七八糟太多，而他也没想到自己能有独自到方阙如家的一天。 更没想到先面对的还是个不认识的男人。 男人穿着西装，浅棕色的头发向后梳整，乍一看纨绔气十足，门开时他就在笑，嘴角带着个漂亮的小勾：“你好。” 明具英后退了一步。 走错了……不可能啊。 男人看他反应，跟着往前一步，伸出手：“你好，何不乐，方阙如的朋友。” 明具英傻了几秒，再赶忙握上去：“啊……你好，我是明具英。” “我知道。”自称何不乐的男人不知为何，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我们早该见面的。” 明具英奇怪地看着何不乐不放的手，把另一只手也拍了上去：“是……吗？” 何不乐顺势把两只手都搭上，两人成了个老百姓见红军的姿势。何不乐的瞳色很浅，盯着人时带种奇异的蛊惑感：“是的。不过有人抢在我前面见过你了，很不讲道义。” …………？ 何不乐笑了笑，把他往里拉了一些：“一个小小的，白白的，胖胖的，很没用的……” 明具英脑中立刻跳出了人选，只是噎了一下，没喊出口。 “哦？小废物给你禁言了吧。” 何不乐这下终于松开了手。他从西装内袋里掏出枚戒指，戴上，再抬起手，在明具英眼前打了个松松的响指。 明具英视线一直跟着他的动作，眼前响指一弹，身体跟着一跳，突然就说完了刚才想说的三个字：“白灿灿？” 何不乐满意地笑了笑：“解开了。” “白灿灿，同盟，禁言……”明具英低声念了几句，再吃惊地看着何不乐，“为什么！我记得他还用了什么东西扎了我一下来着……” 别的先不说，这种事不该是用魔法对抗魔法吗？怎么一个用道具，一个就打个指头！ 而且这戒指…… 何不乐笑容诚恳：“简单说呢，因为我比他厉害点。” 明具英顿了顿：“等等……你是组织的人！？” 何不乐笑得更诚恳了，不过因为嘴角的小勾，看起来多少有些轻佻：“当然。” 这是方阙如的朋友，也就是说…… 方哥，也，认识组织，的人！？ 明具英彻底凌乱了。 此时方阙如正插着兜，慢悠悠地走过来，他瞥到何不乐手上的戒指：“那你们先聊？” 何不乐对他眨眼：“可以吗。” “随便。”方阙如看向明具英，温和地笑了笑，“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晚上我们一起。” 明具英都没来得及问好，就被甩了个过分日常的问题，干巴巴回复：“呃……都行？” 何不乐又抬起了手：“怎么不问我。” 说完，手指打出啪嗒一声。 明具英眼前一闪，条件反射地闭上眼。 那一刹，他脑中划过了无数画面，从晓照山，师父师兄们，到海城，等距娱乐的大厅，进过的剧组，和韶页初见的会客室，便宜愿望的住所……完全是走马灯的程度。 再睁开眼时，他能确认自己还活着，只是全身发轻，五感迟缓，用了一会儿功夫，才能看清四周。 纯白的房间内，摆着无数巨大的显示屏，和许多用途不明的机械，不时有金光从其中窜过，很像什么科幻电影中的场景。 而此时的自己坐在一把宽大的椅子上，何不乐站在他身边，手上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东西—— 明具英迟钝地反应了一会儿，才摸了摸裤袋。 抽条袋…… 何不乐正撑着袋口，看来看去，见他醒了，扬了扬袋子：“就是这个东西对吧？” “………………”明具英低头缓了缓。 现在自己是，完全到了另一个空间？ 这个组织的人，都这么喜欢，突然拉人到一个异空间里的吗！ “不好意思。”何不乐从表情来看，丝毫没有不好意思。他把抽条袋还给了明具英，继续道，“但你能力的关键不是它吧？” 他走到一旁，拿回来了几个差不多形状的布袋：“换个袋子应该也能抽出来。” 明具英深呼吸了几下，幸好他刚才就知道了，这男人是组织的人，否则现在真不知该怎么反应。 他先压下一切疑问，顺着何不乐的话，想起之前在旧物街，从路边的袋子里抽出的白条，慢慢点头：“好像是的，之前在别的袋子里也……” “哦？你试过了。”何不乐一听，又把那几个袋子塞了回去，“那就不用试了。” 他坐到明具英对面：“抱歉，没事先跟你打好招呼。我先稍微说明一下，我是何不乐。” 他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个小遥控器，摁动，房间中所有的显示屏上同时跳出了一个金色的巨木图形：“隶属于组织「树」的空间管理部。” “空间管理部……”明具英自然地想起了一段相似的介绍，白灿灿的，“那是做什么的。” “我们具体的工作内容解释起来比较复杂，现在就不跟你详细说明了。”何不乐十指交叠，“我出于一些私人的好奇，调查过你，了解到了一些情况，白灿灿应该跟你说了吧？” 明具英顿了顿，回忆起什么：“白灿灿是跟我说过，他知道我能力的来源，而且是跟另一个人一起调查出来的……那个人就是你吗？” 何不乐粲然一笑：“是的。” 原来如此。明具英抹了把脸：“那……” “但是。”何不乐抬起手，“我并不完全清楚你能力的来源。” “……？” 何不乐笑了笑：“那是为了哄白灿灿给我情报，编的。对你的能力，我并没有那么了解。否则现在也没必要来找你。” 明具英无言，干张了几下嘴。 “不过，我可以帮你查。” “查？” “没错。”何不乐手指动了动，“根据白灿灿提供给我的资料，组织处记录，你的能力是可以从袋子中取出写着字的纸条。纸条上会一些指示性信息，命令你按照信息内容行动。信息带预言性质，可以提示你的未来情况。” ……差不多。这是在讲红黑条。 何不乐：“这涉及到一个很基础的情况。所有带有预言性质的能力，都属于灵能范围。简单来说，可以理解为，有一个超越于现世时间外的‘神灵’，在向你发号指令。” 明具英先是一僵，再瞪大眼：“……山神？” 师父早就说过，这个异能是山神赐他。听何不乐这么说，他立刻觉得就是如此。 何不乐颔首：“这的确是最大的可能性。如果想进一步确认，就需要你跟我一起，回到你出生的地方，晓照山。” 明具英咽了口唾沫：“那如果确认了我能力的来源，就可以……” “没错，只有确认了来源，才有可能帮你把能力消除。”何不乐道，“你进娱乐圈，就是为了吸引组织注意，好摆脱这个能力吧？” 明具英想了想：“那你找我，就是想带我去调查清楚，好帮我消除能力？” 何不乐知道他已感觉到了什么，笑了笑，直接道：“不，这并不是我的职任范围。” “我调查你，是因为你跟我感兴趣的事件有关，查清你的能力来源，对我的工作有帮助。帮你消除能力，是我对你协助的报答。” 他眨了眨眼：“当然，如果你没被组织选中，他们也是会帮你处理能力的。到时候也轮不到我。” 明具英盯着眼前的男人，预感更加清晰起来：“那我是不是能问一下，你感兴趣的事件是……？” “韶页。”何不乐没有犹豫，似乎早在等他问，也许这就是他用于谈判的最有效筹码，“我真正感兴趣的，是韶页。” 果然…… 明具英吐了口气，挠挠脸：“我的能力，跟韶哥有什么关系吗？” 何不乐轻轻摸着手上的戒指，没有直接回答：“我调查韶页，完全出于个人兴趣，并不是组织安排的任务。所以我能从组织得到的信息非常有限。只有你帮我，我才可能完全了解其中的联系。” 明具英跟他对视了几秒，没忍住道：“哥，你好像有点贼。” 他是明白了，这人根本就是知道什么也不说，就等着自己上船，不上船就活活急死你！ 跟他一比，白灿灿都是清纯可爱那挂的。 何不乐丝毫没介意这个评价，只是微笑：“谢谢。” 明具英不知怎么，也跟着轻轻笑了笑。 很明显，这人藏着什么，目前也完全没准备对自己全盘托出。 他会背着组织，独自调查韶页的事，一定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不过，他毕竟是方哥的朋友。 虽然明具英对方阙如也不能说了解，但他相信，方阙如不会跟要害韶页的人做朋友。 最终，明具英还是点点头：“好。那我帮你。本来我也要回家过年，你可以跟我一起回去。” “非常好。”何不乐笑得十分满意，“希望我们合作愉快。为了表达我的诚意，给你准备了一件礼物。” 他再次把手伸进西装内袋，掏出了一枚戒指：“这个，送给你。” “……这个？”明具英愣了愣。 这戒指…… 无论前看后看左看右看，都跟韶页手上那枚不摘的素圈，一模一样。 明具英沉默了，脑中自然浮现了一位也在热搜上挂着的人物——美美爱吃糖马甲后的真身，造型师小美。 想当年，小美也是这么自然的，递来一枚韶页同款戒指，哄自己戴上…… 要不是现在的状况并不是内味儿，他完全有理由怀疑这是又来了个cp粉！ 明具英丝丝尴尬：“这个戒指好像……” “嗯？”何不乐捏着戒指看了看，反应过来，“哦，是不是跟韶页的那枚很像。” “不只是很像……” 何不乐眨眨眼，掏出手机。 他似乎在搜索韶页的戒指，很快找到，放大看了看，接着也沉默了一下：“嗯……不能说是很像，原来是一模一样哈。” 何不乐看明具英尴尬地表情：“要么我给它镶个钻？” “……倒也不必。”明具英干笑着接过戒指，先看了看，“这是做什么的？” “保护他。”何不乐道。 “保护……啊？” “戴着它，对韶页有好处。不过……”何不乐看着手机，他似乎顺着搜索起了韶页的新闻，看了一会儿后，若有所思道，“好像也有挺大坏处是吧。” 明具英挠了挠额头。 废话，自己要现在开始戴个韶页同款戒，那基本就是…… 何不乐突然严肃道：“……要么你俩公开吧。” “……？”明具英内心OS一顿，难以置信地歪了歪头。 何不乐觉得非常合理，他一敲掌心：“嗯！你俩假扮下情侣，戴个同款戒指就不是什么问题了吧？” ………… 明具英低头，恬静地笑了笑，把戒指戴上中指，举到何不乐眼前：“这样吗？” 何不乐抚掌：“对！对！” …… 明具英确认了自己刚才的想法。 嗯…… 这可不就是又来了个cp粉！ 明具英转了转戒指，勉强适应着中指突然被圈紧的感觉：“……那如果我不戴呢？” “如果不戴……也行。”何不乐偏头想了想，“不过那你就最好，离韶页远点。” 第67章 67 强烈的人。 何不乐说，韶页手上的那枚戒指，也是组织的东西。 组织内制作戒指道具的只有一名工匠，不过从他嘴里套不出什么，戒指的具体作用目前还未可知，除非韶页自己说明。 而韶页的禁言跟明具英的力量完全不同，何不乐也无法解开。 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韶页那枚戒指的力量，在逐渐流失。 补救办法，就是跟他亲近的人，戴上另一枚辅助用的戒指。 现阶段来说，跟韶页最亲近的，也就明具英了。 明具英总觉得何不乐这人说话有点藏藏掖掖，真假参半。但姑且还是收下了戒指。 因为他记得，韶页曾说过，每次靠近自己，都感觉什么在流失。 明具英原以为那是种抽象的说法，是韶页这种艺术人会用的表达方式。现在看来，说不定是真有什么流失了。 且他必须承认的是，韶页的那枚戒指对他有种奇特的吸引力。 明具英脱离何不乐带他进入的空间时，发现天已经黑了。 和之前白灿灿的情况不同，这次异空间的时间流速似乎和外界是同样的。 何不乐跟明具英交换了联络方式。接着他抬手看了看表，问坐在沙发上看书的方阙如：“孟云阔快来了？” “还有十分钟吧。”方阙如回答，“你时间掐得很好。” 何不乐笑了笑：“那我先走了。” 方阙如仰头看了看他：“你晚上会吃什么？” “怎么我要走了才问。”何不乐插着兜后退两步，“不吃了。再晚一点，找你吃宵夜。” “好。” 明具英在一旁偷偷咬手指，感觉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何不乐一走，房子里就剩方阙如和明具英两人。 方阙如扭头向明具英笑了笑：“你们刚才去见了王摆？” 明具英没跟方阙如单独相处过，正有点紧张，赶忙点头：“对……本来是我去面试。” “我听孟云阔说过。”方阙如招呼他坐回沙发，“王摆是不是说，要为你拍电影？” “诶？”明具英愣了愣，“是孟哥刚跟你说的吗。” “没有。”方阙如的坐姿和始终懒洋洋的韶页不同，十分端正，“我猜的。” 明具英挠挠脸：“我也没想到……” “王摆等了很久了。”方阙如拿起茶杯，“你应该是最合适的。” 又来了…… 明具英到现在也没懂自己到底合适在哪儿，难道就因为自己有异能，看起来就怪怪的？可按之前白灿灿说过的，娱乐圈有异能的人似乎并不少，个性强烈的就更多了吧，为什么就是自己了…… 方阙如道：“王摆跟我问过你。” “问过……我？最近吗？” “不。你刚进等距娱乐的时候。他就问过我。”方阙如道，“王摆在某些方面很敏锐。” 明具英想了想，小心问：“方哥，你和王摆导演，还……” 他想问方阙如跟王摆是不是关系不差，不过又觉得自己问有点失礼，卡了卡壳。 “只有韶页会那么直接的讨厌别人。”方阙如抬抬嘴角，“我只会不回王摆的消息。” ………… 明具英愣了几秒，没忍住地笑了笑。 他对方阙如的印象其实稀薄的很，之前更多都是粉丝心理，现实接触不多。 方阙如本人也很神奇，明具英几次跟他碰到面，都是不同的感觉，而上次韶页生日会的那晚，方阙如明明来了，明具英却不记得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按理说，这么一个外形出色到无可挑剔的影帝级人物，个人光环应该相当重，是该到哪儿都让人移不开眼的存在，可方阙如的个性很淡，并没有什么让人影响深刻的特殊表现，甚至有时会让人注意不到他，而到了影视作品里，又展现出截然不同的风采。 这可能就是王摆说的，白纸一样的人，天生的演员了吧。 明具英在心里自己叹了一会儿，才想起什么，问方阙如道：“方哥，王摆导演那条微博是什么意思啊。” “微博？”方阙如歪歪头，“什么。” ……原来还没看到吗！ 明具英拿出手机，找到王摆的微博，递过去。 方阙如扫了一眼，再退出看了看：“表白韶页……嗯？韶页点赞了什么。” 明具英赶紧在他看到更多前拿回手机。 “表白……那怎么会是表白。”方阙如抿了口茶，“王摆……从来不会叫韶页的名字，也不会称呼他是最好的音乐人。” “啊？” 明具英眨眨眼，举了一下手机，方阙如颔首后，他在王摆的微博内搜索了一下「韶页」，的确只出现了刚才的一条微博。 不过可能是人家以前不常用微博什么的……明具英退出界面时，切到了首页推荐，而最先的一条就是一个营销号转的论坛讨论——「王摆那条微博会不会在嘲讽韶页啊。」 明具英点进去看了看。 原贴：「不是粉，但关注这两个冤家挺久了。他俩有没有合作不知道，但王摆今天这微博怎么可能是表白啊。王摆早年真的表白韶页的微博不会没人看过吧。我贴一点。」 下面的配图很多，王摆似乎是个非常爱发微博的人，且都是几年前，跟方阙如和韶页合作电影时发的微博。 截图里，王摆发了许多电影的原声音乐，配字都是什么「天才的作品」「真正的天才」「神的作品」。 还有几条他是发了照片，其中甚至有他今天发过的，韶页领奖的那张，配字则是「理应献给神的荣耀。」 更多的则是王摆的小作文，全方位的吹，全篇没有名字，但很容易看出来说的是韶页，用词华丽深情，让人能抖出一身鸡皮疙瘩。 ………… Po主后面还有发言：「这才叫真·狂热表白吧。当年王摆天天发韶页和方阙如，都不该叫吹，全屏都是什么神，天才，宝物，跟中邪一样，他要不是导演，看着就是个疯狂私生饭。 后来韶页跟他黑脸我一点都不意外，换谁都受不了吧。我看他俩都不叫不合，就是韶页不甩他。而且王摆好像还禁止别人提，没看那些通稿里都不写当年王摆是怎么舔的。 现在好了，突然变成什么“我心中最好的音乐人”了，这跟“神”的分量能一样吗，一股商业吹味儿……反正我觉得王摆不是表白，除非他再有当年那个疯样。没看韶页也不买账，根本不搭理他。」 营销号还截取了几条热评。 热评1：“？你太主观了吧？最好的音乐人还不算表白。谁的讲话方式过几年都会变的吧。” 热评2：“为什么我脑补出了一篇虐恋文……王摆的舔狗老男人人设立住了吧？结合韶页的点赞更有内味儿了。” 热评3：“记得记得，本老人还记得当年跟人讨论过王摆的真爱到底是方阙如还是韶页……他好像对那两个都是神来神去的。不过我以前都觉得方阙如伤他更深诶……” 热评4：“管他是不是嘲讽，最狠的还是韶页吧？我只想知道王摆现在什么心情。” 明具英收起手机，挠了挠脸。 王摆这个人的疯，韶页之前跟他讲过了，感觉发什么神的作品是王摆能干出来的事。 而他今天在车上第一次看到王摆的微博时，的确生出种强烈的不安感，只不过他是基于王摆和韶页现实里的针锋相对，直觉的认为韶页不会希望自己厌恶的人发这种亲近的内容。 现在结合方阙如的话，和这个po主的信息，让他又想起了王摆对韶页说的话。 他说，韶页已经没有魅力了。难道“最好的音乐人”，还真是王摆故意为了表现韶页在他心里掉了分量的用词？ 明具英揉了揉脑袋。这条微博还真是古怪，一种不知情人的人会觉得是赞颂，知情者则更多感觉到挑衅的古怪。 方阙如慢条斯理地喝着茶，看他思索的表情，轻轻道：“韶页只是厌恶王摆，很简单的厌恶。但王摆不一样。” “什么？” “人往往更难接受自己的幻想破碎，更何况是王摆。”方阙如偏偏头，“不过，你现在真正该关心的，不是韶页，是你自己。王摆下一个想造的神是你。” 明具英皱皱脸：“……那他应该很快就会放弃了。” “他不是个会轻易放弃的人。”方阙如笑了，“但看来他也很难如愿，其中一定有很多变数。” 他冲明具英的手扬了扬下巴：“这是何不乐给你的戒指？” 明具英方才已经把戒指戴上，他低头看了看：“对……” “你决定戴着？” 明具英不知道方阙如了解多少，但或许比自己还清楚那些组织，能力相关的事，便先点头道：“嗯，好像戴着这个对韶哥比较好。” 方阙如点点头，想了想后，突然问：“你喜欢韶页吗？” 明具英愣了愣：“啊？” “如果你不喜欢他，还是不要为他牺牲太多。”方阙如的表情浮上一丝玩味，乍一看有些何不乐的味道，“韶页并不适合承受别人太过单纯的善意。” 明具英皱眉想了一会儿：“……方哥，我没听懂。” “他是一个很直接的人。温吞的善意会让他变得迟钝，让他产生很多错觉。”方阙如道，“也许有一天你会突然发现，他对爱憎的强烈远远超过你的想象。” 此时门铃响起，方阙如起身：“我好像并没有说的太明白，别介意。” 明具英仍维持着坐姿，呆呆地摸着手上的戒指。 喜……不喜欢韶页？ 第68章 68 赌一下吧。 孟云阔冲进门，几乎是弹到了沙发上，还滚了两滚，嘴里念叨：“我很悠闲，我很悠闲，我很悠闲……” 方阙如笑着绕过他：“催眠？” “我真的算悠闲了。”孟云阔进门就抱着可乐，起身咕咚起来，“……九章那边才闹腾，小清可能暗杀王摆去了。” 他扭身拉过明具英：“小英，我是真没想到，王摆见你也发疯。本来挺好一个项目的，哎……” “对不起……”明具英还没回过神，愣愣道。 “不能怪你。”孟云阔顺了顺气，“反正王摆说要给你拍片这事儿现在虽然不能放着，但也不着急，这个体育片是星影的项目，指定他导演，他总不能……” 孟云阔说一半，突然顿了顿，看向方阙如：“……辞拍吧？” 方阙如瞥了他一眼：“王摆干得出来。” “尤其现在还搭上韶页……”孟云阔埋头，“先等小清那边什么说法吧。明天我也去找王摆谈谈。” 现在这话题单从内容说实在也挺奇怪，经纪人完全没有大导演看中自家艺人，甚至要为他特别拍摄的欣喜，整一个避之不及。 方阙如点头：“明天再看。有必要的话我也会帮忙。” 他说完起身走向书架，开始找起什么。 明具英分神偷看了方阙如几下，马上给孟云阔拉回去，听他讲一些王摆过去的疯狂行动。当时他拍方阙如出道作时似乎也遇到过相当多的情况，之后方阙如复出作时，王摆也后续纠缠了很久…… 而还没说上几句，方阙如突然递来了一本东西。 明具英双手下意识接过，抬头：“方哥？这是什么？” “王摆的事，你想再多也没用。”方阙如点了点那本册子，“不如换换心情。” 明具英翻开一看—— 相册？ 翻开后第一页，就是张挺大的照片，照片上有四个小孩，两个大的看着八九岁，小的两个则还是两三岁的小豆丁。 孟云阔凑过来一看，立刻道：“这不小珝跟小清吗？” 明具英跟着他的手指细看，也发现那两个稍大的孩子脸上的确已能看出韶珝和萨清的模样。 韶珝？ 明具英疑惑道：“清姐为什么……” “你不知道啊？小清是韶珝表姐，就她妈妈是韶珝妈妈的亲姐……” 怪不得！明具英总觉得萨清跟韶珝说不上哪儿长得有点像。 那这两个小的难道是…… 照片上两个小豆丁一个半张着嘴，说不上有什么表情，就是小孩标准的呆呆样，但五官秀丽到像个娃娃。另一个则仰着头，看不清长相，正抬手死抓着韶珝。已经有了镜头意识的韶珝明显在扒开他的手，脸上还保持着僵硬而官方的笑容。无人干扰的萨清则在一旁独自优雅灿烂。 方阙如点了点那个呆呆的人偶娃娃：“这个是我，缠着韶珝的就是韶页了。” “…………”明具英差点喷出声笑。 方阙如代他翻了一页，第二页的四张照片中，已没有了幼年的方阙如，明具英也终于能看到韶页小时候的模样。 小娃娃的眼睛很亮，但总在委屈地挤成一团，一脸不高兴地盯着相机。无论是轮廓还是表情，都看不太出现在韶页的模样，要不细看，还真挺难认。 而四张中唯一笑着的，还是给再次出镜的韶珝抱着。 年纪也不算大的韶珝抱他明显吃力的很，还要努力维持镜头礼仪，假笑地非常明显。而小韶页则舒服了，竟只歪着一边的嘴角，眉毛还抬了起来，看起来已是气焰嚣张。 明具英歪歪头，细细看了一会儿，实在觉得好玩，半天才再往后翻。 照片中的小韶页越来越有少爷气，从小衣着打扮就很讲究得很，不过仍是在单人照就一脸不满，与人合照就神采飞扬。韶珝和萨清也常出镜，不过韶珝总是一脸苦笑，萨清则高傲靓丽，跟气质桀骜的小少爷倒更像对亲姐弟。 “他小时候很粘人。”方阙如道，“喜欢跟人一起玩。” 方阙如看明具英看得入神，笑了笑：“这页之后，就都是我私藏的照片了。” “……私藏？”明具英回神看了看他，眨眼翻了一页。 新的一页中，多了个显而易见的要素，乐器。 约是四五岁左右的韶页，开始摸着各种乐器合照，他并没在看镜头，只是专注地研究着那些大大的东西，看起来并不是在学，只是在自己摸索着接触。 再一页，开始有他演奏的照片出现，小韶页表情沉静，明明还是不大点的年纪，却隐隐有了一种奇异的成熟。 这时候……韶哥开始接触音乐了吗？明具英此时不再是起初看到娃娃气韶页时的新奇，笑容也静了下来，淡淡挂在嘴角。 “以前韶页想学乐器，他家不让。”方阙如道，“我就让家里搞来很多，给他偷偷玩。所以这些照片只有我这儿才有。” 明具英带着笑看了看方阙如，这还真是个好发小。 不过为什么不让学？难道还有什么豪门世家禁止继承人走上音乐路的老剧情？ 但韶哥那么有天赋，肯定是一下把家里镇住，再顺利走上音乐路吧…… 他本以为马上会出现些电视剧里常看到的，天才音乐少年大赛捧奖，众人欢呼的照片，没想到往后一页，韶页的年纪突然大了起来，似乎已有八九岁左右。 而照片上也不再有乐器，基本都是与人的合照。 可合照上的韶页再不像幼年时那样露出“有跟班在我很满意”的笑容，无论背景是什么场合，他总是沉着脸，毫无表情地注视着镜头。 而又开始常常出镜的韶珝已是少年，表情却没变过，还是那张假笑的脸，眼神却很松动，似是在注意着一旁冷淡的弟弟。 明具英皱皱眉，再翻了翻，后面两页都是这样的状态，到了第三页才发生了变化。 乐器又出现了。 高傲但生动的小少爷也回来了。 照片上的他在演奏着各种乐器，什么都那么合适，都让他眼中带了光。 而明具英更快注意到的是，他的脖子上多了一样东西。 戒指。 那枚素圈做成项链，出现在了每一张照片中，即便有的被衣服遮住，也能看到隐约的链条。 明具英正想往后翻，一张没有封好的照片滑出了相册。 那是仍是少年的韶页，入学一座国外顶级音乐学府的照片。不止有平静注视镜头的韶页，边上还有一对衣着气派的中年夫妻。 “这是……韶页的父母？”明具英问。 “嗯。” 韶页的眼睛也许像他母亲，深邃，却并不深情，而女人的眼神更为幽静。她表情有些刻板严肃，只是发红的眼眶暴露了许多情绪，她牵着韶页的手，因用力而泛红的指尖却有种脆弱的美。 而韶页的父亲看着反开朗许多，他揽着韶页的母亲，对镜头笑得很灿烂。 方阙如伸手，将照片翻过来，背后还写着一行字，十分清隽的字迹。 “长久以来的刻意避忌，反而让它更像是你的命运。如果这是真正的归处，我相信你会幸福。——妈妈” 明具英感觉心中有什么动了动。 “韶页知道我有个私藏的相册集，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放进来的。”方阙如静静看着照片，“我还等他拿回去。” “小页的家人，好像是一直不希望他搞音乐。”孟云阔一直在边上看着，拍了拍明具英，“不过嘛，这种事就真是命，拦也拦不住。” 明具英轻轻点头，但视线还是没离开韶页母亲的这行字。 母亲写下对孩子的祝福，明明是很美好的事。 可为什么……看起来这么悲伤呢。 明具英轻轻摸着照片的尖角，有些搞不懂自己突然泛上的，有些酸涩的情绪。 这是最后一张照片，再往后都是空白页，方阙如拿回相册，却把照片递给了明具英。 明具英还有点缓不过神，突然接到照片，疑惑地抬头。 “我说了，我在等他把这张拿回去。”方阙如笑了笑，“他之所以给我，也许是他不知道该怎么保存，就想让别人代劳。无论怎么样，现在你都比我适合来帮这个忙。” 明具英看着手里的照片，呆了几秒：“……可我现在就不大好保存它。” 是真的，自己也没个包，总不能把它折吧折吧塞兜里吧！ 方阙如转身，去书架旁的柜架里取了个漂亮的信封：“这样起码不会太显眼。” “……”孟云阔在一旁左看右看，终于忍不住，“嗯？等等，喂，怎么小英就比较合适了。你们到底进展到哪一步了。你们别跟我玩艺人之间的小秘密经纪人什么都不许知道的游戏好吗。 他眼睛飘来飘去，终于注意到重点：“诶不对……小英！你手上是什么！” 明具英刚接过信封，一听孟云阔叫，下意识想把手藏起来，又感觉藏也没用，老老实实地伸过去：“就是……一个戒指……” “………………”孟云阔捧着他的手看了一会儿，绝望道，“什么东西啊都！你们私下搞定情信物能不能通知我跟小清一声啊？经纪人没有知情权的吗？” 明具英慌忙摆手：“不不不孟哥不是你想的那样，而且我不戴，我不戴。” “嗯？”孟云阔和方阙如同时定定看着他。 明具英缩缩头：“我……把它做成项链戴。” 刚才看相册时候他发现，这戒指是韶页很小的时候就在的，虽然现在还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早就出现，但能直观看到的是，那时韶页并没在手指上戴着戒指，毕竟大小不可能合适，而是做成项链戴在脖子上。 所以说不定自己这枚，也能那么处理？晚一点问问何不乐就行…… 孟云阔定了几秒，喃喃道：“嗯……做成项链，是会隐蔽点。但！” 他大喝了几口可乐，捂住脸：“问题不是那个吧，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啊！” ………… 方阙如留孟云阔和明具英一起吃了晚饭，聊了挺多关于王摆的事，和以后的对策。而孟云阔每次想问明具英跟韶页的情况，都给方阙如帮忙岔开。 孟云阔本开车来，但最后没忍住喝了酒，只能召唤菜菜来把两人都送回家。菜菜来时点掐得很好，孟云阔正憨乎乎聊起了自己跟女友的未来计划，被方阙如和明具英合力塞进车里。 明具英长吁了口气，正准备跟方阙如道别，接过装着照片的信封上车，突然又有一辆车驶入车库。 韶页的车。 黑色跑车停到他们身边，韶页搭在车窗，奇怪地看着方阙如正要递过去的信封：“发红包？” 方阙如信封脱手，对韶页笑了笑：“嗯。我先上去了。” 明具英对着方阙如的背影眨巴了几下眼，赶忙跑到韶页车边：“韶哥？你怎么回来了。” “想接你。”韶页声音有些哑，偏头看了看时间，“是不是还不能跟我一起。” “呃……应该是。”明具英挠挠脸，再扭头看看正在车上待命的菜菜，“而且菜菜和孟哥来接我了。” 韶页往车那边看了看，顿了几秒后点头道：“那你跟他们回去吧。” 明具英盯着已侧过头的韶页，不知为何，想起来今天看到的那些小少爷照片。想起那个很喜欢粘着人合照的小豆丁。 他嘴角有些没由来的翘了一翘，接着感觉心里有点痒痒的，就是磨蹭着不想转身。 明具英把双手背过身，捏了捏信封的边角道：“韶哥，要么，我们赌一下。” “什么？”韶页有些不解地转过头。 明具英转身，向菜菜挥挥手，意示她先走，再小跑绕上了车。 他吸了口气，拉上安全带，对定定看着他的韶页笑了笑：“赌一下，今天，抽条袋还会不会给我们惩罚。” 第69章 69 我也忘了。 韶页盯了他一会儿，偏过头：“其实可以不用赌。” “嗯？” 韶页停车入库，在手边翻出一张电梯卡。 “……” 明具英似乎明白了什么。 韶页嘴角挑起笑：“你要是这么想跟我待在一起的话……我家也在这一栋。” …… 有钱人的生活就是到处买房吗？ 有钱发小的生活就是一起买房吗？ 明具英耳朵尖有点烫，明明是自己要留下，但现在不知怎么，有点为刚才自己鼓起的勇气尴尬起来。肯定是韶页这个说法不好…… 反正……反正自己是有挺多事要跟韶页说的，比如问他王摆怎么样了，清姐怎么样了，还有那个何不乐的事，哦对了还有戒指…… 明具英假咳嗽了一下，催眠完自己，干笑着打开车门：“……你跟方哥关系真好。” 韶页扭过头，没忍住地笑了两下，跟他一起下车，加快两步到他身边：“我不常回这儿住。” …… 韶页家低了两层，布局一样，但装修十分简单，看起来的确没什么居住痕迹，不过客厅放了很多乐器，都没落灰，应该是有人定期打扫。 韶页去卧房转了一圈，回来后脱了外套，扔上沙发，随意问：“今天在这儿睡吗？” 明具英正摸着客厅钢琴的琴键，试着回忆韶页在3号街教他弹得那一小段曲子，手一抖，按出个混乱的重音：“啊？” 韶页笑着看他：“12点前把你送回家不都是在赌？你能撑着不睡着吗。” 明具英背过身，手忙脚乱地合上琴盖，口中鸟语：“&#……#%@” “什么？”韶页往前走了一步。 “不、不知道。”明具英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没看韶页，自己干笑道，“再看看吧。” “你……”韶页没再往前走，而是坐上沙发扶手，“跟方阙如聊什么了？” 聊什么…… 韶页这么一说，方阙如的声音直接在明具英脑中回响起来。 ——“你喜欢韶页吗。”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明具英抓回自己要跑飞的意识，转头直接跳话题：“萨清姐那边怎么样了。” 韶页挑挑眉，顺着话道：“没闹出事。明天他们还要谈。” “哦……”明具英无意识地掐着手指，“孟哥也说明天会去找王摆导演……” 韶页跟着他的动作注意到了那个新添的东西，偏头问：“你手上是什么？” 明具英这才发现自己的小动作，感觉藏藏掖掖没必要，坐过去伸给韶页看：“戒指……” 他动作太直接，反把韶页震住了。 韶页看着他手上的素圈愣了几秒，再抬起手，确认自己的还在。 明具英缩回手：“今天……那个……方哥的那个……朋友给我的。” “……？”韶页视线仍停在戒指上，“方阙如的朋友？” 明具英一下都不知道从哪儿讲起，他琢磨一下，从他进门见到何不乐开始流水账起来。 韶页听得很认真，在明具英提到，何不乐是对自己感兴趣，才来找到明具英时，很轻地皱了皱眉。 “——最后他就给了我这个戒指。说戴着对你好。”明具英又伸手给韶页看。 “对我好……”韶页想了想，再抬起头，“过来点。” “？”明具英往前挪了一步。 韶页抬起胳膊，两只戴着相同戒指的手叠在一起。 明具英在他碰上的一刻条件反射地缩了缩手，但很快定下来，接着，他立刻感觉到了不同。 那种感觉不见了。 每一次碰到韶页的手时，都会出现的，温暖的细流不见了。 “啊！”明具英有些惊讶，反抓紧韶页的手摸了摸，“真的。” 韶页知道他在说什么，轻轻“嗯”了一声。 明具英还没放开，还用上两只手一齐摸来摸去：“还真的有用诶……韶哥你手好凉啊。” 没有了之前奇异的感觉，一切回到了普通的温度，也许这种冰冷的触感才更适合这双雕刻作品般的手。 韶页垂下眼。他把手抽回来，懒懒撑着身子，“但你要戴？” 明具英搓搓手：“我……我想着要么做成项链？对了，我还想问问何不乐可不可以呢。” 他一说就掏出手机，准备打过去，突然想起什么：“诶，对了。何不乐临走的时候，说要找方哥吃宵夜的。他会不会现在就在楼上？韶哥你要不要也见见他？” 韶页眼神闪了闪：“不要。” “为什么？”明具英呆呆问。 韶页突然压低声音：“他们要是把你送回去怎么办？” “……”明具英反应了几秒，皱皱脸。 “我不想见他。”韶页得逞似的笑了笑，“起码今晚不想。” 他抬手揉了揉脖颈：“你什么时候出发？回去过年。” “后天就要走了。”明具英道，“本来也没几天了嘛。” “哦……”韶页点头，“知道了。” “对了。” 还有件事，明具英不知道该不该说，想想后还是如实报告：“方哥……今天给我看了你的相册。” “相册？”韶页怔了怔，很快明白是什么，嗤笑了一声。 明具英往后几步，坐到钢琴琴凳上：“韶哥……你小时候，家里不让你搞音乐吗？” 韶页跟着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嗯。” “方哥说你开始都是偷偷学，然后一段时间都没接触过了。但我看后来，你身上多了个这个戒指。”明具英问得很小心，“有了戒指之后，就又有接触乐器的照片了……” 韶页静静听他说，接着很慢地眨了眨眼。 果然……这是禁言。 明具英咽了口唾沫：“所以你是那时候，接触了组织？然后组织给了你戒指？” 韶页仍是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所以你的能力，跟音乐有什么关系吗？” 明具英终于问出了想问的话。 他拿起刚才放在钢琴上的，装着照片的信封，小心地把照片取了出来，递给韶页。 刚才他就一直有这个想法，韶页的能力，也许跟音乐有什么关系。才会在有了组织给的戒指后，才再次被家里允许接触音乐。 再结合这张相片背后，韶页母亲的留言，似乎更能证明他的想法。 韶页的母亲，称音乐是「刻意避忌的命运」。 难道韶页做音乐，就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明具英定定看着韶页。他知道，韶页不能回答他，便只想从他的表情来判断一二。 而韶页接过照片后，无论正面反面，都看了许久，才放在一边。 他还是不能说话，脸上神色淡淡，突然，他对明具英笑了笑道：“你还记不记得，那个「美美爱吃糖」写了什么。” ……啊？ 这是怎么拐过去的话题？ 明具英没明白，疑惑地眨眨眼。 韶页边回忆边道：“有一篇，她写韶页被神诅咒，不能说话——” 明具英听到提示后，也逐渐想了起来。 ——只有和明具英接吻时，他才能听到他想说的话。 …………？ 韶页笑着偏偏头：“想不想试试？说不定是她提供的特别情报。” “………………”明具英傻了几秒，感觉脸一点点烧起来。 他没摇头，也没摆手，完全不知道要做什么反应，就呆呆坐在原地没动。 “这是什么意思。”韶页起身，“在等我？” …… 不知为什么，此时明具英极度混乱的大脑里，再一次跳出了方阙如的声音。 ——“你喜欢韶页吗？” 我…… 明具英瞪大眼，看着韶页慢慢走近，阴影覆上了自己通红的脸。 他脑中跳过无数个念头，似乎能采取无数种行动，但最后还是定定坐着，像是有什么决心把他按在了椅子上。 “你……”韶页一只手轻轻搭在钢琴上，微微俯下身，细细看着明具英，“真的很容易脸红。” “…………”感觉自己全身都已僵硬的明具英听到这句，终于有了点动作——猛地抬手摸了摸脸。 韶页直起身，笑着绕过明具英，翻开琴盖，随意滑了滑琴键：“看你现在的反应，以后也许真有机会试试。” 明具英只觉得嘴唇发干，背着身舔了舔。 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感觉自己什么都不清楚，但又什么都清楚。 他斜坐在琴凳上，能感觉韶页正在他背后，触摸着琴键。 “别想了。”韶页低沉的声音近在咫尺，他没有坐下，而是站在一边，“转过来。” 明具英慢慢挪动身体，慢慢坐正，慢慢仰起头。 他的婴儿肥已褪减干净，明晰漂亮的线条为他添了灵秀，只是那双极亮的眼睛现在有些空怔，傻呆呆地看着韶页。 韶页的笑容本有些散漫，突然也凝固了一瞬，再回过神时，已抬手把明具英的脸扭了回去：“不用全转过来。” 他吸了口气，把明具英的手放在琴键上：“……还记不记得之前教你的。” “啊……”明具英终于开了口，又抬起了脸，眼神似有似无的扫过韶页的唇角，“忘记了……” 韶页点点头：“我……” 他想试着弹出第一个音，眼神却忍不住滑向仍在傻傻看着他的脸。 手指悬了片刻，重重落下，伴着杂音，韶页低低道：“我也忘了。” 他俯身吻了下去。 第70章 70 俺也一样。 韶页冰凉的手在发烫，抚上明具英后颈时，温度很快融成一片。 分开时，韶页偏过头，停在明具英的颈侧。 明具英的手始终紧抓着琴凳边缘，他慢慢回过神，和鼓擂般的心跳声一起，听到韶页的呼吸声。 “你……刚才想了吗。”明具英小声说。 “什么？” “就……被禁言的话。”明具英咬咬嘴唇，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是只有这样……才能听到你要说的话。” “……你认真的吗？”韶页抬起脸看他，“没想。” 他再次靠近，低低道：“现在想。” 而几乎同时，手机铃响了。 韶页动作顿住，再慢慢从明具英口袋里拿出了他的手机，让屏幕面对他：“接不接。” 明具英一瞬间视线都有些恍惚，在他手指下意识要去点红色的挂断键前，终于看清了来电显示人是谁，立刻拿起手机，翻身跑到沙发另一边。 “……喂？师父？”明具英缩成一团，更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努力压平呼吸。 “诶老八！是二哥！” “二哥？”明具英又看了下屏幕，“师父呢？” “他出门又忘带手机了！老八，师父是不是没跟你说他要去海城找你啊？” “…………啊？”明具英挠着额头，感觉大脑还在发胀，有些焦躁，“来海城？我后天就回去了啊？他来海城干嘛？还有为什么我之前找你们你们谁都不理我！” “哎呀，前段忙着……忙着……反正就是忙！”二哥很快岔开话题，“你家大不大啊？够不够住？挤得话就给他们整个客栈、内啥，宾馆住，最便宜的！老八，永远记住二哥说的，人，就是要抠，就算自己亲爹来了，该抠还是要抠……” “什么乱七八糟的！”明具英呸了一声，“……他们什么时候出发的？” “上午就走啦，估计明天就到。他跟老三和老六一起去的，老六估计带手机了，你问问他去哪儿接。你知道你六哥那个人，不拍不动。” “那他们要来待——” “行了！不带我就算了，还要老子帮他们报信！”二哥突然打断，“等他们玩够了，你们就一起回来，应该还能见你几天吧？到时候咱哥俩再聊！” “……呃。” 嘟—— 挂断了。 明具英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缓缓侧躺在地上，再赶紧爬了起来，往后看了看。 韶页仍坐在琴凳上，支头看他，见他望来，问：“怎么了？” 明具英腿长，蹲起身时意外会变成小小一只。他探着脑袋，小声道：“@&父…们@#%@来海@（#了。” “什么？”韶页偏偏头，“我耳朵还没那么好。” 明具英闷头跳了几步，缓缓挪动过去：“……我师父他们好像来海城了。” “……师父？”韶页看着明具英的眼睛：“你不是后天就回去？” “我也不知道……他们明天就要到了。” “那……”韶页起身，他视线划过某些地方，最后收整，掩起一些欲望，“趁着今天，把你的事都告诉我吧。” “我的事？” “你，你的家人，你的生活。都告诉我。”韶页停下，扬了扬下巴，“我先去洗个澡。” 明具英低头摸了摸衣服，仍觉得全身发烫，喃喃道：“……我也想洗。” “……？”韶页怔了怔。 “……？”明具英也怔了怔，再赶紧比了个叉，“我说……我也想自己洗。” 韶页手指点了点沙发边缘：“可我没说我想自己洗。” 明具英咽了口唾沫。 “去客房洗吧。”韶页笑着走过他，“我给你拿衣服。” …… 明具英冲完澡，披上浴袍，呆呆的看着放在客房床边的衣物。 他小心地摸了摸那套家居服的边缘，火速换了上去。 大小算是合适，他瞥了瞥关紧的门，再抬起袖子，闻了闻边角。 ……怎么也没什么韶页的味道。 这想法一冒出，他在心里尖啸了一声，跳上床翻了个前空翻，动作太大，直接掉到床的另一边。 在浴室时，他不断切换着热水凉水，人才镇定下来。 明具英爬上床，躺了一会儿，想摸一下自己的嘴唇，又觉得不好意思，最后用指尖轻轻挠了挠。 初吻？ 人生大荧幕的初吻。 他从没有过这种体验，不知道如何形容，甚至不知道如何从记忆里提取。 那短短的十几秒模糊到了极点，他只记得另一个人的温度是那么近。 明具英恍惚一瞬后，脑中着魔似的再次响起那句话。 “你喜欢韶页吗。” ……喜欢吗。 他慢慢闭上眼，眼前闪过很多画面。 第一次见到韶页，第二次见到韶页，第三次，第四次…… 他闭眼皱着眉，深感自己的回忆都这么没有营养。可心跳却越来越快。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韶页在场，他的眼神就很难偏离，曾经毫无想法的注视都让那个人的轮廓更加清晰。 胸口在躁动，明具英脑中最后跳出的画面，是在《试试看》住所的露台。他探头出去时，韶页正握着电话，对他很浅的笑了笑，再把视线绕开一些，发现了他衣服上的帽子，要帮他戴上。 画面在快进，但很快停下来，停在韶页对他慢慢说： “现在我好像没有办法离开你。” 明具英睁开眼，口中喃喃说出了声。 “好像我也是。” 他坐起身，撑着脸，中指上的戒指擦过唇角。 真是……好晚的回答。 · 明具英狗狗祟祟地打开房门，往主卧的方向挪了挪，听了听里面的动静，再贴着墙回到客厅。 发现自己坐不住，又去厨房转了一圈。 韶页换完衣服出来时，循着声走到餐厅，抬指叩了叩桌面：“只有酒。” 蹲在柜子前摸着下巴的明具英立刻弹起，快速调整镇定，严肃点头：“……我发现了。” “想喝？”韶页走向酒柜，“但你酒品不好。” 明具英一震：“还、还可以的。” 韶页扭头笑了笑：“你说了不算吧？不用看这儿的，过来。” 明具英跟了过去。 穿过餐厅旁的走廊，打开束灯，明具英才发现这儿居然还有个比客厅更宽大的空间。里面摆放着成套的音响设备和投影装置，地上铺着绒毯，正中放着一套Jenga。 最里面有吧台和单独的桌椅，完全是个小酒吧的水准。韶页打开吧台内的冰箱看了看，回头道：“吃的在这里。” 明具英滑步过去，里面满当当的都是小食，他翻出几样感叹：“……都没过期。” 韶页转身选酒：“可能是方阙如留的。” 明具英正张望着找盘子和杯子，听后笑道：“……你们关系是真的很好。” 韶页顿了顿，看向他：“我跟他不会单独在这儿。” 他说完后又想了想：“偶尔会。但……” ……嗯？ 明具英动作僵了僵，反应过来什么：“韶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舔舔嘴唇比划道：“关系好就是……很正常。我跟瓜哥关系也很好，就他也会来我家放点吃的，或者一起看电视什么的。” “哦……” 明具英点头：“嗯……” 两人开始沉默地给食物装盘。 取叉子时，韶页突然把叉子叠在一起，扔到盘子边。 明具英正举着酒杯，下意识做了个防御姿势。 韶页正想转身，看到他的动作，愣了一下，有点哭笑不得：“你做什么。” “啊。”明具英慢慢放下拳击手。 “把杯子放下。”韶页说。 明具英赶紧把杯子放到吧台上，紧张地站直。 韶页盯着他，想说话，但没说出来。 最后垂下眼，拿起酒瓶和餐碟，坐到小桌旁：“坐吧。” 明具英赶紧拿起酒杯和小叉小跑过去。 韶页倒了酒，很快地喝了半杯，手指在桌沿点了点：“明天你……师父会来？从晓照山？是什么师父？” 刚才明具英跟他说何不乐的事时提到过，何不乐还说要跟他一起回晓照山。 “嗯。” 虽然晓照山是有所提及，但明具英是从没跟人解释过自己的神奇家族的，连孟云阔那边都是半遮半掩，他也不知道后面该从何说起，总结道：“就……韶哥，你也知道了，我就是在山上长大的。我一开始跟你说的也不是开玩笑，我真有七个哥哥，和一个……爷爷。不过准确来说，是七个师兄，跟一个师父。” 韶页从一开始就没觉得那是玩笑，只是他并没像何不乐那样仔细的深究调查。他呷了口酒：“……是什么山上的门派吗。” “嗯！”明具英虽然内心十足自豪，但真讲出来还有点怪怪的害羞，“迠郸派。” “……”韶页点点头，“好。” 他卷起一片培根：“你父母把你送过去的？” 虽然有些难以理解，但他总觉得在明具英身上，似乎什么都不稀奇…… “啊？”明具英摇摇头，“不是不是，我从……出生就在那。” 他说完后顿了顿。他并没怎么介意过自己特别的身世，不过他也不是不清楚，世人要是听到他说出那两个字，会是什么反应。 最终，他还是下定决心道：“我是弃婴，被丢在山门口，跟那个袋子一起。师父他们就把我捡回去了。” 韶页拿叉的手顿住，定了几秒。 “有点怪怪的哈……”明具英干巴巴地笑了笑，他见韶页不说话，赶忙开始胡乱道，“不过是真的没啥，我师父他们对我特别好，就我一个不用练功，而且……” “明具英。”韶页突然很轻地唤道。 “嗯？” “你……”韶页低下头，“你还记不记得，大概五岁左右的事？” 怎么突然问这个？ “……不记得。”明具英茫然地摇摇头，“怎么了吗韶哥？” 要说童年回忆，是会隐隐约约有些片段，但都是标不上时间的零散段落，更别说指定个年纪了。而且记不起来应该也能证明，自己那个年纪没发生什么大事吧。 “…………”韶页似乎在思考什么，过了许久，再缓缓抬起头。 瞳色深得可怕。 明具英看他神色不对，一下有点反应过来：“韶哥？我刚才的话里有什么情况吗？是不是让你想到什么了？是不是有什么我跟你能力的关系？” 他猛地想起：“对了。何不乐现在应该在楼上，我们要不要去找他……” “明天。”韶页开口沉沉道，“明天我会去找他，那个叫何不乐的人。我也会陪你接你师父。” “啊？接……” “今晚。”韶页打断他，“我只想听你说你的事。” 他抬起手，犹豫了片刻，还是轻轻抚上明具英的脸：“所有我不知道的事。” 第71章 71 绝技相承。 已过午夜，韶页仰头喝完最后一杯，起身时晃了晃。 他把已靠在懒人沙发上呼呼睡去的明具英放平，推着他滚了两下，安置在放好的软垫上，盖上绒毯。 韶页半跪着摆正他的脑袋，看了一会儿，喃喃道：“好像很亏待你。” 手指没多有再多抚摸，只是轻轻滑过小睡包的鬓角：“晚安。” 他去玄关，拿出另一张电梯卡，上了两层。 开门的不出所料，是个陌生的男人。 男人笑起来时嘴角带着小勾，向他伸出手：“等你很久了。” · 明具英在颠簸中啃完手里的三明治，擦了擦攻陷了他半张脸的酱汁。 刚才，他一起床就接到了三哥打来的电话，说他们还有三十分钟就下高铁。 明具英急匆匆地洗漱完，韶页正好进门，说是刚在方阙如家吃了早餐，还给他带了一份。 而他带回来的不止早餐，还有个人。 明具英实在忍不住了，探头向驾驶席的何不乐诚恳道：“哥，我开吧。” “嗯？”何不乐神态悠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高手，“为什么。” 明具英扭头看看身边明显也开始晕车，正撑着额头的韶页，直接道：“你车技太差了。” 没想到何不乐丝毫没受打击，反微笑道：“经常有人这么说。” “…………” “但没办法。韶页没睡好。你……很久没开过吧？还是我保险。”何不乐边说，边再次制造了一个意义不明的颠簸，“忍一忍，马上就到了。对了……” 何不乐半扭下脸：“你家住得下吗？把你师父师兄接到我那儿去吧。” “诶？”明具英莫名其妙，“没事啊，就三个人，我家住得下。” 何不乐：“我也有想问你师父的事。本来想跟你去晓照山时再拜访，现在正好有这个机会。再说……组织可是一直在观察你们。” 明具英愣了愣，先跳过前面几句，再略过一些没必要的问题：“……等等，你不是在暗地行动吗？要是你在海城带走我师父师兄，不是更会引起组织注意吗？” 正好红灯，何不乐晃晃悠悠地停车，扭过身：“就是要让他们注意到。” “啊？” “别看我这样，在组织里，我还是个挺值得重视的人。”何不乐笑了笑，“如果组织知道，我已经介入，他们一定会提前处理你，和韶页的事。他们动作越多，我们能得到的情报也越多。” 他低头看了看表：“现在我要去接触你师父的消息，组织一定已经收到了，看看他们会怎么做。毕竟你师父，一定是个很重要的人物。” · 何不乐停下车，不知从哪儿取出个小望远镜递给明具英。 明具英刚发完一长串消息，赶紧接过望远镜，看向热闹的高铁站广场中心。 “……这就是，组织，会做的事吗。”明具英无语地把望远镜给韶页，看向何不乐，“这么，高调的吗。” 广场上，几台摄像机的包围圈中，一场街头奇人挑战赛正如火如荼地进行。 明具英清晰地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追着他跑过的摄像大哥，编导宝姐，导演海木姐…… 这不就是胖番茄节目组吗！ 何不乐正在手机上飞速地处理着什么消息，嘴上道：“稍等……” 明具英还在眯着眼看。稍等不了了！人群正中在被采访且马上要开始一展才艺的不就是他三哥！在一边眯眼微笑一副高人模样的不就是他师父！缩在他师父身后戴着帽子口罩全副武装的不就是他的社恐六哥！ 他刚才疯狂给六哥发消息，警告他们千万别掺和事儿，赶紧上车。没想到完全没起到效果。 《街头奇人挑战赛》是胖番茄视频的一个定板项目，新媒体形式，会在街头进行采访，挖掘路人的神秘能力，做成短视频放到平台上。每个月会集合成一集正片，还接受观众投稿。 没想到这居然也是白态百团队负责的！胖番茄内部没分工的吗！而且这几台摄像机拍的如此正式还新什么新媒体！ 不过这倒是应正了何不乐的话，节目组会出现绝对不是他们真奔着年前高铁站来拍节目，而是带着些组织层面上的目的，专门来拦截自己的师父师兄了！ “有了。”何不乐突然道，他又掏出个望远镜，开始往人群左侧张望，迅速找到目标。 韶页跟着他一起看过去，喃喃道：“白态百……” 明具英赶紧想看，韶页递给他后揉了揉额角，确认自己刚才看到了什么：“你师父真的跟白态百……” 昨晚明具英提起了这茬，说自己的师父跟白态百是完全的父子形态，还给韶页看了照片。 但那些照片无一例外地渣画质，不知道是怎么拍的，现在看到真人，才有了实感。 明具英此时也已经搜索到了人群角落的白态百。白态百戴着口罩，紧盯着明不白，虽然这距离看不清更细微的眼神表情，但感觉的出，白态百也给惊到了。 而何不乐短暂看完后，又立刻开始了手机工作，消息完全不停，最后电话铃响，他接了起来，直接开了免提。 电话那边是个年轻女孩的声音：“确认了。他们还另外带了两个组织的人，一个是灵能部的，12号，大元老，天天披个袍子的那个，白态百他们组之前就问组织请的。还有一个不知道，但不是大部门的，可能是什么小破部的小破人，没见过。” “查查看。” “查着呢。”女孩声音很不耐烦，“先说之后怎么办啊，我们要抢人？” “不用抢。”何不乐看着那边录制中的盛况，“人还是能接得到的。有结果再告诉我。” 他这边的结果还没出来，录制区已经闹翻天了。 明具英的三哥诨名铁三，在迠郸派中身体素质第一，力量第二，速度第五，技巧第六，智商第八。独门绝技：胸口碎大石，金刚不坏身。 何不乐似乎有很多同事潜伏在周围，给他发回了实时信息，据称三师兄很爽快的接受了采访，很爽快的表示自己的特长可多了去了，本想很爽快但给师父瞪后很保守地称自己最大的特长是身如铁块，力气大。 节目组同样保守，听后先递上了一个圆润紧实的小苹果。 三师兄接过，轻巧一捏，苹果碎了。 节目组继续保守的递上了大汤勺。 三师兄捏在手里，轻盈地把勺柄掰成了s型。 节目组最后保守的送上了一个羸弱的小哥。 三师兄看了看，疑问道：“要我把他掰断吗。” 节目组解释，是想让小哥抚摸一下他传说中的钢板腹肌。 三师兄豪爽道：“直接来两拳都行。” 两方推脱许久，小哥谨慎地敲了三师兄几拳，接着捂着手痛苦哀嚎。 现场一片哗然后，三师兄厉声大喝：“要挑战的上来！” 接着就出现了几名不信邪的过路大哥奋力拳击三师兄，最后黯然离场的画面。 明具英捧着小望远镜，看自家三师兄大冬天在广场上被人轮番暴打，心情十分复杂。 最后三师兄发现自己以力为主的特长太过招人打，喊停道：“我还有个特长！” 明具英一秒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节目组听完三师兄的叙述，迅速去小卖部搞来了一袋子花生米。 ……果然。明具英捂脸。 之前自己在户外竞技综艺上曾经露过一手，准确投掷两个小球的绝技。这在他们山上也是绝学，招式名——「均分花生米」。 而这个技能就是三师兄起头逼他练的。三师兄主打是钢铁身，功夫技巧一直不咋地，跑步也跑不过其他师兄，每次起冲突时总有点笨熊姿态，别人打不过他但躲得过他。 于是三师兄钻研出了一套暗器手法，精确度不错，就是他自己使有点威力过猛，一旦出手非死即伤，没有必要，就传授给了还是小豆丁的明具英，让他给师兄们投花生米吃。 明具英刚才一直提着心，何不乐，组织，胖番茄节目组，多方参与让他产生了高度的脱离现实感。但这些加起来都比不过现在的场面更让他紧张。 三师兄左手拿着花生米袋子，右手挑拣个大饱满的好花生米。而他远处有三个工作人员和两个刚暴打完他的大哥排排站好，张着嘴等他展现他所描述的绝技——能同时给五个人喂花生米。 只有明具英是这门功夫的传人，也只有他知道，三师兄出手的威力是何其之大。上什么奇人秀也勉强忍了，要是上社会新闻可就真出大事了。 这一刻，所有人都在屏气凝神的等待着三师兄的出手。 接着，只见三师兄眼神一压，神情大变，默念一套不知道什么口诀后，突然大喝：“均分花生米！” 五粒花生米在空中划出并不符合世界定理的美妙抛物线，准确而轻柔地落进五人嘴中。 现场爆发出一阵山呼海啸的欢呼。 如果有明具英的粉丝在现场，她们一定会想起那个男孩儿曾经的精彩表现。 而明具英默默放下望远镜，轻轻笑了一声。 看来……他不在山上的时候，师兄们都成长了呢。 此时何不乐也观赏完这神奇一幕，接起了电话，听着那边的报告。 他嘴角一挑，饶有兴致地看向明具英，轻声道：“……原来如此。” 第72章 72 是人是妖。 均分花生米可算是让奇人秀的围观群众们得到了大大的满足，大家还分批次的上来让三师兄再试了几把，把把全中，一袋花生米很快霍祸没了。 三师兄已俨然比师父还有高人姿态，背着手瞪着眼，非常享受这万众瞩目的感觉。 而录制也准备结束，胖番茄节目组已经开始撤机器，海木姐则上前，说要跟他们做一些事后协调，请他们往节目组用车那边走。 那个方向也正是何不乐说的，埋伏了两个组织人的地方。明具英有点急，何不乐则老神在在：“没事，别担心。” “……他们是要做什么？”明具英扒拉着车椅，“你现在又知道什么了？” 何不乐看着明具英笑了笑：“其实你也清楚吧。你的师父和师兄们，是接触过组织的。” “呃……师父是知道组织的事没错。等等，不对啊！”明具英奇怪道：“不是说接触过组织的人，都会被禁言吗？可我师父没有啊，这不就证明他跟你们组织没接触？他应该是从别的渠道了解过组织的事吧……” 何不乐颔首：“没错。所以我曾经困惑过，你师父，到底是以什么形式了解到组织。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性。” 他抬起手指：“一、你师父，就是组织的人。” 明具英愣了愣。 何不乐向组织用车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他跟那个白态百长得也很像不是吗。要真是这样，说不定他们还有什么亲子关系。组织里有亲族关系的可不少。” 明具英抹了把脸，没继续在脑中扩散这种可能性：“……那第二种呢？” 何不乐看了韶页一眼。 韶页始终皱着眉，他似乎在承受什么很强的不适，并没有注意到何不乐的视线。而是突然抓了抓明具英的手。 “第二种。”何不乐轻轻把下巴抵在臂弯，“他们不是人。” “…………”明具英正低头看着韶页覆上来的手，闻言轻轻抖了抖。 他用了几秒反应，才缓缓问：“……不是人？” “组织能给人禁言，但只是给‘人’。如果是一些非人的存在，普通的组织成员都不会注意到自己的禁言给到了一个无法被控制的落点。” 何不乐缓缓道：“而刚才我想确认的，就是当组织对你进行了更深入的了解调查后，会如何应对你的师父师兄。” 明具英脑中很乱，但还是问：“……所以？” “白态百的胖番茄团队带了两个其他部门的成员。一个，是你大概见过的，灵能部的大姐大。而另一个……”何不乐晃了晃手机，“是精怪对策部的人。” “……” “精怪对策部主要活动在灵气充盈的地区，在大都市海城是小部所。所以我的同事一开始认不出来……” 明具英没兴趣听这些，他被韶页覆上的那只手微微握紧：“你的意思是……我的师父和师兄们可能是……” 何不乐看着他的表情，没再绕弯子。 “妖怪。” · 师父和师兄们从胖番茄那边出来时，广场上的往来人已换了一波，方才的热闹似乎都是错觉一场。 他们的确没被组织扣住，面色也毫无异常。而何不乐此时已下了车，阔步走到海木身边。 海木没对他的出现表示什么惊讶，两人甚至还寒暄了几句，最后何不乐还是挥着手，把师父师兄们带了回来。 明具英还在缓不过神的状态，他呆呆对着望远镜，再慢慢放下，看师父师兄们跟何不乐一路聊着，打开车门。 三师兄首先热情道：“老八！” 他本想把明具英扯出来热情拥抱一番，还没等伸手，六师兄已经先钻上车，短短摸了摸明具英的脑袋，长吁口气坐了下来。 “你能不能有点规矩啊老六！总得让师父先上车吧！”三师兄嚷嚷归嚷嚷，还是自己先钻了进来，他还注意到了车里的韶页，惊喜道，“嘿，跟电视上一样一样的！师父你快看！” 他刚进半身，屁股还对着门外。明不白给了他一巴掌，把他打了进去，总算能在车边完整出场，一摸胡子高深道：“好久不见啊。” 明具英正愣愣看着他们，也不管师父说的什么，突然就道：“师父。你是妖怪吗。” …… 车内静了几秒，别说三师兄和六师兄，就连何不乐和韶页也都没想到他会突然来这么一句。 明不白动作也是一滞，接着继续抚须，拉着扶手上车，挤开明具英：“急什么。” · 车最后停在了韶页的别墅，一路上并没产生什么对话，气氛的凝重并不是来源于刚才明具英的突然一问，而是何不乐惊人的车技。 三师兄和六师兄一停车，就迫不及待地滚了出去，作势想要干呕。 明具英也晕的不行，还是勉力拍着三哥宽厚的背脊，问何不乐：“……晕车晕成这样还可能是妖怪吗。” 何不乐抱歉地干笑：“我也很怀疑。” 师父刚才一路都在貌似闭目养神其实偷眯条缝地瞥着韶页，韶页接受了他的打量，下车时还想帮忙扶明不白一把，没想到明不白比他三个徒弟争气，利索地跳下了车。 几人移动进客厅，坐下的同时，气氛就绷了起来。 明具英左看右看，还是忍不住，张口就又来了一遍：“师父，你是妖怪啊？” 明不白干咳一声直接起了身：“你这孩子可真是……诶小何，咱俩先去聊聊……” 明具英一把抓住师父袖管。他可清楚这老贼，小时候自己一拿作业问他，明不白就会用上他标准的一套——“你这孩子……”“自己参悟……”“问你师兄……” 明不白都懒得作势挣脱，也不再摆高人模样，顺着就坐到了明具英身边：“……你也问得太自然了吧？接受太快了吧？” 明具英挠挠脸。要说接受速度，他的确快到一流。 他很早就接受了自己生在个玄门的设定，即便师父师兄们并没真给他展示过什么玄之又玄的神秘功夫，会的那几招放现代社会，都有点老骗子的味道，他也没多怀疑什么，或说懒得怀疑。 自己的异能是实打实的，要放在普通人家，说不定还要背着他上山找师父们研究这小孩是不是中邪。而师父师兄们从没在他面前表现过什么，只会在他被抽条袋控制觉得不满而撒泼打滚时，挨个用不同的方式开解。 这是养育的恩，并不会因为他们是群住在山上，行迹古怪的人而产生什么不同。放到现在也一样，即便他们真是妖怪，也不会有什么不同。他并不是相较于师父师兄们来说，多么特别的存在，不认为自己需要的是接受，这本就是他的一部分，没必要来点苦情戏码，在那咆哮愁苦怀疑人生。 不过他刚才心里不是没有震荡，妖怪，这还真的是个新词。师父师兄们虽然常同他吹那些大神奇，但很少讲什么精怪故事。明具英被何不乐说完后是真的愣了半天。 而他不擅长像何不乐那样藏藏掖掖绕弯子，对师父师兄们，他也不想左打探右打听，再选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时候小心翼翼地问两句。干脆就直接说出口了。 他这么两下之后，一切都似乎有了答案。这一路也有半个钟，大家虽然都光顾着晕车了，但也没人说过一句不是。 明具英之所以能再问一遍，只是想听到个确实的答案。 明不白了解他的性子，但再了解也没法接受这连个开场都没有的问法。他扯了扯老三和老六，三人坐成一排，让明具英站到对面：“你好好问。” 明具英站直了，愣愣盯着三个养他长大的人，放缓语速：“师父，师兄，你们是人吗？” “…………” 明不白咬牙挤了句脏话：“你他娘的懂什么叫好好问吗！怎么还变了个法了！” 他吸了口气再吐掉，最后直接瘫在沙发上：“我这次敢来海城，就没准备再藏。” 明具英咽了口唾沫。 明不白本还想看他给点更惊异的反应，等不到，于是苦笑了一声：“其实，根本就不该瞒你这么久。” 他这话音一落，牙缝里突然嘶出了一声。 明具英以为自己看岔了眼，跟明不白一起干张了半天嘴，终于能肯定，师父嘴里那条红红的舌头，分叉了。 明具英身子晃了晃，明不白还以为他是要吓得转身跑，没想到明具英扑通一下半跪下来，开始细细凑近了看：“……蛇？蛇妖？师父，你是蛇啊？” …… “老八，虽然你小时候我就这么觉得，但现在还是不得不说……”明不白瞳孔本都开始打竖，听他这直接一句，干脆变了回来，只留着那条细细的长舌头，“你小子是真有点缺心眼。” 明不白舌头一甩，出了声响：“没错，为师是妖。这要从鸿蒙之初，天地混沌——” “师父等等。”明具英比了个打住，别的都顾不上，看向三师兄和六师兄：“师兄……” 三师兄比他脸还傻，盯着明不白的舌头看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在做什么，赶紧手动扯出两根獠牙，鼻子翻上。 “……野猪？” 六师兄从来不爱说话，他见边上两人都变出形态，不情不愿地“喵”了一声，脑袋上跳出两个毛耳朵。 明具英半跪在地上，没人能准确概括他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他呆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道：“那大哥是……” “熊。” “二哥是……” “狐狸。” “四哥是……” “鹿。” “五哥是……” “鹤。” “七哥……” “兔子。” “………………”明具英抱起头，“晓照山上的物种，是不是有点，过于丰富了。” “……”明不白收回刚才开始就有些尴尬的蛇信子，表情复杂地看着自己不知在混乱什么的徒弟，“你居然只有这个感想。” “否则呢……否则我是不是该问……”明具英缓缓抬起头，“我是什么？” 明不白跟他对视半天，轻轻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你呀，就是你，你是明具英，是给八个妖怪养大的缺心眼傻小孩。” 第73章 73 跟我合作。 明不白摸完明具英的小脑袋，再想拉起他的手说几句，这不拉还好，一拉又注意到什么。 但他没说话，而是细细看着明具英手上的戒指，突然露出了一个看似欣慰的笑容，接着看向韶页：“原来你……” 韶页正用手托着下巴，沉沉坐在一边。明不白的话本就说到一半卡着，这一转头，又看清了韶页手上一样的那个，更是愣住。 他的视线在明具英和韶页间反复横跳，接着一拍大腿：“……什么玩意儿！” 众人皆是一愣。明不白则跳起身，完全不顾方才温情的气氛，一会儿指指明具英，一会儿指指韶页，他像是不能说话，只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最终一挥袖子，点了点明具英的脑袋：“你你你，还说自己清白呢！老子就知道，你这是……” 明具英大概知道他在说什么，不过他现在注意点在其他地方：“师父！你给禁言啦！” 师父刚才那几句卡壳明显不自然。现在被他一问，明不白也还是只瞪着眼，说不出话。 何不乐此时站起身：“嗯。组织会带精怪对策部的人，就是为了封这几位大仙的嘴。不过这不妨碍我的计划。” 他对明不白笑笑：“大仙，平平气。明具英的戒指是我给他的。具体情况我现在跟您说，走，我们换个地方。” 何不乐向韶页点点头，带着明不白去了另一个房间。 明具英还有一肚子想问的，努力憋着没追过去，最后默默坐到三师兄和六师兄中间，左右看了看：“三哥六哥，你们……” 三师兄张开嘴，阿巴阿巴了几下，表示自己也给禁言，接着嚎道：“老八！你咋这么瘦呢！” 六师兄本就不喜欢生人，何不乐走开后他放松不少，睨了三师兄一眼，再偷瞥韶页，嘟囔道：“现在是问这个的时候么。” 三师兄听见他说什么：“那该问啥？啊！” 他反应一直慢好几圈，看老六视线方向，才如梦初醒道：“对了！你跟韶页啥关系啊！” 六师兄耳朵一动，缩缩身子，继续小声吐槽，“这是能当面问的事么。” “……”三师兄急了，想越过明具英去揍他，“那你问！你问！” 六师兄灵巧地避开一些，接着慢慢看向韶页的方向，小声道：“……你家有wifi么。” “………………” · 六师兄在山上就喜欢打游戏，也是明具英在游戏界的启蒙老师。听三哥说，他最近还搞起了游戏直播，发展出了全新的兴趣领域。 他俩本就都不是说话能说利索的人，再加上给禁了言，明具英也不准备拉着他们狂问，就是有点抱歉让韶页特地找了个房间，给六师兄鼓捣他的电子设备。 明具英出了房间，带上门，对韶页不好意思道：“我师父和师兄都……比较跳脱。” 韶页抬眼笑了笑：“你也差不多。” 明具英想起刚才的动物大会，干干笑了笑：“啊……” 他想起什么，忙问韶页：“韶哥，你是不是早知道了，就我师父跟师兄……” “凌晨听何不乐说的。”韶页没遮掩，“找他问了挺多事。” 明具英顿时觉得自己规律的生物钟也让他错过太多事：“还有什么吗？何不乐还说什么了没？” 韶页停下步子，转过身看他，突然抬了抬嘴角：“王摆会找你拍什么。” 明具英愣了一下，怎么又来跳跃话题了：“啊？王摆导演？但他……” “王摆人有病，但作品还行。”韶页靠在墙上，“如果避不开，我们就跟他好好合作一次。” 明具英皱皱脸，他感觉自己最近敏锐不少，想想道：“韶哥，何不乐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韶页奇怪地挑挑眉：“没什么。” “那怎么突然……” “因为，也是个不错的机会。”韶页说，“你主演电影，我配乐。目前来看，也就王摆这种疯子可以做到。要么……” 他想了想：“我再找个导演？” 要不是说话的是韶页，明具英都要以为他在揶揄自己不够红。他越听越不明白，凑近韶页一步：“韶哥。你怎么了？” 韶页眼神闪了闪，也稍往前一些，几乎能贴上明具英的脸，低声道：“我想看你演戏。” 温热的气流划过耳畔，明具英下意识想缩头，但生生忍住，绷直身体坚强道：“……你不对劲！” 韶页垂眼看着明具英的耳廓，只要再低一些，他就能做出更亲密的举动。 但最后他还是侧身移开，继续往客厅走：“我说真的。你在屏幕上很好看。” 明具英还是没把这赞美当真，他还想问，而韶页还在说。 韶页坐回沙发：“你当演员，只是为了……摆脱那个袋子？” 明具英正准备坐下，顿了顿，想想道：“差不多。” 韶页胳膊搭在沙发扶手上，撑着额角：“但你演的很好。” 明具英对韶页做了个怪脸，先顺着他聊：“可能因为形象比较合适吧。” 他看过自己的评价，出演过的角色的确都没什么差评，而其中最多的夸赞就是说他很契合角色，无论形象还是气质，总之剧本选的很好。 这虽然对演员来说并非最好的评价，但新人演员能做到不被劈头盖脸的质疑已经挺不错了。明具英在工作上并不属于野心派，以后路还长，没太在意过这些。 “我说的是演得好。如果说合适，也是演技合适角色。”韶页瞧着明具英对这些话明显是不常听到的反应，也奇怪的偏了偏头：“没人说过？” 明具英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有点茫然地偏头想了想。 他从学院时期起成绩评价就都不错，拍戏时也没怎么让导演犯过愁，适应期过后就都挺顺利。夸，倒是没被少夸，但会被韶页突然夸演技，他是万万想不到的。 不过……明具英在心里有些厚脸皮的想，这也算是韶哥对他的滤镜吧？他干干笑了笑：“挺少听到的吧。” 韶页抬抬眉：“那我会多说几遍的。” “别别别。演技我还早呢。”明具英摆摆手，坐到韶页身边。他现在受不起这些话。尤其昨天听王摆说自己像方阙如后，他进行了短暂的深刻反思，对自己和真正大演员的差距心里有数，“我也不是方哥那种天赋型……” “天赋型？”韶页偏头。 “就像王摆导演说的，方哥是像……白纸一样的人？虽然说法挺奇怪的。但方哥的确什么角色都能演。肯定也是特爱演戏的吧。”明具英也有点认真起来，“但我也就那样吧，以后挑战了才能知道。毕竟我无论考电影学院还是进圈，开始的时候都是硬着头皮，就靠努力试试看的。” “懂得努力就是一种天赋。”韶页笑起来，“能用努力走到这里，又是一种天赋。” 明具英愣了愣，他终于意识到韶页是说认真的，虽然不知为什么，但心里还是涌起一股暖流。 “你不用多想王摆说什么，只要知道他是在肯定你，而我也是。”韶页细细看着他愈发少年气的轮廓五官，“我想看你拍戏。” 明具英不知如何回应这眼神，最后挠挠脸：“我……还会拍的。” “不，要跟我合作。”韶页盯着他，“跟我合作，留下一点东西。” ……… 此时小房间里，六师兄鼓捣完器械，确认了一下身后没什么特别的背景。他刚跟韶页问过，能不能让他开场游戏直播，不会太长，虽然无论时间场合都不太合适，但平台有要求，不好鸽。 韶页答应了。 他刚跟三师兄也聊了点老八这边的事，但他们就是给师父拉着过来，只做好了要让老八知道他们身份的准备，其他也不清楚什么。 现在看老八反应不大，他们都能放下点心，跟晓照山那边汇报完，就准备先短短开个直播完成指标。晚点再陪老八好好呆着。 他收起耳朵，推了推大喇喇坐在一边的三师兄：“一会儿不许太吵。” 六师兄初开直播时本想完全湮灭声息，但即便他技术再好，一句话不说的热度也十分堪忧，结果他一步步妥协，到最后摄像头都开起来了。 在迠郸派那个危机四伏的环境，他再防也防不住其他人闯进直播，没想到效果很好，水友们还很爱看他一脸半死不活地打游戏，身旁还有几个大汉看得全神贯注。称他是带保镖直播，最后都成了一个卖点。 而其他几名师兄都知道观战不语真君子，都只会配合的欢呼骂人，顺便结束后跟他分析情况。但三哥大脑缺了点什么，每次都要千提醒万提醒才能记得别看上头了砸他电脑。 三师兄严肃表示绝对不会，就帮他看看弹幕偶尔回复。 老保镖了，这能不懂吗。 直播开启，已经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一点，水友们涌入，逼逼赖赖后很快注意到换了环境。 【是我眼花吗？燕小六什么时候能坐在这么豪华的背景前开直播了】 【把帘子给我扯了】 【边上是谁？拍个脸看看？】 【这身材我猜是三哥。】 六师兄瞥了两眼，懒得搭理，只是喃喃自语：“滚，谁是燕小六……” 而三师兄则十分积极，硬挤到画面中挥挥手：“哈罗啊，是我是我。诶我们今天在……在我们弟弟的朋友家直播呢！这装修是不老有品味了。” 【咦！弟弟是七弟弟吗？】 粉丝们对他家家谱已了如指掌，早就数全过那几个兄弟。 三师兄看到这条：“不是不是。是我们最小的弟弟，我们现在在海……” 六师兄“啧”了一声，小声道：“够了够了。打游戏。” 【等等那个墙上挂的画怎么那么熟悉好像在哪看到过……】 【艺术生发言：这好像是xxx大师的作品啊！贼贵。】 【且看第八十八回 ，燕小六入大观园】 六师兄回头瞥了一眼，背景可以拍到的墙面上的确挂了个画，边上还有个柜子，里面没什么韶页标志的东西，所以他觉得没什么问题。没想到就这画还是大师作品。 而此时一条弹幕飘过。 【？？这是燕小六三哥？？是我今天在高铁站看到的那个吗？】 【什么高铁站？等等2333居然不是小六而是三哥给路遇认出来了吗。】 三师兄看到这几条有点心虚，立马收回了身，躲到一边：“没啊！没啊！” 【就是他！今天奇人秀在高铁站拍的，采访的就是三哥！天呐难道小六也在吗？】 情况逐渐有些不对，六师兄皱皱眉，想赶紧略过这几条开游戏。 此时新的话题又出现了。 【我查到了我靠！！！这幅画是给sy拍走的！！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当时上新闻的！！】 【sy？明播不打暗语。】 【韶页是那个韶页？姐妹说真的吗？这不会是仿品吧。】 【做梦呢吧？燕小六能认识韶页？】 六师兄大脑一白，没再犹豫，直接下播。 一旁的三师兄也没反应过来，两人面面相觑。六师兄的耳朵蹭地跳了出来。 …… 当晚，八卦推理贴霸占了某论坛，几贴联动，好不热闹。 贴A：【xx直播的主播疑似在韶页家直播】 贴中证据正是那副被韶页拍下的某大师名作。 到这里为止，还没多少人当真，只说仿的仿的。 而接着有人发言：【在现场，主播的哥哥说他们是在自己最小的弟弟的朋友家直播。这主播好像有七个兄弟（不知道亲的还是什么），最小的没出过镜，排序来看就是第八……然后看这个贴。】 下面贴了个链接。 贴B：【某主播好像是明巨婴的哥哥诶】 楼主：这主播有好几个兄弟，我听朋友提过，家族关系特乱。我先上重点—— 帖子里截取了明具英上《我们认识下》时对韶页说的话。 “……我有七个哥哥……我三哥那就厉害了，他能胸口……就说刀枪不入吧！” 还有一些节目播出后明具英被粉丝喊“八弟”的截图。 楼主：【今天胖番茄那个奇人秀在海城高铁站录得！采访的就是这个主播的三哥！衣服都对上了。一个超级壮汉！说自己身如铁块啥的，还有人上去打，都说是砸铁板！！是不是全对上了！！虽然后面壮汉就开始扔啥花生米的……但是扔的特别准。】 热评回复：【！！你们看过明具英在《xx》里扔球没，准头贼牛，还同时扔的两个！跟楼主描述的差不多啊！】 【笑死什么东西啊，明具英上《认识》的时候不是胡扯的吗，谁家会有七个哥哥啊】 【真的对上了……第八个弟弟，三哥刀枪不入，还都会扔球……等等我混乱了，明具英家是干嘛的啊？】 一番大笑讨论后，终于有人率先清醒过来： 【你们！能！抓到！重点吗！现在的重点是！主播的弟弟要真是明具英，他说的弟弟的朋友就一定是韶页了吧！！！明具英把家人带到韶页家了！！这才是重点吧！！！】 【就是韶页了吧？靠他俩不会住一起了吧？诶……这要是结合昨天韶页那个赞……】 短短一天，夜樱圈迎来了新的风暴。 明具英的大山奇人家族是真是假？家境背景到底是何？ 为何明具英家人会出现在韶页家并直播？莫非已在谈婚论嫁？ 夜樱是否同居？韶页对大舅子们待遇不薄？ 韶页点赞同人文时明具英是否在场？莫非此赞其实是明具英的手笔？ 一切真相，请关注夜樱今日说法。 第74章 74 来聊这幅。 三师兄和六师兄心虚地挪到客厅，见明具英和韶页正聊着什么。 六师兄顶不住压力，直接变回了原身，再缩了两个size，跳上沙发。 明具英视线里突然闯进来什么，吓得往后一仰，小奶猫已跳到他的膝盖上，乖巧地蹭了两下。 “…………”明具英双手僵住，试探地喊了一声，“六哥？” 小奶猫一副听不懂人话的样子，咕噜两声后直接开始装睡。 姗姗来迟的三师兄惊了，老六平时蔫不响的，没想到能这么不要脸。不禁琢磨自己完全变回原身后可会有人愿意把他抱入怀中。 “这是怎么了？”明具英不得不承认视觉上来说，奶猫非常可爱，但一想到这是他六哥，实在没有撸两下毛的兴趣。 三师兄看他动作，意识到老六原身也不那么受宠，心里平衡许多，提溜着奶猫的脖子把他扔到一边，磕磕巴巴地讲起了直播发生的事。 “…………这到底是什么洞察力。”明具英实在无话可说，网络人真的了不起。 不过事态也许还不是很严重，他沉沉气：“没事……就是猜想而已……” 三哥壮汉扭捏，告诉明具英他刚才说了，是在弟弟的朋友家直播。 明具英近日浸淫饭圈，已对群众的联想力有了数，很快想象出大家扒到底后能得出什么结果，绝望地捂住了脸。 韶页也才想起那个房间里的画，他本就不介意，是以也没多少留心，完全忘了确认什么直播背景。也算是他的疏忽。 但他想想后还是问明具英：“你今天的纸条是什么？” 明具英皱着脸：“应该不是惩罚……今天的纸条啥都没有。” 他从裤兜里翻出来，给他们看—— 红条：必！好好吃饭。 黑条：禁！不好好吃饭。 这种完全的屁话模式很常见，跟提醒他刷牙的格式一样。不过最近出现的频率是少了，今早明具英抽得很急，随便看了两眼，见是屁话模式，也没心思多想，赶紧就出去接师父了。 明具英琢磨：“不会是说我在车上吃早餐就是不好好吃饭吧……按我经验来说应该不是。可能就是倒霉撞上了！” 造成这一切的直播大佬顽强的挣脱三师兄的束缚，跳回明具英和韶页中间继续撒娇。 “……六哥我不怪你。”明具英看六哥肚皮都翻出来，实在有点看不下去，“你变回来，变回来。” 六师兄一听，立刻翻下沙发，变回人型。 他在地毯上缩坐成一团：“对不住你老八……还有……韶页，对不起，都是我硬想直播……” 韶页摇摇头：“我这边无所谓。” 他看向明具英，视线滑到他手上仍戴着的戒指，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顿了顿：“你介意吗？” 明具英闻言顿了顿：“啊？” 他很快反应过来，这事儿，关键的确只在他介不介意。 韶页已经出了柜，绯闻顶破天，也不过是与同性交际过密，对他的影响并不是多大。 闹到最后，负面影响最大的的确是自己，无论是他并没有公之于众的性向，还是没什么代表作的新人身份，都能添上许多麻烦。 明具英大部分时间都缺少作为艺人的自觉，常会有那个作为明星生存的明具英是另一个个体的错觉。每每有突发情况发生时，他最担心的总是为他跑前跑后的孟云阔，很少考虑自己作为艺人的形象。 之前他没太多事要考虑，天天都在纠结公司给他的奶包人设。认识韶页后，多了太多事掠夺他的注意，反让他对自己公众形象完全没了顾忌。 明具英也不知这是好事坏事，他本在跟韶页对视，但神思一跑，又回到了昨晚。 他……的确和韶页很亲密。 他们在网上引起猜想争议的行动也的确都是事实。 想到这里，他低头，干干笑了笑：“我……” 韶页看了他半晌，起身，拿起搭在沙发上的外套，走到何不乐和明不白在的房间，敲了敲门。 没人应。 韶页穿起外套，叫明具英：“我们出去走走。” · 韶页的别墅在海城东区城郊，往北开一段车，就是上次韶页生日去的云渲山庄。 到了地方往深处去。明具英本以为还是去上次韶页包下的那栋，没想到背后还有个小院。 云渲山庄建筑古朴，而这栋独楼还上了铜锁，更添些味道。 明具英用指尖碰了碰铜锁，触感冰凉：“这里……” 韶页笑了笑，拿出钥匙：“是我的画室。” 本以为内部装潢会跟之前见过的客房统一，没想到开门后入眼便是空空一片，并没有过多装饰，也并不像明具英想象的，充斥着各种画作的色彩，而是都盖着白布。 能一眼瞧见的，只有之前韶页生日时，方阙如带来的那副牧童图。 那副画摆在地上，靠着立柱，没盖遮布。画作明度不高，又是国风，已悄然融进了幽暗的灯火中。但仍能让人一眼瞧见。 明具英走近，慢慢蹲下了身。 他脑中跳出那时萨清酒醉后的自言自语。 ——没有人懂他的世界。 ——一个家族的诅咒。 ——特别的人。 现在想来，也许是在说给他听。 韶页走到明具英身后，给他戴上了小帽子。 明具英再次把自己耳朵拔出来，仰头问：“韶哥，这幅画……” “嗯？”韶页没忍住，小小捏了捏明具英露出来的耳尖。 “是什么意思啊？”明具英感受到了触感，忍着没乱动。 “意思？”韶页靠近画作一些，细细看了看，“……不记得了。” “啊？这不是你画的吗？” 韶页笑了笑：“时间太长就会忘了。” 明具英转头，虚虚触了触画作中间的线。 这幅画中间有条明显的实线，分割开了画面，两遍称镜面对称，左侧是牧童骑着黄牛悠然自在，右侧则是牧童躺在湖边，对着湖面吹笛，并没有黄牛。 明具英：“这根线……是代表镜子吗？” 韶页不置可否。 “左边的牧童看起来要快乐很多……镜子世界里的他却在一个人吹笛。” 韶页听他说，突然笑了笑：“也许，他一开始就是一个人。” 他的手指从右移到左：“左侧才是他带着幻想和渴望的世界。” 明具英起身，对韶页眨眨眼，还想等他说。 韶页则摇摇头：“我真的不记得。有的时候你创造了什么东西，过段时间回看，依然会陌生。” 他走向一边，向明具英点点头：“来这里。” 明具英赶忙小跑过去，发现是个盖着布的画架。 韶页没什么犹豫，扯开了画布。 明具英一看，就“诶”出了声，细细确认后尴尬地笑了两声：“这个乍一看……还挺有美感的哈。” 画上画的是个雪夜，江畔码头的灯光处理的很漂亮，整体景致的美感能一下掠夺人的注意，只是画面上的两个人也实在不能说不显眼。 那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在地上。坐在地上的人被拉着，正努力站起来。 ……这可不就是之前那个雪天，自己走神摔了跤的场景！ 其实韶页叫他来看时，他是有一点点隐隐的期待的，倒也挺希望能看到关于自己的画。 没想到有是有，居然是自己这么……不够帅的状态！ 明具英瘪瘪嘴，很快意识到，自己跟韶页相处这么久，好像也没什么特帅的状态过…… 韶页忍不住笑了笑，道：“……那天，下雪了。” 明具英回神，点点头：“嗯……那之后好像就没怎么下了。” “对。”韶页道，“好像每个人看到雪的时候，都应该想起谁。” 他扭头看向明具英：“曾经我没有这样的人……” 明具英感觉自己已经听到了韶页没说完的话。他眨眨眼，看看画，看看韶页，最后挠挠下巴：“嗯。既然如此，那以后我要是看到下雪的时候，也会想起一个人。” 韶页想了想：“那个人可能不希望你只在下雪的时候想起他。无论海城山城，都不常下雪。” 明具英胆子有点大，斜睨了韶页一眼：“那以后我只在下雪的时候不想他。” 韶页看他表情，饶有兴致地偏偏头。 “以后一下雪，我就去找他。”明具英自认为完成了一个完美的情话套，十分得意，“……是不是不错。” 韶页笑着靠近他一步：“是我先开始打得哑谜吗？” 明具英没动，控制着视线不乱飘：“好像是的。” “那天晚上……”韶页轻轻侧头，“我说了要追你。也没好好做过什么。” 明具英皱着脸笑了笑：“好像也是的。” 韶页视线找到了落点：“但现在……是不是也成功了。” 明具英顿了几秒，最后舔了舔嘴唇，往前凑了一步，轻轻往上碰了碰：“……这还不一定。” 韶页退后半步，低了低头。明具英一下看不到脸，但迅速的发现了韶页开始发红的耳尖。 ……竟真有这么一天！ 明具英想起那日，他还妄想过用爱情三十六计主动反击，就是想把韶页搞得面红耳赤说不下话，最终只有惨败，现在真是风水轮流转。 明具英想想有点开心，忙凑上去，又啄了啄韶页的耳垂。一边为自己的大胆心内狂叫，一边十分享受韶页居然害羞了这个事实。 “喂。”韶页感觉到不对，在明具英继续小鸡狂啄前捏住了他的下巴。他忍住笑，晃了晃手里鼓鼓的脸，“你的动作跟嘴上说的不一样。” 明具英鼓着嘴嘟囔两声：“我也可以主动一下的吧。” 韶页脸上真有点红，但神态倒是滴水不漏：“……可以。再主动一点，边上有房间。” 明具英愣了愣，感觉脸蹭地要红，连忙挣脱开来，守卫尊严。 韶页松开手，看向边上的画：“我能给它拍张照么。” “嗯？”明具英还在脑内懊恼自己破功太简单，一听抬起头，“拍照？” “发出去的那种。” “…………”明具英明白了韶页是什么意思，他挠挠脸，最终道，“那我能一起入镜么？” 韶页定定看着他：“如果你愿意的话。” 此时关于那主播到底跟明具英什么关系，是不是在韶页家直播，那副背景上的画是真是假的话题已然嚣上，甚至已有问到了韶页上一条微博评论区的。 终于，追星软件们纷纷提示，韶页上线了。 不到一分钟后，一条微博更新了。韶页也利索地下了线。 他发出微博的配图上，有关静谧雪夜的画作上方，明具英笑得有一点灿烂。除了路拍，他已很久没有出现在正式镜头中，如果这是他个人的微博，更吸引人注意的一定会是他锐变的形象。 偏偏这是韶页的，而他的配字也很简单。 ——来聊这幅。 第75章 75 对那个人。 “生图！生图这叫！”晓照山迠郸派内，四师兄飞奔进房，喘着粗气递上ipad，“生的韶页！” 二师兄老神在在地接过，上下扫了扫，再装作不经意地放大看了看：“……是还行。” 三师兄扒开他，大笑道：“拉倒吧！没真人一半帅我告诉你们。” 七师兄也往前挤：“真的吗？真的吗？” 六师兄打了个哈欠：“真的。” 明具英本坐在沙发最正中的位置，给他们团团挡着，看不到屏幕，着急地伸脖子。 距离师兄师父到海城已过了三天，师父仍留在海城，不知要跟何不乐做些什么。明具英则跟着师兄们一起回了晓照山。 他年末没参加活动，但还是想留在海城，陪着师父来着，最后还是给先轰回家了。 走时也是韶页送的，他从不参加跨年，但有个年末活动要去，揉着明具英的小脑袋，答应他之后会跟师父和何不乐一块儿到晓照山。 明具英从没有过什么感情生活，初还没觉得什么，这几天过去才隐隐发现，自己还……挺粘人的。天天满脑子不是在幻想自己冲回海城惊喜出现的画面，就是想着该怎么盛大迎接韶页莅临晓照山。别的事都快装不下。 想到这儿他又要叹气，身边一挤，加了个人进来。 池瓜独自捧着酒杯，钻进猛男群中，依偎在明具英身边，厉声道：“安静点安静点！红毯要开始了！” “哦哦哦哦哦哦。” 七名师兄同时应和，火速坐成两排，规规矩矩地盯着电视。 前几天明具英都要顾不上回家，但总还是要取些行李，刚到走廊就给瓜哥截住。 瓜哥早就满肚子问题，还找不到正主。夜樱每天都有新情况，自己这明具英海城首席密友却只能上网看消息，憋屈的不行，这回总算给他逮到。 明具英当时急着走，嘴又笨。他早就跟瓜哥讲过自己家底，干脆就把瓜哥也带回了韶页家，搞到最后，瓜哥一个都市美娇Gay，不知怎么跟两个师兄一见如故，还领着人家到处玩。 瓜哥过年时从不接工作，也不回家。明具英要是不回晓照山，都是跟瓜哥一起过，最后瓜哥表现出想去山城看看的意思后，明具英跟师父师兄们合计了一通，干脆也把他带了回来。 现在迠郸派的大房子里人数是跟往年相同，只是人员构成奇怪起来。瓜哥一到达就用后妈姿态完美征服了七名师兄，呈现种奇特的其乐融融。 时间正到了韶页要参加的活动直播开始，迠郸派军事化看电视，正中端坐着白雪具英与瓜皇后，七个小妖怪努力不显出形态，乖巧坐好，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 这活动是个偶像圈的年末大秀，嘉宾名单里会有韶页对外界来说是完全的意外之喜，但明具英倒觉得顺理成章，他跟韶页跟偶像圈的莫名缘分实在太深。 明具英本对偶像圈并没太多了解，但红毯初登场的几个团他全都能叫出名字，毕竟都在“那晚”见过。 见到自己的老队友将军所在的落樱少女团登场时，明具英还跟师兄们激情介绍了一通。 再之前些的时候将军还找他年后一起玩游戏，说想拉着Notenki的C位男孩和另一个美少女团的超A美女一起，大家打打游戏可以缓解关系。明具英也不知道有什么关系要缓解，但还是先答应下来，还约好了要请他们吃饭，之前就这个打算，但总没碰上时间。 将军对着镜头甜甜的打招呼，笑得格外灿烂。拍完照后主持人采访，还说今天大家的状态是不是非常好。 落樱少女团齐齐猛点头，又打了一遍全新的招呼：“樱花永绽不落！我们是状态绝佳的樱花女孩！” 几人还热情洋溢地对着镜头疯狂比心。 “真可爱。”几个师兄齐齐痴汉脸，配合鼓掌。 明具英欣慰赞叹她们绝佳的状态，没想到她们退场后，手机立刻一震。 【将军】：婴婴有没有在看直播！！ 【将军】：等我一会儿去跟韶哥合影了再发给你！！wuhu！！ 明具英笑着歪歪头，埋头回消息。 此时新的组合登场，韶珝公司的Notenki登场，素以偶像圈第一高冷C著称的C位男孩不知为何神态格外柔和。 主持人惊喜采访：“今天大家都给在冬夜里关注你们的粉丝送上了最好的状态呢！” C位男孩淡淡颔首：“是的。今晚非常兴奋。” “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C位男孩看向镜头，再次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与他之前在综艺里追击明具英时表现出的疯狂失神判若两人：“也有一些个人的原因。但最重要的还是有热情的粉丝们支持，让我们在冬夜里也充满力量。” 非常官方的发言前不知怎么加上一句个人原因，弹幕已经开始尖叫，有些C位男孩的cp粉甚至开始猜测是不是他最近情感顺利。 只有笑容明艳的C位男孩自己知道为什么。 他前几天可算搞明白了！原来小老板的白月光从来都不是明具英！完全是他们想多了！尤其韶页那条几乎与明具英半公开的微博后，让他更确定了自己曾经旁观的三人故事完全就是误会！ 终于！他再也不用在深夜独自一人尝试理清小老板，韶页，和明具英的混乱关系！终于不用时刻观察小老板和韶页到底哪个才是明具英的真爱了！终于能继续当一个对八卦漠不关心的黄金直男偶像了！ 他解放了！ 接下来出场的几个团队都带着十分诡异的笑容。 他们可还记得呢！偶·游·赛那晚，一个传说中高高在上的顶级音乐人别别扭扭跟着自己刚有苗头的小cp过来，别别扭扭的给他们当评委，还别别扭扭的坐到最后。现在一看，这可不就是跟他们偶像圈共享了恋爱初期的小心思秘密。他们才是这段恋情的见证者！ 尤其今天韶页还特地来参加了这场活动，虽然难说是不是为了给他单独制作的BOX5撑场子，但还是让大家更产生了一种亲近感。除了几个韶页的真爱粉完全打不起精神，其他人都是状态绝佳，非常wuhu。 屏幕前，瓜哥虽当晚在场，但完全无法理解这群爱豆怎么一个赛一个精神，尤其明具英的手机响个不停，探头一看他居然在挨个给留过联系方式的爱豆们发彩虹屁，不知道怎么就跟他们这么熟络了。 此时，又一辆保姆车抵达红毯前，BOX5依次从车上下来，但都在等在车边。王牌舞神成泽还向车内探着头，似乎在请里面的人一起下来。 终于，镜头有了落点，从下至上细细拍全那人笔挺优越的身型细节，甚至特写他头侧的那条剃坏的细痕。 现场爆发一阵尖叫，韶页向红毯两侧看了看，抬手意示BOX5先去。 BOX5半小跑的一路鞠躬拍照，站定后才正经地问候签名。 主持人的视线也被仍等在车边的韶页掠夺，但还是秉承职业操守，专注访问BOX5。 BOX5回答热情，滴水不漏，终于，小羽抢在主持人顺完台本前道：“我们可以了，可以了。” 主持人视线一瞥，终于说出憋着的话：“按理我不该这么问，但……真的非常好奇，你们似乎还带来了一位特别的嘉宾呢。“ 成泽人很正经，但现在也有点激动：“是的！但不止一位。快邀请他们吧。当然，请大家也一定要期待我们之后的表演！” 他说完后BOX5齐齐鼓掌，镜头转向车边。韶页穿着颇正式的西装，只是披着大衣，全没有脱下来的意思。 他懒懒靠在车边，见所有镜头聚焦在他身上，回身拉开车门，向车内伸出手。 这一刻虽然重点完全跑偏，但所有人都在期待一个人的意外出场。现场躁动已至鼎沸，弹幕也疯狂刷起一个正在屏幕前发呆的人的名字。 长裙落地的一刻，现场难免发出些惊讶声。同样被作为颁奖嘉宾邀请的莫灵见大家这个反应，立刻要往车里钻，并不清晰的收音录到了她的话：“我就知道！我回去了！” 韶页笑了笑，继续把她牵了出来。莫灵跟他低声说了什么，终于慢慢挽上韶页，开始加速往采访位跑。 莫灵穿着礼服，但没忘记保暖，裹着跟韶页同款的女式大衣。 到了拍照区，她玩笑式的跟韶页摆了几个亲密的合照姿势，再自己哈哈笑了起来。 韶页神色从容，他参加这类活动时，总会被黑粉诟病过分冷淡，但现在绝挑不出这种错。闪光灯下，他十分配合莫灵的动作，看起来心情不错。 主持人也欣赏起这俊男靓女的拍照时间，好一会儿才上前开始采访。 莫灵抢先开了口：“很过瘾，非常过瘾。” 主持人：“是怎么过瘾呢？” “因为是韶页。我才敢这么放开了拍。”莫灵调皮地笑了笑，“好像大家都不是特别期待我这时候登场嘛。那我干脆把握机会，好好拍几张。” 现场响起一阵“没有没有！”的喝彩声，莫灵满意地挥挥手：“好啦好啦。” 韶页背着手，看着他的女伴笑了笑：“很漂亮。” 主持人也被莫灵有些过分自然的发言感染，差点就想继续聊下去。但她不是第一次采访韶页，心里还有顾忌，最后还是官方道：“两位今天的到来都很让人惊喜呢。” 莫灵看看韶页，似乎在等他先回答，但看韶页没动静，便先道：“我非常荣幸能参加今天的活动。好啦，我的part结束，有请韶页发言！他跟偶像圈的缘分应该比我要深。” 韶页抬眉看看她。在他抬眉的一瞬，主持人几乎以为这位以喜怒无常著称的巨星又要开怼，没想到他只是接过话筒笑道：“没错。我同样荣幸。” 主持人咽了口唾沫，正想该说什么，一旁的新人助理主持已经开腔：“我也是呢！采访韶神是我一直的梦想呢！我收到嘉宾名单时可兴奋了好久！这是我第一次做红毯主持，没想到大家状态都这么好！韶神今天看起来状态也非常不错呢！不知道我们是不是可以问一下，韶页跟我们星光熠熠的偶像们有什么特别的缘分呢？” 韶页往退场方向看了看，能瞧见那边仍有几位留恋在现场，伸着脖子往这儿看。 他看回镜头：“这里有很多熟悉的朋友。至于缘分，应该不是我几句话能解释清的。” 新人助理主持凑近一点：“诶？那不知道在韶神心里，缘分代表了什么呢？” 初生牛犊不怕虎，他甚至向在场的媒体们扬扬手：“我问题问的还不错吧？大家快点紧张起来。” “怎么不问我？虽然我的part结束了，也跟我聊聊嘛。”莫灵看着眼色，抢白道，“我想缘分，就是在很多选择后，最终得出的结果。唯一的，不可逆的结果。” 新人主持继续虎下去：“灵姐说的非常好呢！不知道韶神同意这种说法吗？” 韶页偏头看他，最终笑着接过话筒。 他找了找镜头，最终锁定一个。很正好，能让屏幕前的明具英，感受到正与那个人对视。 “同意。不过对我而言的缘分，也许是即便时间可逆，重来无数次，也依然唯一的结果。” 新人主持看看镜头，看看韶页，最终咬咬牙，回应所有人的期待：“你所说的缘分，似乎……并不只是对偶像圈而言呢。” 韶页没有移开视线，点了点话筒：“没错。也是对那个人。” 第76章 76 是会死的。 山城某餐厅包间内。 池瓜的银色寸头长了不少，干脆让七师兄帮忙剃了，只留一头皮黑短，说要回海城再染。 他难得素着脸，一点妆没化，身上穿着明具英的大卫衣和五师兄借他的运动裤，翘着腿狼吞虎咽，看起来整一个刚出狱。 “好吃。好吃。”瓜哥面对一桌油水，吃得毫无犹疑，“总算开荤了。靠，老子他妈的就没吃过这么久的素！” 明具英看着眼前十分陌生的男子，听他粗野的新腔调，笑笑后继续给瓜哥布菜：“哥你慢点吃……突然吃这么多也不好……” 池瓜抓空喝了口水：“我就不懂了，你家那点清汤寡水的怎么把你养这么高的？还有你那几个师兄，块头那么大，吃得比女明星都少，你们这什么玄门真靠吸天地灵气活啊？” “我也不知道怎么这么素了……以前我们也是会吃肉的。” 明具英说得半分真半分假，真的是他长这么大的确也吃肉的，只是不会特多。 假的是他可清楚为什么，自从知道师父师兄们的真实身份后，他想清楚的很多事。就拿吃来说，自己的七个师兄食肉食草各占一半，但山上主厨从来是兔妖七哥，素多也是没办法的。 这时正好上了一道麻辣兔肉，瓜哥等服务员一走，猛男拍桌：“兔兔这么可爱当然要吃兔兔！” 明具英本就在琢磨明天韶页何不乐来后，房间要怎么分，听瓜哥这句，立刻决定把他安排在离七师兄最远的那间。 池瓜吃饱后清醒了点，发现明具英全程只要举起筷子就是给他夹菜，自己几乎一口没动，赶紧推他：“诶诶诶宝贝儿，你这样我成什么了，多少吃点。要么再上几道？” 明具英连忙憨笑摇头：“没事，没事。我不饿。” 池瓜看他红光满面，“啧”了一声：“你不会是明天要见到韶页就激动的饭都吃不下了吧。” 明具英先下意识摇摇头，又收住，再害羞地点点头，又收住，最后“嘿嘿”了两声。 “瞧你内样！不过真是没想到，韶页还是个挺容易上头的。”瓜哥咬着筷子，“大年初三就跑来找你，还真一刻都分不开了。你们这说快还挺快，说慢……” 瓜哥吃饱喝足来精神了，眼中重新燃起八卦之火：“说慢，是还有点慢哈。” 这几天他们虽在山上，但因为人多口杂，也没什么充分的交流时间。 不过明具英好歹是搞懂了之前拍节目的时候，瓜哥突然要发起的爱情战争是什么情况。他见缝插针地解释了三四天，才让瓜哥相信并没有发生他期待的事。 要是以前，明具英一定会使出浑身解数转移话题。但这几天也不知怎么，还真挺想跟瓜哥……提前探讨学习一下。 明具英轻轻撑起下巴，似无心道：“嗯……是吗？” 此时手机突然亮了起来。 明具英立刻收起傲娇脸，先点开，却发现并不是期待的那个人。 【莫灵】：小英英英英~ 【莫灵】：我来山城玩啦~你在不在呀。方便电话吗？ 莫灵姐？ 明具英咧嘴笑了笑，跟瓜哥说了一声，走到角落给莫灵拨了过去。 “喂，小英~“莫灵声音轻快。~ “灵姐，你来山城了？” “嗯呢。明天有个品牌活动，怎么样，你也在吗，现在出来吃个饭？” “我正吃呢！就是快吃完了，你要来吗，我朋友……就是瓜哥也在！” “哇！他ok的话我就现在过来！” 两人挂了电话，瓜哥伸着脖子：“哈？莫灵？她现在要过来是不是？” “可以吗瓜哥。”明具英虽然也觉得莫灵来得突然，但好像也没必要拒绝。 瓜哥掏出小镜子照了照：“娘的，你居然让老娘在这样的时候见女明星？你有良心吗？要不是老娘天生丽质……” 他再骂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下来，赶紧张罗服务员把一桌残羹收拾干净。 莫灵来得很快。她叫明具英别下来接，也没带助理，一个人戴着口罩，一蹦一蹦地进了包间。 她看到崭新形象的瓜哥，没露出什么惊讶，还甜蜜地姐妹寒暄了几句，施施然坐下开始点菜。 莫灵之前在录制时吃东西就没太多顾忌，比起自律的陈玉珂来说要放纵许多。瓜哥看她点出跟自己刚才如出一辙的重油重辣，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 吃过聊过一轮，莫灵放下筷子：“真好！出差也能跟朋友吃饭。我平时在海城都找不到人一起。” 池瓜还挺喜欢莫灵，但听到这句还是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这莫灵他可清楚，绝对不是缺人吃饭的主。只要她想，怕是有不知多少男人排着队等她。 明具英心里没那么多门道，他陪着莫灵多少吃了点，咬着筷子道：“灵姐你在山城呆多久啊？” “就这么呆着了呀。”莫灵学他咬筷子，“再过一周不就又要开始录制了。你不知道吗，胖番茄他们后天就要来踩点了。” 《试试看》分海城篇和山城篇，在山城录制的预定时间比海城要久。但明具英对那个团队的行踪完全不了解，只点点头：“原来如此……” 莫灵看他一脸懵，笑道：“没想到呀。开始录制的时候，有两个人还只是绯闻，刚录一半，就已经要盖章了。也不知道节目后续会不会有什么调整。” 刚才他们聊天时全没提起韶页，现在突然提起，明具英一下没反应过来，脸红了红，但也没想装，只低头傻笑了两声。 莫灵撑着脸，手指在桌上画着圈，突然抿嘴笑了笑，问明具英道：“你们现在还分得开吗？万一你和韶页有谁进了组织，以后见面怕会很难诶。” “那应该……”明具英本在继续顺着她说，突然反应过来听到什么。 他愣了几秒，慢慢抬起头。 “什么组织？”瓜哥不明所以，“什么见面很难？” 莫灵眨眨眼，看看瓜哥后，对明具英口型道：他不知道啊？ 明具英正有些心惊，但很快镇定了许多。 之前他就猜测过，试试看的其他几名成员会不会都是能力者，会不会都对组织有所了解。只是始终没跟他们交流过，没想到莫灵这么突然地说了出来。 他先沉住气，对莫灵摇摇头。 莫灵抬着眉毛：“这样……那正好。” 她笑吟吟地扭过头，看向池瓜，声音软软：“那瓜哥，就当什么都没听到吧。” “哈？”池瓜看他们打眼色就不爽，对莫灵竖起眉，正要继续追问，神色却开始软了下来，但口中依然没停，“你们……在……” “我们什么都没说。”莫灵继续盯着他，“你就当，什么都没听到。然后好好的，睡一觉。” “好好的……”瓜哥对着那双狐狸似的眼睛，神色愈发松弛，最后晃了两晃，闭上眼，倒在椅子靠背上。 ………… “…………哥？”明具英立刻起身，去推了推瓜哥，发现居然真的睡着了。 他惊讶地看向莫灵，“这是？” 莫灵笑着举起筷子：“这是我的能力。正好能给你看看。” “……”明具英咽了口唾沫。 他现在对这些情况有了免疫力，先镇定地把瓜哥搬到包厢里的沙发上躺下，再小跑着坐回莫灵身边，“灵姐……” 莫灵对他眨眨眼：“怎么。你不会是在惊讶我有能力的事吧？不可能呀。胖番茄团队的节目找的嘉宾都是能力者，这事你总知道吧。” 他知道是知道，但…… 明具英挠挠头，对话跳得再快，也只能进行下去：“你是一开始就知道吗？” “嗯？一开始？你是说节目邀请我的时候？”莫灵笑道，“当然。倒不如说，我已经等了很久。”她是素颜，眼睛一点妆没带，但仍漂亮勾人：“能力者进娱乐圈，不就是为了给组织发现，审核吗？我这种类的能力，要是不当艺人用，就只能做点违法的事，才好给组织发现呢。” 明具英看了看一旁熟睡的瓜哥：“你的能力是……催眠吗？” “我的能力……”莫灵抬眼想了想，“就是下三滥的狐媚子吧。” 明具英听她这么说，慌忙摆手：“灵姐你说什么呢！” 别说这自轻的说法难听得很，真正成精的狐狸他家里可有一个！ 莫灵看他反应，笑着抬手捏捏他：“好啦。我的能力，就是能让所有男人听我的话。” 她对瓜哥的方向努努嘴：“就连不喜欢女人的男人也一样。” ……这有点厉害。可比他那破袋子要更像异能的多！ 明具英虽然最近接触了挺多能力者，但明确的知道别人的能力是什么还是头一次，惊奇道：“只要你愿意？” “就算我不愿意，也一样。”莫灵垂下眼，“想控制也控制不了。” “所以我才当了艺人。”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如果我始终是个素人，就只会有无数的男人为我前仆后继，为我争斗，为我头破血流呢，烦都能烦死。怎么样，是不是够凡尔赛。” 明具英一下想起她从进娱乐圈起，就没断过的桃色传闻：“那……” “如果我是公众人物，起码还能在不工作的时候天天在家躺着。而工作时要引起了骚动，正好还能让组织注意到，赶紧把我收进去。” 收进去？ 明具英忙问：“灵姐，难道你是很想进组织？” 莫灵奇怪地眨眨眼：“当然。进了组织，这种能力可能还会有点用场吧？虽然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这世上居然还真有第二个白灿灿！ 明具英完全没法理解想进组织的想法。他看话也说开，怕莫灵是不知道，忙道：“但灵姐，要是没选中，也会被消除能力呀。” “消除？”莫灵睁大眼，却并不像是在惊喜还有这个选项，更像是在惊奇明具英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消除能力？” 明具英小鸡点头：“对啊！没有能力平平凡凡的生活不是更好吗！” 师父早就是这么跟他说的，之前白灿灿也提过，进不去的是要被消除能力的…… 莫灵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淡淡笑了。 她抬起手，摸了摸明具英的脑袋。他们并没差几岁，这个动作却丝毫并不显得暧昧。她轻轻叫道：“小英呀。” “有些能力，也许是可以被消除的。但也有一些能力者是不可以的，比如……我。”她抬着嘴角，“如果要消除我的能力，就要完全‘消除’我的存在。” 她微笑看着愣住的明具英：“是会死的。” 第77章 77 抽不出来。 会死…… 明具英本想干笑，但话题涉及生死，他连嘴角也扯不动，只是僵着。 莫灵长相本就清冷独特，有心时会从眼睛带出媚意，但若像现在这样淡淡笑着，则有种空灵脆弱的美感。 明具英没有别处可看，只能盯着莫灵。 她神情中的悲哀不似有假，瞧不出一点玩笑的痕迹。 “不想多问问我？”莫灵打破沉默。 明具英根本不知道自己该问什么，最后干巴道：“为什么……会死。” 莫灵终于等到问题，垂眼笑了笑：“因为……” 她顿了顿，接着拿出手机，翻找着什么，最后定在一张图片，递给明具英。 明具英接过看了看。 是一幅画。 画上是两个女人，她们长相相同，亲昵地抱在一起，漠然注视着观客。画面用色很浅，人物风格也并不写实，更接近卡通，从而呈现出诡异的美感。 即便明具英近期看了不少画作，也仍并不懂画。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两个女人…… 很像莫灵。 莫灵再滑了滑屏幕，又是几幅相同风格的画作。主体仍然是那两个女人，只是姿势和衣着不同。 “见过吗？”莫灵问。 明具英仍在看着屏幕，摇了摇头：“没……” “他挺有名的。”莫灵往上滑。 这些图原来是一篇新闻中的选图，标题则是——「消失的画家：莫山。」 明具英看到这名字，隐约中想起什么，但他对艺术圈没有关注，估计是听谁闲聊时提起过，印象非常稀薄。 但他再默念时，注意到了姓氏的莫字，忙问：“这是……” “爸爸。”莫灵收起手机，淡淡吐出两个字。 明具英听到这两个字，刚才模糊的印象清晰起来。 他的确是之前在剧组时，听人闲谈过。 那时组里有个男演员和莫灵传了绯闻，有人就提到，莫灵长得跟个画家笔下的人物特别相似，而且和画家的姓氏一样，有被讨论过是不是那个画家的女儿。 但那个画家在几年前就已封笔消失。他有亲生的儿女，曾出面否认过莫灵与父亲有关的传闻。 莫灵光看他表情，就知道他该是听过什么，补充一句：“不过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爸爸。” 她又笑了笑：“也不是私生女。” 明具英刚才脑中的确闪过了那三个字，听莫灵否认，疑惑地挠挠脸：“那……” 莫灵撑起脸：“我想过很久，要不要跟你说。还是觉得，你应该可以接受吧……” “什么？” “我，不是人。”莫灵轻轻道。 …… 明具英愣了一会，脑中似是很乱，但其实什么也没想，只是点点头：“……啊。” 他接受……是真能接受。 明具英抹了把脸，都不想思考怎么问才不冒犯，直接道：“那灵姐你是……” 莫灵看他反应，笑了起来：“果然你可以。” 她虽然一直神色镇定，但现在也像松了口气，沉声道：“我是画里的人。” “画里的？” “嗯。”莫灵看向自己已经黑屏的手机，“我是莫山画里的人。” 明具英一时怀疑自己听到什么，默念了几遍，还是转不过神。 妖怪……还算是个常见的概念。画里的人却是什么？ “莫山，从15岁起，就一直在画同样的画，两个长相相同的女人。”莫灵神色淡淡，“5年，10年，15年，30年。他都在画一样的东西。只有这两个女人。这是他少年，青年，中年的所有幻想。” “这种偏执的专一赐给他艺术家的身份。成了他的风格，特色。最后，我出现了。” 莫灵眸光闪动：“我是他画里的人。” · 瓜哥醒来时莫灵已经走了。 他完全以为是自己先睡着了，还紧张地拉着明具英问了半天，自己有没有打鼾梦话流口水。 他没再追问莫灵提到组织的事，竟真如莫灵的“催眠”一般，什么都没听到，只是睡了一觉。 回山路上，瓜哥还想缠着明具英继续之前的情感话题，但看明具英提不起劲，也就算了。 回到家，明具英给瓜哥和六哥拉着打了会儿游戏，差不多了就直接钻进了房间。 他先打开手机，对着何不乐的电话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拨。暗念着明天就能见到了，今天听了莫灵的话产生的疑问，明天就能问清楚了。 明具英又发了一会儿呆，最后掏出了抽条袋。 今天抽到的红黑条分别是：“必！投食。”和“禁！跟三师兄抢电视。” 回到山上后，红黑条的指示都很朴素简单，几天都没什么幺蛾子。 明具英到现在也没摸准自己红黑条的规律，按近期的情况来看，它们只在和韶页有关时，才会带上很多强硬的指示意图，搞很多花样。 明具英早就接受了自己的抽条袋是在围绕韶页而变异的事实，具体什么原因，就要等他们慢慢研究。明天何不乐来晓照山，也是为了要解决这个问题。 而由于何不乐这个似乎知道很多的组织人员的突然插足，让他总也懒得独自深入钻研自己抽条袋的秘密。 明具英知道，现在来说，无论是师父还是何不乐，甚至韶页，都知道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也许是不想说，也许是没到时机，也许是因为禁言，总之无论是关于组织，还是关于自己，他都是了解最少的那个。 他本不觉得这有问题，毕竟一切解决都在进行中，他不是不好奇，不在意，只是不那么着急。 但他今天看到了莫灵的迫切。这种迫切，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懒散。 莫灵向他讲述了自己的一切。 她有着离奇的身世，复杂的能力，在世界里孤独的寻找自己的位置，顶着无数流言蜚语，等待一个旁人看来并不值得羡慕的命运。 甚至她还要继续争取，今天她来找明具英，就是想和他交换一些情报，好提前计算自己有没有被组织选中的可能。 当时明具英听完这些，没什么犹豫，直接在心里开始回忆白灿灿和何不乐的话，有什么是会对莫灵有用的。 莫灵看他没有任何迟疑的模样，突然在他要开口前打断了他，问道：“小英。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想过，我们可能是竞争对手？” “啊？” “现在你听我说，不进组织我就会死，就立刻想要来帮我了吧？”莫灵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想过韶页？万火宝和玉珂姐？” “……” “你们的能力，是可以消除的，还是像我一样无法剥离的。如果你们都会死呢？如果组织只选一个人，其他人就必须要从这个世界消失呢？” 明具英堂皇了几秒，最后摇头道：“……不会的。” “我想说的不是会不会。事情也许是不会那么严重可怕，毕竟有很多艺人参加过他们的节目，参加后消失匿迹的也确实寥寥无几。但，你总要做一些坏的打算。” “就像我。我来找你求助，现在又提醒你提防，是不是很奇怪？”她垂下头，自嘲地笑了笑，“这是因为，我相信，即便你意识到我们可能会变成你死我活的关系，也会告诉我所有你能说的东西，这是我对你的判断。即便我对你的判断有误，也还是能用上自己的能力，继续套出我想听的一切。” 明具英愣了一会儿，最终笑了笑：“那我不是的确没什么办法了吗。不过灵姐……” 他努力想让自己显得可靠一些：“什么事都不会那么糟的。肯定会有解决办法，我们可以一起想，大家一起想。” …… 明具英盯着被放在小桌上的抽条袋，撑起脸，叹了口气。 他敢那样安慰鼓励莫灵，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底气。可能是何不乐？可能是韶页？可能是师父？还可能是看白态百和白灿灿都有点憨憨，不觉得那边的世界有多可怕？ 明具英摆弄了一下袋子，犹豫要不要抽一张白条。 之前那晚跟韶页做了实验后，他就没再碰过白条了。 最后他没有直接抽，而是翻出了几张纸，撕成小条，先送了一张塞进抽条袋，尝试和抽条袋对话。 他的纸条很简单，就两个字。 “在吗。” 塞完后，明具英立刻伸手摸了摸。 却没东西。 明具英怔了怔，这还是他第一次从抽条袋里抽不出任何东西。 难道又变异了？ 他边茫茫然地想着，边在纸上随手写“不在吗”“你能跟我说话吗？”“Hello”。 写了半天，他终于回过神，撕掉了这部分，揉吧揉吧扔到一边。 这也太像在微信上有正事不说一直在吗在吗了！ 也许……不是白条变异了，而是它不愿意回一些无关紧要的屁话？ 明具英撑头想了想，记起了何不乐曾跟他说过的话，埋头写了张纸条塞进去。 “如果我向你提问未来的事，你能给我回答吗？” 何不乐说过，他的抽条袋是带有预言性质的能力。只是他从来处在被动接受信息的一方，并没想过主动提问，获得关于未来的预言。 如果他真的能跟抽条袋对话，让抽条袋告诉他想知道的事，为他所用，那自己的能力就会完全跃升一个性质。 要是利用得好了，以后万一有什么危险的情况，也可以通过袋子预知预防。 明具英顿时有种即将跃升为超能力男主的感觉，心砰砰跳。 他还想着要给抽条袋一些回应时间，过了好一会儿才打开袋子往里摸。 …… 却还是空空如也。 明具英有点懵，他翻来覆去地鼓捣半天，结果还是一样。 ……突然是怎么了？ 他只能暂时熄火超能力男主梦，隔了几分钟，再像以往一样尝试抽条。 没有。 …… 白条消失了？ 此时，突然手机响了起来。 明具英眼睛仍盯着袋子，怎么都想不通。他用余光摸来手机，瞥了一眼，马上接了起来。 “韶哥！”明具英蹲到凳子上，整个人半立起来，“喂？” “嗯。”韶页声音低低的，“在做什么？” 明具英方才胸中的郁结一下消去不少，专心听着那个人的声音，嘴角上扬：“我没干嘛……哦不对我干嘛了，我那个……” 电话那边传来韶页轻轻的笑声：“慢慢说。” “我在看我的袋子。”明具英边说，边看向袋子，翻弄两下，“刚才想试着跟它……对话来着。” “怎么突然？” 明具英决定明天再说莫灵的事，就讲眼下：“有点事所以想起来了。上次我们一起抽了白条之后，我也没再抽过。但但但但是！韶哥！我白条抽不出来了！” “抽不出来……白条？”韶页那边本很安静，但逐渐响起木块落地的声音，可能是开始玩Jenga。 “嗯！抽不出来了！我塞了纸条想问它问题，结果完全没回应。” 韶页顿了一会儿，懒懒道：“那就别试了。” “啊？” “其他事都别想了，我明天就来了。”韶页道，“等我到了，我们还要做些更好玩的事。” “更……”明具英大脑停了一秒，突然不自主地跳出些画面，立刻干咳几声，“啊……哦……” “你可以带我认识你的师兄。带我看看山，看看水……”韶页声音带着笑意，“去山城逛逛……” “………………”明具英一口气没喘上来，发出呵呵干笑，“嗯嗯。好好。” “总之，等我过来。今晚早点睡。” 明具英应完，突然反应过来，奇怪道：“嗯？韶哥你打来就是提醒我早点睡吗。” 韶页那边顿了顿，过了一会儿才道：“你这么问，是在期待我说什么吗？” “？” “我想你了，所以就打给你。”韶页那边传来木块散落的声音，“虽然明天就要见到，但我还是忍不住一直在想你，想你在做什么，有没有想我，才会突然……” “……停停停，好好好。”明具英无语地憋了一会儿，没忍住笑了起来，“是我不该问！你……你也早点睡吧！明天我来接你！然后带你看看山看看水……” “嗯。” 电话挂断，明具英红着脸埋了一会儿头，再抓起抽条袋，跳上床滚了两圈。 他给韶页稀奇古怪的情话搞得一脑袋熔浆，半天才冷静了一点。他侧躺着，傻呵呵地笑了一会儿，又瞥到了抽条袋。 明具英琢磨着躺平身，举高抽条袋看了看，最后一次试着往里摸。 总感觉，这次还能摸出张“离韶页远点”的白条。毕竟现在回想，好像他每次给韶页搞得头昏脑涨后，都会抽出那张毒唯白条…… 可还是什么都没出现。 袋子透着光，瘫在明具英的手指上，只像个普普通通的死物。 明具英皱皱眉，揉了揉它，扔到一边。 第78章 78 找个地方。 第二天一早。 明具英做了个梦，但在睁眼一瞬间，就完全忘记了内容，连个模糊的印象都没有。 习惯性地伸手进抽条袋时，昨晚的记忆占据意识。一瞬间，他还以为红黑条也会一并消失。 却感受到了熟悉的触感。 明具英瘪着嘴扯出红黑条。 红条：“必！有山有水。” 黑条：“禁！多吃少行。” 他趴在床上，踢着脚研究这两张纸条。 房门被敲了两下，明具英含糊地喊了两声：“醒了醒了！” 晓照山上加上瓜哥，进屋前会敲门，敲了门还不立刻推开的，也就六师兄一个人，估计是来叫自己起床的。 明具英身体有点懒，还想再赖一会儿，应完后就继续躺着琢磨昨晚的事。 接着房门方向就传来了开门声，明具英立刻用脚把被子往头上踢，捂住脑袋喊道：“我醒了！醒了！再躺一会儿就行！” 关门后的脚步声顿了顿，再继续往他床边走来。 明具英之前要是在山上赖床给其他师兄揪，都会叽哇乱叫地反抗，现在咋说成熟了一点，自觉已经干不出这种事。但反过来一想，自己都这么大人还要给人不依不饶地掀被子起床，未免太没有尊严！ 他立刻把被子抓得更牢，还来回滚了几圈包紧，趴在床上，只留着小腿在外，开始装死。 “六师兄”始终没出声，但明具英能感觉他已站定在床边。 明具英暗暗磨牙，这种套路最难对付，要是大师兄或三师兄，可能会直接给他背上来一巴掌，那他起码有了装委屈的资本，能充分发挥做老幺的死皮赖脸。但六师兄这种闷不响的就很挑战人。 反正敌不动我不动，明具英脚乱蹬两下，身体往床边挤了挤，不给六师兄坐下来的地方，闷头道：“我又不是没起来……还叫我……” “你的确起晚了。” 低低地声音隔着被子传来，明具英头捂得太紧，一时分不出是谁的声音，但好像不是六师兄。 他刚准备探出小脑袋看个究竟，突然给整个身体翻了过来，一下仰面躺在了床上。 明具英眯了会儿眼，终于睁开，看清眼前的人后，狂眨了几下：“……韶哥？” ……韶页！？ 韶页一只手撑在他床头，微微俯身，用指尖挑开他半蒙着脸的被子，再轻轻摸了摸：“你盖得好薄。” 明具英怔怔看着韶页的下颚线，半天后揉了揉眼：“嗯？” 韶页看他蓬蓬松松地乱毛，揉下几缕盖住他发红的脑门，再从他床边拿起手机，举到他眼前：“中午了。” ……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半了。 明具英看清时间，一下想跳起来，但怕撞到韶页，只能继续保持着平躺：“怎么会！” 韶页坐了下来：“他们说你睡过头了。叫不醒，就先把我们接回来了。” ……怎么可能。明具英半张着嘴，终于喊道：“我睡了十四个小时！？” “十四个小时？昨晚睡得那么早吗？”韶页笑了起来，“既然这么听话，怎么不醒来接我？” 明具英好几天没见到韶页，一看他笑，脸自然开始发烫。他挣扎着坐起来，揉了揉脸：“我不知道……怎么睡那么久！” “也挺好的。”韶页装作思考，“算是睡够了两天的份，今晚就有时间了。” “？”明具英皱皱脸，反应过来什么之后灵活地跳下床，赶在韶页发现他脸更红前往门口奔。 他猛一拉门，立刻就感觉到了重量感袭来，在外企图偷听的几人飞速散去。明具英呆了几秒，揉着脑袋冲进洗手间。 明具英洗漱完，拉开门正见韶页从他房间出来，两人对视了几秒，韶页施施然走来，往洗手间进。 明具英本想侧身出门，却也被带了进去。 “韶……” 他刚说一个字，韶页已吻上他的嘴角。 吻开始加深，明具英也在被压制着后撤，他的手抓到洗手台边缘时，清醒了半秒，含糊道：“镜……” “嗯？” 明具英喘了口气：“镜、镜子……” 韶页瞥了瞥身侧墙面的镜子：“无所谓。” 他抹掉明具英眉毛上没完全擦干的水珠：“要是你担心……” 韶页侧身，背对着镜面：“就这样。” 唇舌的触感再次袭来时，明具英先闭上眼，但没忍住分心，偷偷看了看他正对的镜子。 镜面中的画面让他一瞬失神，但随即生出了更重的兴奋。 在兴奋完全占据大脑前，明具英挣开一些，喘着粗气摆手：“不、不行……” 韶页靠着洗手台，眼中流动着同样的情绪，懒洋洋地扬了扬头：“嗯？” 明具英阿巴几下，走到门边抬腿一踢，门板那边迅速响起鸟兽散声。明具英听这声音，已完全清醒，转身严肃握拳：“嗯！” “哦……”韶页揉揉鼻梁，“看来要再找个地方。” “…………”明具英嘿嘿笑了几声，凑到个半近不远的距离，细细看了韶页一会儿，心满意足地拉了拉他的手，“吃饭，吃饭。” · 到了客厅，明具英绷起脸，环视着围坐在沙发边装作无事发生的师兄们和威风凛凛的瓜哥，冷冷哼了一声。 瓜哥虽然心虚，但气势绝不会输，也哼了一声：“哎哟这起的可真够早的。我们把人带回来是让你一起床就享福的是吧？” 他俨然已是这个家中的女主人姿态，几个师兄立刻附和点头。 明具英理亏，不能继续拉脸，但又不想服软。正当他犹豫要做什么表情，突然发现少了人，忙问：“师父呢？还有二师兄和五师兄呢。诶还有那个……何不乐呢。” 瓜哥抢先道：“何不乐？那个跟韶页一起过来的是吧？他跟你师父不知道干嘛去了。诶我看他长得不错啊，你不说他是方阙如朋友？什么情况？” 他当着几个师兄的面，八卦也问得异常流利，已经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四师兄心思细，知道明具英回不了那么多跑题的问题，开口道：“那小子跟师父一起去山里了，让我们先把韶页送过来。” 他再继续数落道：“你小子早上怎么都叫不起来。我跟老七和瓜姐就帮你把人接回来了。” 瓜哥表情得意：“但我就说吧！硬把他拉起来不如我们偷偷把人带回来，这才叫supreme！” ……明具英懒得纠正，只皱皱鼻子。 虽然有点想抱怨，但也的确有点surprise嘛！ 他最后嘿嘿笑了笑，看身后韶页也走来，顺势给他介绍了一遍自家师兄。 吃饭时本有些沉默，但七师兄带头说起了一会儿给明具英安排的行程，让他带着韶页好好逛逛晓照山，其他师兄也开始应和，几个人说得越来越起劲。 瓜哥听了半天，有点来气：“你们怎么没人带我逛？” 众人片刻沉默，明具英有些违心道：“……那哥你一会儿……” “滚。”瓜哥愤怒地咀嚼白菜，“老娘有那么不识相吗？” 他说完突然眼睛一转，盯着韶页道：“对了。韶页。” “嗯？” “你知不知道，我跟英儿曾经打了个赌。”瓜哥神秘道。 “赌？”韶页和明具英齐声问道。 明具英迷惑地眨眨眼，什么赌。 瓜哥贼兮兮地笑起来：“就你们第一次要上那个《我们认识下》的时候，我跟他说过，你不是个好东西。” “………………” 明具英愣了愣，虽然没想起来赌是什么，但大概记起了那时的情况：“不是，哥，你好像也没这么说吧。” “然后？”韶页饶有兴致地看着瓜哥。 “然后我就说，他要是跟你混熟，有什么幕后真相……”瓜哥一甩脑袋，“我就给你做一年造型。” “……………………” 明具英彻底记起来是怎么回事。 明明是瓜哥说韶页装Gay，不是弯的，要能挖出什么幕后真相，就自扇耳光加免费造型一年！ 现在他虽然明确省略掉了一点更实际的惩罚，但明具英也不好指出来。只能偷偷咬筷子。 韶页看了看他俩：“所以我现在……是个好东西？” 池瓜摆摆手：“这个不是重点，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输了！所以老娘会自赏三巴掌加给你造型一年，怎么样！” ……居然还是说出来了。 明具英不得不感叹，瓜哥就是瓜哥，第一次见这么上杆子找惩罚的。 “三巴掌？”韶页有点诧异，随即靠着椅背道，“那倒没必要。不过造型一年……” 他似乎想说什么，最后笑了笑道：“好。” “爽快！”瓜哥一拍桌，在一桌人莫名其妙的目光中兴奋道，“现在就开始！吃完没？吃完赶紧把你这身换了。这一套都是xxxx的吧？你能不能合点群啊？看看这桌上有人能跟你穿到一块儿去吗？” “……”韶页看看了这位曾经的娱乐圈时尚魔鬼眼下搭配，的确很有山林气息。 十五分钟后，晓照山迠郸派的院门口，韶页身着明具英的Happy小熊大毛衣，有几个小破洞但无伤大雅的经典竖条运动裤，七师兄送给明具英的手织深紫粗毛线帽，和明具英曾亲自在县城选购方便打游戏的露指手套，淡定地接受着造型师池瓜的多角度拍摄。 一旁四师兄摸着下巴：“原来这才叫生的韶页，生的。为啥他这么穿都挺……挺啥来着。” 七师兄眼睛一眨不眨：“挺帅呗！还能是啥，哦……对了，洋气！是不是？” 此时明具英捂着脸蹲在一边，感觉又痛苦，又心动，又羞耻。 总算拍完，韶页走到蜷缩的明具英身旁：“走吧。” 明具英抬头看韶页的手，他现在只戴了那一枚素圈，还特地戴到了手套外面，视觉效果十分惊悚。 明具英抹了把脸：“韶哥……” 韶页低头笑着，看了看手背，小声道：“穿着你长大的装备，逛你长大的地方。感觉我还是个挺称职的……男朋友。” 四师兄和七师兄早就竖起耳朵，他们听力可好的很，已经又开始两眼冒光。 明具英听到瓜哥那儿又传来快门声，再忍不住，跳起身直接拉起韶页的手，往山门外猛冲。 看来今晚！是必须要找个其他地方！ 第79章 79 那个那个。 出了迠郸派的山门拐过几条山路，就有个三面环山的秘密小天地。 晓照山精致本就秀丽，再加上其中有一汪清澈的山泉，多少有了点世外桃源的味道。 hon星shao先dui独jia 韶页环顾四周，笑了笑：“的确有山有水。” 明具英挺久没来，正兴奋地看着这里的一草一木：“是吧。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儿。” 他是个适应环境很快的人，海城的生活节奏并没带给过他太大不适。但每每回到晓照山，总能感受到那股强烈的归属感。 他是属于这里的。 不过……明具英看着韶页。虽然他衣着已完全明化，却依然是满满的都市男气息，尤其他刚摘了手套，正在把戒指戴回去，这简单的小动作直接带出种大片既视感。 明具英想到山门口，韶页那句轻轻的“男朋友”，心又开始跳。 他喜欢韶页，这是肯定的。 韶页也喜欢他，估计也是肯定的。 他们有着绝对的亲密，是更肯定的。 原来这就是…… 韶页看他站在一边发呆：“又在想什么。” 明具英摸摸下巴：“在想我男朋友跟我老家真是非常格格不入。” 韶页愣了愣，居然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格格不入？” ……好肤浅！ 明具英眼中闪出挑剔的光芒：“韶哥，你不会觉得穿了我的衣服就能得到我的真传吧。” “……”韶页只觉荒唐地笑了笑，“那我要怎么才能得到你的……真传？” 明具英也感觉到自己用词有些微妙，但暂且跳过这节，继续对着韶页左看右看：“放弃吧，你不行。” 韶页嗤笑了一声，拉着他坐到湖边。 这几天明具英也不是完全没上网，知道外界是个什么情况。但现在能有两人悠然坐在湖畔，忘记世间喧嚣的时间，实在是足够幸福。 明具英叽里呱啦地讲了最近几天发生的事。之前他在韶页面前话不算多，本来也有点嘴笨，但现在只谈日常，即便讲得说不上绘声绘色，也轻松自在。 “……瓜哥还不信我游戏玩得好，他之前也没看过，这次他可算信了。”明具英讲起他们这几天为了分散要瓜哥注意力，疯狂带他打游戏的事，脸上露出一丝得色，“说不定我当年去打职业，现在已经是……” 他没忍住地开始直男吹牛，瞥到韶页饶有兴致地神色，一下清醒了点，干咳了一声：“现在可能也就那样吧……” 韶页笑了一声，很配合地提问：“那怎么没去？” “嗯……”明具英想了想，伸长了腿，“我好像没有那种……胜负欲。” “胜负欲？” “就那种一定要赢的执着？”明具英干干笑了笑，“小时候跟六师兄一起玩也是。你别看我六哥平时话都懒得说，要是游戏输了，他会闷不响地气很久，一定要赢回来。我嘛……输了虽然不高兴，但立刻就能忘了。” 明具英继续道：“我好像什么事儿都是这样的……游戏，学习，运动。包括现在做演员……” 他本就是顺着自己的思路说，但讲到这，忍不住开始有些自我反省：“……真的是这样。” 他并不是一个强烈的人，多数时候都有些迷迷瞪瞪。之前唯一特别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小袋子，在意被袋子控制，在意因为袋子的指示和公司的安排而定下的人设。不过现在生活里有了更要费心的事，那些也已经被抛在了脑后。 对生活尚且如此，感情并不用说。原先也没喜欢过谁，自然更没什么刻骨铭心的爱恨情仇。 明具英想完自己，突然记起了之前方阙如对他说的话。 那时方阙如问他，喜不喜欢韶页。也正是被这么直接的问了，他才会对那时尚朦胧的感情深加琢磨，试探着迈出几步。 而那时方阙如还说，韶页是个很直接的人，对爱憎的强烈远远超过他的想象。 明具英微微偏头，看着身边笑容浅淡的韶页。 是吗？ 表面来说，感情强烈的人应该是瓜哥或者万火宝那种人吧？情绪夸张，一切都喜形于色，充满戏剧性。 而韶页单看起来，自然不像他们那样，但他若不喜欢谁，便会像对王摆那样，在明面上毫无顾忌地疏远，他若是喜欢谁…… 明具英开始回忆他跟韶页从认识起的所有相处。第一次在节目上认识时的和善，找到他家时的直球，和没多久就突然跳出来的“追你”…… 以前这些情况都让明具英迷惑不已，但现在看看…… 明具英眼中闪出一丝贼光，他盘腿坐到大石头上，盯住韶页，摸起下巴：“韶哥。” “嗯？” “你……”明具英没觉得害羞，只心跳莫名加快，“是不是很早就那个那个我。” “……？”韶页愣了愣，反应过来什么后，还是问，“那个那个？” “就是那个那个……”明具英控制着嘴角，终于凑过去小声道，“喜欢我。” “……………………”韶页表情僵了一瞬，“差不多？” “哼哼。”明具英意气风发，“我就知道。” “你……”韶页看着他。 明具英刚才一提，他也下意识开始回想起跟明具英的回忆，不过怎么都没法跟现在眼前这个有点过分嘚瑟的小孩对应起来。 韶页没忍住地笑了笑：“你变了。” “哪里？”明具英一下有点破功，瞪大了眼睛，“什么变了。” 韶页嗤笑了一声：“好像又变回去了。” 明具英想了想，感觉自己明白了韶页在说什么，拍腿道：“以前因为我……我不懂嘛。我也没喜欢过谁！而且……” 明具英眺望远山，脸上露出一丝历经世事的淡然：“或许，那都是我的演技吧。真正的我，也许就是现在你看到的这样，一个成熟，直接，忠于内心的大山男人。” 韶页撑着身子笑了起来，点头：“好。很有魅力。” 他想了想，抬抬眉道：“那我是不是也该问问大山男人，你是什么时候……那个那个我？” 成熟男人明具英幽幽看向他，语中带嗔：“这位都市兄弟。这种事，怎么能说得清呢。该那个的时候，就那个了。男人的感情，不就是这样的吗。” “……”韶页瞧着他得意的模样，越看越可爱，吻了吻他的嘴角，“是我太幼稚了。” 明具英刚感觉自己的硬汉气息显露雏形，就被这一吻打回原形。他舔舔嘴角，伸头往湖面望，想看看自己是不是又满脸红扑扑。 湖面清澈的很，并不能清晰映出他的样子，明具英左看右看，嘟囔道：“都市男人啊，都市男人。” 韶页笑着直起身，正要俯到他耳边。 此时明具英却突然发现了什么。 他盯了一会儿湖面，再慢慢扭头，看向与他近在咫尺的韶页，又一次看了回去。 …… 为什么？ 明具英僵了一会儿，扭头，慢慢抬起手，摸了摸韶页的脸。 韶页皮骨匀称，并没有像他一般柔软的触感，但依然能感受到淡淡的温度。 明具英保持着动作，继续看向湖面。 湖面的倒影上，是有两个人没错。 但其中一个人的倒影，格外扭曲。 在韶页的倒影旁，有很多奇怪的东西。 那是无数个漩涡。 它们彼此挤压，模糊着韶页身型的边界，让他的倒影愈发模糊起来，甚至要把明具英的倒影一并吞噬。 韶页自然注意到了明具英的视线和动作，也注意到了那贴触在自己脸上的指尖，开始微微发颤。 但他并没往湖面看，只是垂下眼，微微偏头，吻了吻明具英的指尖：“本来也想告诉你的……” 明具英没有移开手，甚至有些急切地想感受韶页嘴唇的温度：“为什么？韶哥？你……” 湖面……镜面…… 对，湖面和镜面是一样的吧？今天早上…… 明具英脑中一闪，开始回想今早在洗手间的镜面旁，韶页的形象。 他有记忆的只是韶页背对着镜子的画面，而那时的韶页应该很正常，很清楚……为什么现在…… 韶页看他不断闪烁的眼神，抬手握住了他的手：“放心，这不是我的问题。” 他摩挲着明具英的手心，轻声道：“你现在集中精神去想，想在湖面看到我，想让那些东西消失。” 明具英愣了愣，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按照韶页的话，努力沉下心，不断默念着，想在湖面看到韶页清楚的样子。 变化发生了。 湖面上扭曲模糊的漩涡开始瓦解，不过片刻，韶页的身影清晰起来，与他贴近，在他耳畔。 明具英愕然地注视着这神奇的变化。 “为什么……”明具英喃喃道。 韶页离开一些，看着他恍惚的神情，心中感觉到一丝刺痛。 也许不该是这个时间……明明上一分钟，他还那么明朗。 “没什么。”韶页看向湖面，再很快移开视线，“只是在海城的几天也发生了一些事。” 在海城……韶页和师父还有何不乐留在海城的几天？ “发生了什么？” “我……都会告诉你。”韶页摸了摸明具英的眼角，“但不要是这个表情。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第80章 80【新】 等我回来。 韶页说是要把什么都告诉他，其实身上还有禁言。到最后反倒成了明具英先行报告自己的白条，和莫灵的情况。 而他边说，边控制不住的瞥着湖面，生怕刚才的情况再次出现，根本定不下心。说完后实在受不了了，跳起身道：“我们去找师父他们。” 韶页没动，只是仰头看了他一会儿，最终点点头：“好。” “我……”明具英跟韶页对视，愣了几秒。一瞬间差点失了轻重缓急的概念，很想把那些稀奇古怪的事都放放。 今天他本来满心都是期待，想带着韶页在晓照山多逛几圈，还选了好几个山城人不多的好地方。可现在…… 明具英：“韶哥，只要我真的确定你没事，我就带你好好去玩。” 带他去玩，听起来莫名有点傻。 韶页没忍住地笑了一下：“嗯。” 两人回家的脚步明显快了许多，其实本就是十分钟左右的路，只是来时一草一木都要明具英认真介绍，花了很久。 明具英一进门，就想习惯性的扯开嗓子喊一声师父。但先听到了里面传来的谈笑声。 他们倒是轻松…… 不过家里人多，笑闹起来要比这吵得多。明具英觉得有点奇怪，先往里跑，果然，客厅里只有两个人，何不乐和瓜哥。 何不乐整跟瓜哥聊着什么，每说一句瓜哥就一声爆笑，场面极度融洽。瓜哥对着门，先注意到明具英回来：“诶！你们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何不乐也扭回头。正好韶页进门，他看到韶页这一身新装束，明显地惊了一跳，再笑道：“太有品位了！” 明具英懒得搭理他，赶紧问：“怎么就你们？师父和师兄们呢？” “他们出去了啊。”瓜哥抓了把瓜子，“你们刚走没多久，不乐乐就跟你师父回来了，然后你们门派大出行，全走了！正好留me跟不乐乐认识一下。” “太荣幸了，能有这个机会。”何不乐见缝插针捧道。 “咪兔！” 两个自来熟碰到一起还真就几秒亲兄弟了，明具英有些无语，挪动身子调整角度，跟何不乐狠狠使了几个眼色，想叫他出来单独说。 何不乐明显跟他对上了视线，但表情都纹丝没变，只笑着跟他们招手：“快坐啊。瓜姐刚说完你们那个节目里的……” “莫灵！”瓜哥扭身对明具英道，“我刚跟他八卦完莫灵呢！这几天可憋死我了，你那些师兄们，演艺圈的人一个不知道，你嘛，又天天魂不在的。幸好不乐乐来了，我可算是找回自我了！” “……”怎么会这么巧？ 明具英看了韶页一眼，用脑内电波提问：难道何不乐这是在打探消息？ 韶页向他轻轻抬眉。 明具英继续问瓜哥：“什么灵姐的八卦？昨天我们不是刚见过她，那时候你什么都没说啊。” “我想跟你聊得呀！谁知道莫灵突然正主来了！”瓜哥翻了个白眼，“我要在她来之前跟你讲了她的八卦，我怕你个憨仔直接跑去跟本人求证哦！” “……”明具英倒也没法否定。 此时韶页已坐了下来，问：“所以？什么八卦？” “韶大少爷怎么也会对八卦感兴趣！”瓜哥惊奇地直起身，“My八卦突然价值这么高了吗？那我不是还要再说一遍？其实也没什么啦……” 瓜哥嘴上说不愿意，其实听众一多只会更兴奋。他把明具英往身边一扯，又讲了起来。 …… “退出娱乐圈？”明具英反应不过来的揉了揉脸，“退出娱乐圈结婚？” “结婚说不准哈，一个little猜想而已。”瓜哥纠正道，“但退出娱乐圈是肯定的。之前我跟她公司的人听来的。” “你还记得她刚出道那阵吧？资源好的离奇。只要她看上的本子，就没有不归她的。后来人热度一上来，立刻不接片了，猛劲上真人秀。” 瓜哥摸着指甲：“虽然这路数有点……不招路人待见吧。但也真是个精明人。听她身边人说，她对什么外界评价，演员自尊，都丁点儿兴趣没有，一门心思的扩圈子。这趋势，不是想自己当老板，就是想赶紧嫁入豪门咯。” “…………”要是以前明具英听到这些，只会没什么感想的随意点点头。但现在突然反应过来许多。 莫灵的做法，根本就是在急着找组织。 像她自己说的，她在用各种方式，尽快的让组织发现她。 瓜哥继续道：“最近年末她也不跑很多活动吗？我好几个跟她合作的造型师朋友都说，这人状态完全就是准备退圈了，很微妙的。就那打招呼的感觉都不是‘以后多关照’，而是‘你们加油我要撤了’。” “结果Jonson……就赵杰！那个二愣子还直接问莫灵了，宝贝怎么感觉要江湖不见了？莫灵居然还真回他，是到时候了。”瓜哥感叹道，“也不知道是到什么时候了。不过说真的，现在如日中天的小花里，也就她突然退圈不会太奇怪了。毕竟人一点事业心没有，估计她宣布退圈，全都要以为她要结婚去了。啧。昨天我怎么就能睡着呢！要么我也能跟她近乎一下，多挖一点。对了，她跟没跟你说什么啊……” 明具英半低下头，抹了把脸。 到时候了…… 可不是到时候了。 组织已经找到了。 而且按莫灵昨天的说法，她的决心已经下了，根本就是在等一个二选式的结果——要么进组织，要么死。 无论哪种，都哪里只是江湖不见，根本是要跟世界不见了。 明具英又想起了那时莫灵淡淡的眼神，心里一下有点堵。 此时手被轻轻拍了拍，明具英扭过头，韶页正看着他，那双以精致凌厉著称眼睛里，是很平和温柔的目光。 明具英觉得心头的郁闷疏散一些。 继而一愣。 韶页的眼神中，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那是一种……类似了然，理解的情感。 而这种情感并不是冲向自己。 是对莫灵。 韶页理解莫灵。他的淡然，也和莫灵很相似。 明具英脑中一瞬划过什么，但难以捕捉。 他忙着发愣，新任的八卦聆听者何不乐则及时开始提问：“那瓜姐，陈玉珂呢？我是她大粉丝。” “陈玉珂？”瓜哥感觉得出明具英有点反常，但注意力很快给何不乐拉了回去，想想道，“哎呀！我差点忘了，之前就想跟你说来着。” 他拍了拍明具英：“我上次去你们那节目的时候，其实也想偷着看看陈玉珂跟莫灵碰上能是什么样来着。结果也没什么机会。后来呀，我一个朋友跟我说，莫灵和陈玉珂其实私下关系特好，老早就认识了。” 明具英先是附和地点点头。 据他到现在为止的接触，莫灵和陈玉珂的关系肯定不像路人们猜想的那样，她们相处很平和，的确有种彼此熟悉的感觉…… 等等，早就认识？ 明具英问瓜哥：“玉珂姐有……什么要退圈的传闻吗？” 池瓜奇怪道：“没有呀？嗯？你是知道什么吗？” 明具英连忙摆手。 他只是突然想到，陈玉珂和莫灵从公众角度看，是两个完全没有交集的人，不仅没合作过，也差了一圈辈分，如果说她们早有私交，会不会是因为……异能？ 莫灵对自己的异能和组织都有清晰的认知，陈玉珂是不是也同她一样？ 而且…… 这时韶页似乎是知道他在想什么，随意道：“玉珂姐这几个月电影开机。” 明具英抿抿唇，这样…… 那他倒是对陈玉珂的情况有了些猜想。 一种可能，就是陈玉珂跟自己一样，在节目开始前，对胖番茄的真相一无所知。但毕竟她和莫灵早有交集，这种可能性应该不大。 那第二种可能，就是她并没有莫灵的顾虑，一不认为自己会被选上，二不担心能力被消除后会有生命危险。 毕竟陈玉珂是有名的戏痴，不太可能在自身情况难测的状态下随意接戏。肯定会像莫灵一样，早早做好准备，让人感觉她什么时候从公众视线消失都不奇怪。 想到这里，明具英定了定。 刚才脑中一闪而逝的想法突然清晰了起来。 他慢慢看向韶页，停住了视线。 没错，韶页，和莫灵很像。 如果莫灵突然退圈，会有无数人用她平日的作风习惯，来给她编出一个个合理化的故事，成为一段时间的谈资，再无人想起。 而韶页也是一样，他离公众的距离从来很远，近些年更是神出鬼没，疏傲的艺术家形象让他似乎何时转回幕后，甚至离开这个行业都不奇怪。 他们似乎都是在随时准备离开的人。 ——“跟我合作，留下一点东西。” 明具英脑中突然跳出了这句话。 韶页表示希望自己去拍戏，他来配乐时说过的话。 当时明具英并没想什么，现在一切混在一起，他才发现了这句话是多么古怪。 “韶……” “我去换件衣服。”韶页在明具英开口前，突然打断。 他站起身，眼神随意划过何不乐和池瓜，再轻轻落在明具英脸上：“等我回来。” 第81章 81 就是这个。 # 81 明具英等不到。 他直直盯着韶页的后脑勺，跟着他钻进了自己的房间，把门反锁上。 韶页一直没转头，听到落锁声，终于回过了身。 他看着眼神直愣愣的明具英，眼中划过一丝无奈，接着脱去外套，再抓住毛衣下摆，开始往上撩。 明具英的视线难免往下划了几瞬，很快控制自己挪开，开口问：“韶哥。你……” 他一下突然不知道自己能问什么，最后选了一句电视剧中的老套台词：“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韶页已经脱掉了毛衣。 他里面没多穿什么，这么一来直接露出了肌肤。明具英并不是没见过韶页裸半身，但换衣是个很秒的动作，牵扯的肌肉是最恰到好处的，能让视觉效果更上一层楼。 韶页去拿自己的上衣，同时回头看了明具英一眼：“什么事？” 明具英小跑过去，抢在韶页前面抱住了他的衣服，斜坐在椅子上，仰头看着韶页：“你之前为什么会说，想跟我合作，留下点什么？” 韶页维持着伸手去抓的动作愣了几秒，把手搭在椅背上：“因为我就是那么想的。” ……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明具英皱皱脸。他现在要是不仰头，就会跟韶页的腹肌面对面，只能努力把脖子拉长，继续抱紧怀里的衣服：“那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这想法很奇怪？”韶页抬起手指，勾了勾明具英的后颈窝，“那你现在为什么不让我换上衣服？这种想法怎么解释？” “…………”明具英脖子痒痒的，整个人一缩，刚要破功，突然想起自己和韶页关系已不如往常，理直气壮道，“因为我很色！” 韶页手指顿了顿。 明具英眯眼：“因为我就是一个不想看到你穿上衣服的色情狂！现在轮到你了，你为什么会在那天突然说想跟我合作？不……问题的关键也不是这个。韶哥，你的能力是不是很危险？是不是也像莫灵一样的风险？” 他一口气说了太长一段，脸都憋红，但双眼正气凛然。 “你实在不是个合格的色情狂。”韶页笑了笑，从他手里抽出了衣服。 领口套回脖颈后，韶页的眼睛重新睁开，看着明具英：“有风险。但和莫灵不一样。” “什么风险？” 韶页倾下身：“为什么不在别的事情上这么着急。” “…………”谁能告诉他怎么面对韶页没正型？明具英脸真有点红，“你……” “起来，我拿裤子。”韶页绕过他，抽出被明具英坐了一个小角的裤子，“再等等。晚一些，你什么都会知道。” 最后韶页抬抬眉：“还想看？” 明具英跳起身钻出了房间。 他还想谨慎地确认一下外面有没有人，结果出去了才发现，这么短的时间里，客厅里仅剩的两个人又少了一个。而走近了才发现，是躺倒了一个。 何不乐玩着手机，赶在他开口前道：“他午睡了。” …… 他要信才有鬼。肯定是又用了什么组织道具。 明具英冷漠地把瓜哥摆摆好。让他起码睡得舒服一点。 何不乐收起手机，笑嘻嘻道：“这几天心情怎么样？” 还心情……明具英抽抽嘴角：“跌宕起伏！” 何不乐装出惊讶的样子：“这么激烈？” 他向前探探身子：“那你的袋子呢？” 明具英看韶页还没出来，感觉一会儿怎么都要跟何不乐说。便准备利用这时间跟何不乐汇报清楚。 而因为刚提完莫灵的事，明具英就按正序时间，从和莫灵见面开始讲起。讲完后顺便求证：“哥，莫灵姐真的会有生命危险吗？” 何不乐正在思索什么，顿了几秒后点头道：“嗯，会死是会死。毕竟她不是人，抹去能力就等于抹去存在本身。不过……” 他偏头又想了想什么：“算了。这个人的事你先不用管。我会去查一下。” 何不乐语气很随意，但一看明具英明显又紧张起来的表情，赶忙道：“你不用太担心。刚才从你朋友的八卦里也能知道，你们节目中的另外两个人并没有她那样的顾虑。这本来就是少有的情况。” “而且，这个莫灵很大概率是会进组织的。毕竟她本人很迫切，后续也不难处理，单说能力也很拔尖。组织可不介意非不非人这点小事。”何不乐笑了笑，“总之，你没必要为他们担心。先继续。” 明具英知道跟何不乐绕不出什么，便继续往下说，讲了自己抽不出白条的情况。 而何不乐的反应居然比对莫灵的情况还要平淡。 “嗯……”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反而说，“果然果然。” “什么果然？”明具英赶紧追问。 “哦，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何不乐对他笑笑，“这几天我们在海城做了几个实验，跟你的白条有关。它现在拒绝回应你很正常。” “啊？”明具英蒙了一下，“什么实验？为什么会跟我有关？还有为什么是拒绝？为什么你们做实验他就拒绝回应我了？” 何不乐是个能说话的，是以明具英一连问了一堆问题。 何不乐：“别着急，别着急。” 他想想后，突然笑了笑：“不过很巧，没想到我们是同样的想法。” “你昨晚向白条提问，是想到了利用它的能力，为你预言未来。”何不乐道，“而我们做的实验，则是尝试着把它分离出来，目的也是最大限度的利用它。” ……什么？ 明具英一下没听懂：“分离？” 何不乐点头道：“记不记得我之前想让你试着用别的袋子抽东西？那是想知道，你的能力更多是依附在你还是袋子上。结果来看必然是你，袋子只是一个媒介。” “所以，无论是要把你的纸条和抽条袋完全分离，还是把里面不同颜色的纸条进行分离，都是可能的。” 明具英反应了一下，感觉自己模模糊糊地懂了的意思。 但…… 明具英比了个暂停：“哥，比起这个。我更好奇。你们……” 他从兜里摸出了抽条袋：“你们想分离我袋子的能力，就不需要我在场吗？我这么不重要的吗？” 这才是他最迷惑的地方。这怎么还能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千里之外隔空操作了？说得好像没他的事儿一样！ 何不乐被他迷惑的神情尬了一下，干笑道：“怎么说呢……” “因为……” 此时，明具英感觉肩膀被推了推，他回神才发现韶页已经出来了，正站在沙发边，让他往里坐。 明具英呆呆挪了挪。 韶页看看那小小的一块儿地方，放弃地坐到了沙发扶手上，接着抬起手，把那枚戒指轻巧地一褪。 他已多次向明具英做过这个动作，平时绝不会离开身体的戒指，被他多次褪下，或正经或开玩笑地递给过这个人。 这次，韶页没想递过去，只是捏在指尖晃了晃：“这，就是你的白条。” 第82章 82 你好韶页。 明具英盯着那枚戒指看了一会儿，缓缓发出一声：“哈？” 他刚才已拿出了袋子，正捧在手里，这下干脆伸进去摸了一把。 还是什么都没抽出来。 “呃……啊！”明具英反应了一下，“难道你们是说，我的白条，现在跑到这个戒指里去了吗！” 他感觉自己可算懂了，虽然不清楚原理，但估计就是这么回事。继续惊讶道：“怎么做到的！” “应该说是完全相反……不，要说相反也……”何不乐有点被他带过去，想帮着解释，但也表达不清楚，最后抬手看了看表，喃喃道，“应该差不多了吧……” 明具英再扭头去看韶页，韶页没在琢磨措辞，而是直接戴上了戒指，向他伸出了手：“来。” 曾经明具英每次接近这枚戒指时，都受到一种强烈的蛊惑感。 但现在并没有这种感觉。 他牵了牵韶页的手，向外走。 脚下路拐了几圈，明具英已反应过来要去哪里。 ——竟是他刚带韶页去过的山泉。 明具英仍对那湖面心有余悸，不解道：“韶哥？为什么来这儿？” 韶页没回答，只是轻轻松开了明具英的手。 明具英往四周看了看，转过身时，发现后方，何不乐晃晃悠悠地跟了过来。 他手里始终敲着手机，这儿信号弱的不行，也不知道他在玩个什么劲。 何不乐见明具英看过来，立定，招了招手，接着举起了手机，居然像是要拍摄。 ……这是要拍什么？记录山间美景？ 旅游来了？ 明具英莫名其妙，继而发现镜头还正对着自己，疑惑道：“哥？你拍什么呢？” “挺清楚挺清楚。”何不乐对他粲然一笑，接着朝他身后努了努下巴，“看后面。” 明具英皱着脸扭回头。 接着心脏一瞬揪紧。 韶页不知何时已与他有了一段距离，站在了湖边。 但那并不是个普通的姿势，他竟背对着湖面，正准备仰身向后倒去。 而那湖面上，正密布着无数漩涡。挤压扩散，铺满整个湖面，如地狱入口。 明具英一时失声，喊都喊不出来。 他清楚地与韶页对视了，那双眼睛中毫无恐惧，明具英却能读出两个字，救我。 要救他…… 他的身体已经动了起来，但大脑清楚的知道，根本不可能来得及！ 怎么办，要救他…… 接着，明具英短暂失去了意识。脑中一片闪白。 眼前再度清晰时，他发现自己正半跪在地上，大口喘气。 在他的身侧，韶页正要抬臂抱住他，被他下意识地推开。 明具英惊怒地盯着韶页。他感觉现在一定能听得到自己的心跳。 但奇异的是，他的身体没有任何应激状态后的生理表现，只是作秀般的喘着粗气。 他猛地跳起了身，倒退两步，感觉一喉咙的话要骂，结果最后只吼出来一句：“你干嘛啊！” 韶页表情空白了一瞬，似乎在犹豫要做什么反应。不知是因为从来没人这么对他叫嚷过，还是因为明具英吼出了一股奶气。 他控制好表情，起身低头道：“对不起。” 明具英有火发不出，气得上蹿下跳：“刚才那个湖……你要是……你……幸亏我……” 他突然一愣，反应过来：“诶？” 他终于意识到—— 韶页没事。 他冲到韶页身边，前后看了一圈。 一点没湿。 明具英有些难以置信。 刚才……发生了什么？ 是自己救下了韶页？ 但怎么可能？ 他感觉一阵混乱，又没有任何记忆，刚想细问，一部手机就递到了他的眼前。 是何不乐的手机，屏幕上则是刚才的录像。 明具英顾不上问太多，先点开了录像。 视频只有5秒。 开头就是明具英刚发现何不乐在拍摄时，问的那句：“哥，你干什么呢？” 然后便是他回头，看到在湖边的韶页。 在他的记忆中，从他看到韶页，到与韶页对视，都如慢动作一般，每一帧都清晰的刻在他脑子里。 但视频里看，不过一刹。 明具英想，也许这就是人类对时间感知常有的错觉。 而下一秒，出现了极为匪夷所思的画面。 视频中的他，在看到韶页即将坠落的一瞬，向前疾驰。 接着，像是设备出现故障般，他和韶页已在10米开外的地面上。 这过程不过1-2秒。 甚至都没有后面何不乐举着手机往那边走的时间长。 明具英轻轻把进度拉回最初，再点击进度条，进入慢放。 即便这样，他还是不算完全看清自己的动作。只能看到大概。 那就像是一道白色的闪电，以人类绝不可能达到的速度，直接托着韶页回到了地面。 而就在他迸发出那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和力量时，湖面瞬间恢复了正常，只是被他过快的动作，牵起一层薄薄的涟漪。 明具英把视频反复看了好几遍，都忘了抬头。 是他救了韶页？ 是他救了韶页…… 以一种根本不可能存在的速度和力量。 正当他要对自己的身体潜力产生恐惧时，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奶呼呼的童声：“笨蛋！” 明具英一愣，原地转了一圈。 那童声又来了一遍：“笨猪！” 明具英反着再转了一圈。 “……”那童声似乎也沉默了，气愤道，“笨、笨死了！” “谁？”明具英总算想起开口问。 童声嚷：“烦人，烦人，烦人！” 明具英看向韶页和何不乐，发现他们都在紧盯着自己。 “有个小孩……在说话。”明具英干干道，“你们……听得到吗。” “说话的小孩……嗯。”何不乐嘴上附和，眼睛并没看他，而是低头看了看表，“好了。” 接着，他打了个响指。 明具英眼前一眩，场景已然转变，是第一跟何不乐见到时，就被带入的那个特别空间。 这次进入的格外突然和快速，明具英反应不及，但紧接着，他的视线就被吸引。 在纯白的房间一角，打坐浮于半空的正是他多日不见的老师父！ 明不白穿着身明具英没见过的长袍，色泽亮丽，恍惚间明具英似还看到了某个高级奢侈品牌的Logo。 而师父四周，是他的七个师兄。他们闭目围坐，似是在配合师父运功。 这七个师兄们倒是穿着平时的衣服，但配合他们玄玄乎乎的动作，与正中间的紫袍老师父，视觉效果更滑稽了几分。 这不知是个什么法阵，而师父嘴中始终在念念叨叨，一句也听不清。 明具英被这个严肃且滑稽的场面震慑，半天都没尝试着叫人，现在回过点神，慢慢往他们那边挪腾了一步，想试着听听师父在说什么。 就在此时，师父突然睁眼，金目竖瞳，竟是蛇眼！ 接着，只听他高喝一声：“你过来点！” “………………” 明具英半晌无语，感觉应该是在叫自己，小跑着过去了点。 突然，他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吸力，却并不是在吸引他整个身体，更像是要抽出他体内的什么。 下一秒，明具英清晰地看到，有一道白雾似的东西直直向师父飞去。 “小心！”明具英下意识喊。 师父双眼一瞪，手上捏了个诀，明具英正以为他要吼出什么玄门诀法，却听他大喝：“老实点！” ………… 这喊法朴实，却似乎真的镇住了那团白雾。 它像是被限制在了一个看不见的笼中，不断变换着形状，但全逃不出去。 与此同时，师兄们同时动作，齐齐指向那团白雾。 白雾开始压缩，最后白光一闪，成了一粒泛着银光的小球。 师兄们收势，长长吐出一口气，继而闭目护神。 师父则神清气爽地站起了身，他本想用手去握住那粒小球，突然想起了什么，向何不乐打了两个自以为很帅的响指。 明具英茫然地扭头看过去，只见何不乐抱了好几个布偶娃娃小跑过来，举到了自己眼前，问：“喜欢哪个？” 明具英感觉眼下情况已不能再荒唐，毫无想法地指了指一个白色豆豆眼，普通小熊造型的小布偶。 何不乐点点头，把那个小熊向师父抛去。 师父完美接住，利索地拉开了布偶背后的拉链，将银色小球放了进去。 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那小熊在师父手上缓缓抬起头，顿了片刻后高声道：“烦！” ……………… 明具英懵逼地看着这一切，脑中不合时宜的跳出一个想法。 ——我还真他吗是百变小英啊。 那边明不白哈哈乐着，捏住手里的小熊，口中道：“小东西，什么烂脾气。” 他抬起头，老脸上洋溢着活泼的笑容，把玩偶扔给了明具英：“喏，老八，跟你的白条打声招呼。” ……白条？ 这是今天明具英第二次听到类似的话。 但这次，可比韶页捏着戒指说这句话时，还要莫名其妙无数倍。 明具英用指尖捏着小熊的两条胳膊，呆愣愣地端详着，也不知自己能看出什么。 他半张了几下嘴。 这时，他的身后伸来了一只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了捏玩偶的脸颊：“你好。” 明具英觉得自己清楚地看到了，手中的小熊眼睛亮了亮。 接着，一股霸道的力量传来，小熊竟有了动作，挣脱了明具英的左手，翻身借力，顺着他的右胳膊哒哒跑了起来。 ……跑了起来！？ 没等明具英反应，小熊已经消失在了他的视线，明具英感觉到它就在自己肩膀，连忙抽了抽身，再侧头看去。 由于是自己肩膀上的情况，他反而最看不清，只能知道那玩偶小熊整个挂在了他的肩膀上，大脑袋冲着韶页。 而韶页还伸着手，似乎正拨弄着小熊的耳朵。 接着，那道童声又一次响起，但这会儿终于不是叫骂，还带着十足的乖巧：“你好，韶页。” 第83章 83 我就是它。 你好，韶页。 这四个字无疑熟悉的很，尤其在师父刚说过，这小熊是他白条的情况下。 之前在韶页家时，韶页两次从他的抽条带里抽出了写有这四个字的纸条。 而韶页又说，他那枚不离手的戒指就是白条。 这…… 此时明具英肩膀一轻，是小熊给韶页抱了过去。 明具英回头。那小熊亲昵无比地躺在韶页手心，豆豆眼不知什么情况，还能一眨一眨的。单说视觉效果，的确非常可爱。 而韶页在他心中，从来是跟这些过分可爱的东西不太沾边的。但他逗弄的非常自然，画面看起来相当其乐融融。 明具英皱脸看着帅哥玩熊的画面，越看越不得劲，甚至可以说是恶寒，让他连连退了几步。 身后师父抚着袍子，笑吟吟走来，还扶了他一把：“这小东西还真是跟韶页有感情。” ……有感情。 明具英定定神，一肚子问题都不知从何问起，对着师傅结巴了几下。 而师父在他开口前抢道：“你是不是想问我这衣服哪儿来的？” “……？”这倒没有。 但明具英还是分神细看。 师父身上的长袍绿底金纹，奢华到令人头昏脑涨，一眼看过去都不知该说是个什么种类的花纹。侧腰处暗绣着某个奢侈品牌的Logo，他老摸来摸去的就是那块儿，生怕别人注意不到。 “……这衣服哪儿来的。”明具英确实忍不住要问。 师父终于等到这问题，十分快乐，努努嘴道：“韶页送我的哦。瞧瞧这个花样，这个质感，这个腰身，太炫了。没有一条老蛇会不羡慕我。” 明具英虽然目前事事都在状况外，但唯独这点还是可以确定的，皱眉道：“不可能！”肯定是瓜哥送的。 师父大怒：“爱信不信！哼，要不是这长袍加持，让为师感觉身心舒畅，功力大增。哪能这么轻易地收服飓兽！” 明具英愣了愣：“飓兽？” 他唤时下意识地看向了仍在韶页怀里蹭蹭弄弄的玩偶小熊。 而小熊听到这两个字，也确实扭过了头，同他对视了一眼，甚至扬了扬那不存在的下巴。 飓兽……是它的名字？ 那小熊见他盯着自己不放，眼神中露出一丝露骨的厌烦。明具英几乎要以为是自己的错觉，这个小黑豆子眼到底怎么能传达出这么多感情？还没一个正面的。 此时何不乐已收整了那些不用的玩偶，他和师父一样，看起来心情格外好，念道：“‘有兽，状如犬而人面，善投，见人则笑，其名山犭军，其行如风。’山犭军，这似乎就是它古时的名字。不过听明大师说，百年前此兽被晓照山的山神收至麾下，重名为飓兽。主要嘛，是为了好念。” 小熊瞥了何不乐一眼，似乎对他用背书点破自己身份感到不屑，冷哼一声。 明具英眼神虽已傻了，但还是有在认真听。 他向韶页挪了几步，更近地盯着那只仰起头的小熊：“……就是说，这东西还是个，古老的怪兽？” 师父在旁“啧”道：“什么古什么老什么怪。它同山犭军还是相当不同的，古时怪兽早经过一轮神魂寂灭，不存在了。这飓兽是我们晓照山土生土长的灵兽，至多也就有那山犭军的……些许特征吧，还是非常本地化的啊，本地兽。” 何不乐从善如流：“是是，晓照山实在是妖杰兽灵。” 明不白满意地颔首，再瞥了一眼明具英，嗤笑道：“不过，此兽也的确不是个安生东西，闹腾的紧。老八，你别老愣着，好好看看它。” 明具英要能不愣着早不愣着了，就算师父不说，他也看不下去这个猥琐熊仔贴着韶页不放。 可这个什么飓兽到现在拢共发了几次声，虽然百分之八十是对自己说的，但内容中百分百都是攻击性语言，而且但从眼神来说也很不友善，对自己敌意非常重。 再说，这东西要真是白条，那最近它对自己说的最多的话，就是“离韶页远点”。 现在这东西直接躺在了韶页怀里，能留给自己的估计该直接变成“给我滚远点”。 但现在有了师父撑腰，再加上韶页也莫名投来了鼓励的目光，明具英做好准备，伸手把小熊揪了过来。 意外的是，飓兽并没反抗，也不挣扎，只是瞪着小眼睛，真像个玩偶般，给明具英举着。 明具英安心了一点，他看看韶页，看看小熊，看看小熊，再看看韶页，又尝试着叫了一声：“飓兽？” 韶页对他笑，走到他身边，跟他一起看着小熊。 “然后你们说……”明具英咽了口唾沫，“它是我的白条。也是韶哥的戒指。” “嗯。”韶页抬指敲了敲小熊的脑袋，随意地重复，“是你的白条，也是我的戒指。” “那么，谁能给我解释一下……”明具英把小熊拿近了些，细细盯着那双小眼睛，同时说出了憋了半天的三个字，“为什么！？” …… 一阵安静中，每个人都在思考怎么开口。 此时，和明具英互瞪许久的小熊动了动鼻子。 接着，他再次发出来那奶呼呼的童声，大声喊道：“打！” 明具英眼前猛地飞来一腿。 他咚得倒了下去。 · 这该是梦境。 明具英能确定这点，是因为他在疾驰。以人类绝无可能达到的速度。 他的周身，湖光树影皆如梭而逝，只有呼啸的风声常伴。他不时停下，百无聊赖地玩耍片刻后，就再度驰走。他是风，需要的只有这充盈全身的解放感。 直到撞上了一双眼睛。 他不知自己为何会闯入这里。这是双没有温度的眼睛，蕴着不合年龄的郁色，是掐熄生命的光亮后才会有的闷沉。简直要将他也一同淹没。 他是厌烦这种眼神的。他厌烦一切与静与深有关的东西，便又想开始跑。 却无法动身。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被困住了。 但很快——他做什么都很快——他便说服了自己去忍受这种禁锢。 因为他知道，这双眼睛归属于一个凡人。凡人的生命对他而言不过一段山间漫步，只要稍作小憩，很快就能等到解放的一天。 而他没想到的是，来的更快的，是这个凡人的变化。 在他看来，那几乎是一瞬，就在他愿接受禁锢的瞬间，一股压抑已久的生机和热情从男孩的眼中破壳而出。 那个男孩是那么忙碌，忙碌到不肯放过任何一秒，一直在摆弄着一些奇怪的工具，制造出一些他从未听过的动静。 他并没有办法理解男孩醉心于什么，但他感受到了活力，无穷无尽的活力，这种活力似乎重新带他奔跑起来—— 明具英猛地坐起了身。 …… 他低下头，缓了一会儿。 刚才，他是看到了少年时代的……韶页？ 对，那是韶页，绝对没错。即便…… 明具英抬起头，正同那双梦境中的眼睛相对。 即便在梦中，他只看到了一双眼睛。即便这双眼睛现在没有化不开的郁色，也没有无限迸发的狂热。他也知道，那是韶页。 明具英哑哑地喊了一声：“韶哥……” 这里是他的房间，他的床上。韶页坐在床边，早在等他醒来。听他声音哑，就递过去一杯水：“嗯。” 明具英接过，闷了干净，再低声道：“我做梦了。” “梦到什么？” “梦到了你。还有……”明具英微微侧头，他早看到了躲在韶页身后，探出半张熊脸的飓兽，“它。” “是吗？”韶页顺着他的视线，轻轻把飓兽揪到两人中间。 明具英低头看着飓兽，顿了顿后，突然摇头道：“不对……” “什么？”韶页配合地提问。 “不是梦到它。”明具英感觉喉咙还是很干，但脑中的混乱却逐渐平息，“而是梦到我，就是它。” 接着，他又摇了摇头：“还不对……” 明具英抬起手指，轻轻拨弄了一下那个白色的玩偶小熊。 小熊在尽力装乖，但还是挡住了他的手指，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 明具英知道它要说什么，这并不是他读懂了黑豆眼里的情绪，而是有一个声音自然地出现在了他的脑中，再由他叙述出声。 “我，就是它。” 第84章 84 听从指令。 明具英说出口后，先自己定了会儿。 方才，他脑中清楚地出现了一个声音：“你，就是它。” 他毫不犹豫的转述出口。那感觉如神谕一般，似乎能昭示他生命的所有真相。 同时，胖番茄占卜室里那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再度于耳边响起。 “……我将给你两个字，它们，是你所有苦痛的来源。只有面对它，对抗它，你才有重生的可能。” 那两个字是…… 真我。 明具英全身一抖，看向那只小熊。 方才他脑中响起的声音并不是之前小熊发出的奶童声，但除了它，明具英也不想出其他可能。 而他刚想抓起小熊问个究竟时，突然感觉一阵眩晕。 韶页见状，连忙让他躺下，替他揉了揉。 明具英瘪嘴躺着，完全不想起身，只想继续睡过去。 但他心里又着急，还有一肚子的问题。努力伸头，看看正坐在他胸口的小熊：“韶哥，我……” “躺好。”韶页帮他垫了个枕头，再重新坐到床边，“你这是……突逢异变，神识又开，元神大动，才会感到不适，多睡几觉，方能好转。” “………………” 韶页这话明显是跟师父学的，由他说出来实在怪到不行。 明具英愣了半天，最终居然心里一轻，没忍住地笑了出来。 韶页知道他在笑什么，捏了捏他的脸。 但不管什么神识不元神的，明具英还是想问：“韶哥，到底是什么回事？刚才我梦到……” 他刚想说，又感觉有些头有些晕，顿了一下。 韶页忙捏住他的手，揉了揉。 明具英感觉掌心热热的，这是师父的习惯，无论自己有哪儿难受，都用揉手心解决。 韶页细细揉着，低声道：“不用急着说，我大概也知道。” “那……” “但是呢。”韶页打断他，再分出只手，举起了正冷眼旁观的小熊，“一，你现在最好休息。二，更具体的情况，其实最好由它来告诉你。” “我、”明具英也感觉得到，自己精神有点撑不住，但还是急切道，“我可以听……” 韶页抬抬眉，点了点他皱起来的眉心：“就算你可以听，但……” 他晃了晃小熊：“它还不能说。” “……？”明具英僵住，片刻后对韶页迷惑地歪了歪头。 “它现在还不太会说话。”韶页道，“你师父说，它还没习惯说人话。现在只能讲一些最简单的。就像婴儿开始学说话时，只讲得出妈妈，爸爸，水，饭一样。” “……等等。”明具英勉力比了个停，虽然有些跑题，但还是必须纠正道，“韶哥，它根本只会说一些很有攻击性的……词语。” 韶页两只手都松开，低头捏了捏小熊的鼻子，动作比刚才捏明具英时还显得宠溺怜爱：“它不是还会叫我的名字？” ………… 明具英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可它都叫我笨猪！” 韶页顿了顿，接着点了点小熊的额头：“……不可以这样。” 小熊被他抱着，完全像个乖巧的玩偶，闻言立刻点头。 “……”明具英怎么看这过分和谐的画面都有点不对劲，危机感飙升，差点坐起来，挥拳道，“它刚才可还踢我了！虽然好像是要把它的记忆踢进来……但那也是踢我了！我都病倒了！” 韶页又顿了顿，再认真道：“它知道错了，我说过它了。” …… 明具英看向小熊。 清楚地看到它眼中只有嘲讽。 明具英立刻打小报告：“它没有！它还用眼神骂我！” 韶页的角度看不到小熊的脸，但也根本没想看，只是敷衍地再次教育：“……不可以这样。” 小熊又立刻点头。 韶页看那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捣蒜般狂点，满意微笑：“它很乖。” 明具英要窒息了，恨不得狂掐自己人中。 这瞬间他甚至有些体验到韶页从前的男友粉看到自己横空出世时的感觉。 明具英一拉被子，愤然扭头：“哼！” 其实他简直想直接脱口一句“你偏心！”，但感觉说出口后尴尬的只有自己，只能独自咬牙切齿。 韶页看到他的表情，把小熊放到一边：“你不会觉得我偏心吧？” 明具英眯起眼。 韶页笑起来：“对不起。毕竟它是陪了我很久的小朋友。” 他俯到明具英耳边：“大朋友不要跟小朋友计较。” 接着轻轻吻了吻明具英的耳垂。 明具英耳朵一下通红，他很吃这套，哼哼唧唧地嗯了一声。 韶页离开些，看他发红的耳根，趁热打铁：“不过，刚才你梦中的记忆，并不是它踢进去的。” “……？” 韶页轻轻眨眼：“应该只是……你自然会取得的记忆。” “……”明具英缓了缓，选取重点，“那它只是单纯，没有什么意义的，踢了我一脚。” 韶页立刻道：“它知道错了。” “…………”明具英忍不了了，嚎道，“你也太偏心了吧！” 韶页笑起来，把他被子盖好：“它……” “那是，应该的！”突然，明具英耳边又响起那个童声，打断了韶页。 明具英一扭头，只见刚给韶页放到一边的小熊不知什么时候爬了回来，正站在他的耳边，很不熟练道：“韶页，我的！” “……”明具英无语地侧头看看小熊，一时也懒得管什么他是谁谁是他，没好气道，“你这究竟是在学说话，还是个外国熊？” “你！笨猪！”小熊愤怒攻击。 “不可以。”韶页抢先批评，“不可以叫人笨猪。” 小熊不情不愿地点点头：“哦！” “……”明具英总觉得哪儿不对。 好像他们父慈子孝，自己完全给排外了。 他刚想吐槽，突然见小熊在床上晃晃悠悠地朝韶页跑去。 而它冲向的，却是韶页的手指，在他手心依恋地蹭了蹭。 看着这个画面，明具英突然清晰地意识到——这是韶页的戒指。 梦里，小韶页的眼睛是在飓兽出现后，重新恢复的生机。 在飓兽的视角里，是他突然出现在了韶页的身边，而现实来看，应该就是…… 飓兽被做成了，一枚戒指。 这时，他又想起了在方阙如家看到的那些照片。 没错，韶页之所以会在得到戒指后发生变化，应该是因为…… 音乐。 即便还不清楚理由，但那枚由飓兽制成的戒指，是韶页重新触碰乐器的保障。 明具英歪着头，看着小熊扭来扭去的圆尾巴。 这的确是陪了韶页很久的……小朋友。 还是让韶页重获生机的小朋友。 明具英盯着小熊屁股，突然抬了抬嘴角，伸手拍了一下。 小熊猛地跳转过身，大吼道：“烦人！干嘛！” “我不烦你。”明具英又捏了他一下，“你保护了他，我不跟你计较。” 小熊直直看着他。 韶页因明具英的话怔了怔，随即温温笑了笑，俯下身去。 而此时他注意到什么，突然变色道，“你怎么……不可以！” 明具英视线完全给韶页吸引，都没顾得及往别的地方看，但迅速领会到发生了什么，本能地护住了脸。 接着感觉肚子上挨了一记熊拳。 明具英放开手臂，看着仍保持攻击姿态，且在疑惑自己为什么没打出力道的小熊。 接着，它被慢慢举起，和露出难以置信眼神的韶页平视。 眨了眨眼后，小熊把头扭向明具英，奶声奶气道：“我不烦你，不跟你计较！” …… 韶页把背叛他信任的小熊送到房间外彻底隔离。 而再回去时，却看到明具英已经歪着头，呼呼睡了起来。 韶页走到床边，坐在地毯上，指尖轻轻摹过那清俊柔软的轮廓，轻声道：“它是我的保护，你是我的救赎。晚安。” · 他又在做梦。 在进入梦境的一瞬间，明具英就意识到了这点。他甚至开始期待，能延续之前的梦境，继续观看飓兽的记忆。 可并不如他所愿。 梦中并没有少年时代的韶页，只有一片炫目的纯白，和两个模糊的身影。 他们一个呈屈膝坐姿，一个笔直站着，虽是虚影，也看得出正面对明具英的方向。 明具英在原地踌躇片刻，往前走了几步，突然注意到什么：“你们是！” “喂。”左边的人影突然发话，“你在干什么。” 右边的人影快速接上：“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那个‘树’的小子在玩你。” “韶页也一样，他在利用你。” “白痴。” “为什么要选择它？你应该听我们的话。” “为什么不是我们？你不应该理它。” “你必须解放我们。” “别让我们继续无聊下去。” 明具英听他们的左一言右一语，烦得头脑发胀：“等等，等等！” 方才他已经发现，这两个人影的身周，包裹着一层细密的光圈。 左边的是黑色，右边的是红色。 两个人影并没有理会他，继续自顾自的说话。 红色的人影：“你早该见到我们。” 黑色的人影：“但如果不是白条，他也见不到我们。” “……难道你让我感谢它？” “我只是说，的确有它的原因。” “它是个废物。” “我没说它不是。” 明具英不想再听这两人说话，抓准时机道：“你们是红条和黑条吗？” 两个人影安静片刻，突然同时冷笑了一声。 红色人影：“快睡醒吧，小宝贝。” 黑色人影：“睡醒后好好听我们的话。” “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别总想着违背我们。” “你应该依赖的是我们。” “别以为白条能给你什么。” 明具英受不了了，大喊一声：“够了！” 他醒来，猛地跳下床。 他在床边发了快一分钟的呆。 接着，他低头看了看，身上已经换成了睡衣。 他又转头看了看，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明具英皱皱眉，先看了下床边的小闹钟，和透过窗帘的阳光。 ……早上了，第二天的早上。 明具英的视线正对着的，是被放在他枕边的抽条袋。 他手指微颤地摸向袋子。 他用很短的时间，在抽，和不抽间犹豫了一下。 还是打开了袋口，抽出了那两张纸条。 接着瞪大了眼。 红条：“必！捏碎它的魂灵。” 黑条：“禁！违背指令。” 第85章 85 强迫站队。 魂灵。 捏碎。 明具英意识到那指的是什么。 昨日师父和师兄们炼化出的，是一枚银色的小丸。 将那枚小丸放进玩偶的身体，玩偶就有了白条的意识。 这小丸，应该就是白条的魂灵。 红条，是在让他亲手毁掉白条。 而且不能告诉任何人。 此时身后门响，明具英立刻回头。 三师兄捧着碗米粥，咣地撞开了门：“哎呀！洒了！诶，老八你已经醒了啊！” 要是平时明具英必要大吐槽一番，但现在实在没这个心情，赶紧问：“三哥，韶页呢？” 他记得睡前韶页还在。 “韶页，他去外边住了。”三师兄小跑着空转了一圈，最后把米粥放到床头柜上，擦擦手，“家里谁的房间给他都不合适啊，他跟瓜姐还有那个什么何不乐，一起去城里住了。” 明具英愣了愣，山城？从他们这儿到山城可也不算近：“怎么会去城里？” “金贵呗。”三师兄随口回，“你先吃！他们醒了就过来了吧？” “那、那个什么……”明具英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叫那个东西，“那个熊，就白条，飓兽！呢。它跟着韶页一起走了吗。” 没等三师兄回答，明具英就看见门边，小熊拍着肚子走了进来。 小熊走路姿势比起昨天要二五八万许多，听见明具英叫它，傲慢地斜抬起脑袋。 三师兄也发现了，扭头指指：“这儿呢啊。” 他两步过去，揪起小熊：“小玩意昨天死活要跟韶页一起，结果师父说给它两株灵草吃，立马留下了。嘿嘿，看它吃这个胖。” “臭猪！放开！”小熊瞪着三师兄，“捏，我肚子！不好，消化！” …… 三师兄不介意，嘿嘿笑道：“怎么样，说话学挺快吧。进步可快了。” 明具英：“那……是进步到什么程度了？” 小熊边挣扎边喊：“比你！说得好！” 明具英皱皱眉，抢下小熊，把三师兄推了出去：“三哥我跟它聊聊！” …… 明具英把抽条袋塞到枕头底下，跟小熊面对面的坐在床上。 无言对视后，明具英：“……说话。” 小熊莫名其妙：“说，什么？” “昨天韶页说，很多事，要由你来告诉我。”明具英急道，“你现在不是会说了？那就告诉我，你是什么？我是什么？我们是飓兽？为什么你又是韶页的戒指？又为什么你还是我的白条？还有，抽条袋里……”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反正先把上面的都告诉我！” 小熊脑袋一点一点的，似乎在反应他那一串问题，最后歪头道：“窝是尼蝶？” “……”明具英捏紧拳头，“你是跟着六哥直播学说话的吗？” 小熊突然抱着肚子咯咯咯笑了一会儿，再揉着脚道：“我，是飓。你，是人。你不是我，我也不是你。” 明具英愣了愣：“可我昨天梦到……” “那是，梦。”小熊鄙视地看着他，“我知道，你梦什么。但是，梦里，飓，是我。跟你，有什么关系。” “那昨天我脑中的声音呢？”明具英问。 “什么，声音？”小熊换了只脚捏。 “就是那个说，我就是……” 明具英突然定住。 他突然意识到，昨天脑中莫名响起，让他转述出口的话，其实是。 你，就是它。 也许真的不是它。 小熊看他表情，讥讽道：“笨猪吧。那不是，我说的。” 明具英只感觉混乱，突然想起什么：“那昨天，韶页要掉进湖里的时候，是不是你操控我的身体，救了他？” 小熊的黑豆豆眼中划过什么，哼了一声：“那是，没办法！” 明具英问：“这难道不是我跟你是……一体的之类的证明？” 他说完也觉得荒唐，他居然在努力证实自己不是人。 小熊则不悦道：“什么东西。那是我，厉害。你，后面，只能睡觉。怎么会是，飓。” 明具英愣了愣。 昨天他是因为飓兽借了他的身体，做出了常人不可能做到的动作，才怎么都睡不够？ 可韶页不是说，师父说是他什么神识初开？他当时也是听了这话，更联想到了自己就是飓兽。 这想法虽然荒唐，但他也不是不能接受，才在今天抓着小熊刨根问底。 但听着小熊说的，好像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明具英先暂停纠结：“……你知道我梦见了什么对吧？那梦里的都是什么？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我知道？我知道，我是飓。被，变成他的，戒指。”小熊一顿一顿说，“你又，出现了。你吃我。我就烦你。” “吃你？” “你和少爷，出现。我就会，被你吃。”小熊挥舞着胳膊，讲不明白，“就不，保护他。” 明具英定了一会儿。 接着他突然回忆起，韶页曾对他说过。 每次接近他，都感觉什么在流失。 难道就是说，飓兽的保护力量？ 那些保护韶页的力量，被自己……吃了？吸收了？ 这太复杂，明具英先放到一边，把能问的都问了：“那你为什么会是我的白条？” “什么，条？” 明具英直接从枕头下拿出抽条袋，甩在它面前：“这个。这里面的白条不就是你吗？” “啊？”小熊想了半天，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样，“可能，有点，我。” “什么叫有点你？”明具英快被他的美妙中国话搞崩溃了，“是你让我‘离韶页远点’的吧？” 小熊看他表情不耐烦，也生气起来：“你天天，粘韶页。吃我。我当然要你，滚开点。” “那你的确就是白条。”明具英喃喃道，“可为什么会……对了，那你知道……” 他扬了扬袋子：“这里面的，红色和黑色的纸条是什么吗？” 小熊又露出了迷惑中带点鄙视的表情：“哈？笨猪，问我，不知道。” 明具英换了个方式问：“你是怎么给我写纸条，发那些“离韶页远点”的信息的？你怎么跟这个袋子联系，写纸条放进去的？” 小熊瞪了他一会儿，最终露出一副关爱智障的表情：“……我，不会写字。” 它缓缓举起熊爪：“我，没有，你们的手。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 “………………………………………………” 明具英捂头冷静了一会儿：“那就是说，你只是这么想。袋子里就出现了。” 也许它的意识，和袋子是有联系的。自己可以从袋子里把写着它想法的纸条抽出来。 突然，明具英顿了顿：“那那些什么，惊！喜！哀！是表示你感情的意思吗？” 小熊眨巴眨巴：“我对你。只有，烦！” “……”明具英懒得跟它纠结，打开袋子，“前天为什么抽不出来？算了，现在能抽吧？你想个事我看看抽出来什么样。” 小熊伸着脖子看：“什么，东西。” “……那你就想什么东西吧。” 明具英在袋子里摸了起来。 什么都没出现。 他看看小熊：“你想了吗？” 小熊虽然迷惑，还是说：“那我想，有，很讨厌你。” 明具英无语地继续摸。 接着，手指传来触感。 来了。 明具英赶紧抽了出来。 却并不是白色的。 而是红的。 明具英心头一坠。下意识地避开小熊，缩到床头，慢慢展开了纸条。 鲜红的纸条上印着白色的熟悉字体。 ——“你在干什么？立刻执行指令。” 明具英手指开始发颤。 而小熊已坚持地追过来，贴到他身边，凑过去想看。 明具英想藏，但被它用蛮力扒开。 小熊盯着纸条，脑袋左歪右歪地看了半天，愤怒道：“我！不认字！” ………… 明具英抹了把脸，视线忍不住滑向它背后的拉链，再赶紧收回：“喂。你以前……当怪兽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山里的仇人？” 小熊抬头看他：“仇人？” “就，很讨厌你的……动物啊，怪兽啊，妖怪啊。” 小熊想了想，得意道：“全部！” 明具英汗颜，正想详细问，听到了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明具英连忙把纸条塞进口袋。 门被轻轻旋开，韶页探身进来。 他看到小熊和明具英颇和谐的坐在一起，惊喜地笑了笑：“你们……” “嘿！”小熊一撞明具英，飞速跳下床，冲到了韶页身边，抬手要抱抱，“韶页！我想你！” 韶页把它抱起来，逗了逗：“我也想你们。” 明具英还在床上，他半跪着，愣愣看着韶页。 脑中突然响起梦中，那两个人影的话。 ——韶页在利用你。 这不可能。 明具英此时暗暗作出回答。 但是…… 昨天，他脑中出现“你，就是它。”的声音时。 只有韶页在场。 他知道，昨天他梦中的那两个人影是红黑条，是红黑条在跟他对话。 那假设，假设红黑条说的有部分是真的。 他们说，自己选择了白条。 之前何不乐说过，他们留在海城市，是为了分离出白条。 现在白条有了意识，成了一个独立的玩偶。 这就是红黑条说的，选择吗？ 他曾经做过一种猜测，在他的抽条袋中，红黑条，和白条，是对立的。 现在看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这种对立真实存在，甚至已经发展成了对抗。 而红黑条正强迫他站到他们那边，帮他们消灭白条。 那韶页，会站在哪一方呢。 明具英看着揉着小熊耳朵，表扬它语言进步神速的韶页。 毫无疑问。 明具英顿了一会儿，猛地拍了拍脸。 韶页抱着小熊走过来，坐到床边，并没奇怪他突然的自虐，只是轻轻吻了吻他的脸颊。 “怎么了，睡得不好吗。” 第86章 86 还给你 明具英静静受下这个吻，不过还是分了神，偷偷看着因嫉恨而扭曲的小熊。 小熊很欠，嘴也坏，还对韶页有着霸道的占有欲。 但无论如何，他也不可能动什么手，去捏碎那枚载着飓兽魂灵的小丸。 明具英不明白。他完全不明白红黑条为什么要下这样的指令，一个他根本不可能…… 等等。 如果它们一开始，就没想自己真的去做呢。 违背红黑条的指令，就会有惩罚。 如果它们一开始的目的，就是“顺理成章”的降下惩罚呢。 明具英想到这里，立刻抓住了韶页的手：“韶哥，我的红黑条是什么。” 韶页一愣：“什么？” “它是我的白条，”明具英很急，语速加快，“是你的戒指。那我的红黑条呢？你们是不是也知道，那是什么？” “不知道！”小熊还在张牙舞爪，笨拙地插话，“我都说，不知道！” 明具英一把把它抢过来，按着嘴巴，盯着韶页：“韶哥，你是不是知道。它们是什么。只是有禁言，才不能告诉我？” 他见韶页不说话，指着小熊补充道：“它们，是不是也跟它一样，是什么……有灵魂有意识的，并且……跟你有关系的东西？” 韶页皱了皱眉，反手把他拉了起来，往门外走。 客厅里，何不乐正翘着腿跟三师兄谈趣，聊得乐不可支，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他见韶页和明具英出来，刚想快乐地打声招呼，却发现两人脸色都不对：“这是怎么了？” 明具英直接把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何不乐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点了几下，扭头对三师兄微笑道：“三哥，不知大师现在……” 三师兄立刻跳起身去找明不白。 何不乐再看回明具英：“先坐。怎么，今天的红黑条很不寻常吗？” 明具英不想跟他兜圈子：“我现在只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何不乐见他的态度突然强硬起来，忙笑道：“别急。别急。” 他歪歪头，似在斟酌怎么说，最后道：“我现在开始跟你说的，也许不是很全面。但我可以保证，是我所能说的一切。” 明具英皱皱脸，想想后点了点头。 何不乐：“首先，不好意思，这件事可能要从我自己开始说起。” “几个月前，我受人所托——就是那位我们都认识的人，方先生——调查他的好友，韶页身上的特殊情况。” “然而这个调查受到了非常大的阻力。我发现韶页曾经是接触过组织的，而且，是组织的高级保护对象。关于他的一切信息，都是最高级机密。这种情况一般有两种可能。一，就是韶页身上，有着力量难以预计的异能。二，就是……韶家花了足够的钱。” “……钱？”明具英本在认真等待着一个诡奇故事，突然出现这么现实的字眼，不由愣了愣。 何不乐对韶页点点头：“神秘组织，也是需要资金支持的。而最大的资金来源，自然就是一些……多谢，多谢。” 韶页抬抬眉。 “不过即便是高级机密，也不是完全无法下手的。我用尽所有办法，总算得到了一星半点的信息。而其中有一条，让我觉得非常反常。” “……什么？” “一般来说。组织对高级保护对象是会负责到底的。也就是说，或在控制同时，等待他的能力完全成熟，日后好为组织所用。或在合适的时机，帮他消除他不想要的异能。” “但韶页，两方都不是。” 何不乐再次倾了倾身，为了表示他接下来透露信息的重要性：“组织，一不想要，或不能要韶页的能力。二，也不准备为韶页的生死负责。” 明具英愣了愣。 “他们似乎只是收了韶家足够的钱，为韶页暂时的封存了能力。而在事前，已向韶家说明过，这种封印迟早会有失去效力的一天，届时，他们是不会负责售后的。” 明具英看向韶页，口中向何不乐提问：“什么叫……失去效力，不负责售后。” “嗯……”何不乐道，“一般来说，在组织可及之处出现的所有异能者，都是要有个清楚的了断的。要么进组织，要么消能力，很少有例外。如果出现了什么特殊情况，两边都不沾，就会像莫灵曾跟你说的那样，消除存在本身，也就是……” “死？” 明具英颤抖着吐出那个字。 韶页却在听到这个字时，垂眼淡淡笑了笑。 “…………”明具英心跳的飞快，强压下脑中的混乱。 何不乐继续道：“也就是说。韶家为韶页出的钱，是买命钱。封印他的能力，就等于给他续命。一旦这种封印解除，韶页是必死无疑……或者准确来说，是不会再以人类的形态，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 他靠回沙发：“这，就是我当时能调查到了所有内容，是在是非常罕见的情况，毕竟韶页一非莫灵那样的非人之身，来历身份都清清楚楚，组织为何会作出这种选择判断，我想不明白。” “而我受人所托，不可能让调查断在这里。正当我觉得再没有突破口时，你出现了。” 何不乐说完这四个字后，一直在明具英边上安静听着的小熊又一次嚷了起来：“讨厌鬼！出现！吃我！” 明具英听到这个叫嚷，想起了刚才小熊跟他说过的话，声音颤抖着问道：“是我出现，吃……夺去了韶页封印的力量吗？” “是，也不是。”何不乐对小熊比了个安静的手势，继续道，“首先我要说的是，曾经组织对韶页寿数的推断，只到20岁。也就是说，那种封印的力量额外保护了韶页近5年。” 五年。 五年前…… 他17岁。 明具英恍然想起什么。 那正是他第一次从师父那里听到组织，决定要进娱乐圈的时间。 这其中有什么关系吗？ “想到什么了吗？”何不乐看他的思考的模样，问道。 明具英如实告诉了他自己的想法。 何不乐点点头：“是吗。这也是没办法的。” “毕竟五年前，那些力量就该还给你了。” “……” 明具英滞住，思考自己听到了什么，片刻后，扭头看向韶页，轻声道：“还给我？” 韶页开口，却说不出话，很轻地皱了皱眉，又淡淡笑了笑。 他眼中一片坦然寂静，明具英似乎能从读出他要说的话。 “是的，不是你夺去，而是他还给你。”何不乐代替他说了出来，“封印韶页异能的力量，是二十二年前，组织，从某座灵山上，向山神刚出生的幼子身上借来的。” “那个孩子，就是你。” 第87章 87 漩涡吞噬。 “开……玩笑的吧。”明具英喃喃道。 此时，三师兄从楼上冲了下来，后面跟着其他几个师兄。 他平时就爱弄出些咣咣铛铛的动静，但这次尤其夸张，最后几阶几乎是滚下来的，瞬间打破了僵滞的空气，同时大喊道：“师父不见了！” “什么？”明具英用自己也没想到的声音大声问。 几人都站了起来，看三师兄扒着沙发勉强站起身：“不、不见了！” 明具英下意识地扭头去看何不乐，前些日子都是他跟师父一起，直觉只有他会知道师父的行踪。 可何不乐也是满脸讶异，嘴上却道：“……散步去了？” “不可能。”七师兄赶紧道，“我跟师父邻着，没听见他出去。” 何不乐干笑了两声：“这……不过明大师应该出不了什么事，轮不到我们为他着急。” 众人都有点被他点醒。的确，师父不在房里，实在算不上什么稀奇事吧？就算他化作原身遁走，应该也轮不到他们担心…… 但三师兄还是高喊道：“那也得找找啊！” 说完又急吼吼地要往门外冲。 却正撞上个人。 瓜哥冲进门，跟三师兄照镜子似的满脸焦急，尖叫道：“天哪天哪这什么呀！” 三师兄连忙把住瓜哥：“瓜姐！是看到我师父了吗！” “谁呀！”瓜哥挣开他，一步都没想停，紧着往韶页那儿小跑，“你们还坐这儿聊天呢啊？这视频什么玩意啊？” 明具英有些慌张，先下意识地把飓兽抓到身后，怕瓜哥看见，同时跟何不乐用眼神询问：怎么瓜哥也来了？ 何不乐：“瓜姐刚才在车上睡……” “哎呀挤眉弄眼的干嘛呢！”瓜哥急得不行，直接拉着韶页坐下，“这视频里是你吗？你先看看，网上都闹翻了！刚出的事！” 瓜哥尖锐的喊声让所有人一齐聚到他俩身后，盯着屏幕。 韶页皱皱眉，点开视频。 视频似乎是在一个光线昏暗的餐厅包间拍摄。 先拍到的，是一个打了马赛克的男人，他声音被特殊处理过，但非常清晰：“韶页，你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难道你从一开始……不可能，不可能。” 那个男人焦躁的在原地踱步，突然猛一拍桌子，往前走：“你根本不是什么天才，你就是个小偷！” 镜头似乎有自动追踪功能，随着马赛克人的移动，画面里出现了另一个人。 那人垂着头，似乎是在昏睡。 但下一秒，他就抬起了头。 是韶页。 即便房间昏暗，画面也有些模糊，但还是能清晰的认出那是韶页。 画面上，韶页抬着头，定定看着马赛克人，一动不动。 马赛克人的叫骂还在继续：“你就是个空壳，骗子。不……你曾经是可以创作的，对不对？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那、那你告诉我，以前的那些作品是你的创作吗？” 韶页面对这一连串的质问，一句话都没说，也没动。只能从他睁开的眼睛，和手部轻微的动作看出，他并没有完全陷入无意识的状态。 视频就到这里结束。 明具英愣愣盯着屏幕上定格的，最后的画面。 那个看起来似乎被抽去灵魂的韶页。 “我刚睡醒一看几十条微信！全在转这个！他娘的一看吓死我了！赶紧……”瓜哥正要继续叭叭，似乎是看到了韶页的脸色，结巴了几下，“……就来了。韶页，你、你没事吧。” 明具英站在韶页身侧，他低着头，看不到他的表情，忙蹲下身。 韶页滑动和关掉屏幕的动作都很自然，明具英也不知自己是真那么以为，还是单纯的希望，仍能看到一双冷静的，毫不慌张的眼睛。 却看到了一片泥沼般的，看不到底的黑。 接着，韶页轻轻笑了一声，没有任何感情的笑了一声。 这一声笑让明具英心头一颤，他立刻抓住韶页的手。 韶页没避，他的左手松松垂着，任由明具英捏紧。 同时背后传来一声愤怒的童声，是小熊喊出了声：“我杀他！” “……是是是该杀！”池瓜根本顾不及想这是谁的声音，连忙应和，他已经不敢再看韶页，起身后退了两步，“Sorry我也是太着急了直接就来给你看了你没事吧……” 韶页侧头看了看他，嘴唇微启，似乎要说什么。 此时，已关黑的手机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一道道裂纹。 那是伴有响声的开裂。明具英听到那细碎的声音，看过去，瞬间还以为是韶页捏碎了瓜哥的手机。 但他立刻知道不是。 那根搭在屏幕上的拇指明显没有用力。 可屏幕上，正以韶页的指腹为中心，漫开波纹般的裂痕。 明具英几乎确定手机下一秒就要炸裂，同时听到池瓜尖叫道：“小心！” 紧接着，他清楚地看到，韶页的手指陷进去了。 手机上的裂纹，开始变成一个又一个扭曲的柔软漩涡，在他反应过来时，已吞噬了韶页的一个指节。 明具英想立刻夺来甩开，却发现自己全身动弹不得。 漩涡……漩涡。 他想到了昨天那布满漩涡的湖面，随即想到韶页那时对他说过。 ——集中精神去想。 想……想让漩涡消失。 明具英沉念尝试，耳中却出现炸响，接着便是一阵耳鸣。 轰鸣声让他眩晕，几欲呕吐。 他不知道该如何让耳边平静，而他身体的僵滞也因为耳鸣更加严重。用尽了力气，也只能稍稍移动视线的方向，用余光去扫。 周围的一切光滑的物体，都开始产生相似的漩涡。 其他所有人，都和他一样，无法动弹，只用惊恐地目光盯着仍端坐在沙发上的韶页。 而漩涡中心的韶页，只是那样坐着，看着自己已完全没入屏幕的拇指。 明具英大脑发胀，他无法辨认韶页的表情有什么含义，只能看到他微微抬着嘴角，盯视着自己的手指。 明具英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只是在心中一遍一遍喊着——不要。 此时，毛茸茸的物体闪入视线，小熊扑上韶页的手背，艰难地咬住他的虎口，开始往外拖。 但毫无用处。 拇指越陷越深，已几乎没入整跟。韶页握着手机的手开始松动，似乎要调节到一个合适的姿势，方便与拇指一起，被扭曲的屏幕吞噬。 飓兽发出了一声哭嚎，再狠狠看向明具英。 刹那间，明具英在那双黑豆豆眼里看到了无数情绪。 不甘，不愿，愤怒，以及渴求。 小熊的胸口突然被冲破，那枚银色的小球直向他飞来。 明具英的心口被重重一撞，感觉有什么没入了他的身体。 下一秒，他发现自己能动。之前的动作趋势仍然保留着，他立刻夺下韶页手中的手机，把它重重砸向一旁。 耳鸣消失了。 首先闯入耳中的就是瓜哥的一声尖叫。 所有人都动了起来，师兄们几乎同时扑向韶页，像押解犯人一般扣住了他。 韶页被几人紧紧按着，仰起了头。 再在被捕捉情绪前，慢慢闭上了眼。 手颓然垂下。 第88章 88 门和锁头。 明具英突然感到胸口一阵灼痛。 痛楚并非来自心脏，而是之前他一直戴在身上的，何不乐给他的戒指。 他先咬着牙，确认了韶页的呼吸，再后退两步，扯出了挂着戒指的绳子。 素戒在发烫，那种温度经过挂绳，也能灼痛明具英的手指。 何不乐看到他掏出这个，忙喊道：“把它给我！” “可是……”可它很烫。 “给我！” 明具英甩了过去。 接着，他眼前一白，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后跌—— · 再睁开眼时，面前是一扇立在空境的门。 四周并无围墙，纯黑的门扉上缠绕着数条粗红的铁链。 这难道不是什么也挡不住。 明具英这么想着，便往边侧走，想绕过这扇门，直接去看门后的模样。 这扇门却像孩童追逐的月亮一般，无论怎么绕，总在面前。 原来还是能挡住的。 明具英怔怔看了一会儿，不知自己该做什么。 敲门吗？ 他这么想，就这么动了起来，向前两步，想抬手，选一块空隙敲一敲。 “你想做什么？”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接着，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红色的人影。 “我想敲门。”明具英毫无掩饰的回答。 “其后不是你有资格踏入的世界。”一个黑色的人影又出现了。 明具英看着他们，并不觉得陌生奇怪，只是提问道：“资格是什么？” “你也没有知道的资格。”红色人影道。 “但你可以使用钥匙。”黑色人影道。 明具英问：“钥匙是什么？” 两道人影对视，红色人影道：“在你心口，取出来。” 黑色人影：“把手放在心口，你就会摸到它。” 明具英听话的低下头，摸了摸心口的位置，果然，一把银白色的精巧钥匙出现在他手心。 红色人影的声音提高了：“很好。现在找到锁孔。锁链上的锁孔。” 黑色人影：“很好找，它在门的最底端。蹲下，很快就能找到。” 明具英点点头，越过他们，走到门边，蹲下身，很快发现了一块红黑相间的锁头。 红色人影的声音止不住的兴奋起来：“好。现在把锁打开。快。” 明具英却停了停，仔细看着手上的钥匙，奇怪道：“为什么它的颜色跟锁不一样呢。” 接着他恍然大悟道：“啊！这个配色，你们是门，和锁吗？” “……这有什么要紧？”黑色人影的声音压低，“别想这么多，快，打开。” 明具英在锁孔处比划着，每个轻微的动作都引得两道人影惊心看着，以为他下一秒就会把钥匙插进去。 可他却还在纠结：“而且这把钥匙很小，好像跟你们并不是一套。你们是不是认错了？” 红色人影很急：“没有错。就是它，快点。别磨蹭。” 明具英却把钥匙收了起来。 他松了力，干脆坐在地上，背对着门：“门背后是什么？” 红色人影已在咬牙：“我们说过，你没有资格知道。” “但我却有资格打开它？”明具英笑了笑，带着十足的孩子气，“这不奇怪吗。” 两道人影又一次对视，接着，都坐了下来。 黑色人影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这后面是灵感的世界。” “灵感的世界？” “这里，有你们人类古往今来的，所有灵感。”黑色人影道，“清醒后就无法捕捉的梦境，来不及记录便稍纵即逝的灵感，只能在脑海中实现的理论，旋律，画面，情节。所有的一切，都在那扇门背后。” “当然，并不是所有。”红色人影冷静了许多，补充道，“所有已经被实现的，都会从中剔除，所有不值得记录的，也会被筛选逐出。那背后有的，只有能超越时空，语言，形式留下的灵感。它可能来自驰名世界的大师，也可能来自一个碌碌无为的普通人。但它必定伟大。” “如果你愿意打开这扇门，也许你也可以窥得一二。”黑色人影似乎在笑，“‘朝闻道，夕可死’，有人毕生所求就在于此，不想试试吗？” “那你们刚才说的资格是什么？”明具英不为所动，只是把问题绕了回去，“你们刚才说，我没有资格知道。现在为什么又告诉我？” 红色人影发了怒，身影模糊起来，像一团烧起来的火：“你耍我们。” 明具英忙摇摇头，眼睛里是几分纯善的惊慌：“我是真的不明白。” “资格，就是窥见那些灵感的资格。像你这样，知道门后有什么，却全无所动的人，就是没资格的人。”红色的火团起身，一步步逼近，“你没有为它而死的觉悟，就没有资格。” 明具英忙往边上躲：“我的确不愿意。那我更不能打开这扇门了。我没有资格，也没有觉悟，我会把钥匙交给合适的人。” “回来！”黑色人影向前猛冲，却并没有触碰明具英，似乎是不能触碰，只能空吼道，“别走！” 明具英站定不动。 “你打开这扇门，韶页也会很开心。”黑色人影慢慢道，“韶页，记得吗？他会很感谢你。” 明具英喃喃重复着这个名字：“韶页……” “对，韶页。”红色人影冷静了许多，“他属于那里，那是他的世界。你把门打开，他会很开心。他就能回到属于他的地方。” “属于他的地方？”明具英疑惑道，“如果他属于那里，为什么只有我打开门，他才能回去？” “他早该回去的。”黑色人影耐心道，“是有些碍事的人，不懂他的人，自以为对他好的人。封印了那个世界，知道吗？” 他指了指自己和红色人影：“我们，我们是不该在这里的，我们是碍事的。你把门打开，我们和韶页都能获得自由，懂吗？你只要做这一件事，就能拯救我们三个人。” 明具英认真听着，同时还在回忆韶页是谁。 接着，一个小男孩的身影跳入了他的脑海。 小男孩低头咬着嘴唇，一个近乎歇斯底里的男人正抓着他：“放弃好吗？放弃！你想做什么爸爸都不反对，人有很多条路可以走，别固执了好吗？你听得懂爸爸的话吗？” 小男孩摇摇头，不发一语。 他好像很不快乐。 接着，有一段画面浮现出来，刚才的小男孩正在演奏钢琴，流畅的乐曲从他指尖肆意流出，一旁像是教师的女人脸上满是惊异。 一曲奏罢，女人激动地抓住方才出现过的男人：“他是天才！” 男人脸上却毫无得色，只是敷衍地点点头，再微笑着轻轻摸了摸男孩的头：“真好。” 男孩并没在看他的父亲，只是盯着琴谱，感觉到头顶被摩挲，抬头温温笑了笑。 他好像很快乐。 明具英比较着两段画面中男孩的表情，那种快乐就是自由吗？ 他这样想，就这样问了出来：“韶页的快乐，就是音乐吗？那种快乐就是自由吗。” 红色人影立刻激动道：“对，对。他是真正的艺术家，被上天选中的艺术家。门背后的一切都是上天留给他的财富。他从出生就注定要回到那里，回到灵感的世界。他就是那样的人，可以为了艺术灵感毫无迟疑去死的人。那才是属于他的自由。” “没错。”黑色人影附和，“没错，我们都是他的束缚。我们是不该存在的门，是我们拖累了他。只有你手里的钥匙能救他。打开这道门，他就能回去，就能获得他真正需要的自由。” 明具英迟疑地看着手中的钥匙。 “你不相信吗？那你看。” 红色人影突然挥了挥手，明具英的眼前浮出了无数文字，他倒退了两步。 「这是偷拍吧？太可怕了……但这个男的是什么意思啊？是不是暗示韶页找去枪手啊？」 「找枪手不至于，不过江郎才尽说不定是真的。」 「其他不知道，韶页这几年有什么作品吗？谁能给我说说。」 「他这几年一直在国外也没见搞出什么诶。」 「听说最近那个男团要出的新歌他也没参与多少创作诶。果然谁都有灵感枯竭的一天吧。」 明具英皱眉看着这些古怪的语句：“这……” “看到了吗？”红色人影道，“他已经失去灵感了。谁都看出来了。如果他不赶紧回到灵感的世界，就只能在你们所谓的现实世界里，当一个跌落神坛的庸才。你知道那有多可怕吗？” “他需要回来。他很急切，知道吗？你们根本不了解他，不要再让他困在不属于他的地方了。”黑色人影向明具有靠近了一步，“你不是他的恋人吗？为什么不完成他的愿望呢？” “我是他的……恋人？”明具英怔了怔，“韶页，是我的恋人，要完成他的愿望吗？” 黑色人影：“你现在可能不记得了，但……” 明具英突然笑了起来：“不对吧。” 两道人影同时定住，红色人影古怪道：“什么不对？你跟他……” “不是说那个不对。”明具英笑着摇摇头。 “……什么？” 明具英晃了晃钥匙，接着把它放回了心口。很自然的，钥匙融在了他的身体里。 “是他的愿望不对吧？我的红黑条。” 第89章 89 那把钥匙。 两道人影同时一滞。 黑条难以置信问：“你有意识？” 所有进入异世界入口的人，都不可能有正常人的反应意识。 “之前没有，现在好像有了。”明具英松了口气，坐了下来，“幸好反应过来了。” 初进入这个空间时，他的确意识稀薄，完全凭着本能回应。 但很快，他脑中开始缓慢涌入了陌生的记忆，逐渐将他席卷。 那些似乎是白条的记忆，它作为韶页的戒指，几乎寸步不离的见证了他的人生。这些回忆不再像之前梦中那样模糊零碎，而是真如明具英自己的记忆般清晰可控。 明具英在娱乐圈混了几年，最为成熟自然的，就是装傻充愣的演技。并没把这种记忆的接收表现出来，只是顺着红黑条的话做反应。 红黑条对视了一眼，很快明白发生了什么，红条忍着没再暴起，只是咬牙道：“让你他妈的学演技，就给我用到这地方来了。” 明具英突然更清楚的反应过来，这两道人影是自己的红黑条。 以前在大学的时候，可没少给他们督促着好好上学磨练…… 现在立场来看，自己和红黑条大概是……敌对关系。 但一想到这两个人影就是跟爹妈一样盯了自己十几年的东西，明具英心中的敌意也不可避免的散了一些。 他挠挠脸，小声道：“谁让你们骗人啊。” “骗你什么？你……”黑条想骂，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你有钥匙，又有意识……你没有捏碎飓的魂灵，而是把它的吸收了！？” 吸收……这个词听着奇怪，但明具英有更在意的事：“原来你们不是随时随刻都能看到外面的世界吗？” 红黑条都是一顿。 刚才，灵感世界出现了极大的动荡。它们出于封印者的使命，必须全力阻止。在那一瞬间，它们是没有余力观察外界情况的。 黑条暗念：“刚才的震荡剧烈，但结束的很快，原来不只是我们的力量。飓兽把力量全给了你。是你从外界配合，才抑制住了韶页……” 红条听着他的分析，突然冷笑了一声：“韶页啊韶页。” “什么？”明具英问。 红条扬了扬下巴：“呵。你还不知道他们前几天干了什么吧？韶页，和那个叫何不乐的杂种，用你那个便宜师父……明不白的力量暂时取代了飓，把飓从那个戒指里解放出来了。” 黑条接道：“飓的力量从遇到你开始就在流失，他们用了几个方法，都没完全防住。就想让它直接回到你身体里。但飓不肯，它陪了韶页快二十年，无论如何也不肯把力量给你。你的袋子里，白条已经抽不出来了吧？飓就想耗着，等韶页再让它回去做戒指。” 红条冷笑：“这就是凡间说的……斯德哥尔摩吧？上天下地，也就它这么一个甘愿缩在凡器里度日的凶兽了。” 明具英皱皱眉：“那今天……等等。今天，那些新闻和视频，是不是你们因为我不愿意捏碎飓的魂灵，做的惩罚？” 红黑条同时一愣，接着大笑起来。 红条笑得体型暴涨：“愚蠢。你还没懂？那是韶页自己发的。” “……什么？” 红条笑得停不下来：“那是韶页，自己发出去的消息。那个视频，是多少年前的东西了。曾经有人用这个要挟过他，被他们家一窝端了。这视频现在全世界只有韶家手上有。他知道，即便是自己发出去的，看到它在你们凡间的网络上扩散，一样会心志不宁，且能给他们家里那些操心的老东西，一个他是心智动荡，才混乱间开启了灵感世界的模样。” 黑条没红条那么激动，但也一副好笑的模样：“他身上封印的力量越来越稀薄，这个时候开启了灵感世界，我和红条全力以对也未必能阻止，而明不白的力量本就不强，飓在这种情况下，只能选择进入你的身体，让你使用它的力量，配合阻止。” “他根本就是算好的。要逼飓，把力量给你。” 明具英身体渐渐僵硬：“……你们在说什么。” 红条语中嘲讽更甚：“从你和他相遇开始，飓的力量就在流失进入你的身体，比起一个残缺的保护戒指，一个也对他死心塌地，且力量完整的保护者不是更有用？” “可为什么……” “他要活命啊。”红条逼近一脸茫然的明具英，“他韶家二十多年前花了多少钱保他的命，你都不会有概念。他们买的可是原用来保护山神幼子的力量，结果给了他这个被灵感世界诅咒的凡人。” 红条逐渐入狂：“他还想活，所以需要更强的庇护。你这不是正撞上了吗？即便你现在肉身为凡人，但当你重新接收了飓，和我们的力量后，你只要愿意为他献上一命，他便再无性命之忧，还能终生无虑的利用那个世界，让他继续在凡间做他的天才。自私而自傲的人利用起你们这些白痴，是不会手软的。” 明具英轻颤问：“那你们今天为什么……要让我捏碎飓的魂灵……” 红条又大笑起来：“如果是你亲手捏碎，飓便会完全覆灭，只留一把钥匙。若你愿意用钥匙解锁，那自然再好不过，解脱会来的更快。但即便你不愿意，只剩我们，也是绝挡不住这门后的世界的。等韶页再度起了进入灵感世界的妄念时，封印自知不敌，便会立刻解开，放我们归去。而他，便会为他向神买命的轻薄付出代价。” 明具英埋下头，过了一会儿，又从怀中取出了那枚钥匙，直直看着：“那这把钥匙到底是什么？” 黑条忙道：“在我们为他封印之初，是被做成门，锁，与戒指的形态。而当时的约定为十二年。额外制成的一把钥匙，暂由飓保管。可它……斯德哥尔摩了。已五年未动这把钥匙。要不是你出现，谁都不知道这约定还会被延误多久……” 明具英把钥匙攥在手心：“……延误了五年。” “五年……”红黑条同他一起叹了叹，“若在凡世，五年对我们而言，不过转指一刹。但此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你无法想象那是如何漫长的时光。” “按你这么说……”明具英低下头，想了很久，“韶哥的确从来没有利用过灵感世界吧。” “……？”红黑条正沉浸在自怜中，一瞬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明具英抬头，抹了把脸，神色怔怔：“白条的记忆也太多了。我一下想不过来。正好你们补充了一下。这个封印能延迟五年，是因为韶哥在二十岁前，从未尝试触碰过那个世界吧。” “…………” “那个世界根本不是不可利用的。在他二十岁前，他应该可以毫无顾忌的使用吧？” 红条大惊：“……你怎么可能知道。飓根本……” 明具英点点头：“飓是不知道这些的。因为那时，它根本没有接触过韶页。” “在他，四五岁左右的时候，他身上第一次出现了灵感世界的雏形。他的家人为他请求封印，那时，门，和锁成型了。有门，有锁，怎么会没有钥匙。这把钥匙，是当时就存在的，对吗。” “……” “这把钥匙根本就不是解开封印的方法。而是让他自由利用灵感世界的方式。没有封印的灵感世界，是可以把他直接吞噬带走的。而封印后的世界，成了一个宝库般的房间。只要他愿意，就可以用钥匙开门，进去转完一圈，获得想要的东西，再平安无事的出来，对吧。” “韶家给他买的，根本不是与灵感世界的隔绝，从一开始，就是对那个世界的自由利用。” “但他不愿意，对吧。” “在封印形成之后，只要他接触跟音乐有关的东西，他就会被自动带到这扇门前。手里握着钥匙。他拒绝这种情况。所以自发的，停止了跟音乐有关的一切学习。” “……” “所以，韶家第二次带他找到了组织，制成了一枚戒指。” 明具英看向他们：“飓所做的戒指，并不是为了增强对灵感世界的封印。它被制造的最大意义，就是保存这枚钥匙。如果韶页希望，他可以取用，如果他不希望，也不会再被带到门前。对吗。” “你们之所以觉得我不可能知道这些。是因为钥匙的真正意义，飓是不知道的。它只是一个单纯的保管者和陪伴者，一直以为自己的使命和你们相似。而韶页从得到戒指开始，从来没有动过使用钥匙的念头。所以飓直到今天，也不知道自己在额外保管的东西是什么。” “由于韶页从未使用过灵感世界，封印没有收到过丝毫干扰，钥匙也从来如新。而在约定期满后，你们开始心急，频繁的干扰他创作，生活。给他暗示，让他去开启灵感世界。在他二十岁后，封印的力量会有所消退，灵感世界会极不稳定。” “而这把钥匙的意义也会变得完全不同。只要他使用一次，封印就会瞬间解除。” “……” 明具英垂下眼，轻声道：“但这把钥匙还是派不上用场。韶页。在你们所说的，让人可以奉献生命的，朝闻道夕可死的世界，与不断被骚扰，挣扎的平凡世界里。始终选择了后者，对吗。” 红黑条僵硬许久，终于问道：“你……怎么可能知道。” 明具英低头看了看钥匙：“你们为什么会以为，这把钥匙没有记忆呢。” 红条倒退两步：“它……会有什么记忆。它只是一个附属品。” “原来，你们是真的不知道。” “门，锁，以及保管者，都由上古灵兽制成。钥匙怎么可能普普通通呢。” 明具英突然笑了起来：“我不就是这把钥匙吗。” 第90章 90 家族诅咒。 明具英再睁开眼时，是熟悉的天花板。 他动了动手指，正要爬起身，又给瓜哥的一声尖叫吓得躺平。 “醒了！！！！”瓜哥始终维持抓狂状态，指着明具英尖声招手，“他醒了！！！！” 三师兄赶忙意识他放轻音量：“哎呀我们都看得到，看得到啊。” 明具英又想撑起身，感觉瓜哥会给他一个激情拥抱。但看到那双利爪挥舞而来时，还是赶紧拿个抱枕挡住，继续缩缩躺平。 瓜哥眼眶发红：“宝贝，你脑袋没有破，没有破！姐在你摔下去的时候给你挡住了！要么你就boom，puca，kaca，知道吗！” 明具英边狂点头，边看了看边上的情况。 韶页仍然维持着之前的姿势，仰坐在沙发上，没有恢复意识，几个师兄都围在他身边，似乎是防止他再次出现异常。 何不乐则在一旁，开着一个造型怪异的电脑，不断敲打什么，见自己醒来，微微侧头笑了笑。 这里面唯一对奇异事件完全陌生的只有瓜哥，这次何不乐也没让他继续当睡美人，直接放他醒着，瓜哥对眼前情况有多混乱可想而知。 明具英总想看韶页的状况，但奈何眼前完全给张牙舞爪在胡言乱语的瓜哥挡住，最后忍不住了，起身灵活越过瓜哥，跳到韶页面前。 韶页轻轻闭眼，眼球没有转动，像是陷入了深睡。 明具英看着这张脸发了发愣。方才脑中涌入的一系列记忆，让他越过平面的影像，陪伴了韶页所有的成长。 现在正在网络上疯狂流传的影像中，那个被打上马赛克的男人，是王摆。 那件事是一个精巧的设计，而始作俑者，居然是韶页23岁出柜风波时的那位玩票白富美。 白富美在追求韶页的过程中，似乎得到了他与常人有异的消息，跟着这条线不断追踪，最后不知怎么，得出了一个，他所有创作都是或剽窃，或代笔的结论。 她不断煽动着这种传言，直到传进了王摆的耳朵。 王摆曾视韶页为神，不过因为韶页对他行为的厌烦，两人已疏远许久。王摆也的确有点疯，得到消息后，直接找到了那女生确认。 那时的韶页已过20岁，创作，情绪，都越发不安定，王摆结合那时韶页的状况，真的信了大半，约了韶页确认，画面却被白富美暗中安插的摄像头拍下。 这段视频被白富美当做要挟韶页的手段，她不是王摆，她的执着只不过针对于韶页本人，并不在乎那些创作上的光环。 之后的事，就是无人不知的公开打脸出柜了。 而明具英能看到的远不止这么多。他还能看到的，是被偷拍那日，韶页本独自在工作室制作新曲，一旁没有使用的乐器却自动开始演奏出声，帮他继续了未完成的曲调。韶页似已习惯这一切，只是调整了手指的位置。 接着，他维持那个动作静滞了许久。当你想要尝试创作的旋律，被某种超越自然的能力轻易完整的演奏而出，生而为人的渺小似乎在这一刻被放到最大。 他没有什么能做的发泄，他从不过度沾染酒精或尼古丁，如果想用放纵来获取灵感与解脱，似乎直接投身进入那个宝库般的世界才更合适。 在漫长的静坐后，他似乎暂时放弃，接着就收到了王摆的消息。 平时他也许不会理，但那天他去了。 而迎来的，只有对他是否是个创作上的小偷的无穷逼问。 明具英能看到的只有飓的记忆，韶页那时在想什么，他无从得知。他只知道那时韶页耳边的声音不止王摆，还有方才红黑条用来诱惑他的乐曲，和他们同时发来的嘲笑。 明具英轻轻握了握韶页的手。那枚戒指虽已没有任何效力，但仍被戴在熟悉的位置。 接着，他捧起了仍扑在韶页身上，却没有了生机的小熊。拉开拉链，球粒还在，只是没什么光泽。 明具英也不多想瓜哥还在，他握着球粒，慢慢把部分力量注入。 指缝间逐渐出现闪光，明具英再把它放了回去。 小熊四肢动了几下，再翻身跳了起来，大吼道：“哦！” 同时一直在边上咬着袖管的瓜哥再度尖叫：“呀！！！” 小熊挥舞了两下：“怎么！能动！” 明具英松了口气：“我把力量还给你一点。” 小熊语气来听很是震惊：“可以的！怎么，都还我，好了！” 明具英感觉它语言能力可能还要退化一点，这是在问他怎么不把力量全还回来了。 他嘿嘿笑了笑：“暂时不能都还给你。现在你能动，但应该已经打不动我了。” 小熊本就在注意韶页，但听他这么说又想赶紧挥两拳试试，最后还是选重要的，先扑到韶页身上，扒拉了两下：“醒了！吗。” “快了快了。”始终在集中操作的何不乐语速飞快，“刚才在你进入空间的同时，我通过之前给你的戒指把所有数据同步传输到我同事那儿，现在你师父也在帮忙，我们正在尝试……总之，再等一会儿。别动韶页。这次不成功也没关系。只要能知道这个灵感世界的来源，总会有办法的……” 小熊完全没听懂何不乐在说什么，它对何不乐的态度和红黑条差不多，带着非常强的怀疑和不信。但最终还是乖乖退到一边，盯着韶页的脸上看下看。 但它忍不住，没一会儿又想伸手拍拍，立马被人揪了起来。 瓜哥眼眶发红，揪着小熊压低声音尖叫：“没说不让动吗！” 小熊对这个人类完全陌生，只知道他出现后叽里呱啦一通，韶页就晕了，自己也迫于危急差点力量全失了，凶猛地对瓜哥呲牙：“臭！臭……人！” “嘿！？老娘比你smile古德！”瓜哥愤怒回击。 明具英赶紧帮这两个语言鬼才沟通：“哥，好像应该可能是念错了，但没关系。飓，他说他不臭，比你闻着香。” “英儿。到底怎么回事。”瓜哥看明具英完全恢复活力，把他拉到一边，举起小熊，“这丑东西怎么还会说话？韶页怎么了？你刚才又怎么了？” 明具英挠头，本想说之后再解释，但感觉之后自己也解释不清楚，不敢随便保证，只道：“这个熊就……对不起哥……把你也掺进这些事……” “娘的。你们的事我不懂。”瓜哥咬咬牙，“刚才韶诩来电话了，韶页关机了。他们都联系不到，就问我怎么样。我反正跟他说你们都……nothing。他是不是也知道什么？跟我说其他事他们会处理，让我叫你们注意韶页，都安全就好。” 明具英在飓的记忆中，看到了关于韶家的部分。 这个“灵感世界”，似乎被韶家认为，是他们从很久以前就背负的某种“诅咒”，决不可与艺术行业有任何沾染。不过直到韶页出生，诅咒才被触发。 韶页的母亲是个画家，也精通乐理。韶家似乎曾不同意她与韶页父亲的结合。但那个诅咒已太多年未被触及，韶页的父亲并不信这个邪，坚持结了婚。 而诅咒确实的发生了。在记忆画面中，韶页在拥有了戒指，能够重新开始接触音乐后，他的父母仍长时间处在敏感的状态下。万幸他们都没有那么脆弱，还是选择全心支持了他。 此时何不乐那边的工作终于完成。他瘫到沙发上，活动手腕，长长吐了口气：“原来如此。” 他对众人摆摆手：“还是先别动韶页，让他再休息会儿。” 明具英隐隐知道，何不乐刚才在探查的是什么，但还是走过去问：“哥，你们查到了什么？” 何不乐挣扎着拿了瓶水喝。这些工作似乎不止是脑力劳动，还消耗了他相当的体力。 他边喝边瞥着明具英，放下瓶子后笑了笑：“你不会已经差不多知道了吧？” 明具英还能感觉到胸口的温热感。刚才他把飓兽的一部分力量返还，但那枚钥匙，还好好留在他的身上。 明具英坐到他身边，想了想后，点点头。 何不乐摇着头叹了口气：“忙活这么半天……不过，应该还是有点新消息的。诶，你的那个袋子还能抽出东西吗？” 明具英摸出了袋子，没试，直接摇摇头：“应该不行了。” 白条，也就是飓兽已经完全独立。而他也很难相信，刚才跟红黑条那一通碰面后，他们还敢在明天继续发号指令。 何不乐笑了笑：“你见到了？” 明具英点头。 何不乐很感兴趣：“真的是，一扇门和一把锁？明大师之前是这么说的。但太奇怪了。我见过很多异空间世界。但可没有能直接用扇门封住的。开始完全没信。” 明具英又点点头：“……黑色的门，和红色的锁。” 何不乐哈哈笑出了声：“很有意思。渎职的守护者，现在居然变成了真正的守护门和锁。” 明具英眨眨眼：“守护者……” 在他获取到钥匙记忆的同时，他知道了很多事。 曾经的灵感世界，并不是什么家族的诅咒。 那本是一个自由的空间，收集着那些在人们幻梦迷思间飘散四落的灵感，和零散于天地的真理。 但随着人世的不断壮大发展，空间的力量也愈发强大，本只是单方向从人世获取的空间，也逐渐开始反向渗入缘者的思维或梦境。 这本也是一种平衡之道，似乎只是让一些妙想推迟出现在了合适的时代。可人类逐渐意识到了这个空间的存在，甚至有人开始通过不断地摄入酒精，或更危险的方式，以为就能短暂的进入这个空间，获取其中的力量。 这是危险的信号。随之而生的，就是两名守护空间的灵兽，它们负责保护这个脆弱的宝库。让人类重新回到正轨， 但漫长的岁月让两只灵兽变得怠懒，它们不甘于做这般无聊的守卫，开始把灵感世界轻易地允诺给凡人。 正如他们所说，世上并不乏愿献上性命一窥其中的人类，这种交易吞没了许多人。 这个世界不再像让人趋之若鹜的宝库，而成了一个冷血的诱惑。最后，世界的力量变得孱弱，守护的灵兽却愈发强大。 终于，它们抛弃了它，把它随意放置在了一个人家，让那个家族代替它们继续守护。 很久很久过去，它们的渎职也没有被发现。 直到那个家族的“诅咒”被一个新出生的男孩激发。 那就是韶页。 第91章 91 极端的人。 在被守护兽抛弃，由韶家存养后，直到了韶页这一代，灵感世界的力量才恢复完全。 只是它并无意识，不知道自己已在无念之间成为了一个家族的噩梦。 韶页的出生，近乎激活了它。两只渎职的守护兽也不会想到，他们随意选择的人家，诞生出了一名与灵感世界高度契合的孩子。 这个孩子比谁都合适活在那个世界里，甚至比背负使命化生的守护兽，还适合待在那里。 而那时的两只守护兽，正被困在一座于天地并不知名的小山上。 那座山的山神是一位美丽的女神，她囚禁这两只守护兽并非是因为察觉了他们的秘密，而是要他们守护自己即将出生的孩子。 山神即将迎来她的第一个孩子，但她感知天地，知这孩子神格有损，若在神界成长注定有许多麻烦。而她将在生产后进入一段长眠，无法照看，她需要有人代她，将孩子养大。 就在这时，一群凡人寻到了这座山上。 他们中有可通神之人，请来了山神对话。 山神这才知道，那两只灵兽的来历。 她早就隐隐觉出他们身上的污邪怠懒，但也并不想直接交出他们，这可是她孩子的……保镖。 她手下早有几名妖兽，纯净亲善，但力量不强，而那两只守护灵兽异常强大，加以禁制，便很符合她的需要。且那些凡人也给不出什么值得她抬抬眼皮的筹码。 不过她出于好奇，还是先进入了那个被称作灵感世界的地方，看了几眼。 从前，她就对凡人们的那些执着不甚理解，一圈看下来，也没什么触动。正当她想懒懒离开时，却发现了那个与这世界所连接的凡间孩童。 在那些凡人来找自己时，曾说过如果可以，希望不只是封锁那个世界，而是让它可以为那个喜欢音乐的孩子所用。 如果那个孩子的一生注定短暂，他们希望他能过得快乐些，有灵感常伴，实现所有梦想。 不知是否受了灵感世界的影响，她左右看着那个漂亮，但注定活不太长的小孩，突然冒出一个奇思。 她变了心意，将两只灵兽身上污浊却强大的部分取出，制作了一个简单的封印。顺便将这世界的时间流速调整，让这两只灵兽有足够时间反省前尘过错，好好去去污浊之气。 接着，她取出腹中灵气，捏出了一把小小的钥匙。 她决定让自己的孩子当一轮凡人。 山间野兽训子，尚会让它们经些历练。山神本也没想好自己的教育方针，倒觉得这一拍脑袋的想法不错。 当神麻烦，当人还不简单？且等自己醒了，还能听听，他会在人世间亲历些什么。 山神终是帮那些来求请的凡人完成了请愿。不过也做好了约定，待到那个凡人小孩二十岁时，他们要将这些力量还回。 在那些凡人离开后，山神命自己座下那些笨不拉几的小妖都化作人形，其中最得力的那条老蛇还变作了那个什么组织里，其中一个凡人的样子。叮嘱他们代自己养育即将降生，却会成为凡胎的小山神。 凑巧的是，就在那之后不久，圆圆乎乎的小山神就降生了。 山神并未直接陷入沉睡，留在凡间，跟着初当人的小妖们一起手忙脚乱的养这个人娃娃。 人娃娃长得很壮实，比起一般孩子要胖乎许多，学起说话走路却很慢。山神偷偷跑到凡间比对，还学会来一个词，回家生气乱用：“这明明就是个巨婴嘛！” 娃娃的人间名就此定了下来。 由于山神介意他个子高说话慢，为他做人间身份的时候还故意多报了两岁。 不知不觉又过了几年，那些凡人居然又找了回来，说是那个小男孩并不想使用灵感世界的力量，郁郁不欢，想请问还有没有什么办法。 山神实在觉得这些凡人贪得无厌。但她深陷育儿苦恼，同时也懂了人间父母之心，和一同找来的那个男孩母亲有了些共情。 近日她随手抓了一个趁她们忙着育儿，在山里横行霸道的凶兽。这凶兽灵质和自己的笨娃娃契合的很，本想让它做个专属坐骑，但听老蛇说，人间就算骑动物也不骑那个，她正愁该怎么处置，便干脆把凶兽做成枚戒指，扔给他们。 距离当时约定的时间还剩人间十几年，对那凶兽来说不过弹指一挥，就当做是对它在山间欺凌弱小的小小惩罚。 做完了戒指，山神才发现自己已到不得不入眠的时间。她看自己那小笨蛋仍是神智未开的模样，估计自己一离开，他都不会记得，心里生出许多复杂情愫。 于是，她做了个小袋子，分出几种纸条。 红色黑色的，是当时剩余的，两只守护兽的纯净力量，其中加入些许她的念力，代她管教这个小笨蛋，若他像她在凡间偷听到的那样，变得像很多人娃娃似的调皮不听管教，就好好罚他。 白色的，则当个助乐，几只陪着小笨蛋长大的小妖，和被制成戒指的飓兽都能使用，让他们多给小笨蛋一些提醒，或给他当个秘密的好朋友，解解闷。 做完这些，山神归至神界，陷入长眠。 但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的人娃娃并不真是个小笨蛋。而是因为头几年她长伴身侧，成长速度还按神灵之速来算，是以即便凡间过了这么些年，比起神灵的年纪，还只刚出生几个时辰。最后空有躯壳越来越大。 于是，那一刻开始，明具英的做人之路才正式开启。 山神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以为的，小笨蛋轻轻松松的人间生活，要用两条腿哼哧哼哧走山路，要肚子饿要睡不饱，要三年模拟五年高考，还要遇到当年那个问他们借了命的漂亮小孩，谈恋爱谈得全世界都知道。 …… 明具英在脑中又过了一番这些记忆。方才面对红黑条时，他刻意忍着忽略了重点。现在再想一遍，还是很想咆哮。 ——要不是师父登记的时候偷偷改了，他可能真的要叫明巨婴啦！ 何不乐看他突然表情复杂，还想问怎么了，就看明具英露出一个微笑，在那喃喃道：“改了就好，改了就好……” 他整理精神，重新接回何不乐的话：“没错。他们现在的确是门和锁的形态。能打开封印的钥匙在我这里。” 何不乐查到了这一环，他很快点点头：“对。我们之前做了一些设计。其实就是希望飓愿意将力量给你。这样你就能拿到钥匙。” 明具英垂下眼，想了想后还是问道：“那……那个视频真的是韶哥自己发的？” 何不乐干笑了两下：“这个……是倒是。” 他连忙补上：“但我们其实早就知道，即便飓兽在危急时刻，愿意把力量给你，也并非会永远失去那个什么……灵魂？明大师已做好了布置，只要是它自愿传渡力量，就不会有事。” 明具英明白了什么：“所以之前韶哥好像暗示过我，我就是飓兽。是不是怕我如果受到红黑条的指示，会真的去破坏飓兽的魂灵？” 何不乐奇怪：“暗示过你？” 明具英说了昨天，他脑中突然出现声音，指引他说出他就是飓兽的事。 何不乐摇摇头：“那不是韶页。是明大师，也只有他能做到吧。之前我们讨论时，他曾说过，你非常怕红黑条的惩罚。担心如果你接收到红黑条的指令，会真的破坏飓兽。所以想暗示你和飓兽一体，让你绝不会破坏飓兽。” “……师父？” 何不乐笑了笑：“是的。但当时韶页就说，那不可能。两人虽说没起争执，但都各有想法吧。也许是他们跟你相处的时间有关。” 明具英想了想后，点了点头。 在山上时，他的确对红黑条千依百顺。而且他在山上最后一次违背红黑条时，惩罚落到了师父师兄们的身上。后来他也问过师父很多次，这个惩罚是不是可能落到自己亲近的人身上。是以师父从来觉得，他绝不可能违抗红黑条的命令。 而认识韶页时，自己曾经为了他反抗了红黑条，所以在韶页看来，也许他并不是会对抽条袋的所有命令照单全收的人吧。 明具英想到这儿还没忍住笑了笑，在亲近的人眼中，他原来也会有不同的“人设”。 他并不觉得是师父不理解自己，而是另一个人在他离开家后，依然让他成长，给他信任。 “不过……”明具英回头看着韶页仍紧闭的眼睛，皱了皱脸，“这个方法也太……极端了。” “的确。”何不乐也揉了揉眼睛，“但韶页其实已经不能主动开启灵感世界。在他情绪极为动荡时也许会有暂时的破口，可他已经习惯了抑制那种情况。” 何不乐继续道：“他有很多事不能说。但据我推测，他应该是发现，还有一种特别的情况，会让他有开启世界的机会。那就是当世间对他的怀疑格外剧烈时。” 明具英愣了愣，突然想通了什么。 韶页和灵感世界的关系，并不像曾经被它吞噬过的人那样，是一种单方面的渴求。 他和灵感世界有高度的契合，那个世界其实也在急切的等待他的进入。 灵感世界并不存在意识，但如果韶页在现实世界受到强烈的质疑，灵感世界或许会生出一种近乎“怜惜”的情感，像父母接纳在外屡屡碰壁的孩子那般，劝诫他归来。 在飓兽的记忆中，也出现过这样的时刻。 当韶页初入娱乐圈，个人光环和无法控制的绯闻短暂盖过才华的风头时，灵感世界也出现过强烈的动荡，也许就是在希望他放弃那些浮华，回到纯粹的灵感世界中。 何不乐看着他的表情，点点头道：“你应该能理解我的意思。所以韶页并不是为了让自己心神动荡，才放出那个视频。他是为了将世间对他的怀疑推至高峰，让那个世界主动来找他。” 方阙如和孟云阔都曾对他说过，韶页是个很强烈，很极端的人。 明具英呆坐许久，最终尴尬地笑了笑：“……现在明白了。” 第92章 92 风波平息。 灵感世界门前。 红黑两道人影陷入默然，他们仍保持着明具英离开时的动作，立在原地。 此时他们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他们只是幻影，即便不回头，也知道走来的是谁。 红条颤声道：“你怎么敢过来！” 韶页没看那两道人影，径直走到门前，抬头看了看。 这扇门近三米高，在已见惯了高门巨厦的成年人看来，并非多么震撼。 不过在他幼年，第一次传送至这道门直前时，过近的距离和压迫感，让他以为天底下最为庞大的巨物便是如此了。 他抬了抬嘴角，回道：“不是该希望我来？” 两道人影倏然消失，声音从门锁中发出：“我们希望的是你到门后。而不是连钥匙也没有的站在这里。” 韶页：“总有一天会如你们所愿吧。” 冷笑声传来：“钥匙已经到了他手里，他甚至有了所有记忆。怎么？这么不相信自己的魅力？他难道还会不为你封存好它？不过别得意，飓也好，我们也好，从来不是为你准备的。等到他意识到你在利用他，知道了这些力量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一切都会变的。而山神也迟早会让你付出利用她孩子的惩罚。” 韶页摇了摇头：“你们不了解我，也不了解他。而且，我不需要等待谁来惩罚。” 他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那扇门：“安静一阵吧。” · 某论坛上，一个新帖讨论正火速崛起。 标题：【破案了！！马赛克人是王摆！！他发微博承认了！！】 内容：【我就说我预感没错！快快快看图！王摆发微博承认+道歉了！】 附图是两张微博截图。 第一张图上内容十分简略。只有短短一条。 【@王摆：视频里的人是我。】 第二张则非常长，同一条隔了30分钟，正是编辑内容的时间。 【@王摆：大家好，我是王摆。 目前在网络上引起争议的视频中，那个被涂上马赛克的男人，是我。 这并不是一段愉快的回忆，之所以说不愉快，是源于我的愧疚。 这是约三年前的事。那时，我听信谗言，误会了韶页。并把他约到了饭店。 我当时并不知道现场被录制下来，也是在看到视频后，才知道了有人偷录的情况，对此我定会采取法律手段。 回到正题。那时的韶页状态并不是很好。而我情绪激动，认为那是一种默认，才有了视频中选段的那些话。 我同韶页很早便有过合作，想必大家也知道那部作品。当时，我们正在挑选合适的音乐制作团队，而经由那部影片主演的介绍，接触到了韶页。 当时他非常年轻，却有十分惊人的才华。很快我们便确定了合作关系。由于他当时缺乏电影音乐制作的经验，我们安排了专业团队同他一起工作。 昨天在这些视频流出后，我也接到了当时团队中工作人员的联系，他们同韶页一起工作过，都表达了对韶页的信任。当我承认视频中的人是我时，也十分愤怒。 其实在三年前，我与韶页已处在断绝联系的状态，也许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我对他的才华曾一度处于狂热的状态，而他十分厌烦这点。久而久之，便没了联系。 说实话，在三年前，我听到那些传言时，或许除震惊与怀疑之外，也感受到了一股快意。而我也没想到，他会同意来见我，更没想到，他会对那些传言毫无反驳。 我任由着丑陋的情绪发酵，说下了那些不负责任的话。我并没有把这件事同别人说过，之后也有很长的时间，沉浸在这种情绪中，认为自己说的做的并没有错。 直到最近，我对许多事有了重新的了解后，才明白了自己曾经的行动是多么轻率，羞愧不已。 在此，我郑重向韶页以及所有关系者道歉。对不起。 韶页在这次事件中是完全的受害者，希望大家能停止不实的猜测，不要让伤害继续。我会承担此次事件中的所有责任。】 回复1：【写得有点官方……但好像又挺真诚的。我现在就好奇这视频谁拍的？】 回复2：【敢情研究这么久到最后都是王摆自己道听途说意淫？】 回复3：【所以到底是不是无风不起浪啊？韶页到底有没有枪手？】 回复4：【楼上的，到现在也没实锤，还是别瞎猜了。除非他的枪手能跳出来……】 回复5：【想多了吧。韶页那个背景别忘了……万一王摆是给按头认错的呢。大导演都能按头，小小枪手还敢说话？】 回复6：【韶黑速滚。】 回复7：【但韶页近年没作品也是真事吧？本来就是无风不起浪啊。】 回复8：【扒抄袭到现在也没扒出来，跟他合作的也全都说信任，只能在那意淫枪手。怎么这么多人喜欢逼人自证清白？人到底要怎么证明自己没做过的事？】 但很快，这些疑虑也被打散了。 在王摆公开认错后，许多音乐人和歌手纷纷发了微博支持。 他们详细描述了和韶页工作的过程，坚决谴责这种怀疑。有一名和韶页有很多年合作的编曲家提到，韶页的确经历过一段低谷，也恰好是三年前那段时间。时常会陷入沉默，他好几次目睹韶页创作出旋律后又突然销毁，顶着这些巨大的压力继续工作。希望不要再有奇怪的传言扩散。 还有几名看起来并没有和韶页合作过的歌手也发了声，这时才公开了韶页用化名与他们合作的情况。证明韶页近年并非停止创作歌曲的创作，只是没有用真名活动。 而此时的晓照山上，韶页已昏迷了近整整一天。其中他曾短暂恢复了意识，但很快又睡着了。 据明不白说，他也许也到了那扇门前，不过他和明具英不同，略微靠近那里一次，都需要很长时间的睡眠来补充精力。 明具英也不知道这说法可不可信，但他发现自己并不能自由的通往那个世界，只能干等着，看师父和师兄们给韶页稀奇古怪的做法，名曰补充能量。 他坐在床边，飞速浏览着这些微博和消息。 男团BOX5的成员在昨天就已经纷纷发了微博。网上怀疑韶页时，也扯上了他们新曲的事。他们几乎是同时狂发起微博，把所有心路历程完完整整的打了一遍。就差没要跟视频里的马赛克男约架。 现在王摆主动承认，BOX5也不能真扑过去找人打一架，只能疯狂给明具英发消息，怒骂王摆。 明具英发了几个点赞支持的表情包，看向仍在昏睡的韶页，轻轻握住他的手，戏精上体：“韶哥，你快醒来看看，大家都在等你呢。” 他低头把韶页的手放在自己脸旁：“五年了，熊孩子都开始跟瓜哥学英语了。你却还没醒来，我一个人已经管不了它了……” 突然，明具英感觉自己干巴巴地眼角被轻轻拂过。 接着听到韶页轻轻笑了一声：“怎么一滴眼泪都没有。” 明具英猛地抬起头，惊喜大喊：“醒了！你醒啦！” “嗯。”韶页慢慢眨了眨眼，“真的过了五年？” 明具英嘿嘿笑了笑：“五年倒是没有……但熊孩子是真的会说英语了。” 话音刚落，明具英房间的门就被轰地踢开，小熊飓兽冲了进来，看到韶页睁着眼，大吼着冲了过来：“Wow！Big big good！” “……”韶页看明具英死死抓住想往他身上扑的小熊，懒懒笑了笑，“发音很标准。” “嗯。是不错，中英日结合。”明具英干笑着抓着疯狂扑腾的小熊，警告道，“别乱扑。” 韶页刚确认了自己是在明具英房间，半撑起身，逗了逗小熊：“其他人呢？” 此时脚步声传来，被小熊撞开的门后伸进来两张脸，韶页看去，不由一愣。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 明不白和白态百挤在一起，姿势甚至探头的角度都差不多。 白态百刚想跟韶页打招呼，见他微微有些错愕的表情，扭头看了明不白一眼，也吓了一跳：“你变这么年轻干嘛！” 明不白嘿嘿笑了笑，一抹脸就老了一轮：“吓吓他。” 白态百翻了个白眼：“吓坏了我的大明星节目就要开天窗了。” 明具英干笑了两声，跟韶页解释：“昨天你刚睡过去不久。白哥他们就来了。” 莫灵之前就跟他提过，胖番茄的节目组会提前来山城踩点。现在才明白，他们来提前踩的根本就是晓照山这个点。 组织初来晓照山寻山神时，白态百并不在现在的部门，而是精怪对策部。还是当年韶页事件的负责人。师父化人身时，就是直接参照了白态百的模样。 明不白也给他回了一个白眼：“大明星能给这点小事吓到吗？” 白态百懒得跟这个老妖怪斗嘴，甩开他走近韶页：“看到你醒了我就放心了。怎么样，感觉不错？” 韶页靠上床背：“还不错。” 白态百哼哼笑着：“那就好那就好。马上要开始录制了，你要是到那时候都不醒，无论哪边我都不好交代。” 韶页顿了顿：“录制……” 白态百连忙比了个停：“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也知道你有什么计划。但我这回来可是带着一个不错的提案。” 他把明具英的椅子抢了过来，大喇喇坐下：“一个你一定会满意的，全新的录制方案。” 第93章 93 王摆受难。 韶页的视频风波近一周后，《试试看》的录制再开了。 这一周里，网络冲浪人们养成了全新的习惯，就是没事登登看明具英的微博，实时观测韶页的消息。 明具英的微博从前是能在娱乐圈新生代微博里，官方度排的上号的，通篇看下来基本没一条是他自己编辑的。而这几天不一样了，他就差没把自己24小时全拍上网让大家共赏了。 在王摆发博澄清后一天，明具英晒出了一张家族大合照。 合照证实了他之前在节目里说过的庞大家族构成，七个哥哥分成两列，一脸严肃。 这张照片对粉圈人来说，是明具英和他的七个哥哥，对游戏直播爱好者来说，就是燕小六跟他的六个保镖外加一个明星弟弟。 明具英在照片上的表情和师兄们同样严肃，不知道的以为是什么团体势力合照。 配字：【过年好！】 评论区大半人在问他韶页事件，剩下的粉丝还在坚定吐槽：宝贝的过年好也发的太晚了吧！ 而没过多久，明具英又发了一条，乍一看跟刚才的构图差不太多，只是中心人物换成了正在风口浪尖的韶页。 韶页表情淡淡，隐约透出一丝无语。其他八人则笑容灿烂，以韶页为中心聚拢。 配字：【大家过年吃好了吗？】 这下引爆了评论区，而最高赞的评论居然是： 【王摆有话说：全网都在骂我的时候，你们又在秀恩爱。】 韶页从头至尾没对视频事件做出什么回应，粉丝们还相当担心了一阵，最后没想到是跑到小男友家里潇洒了。 在此之后，明具英保持每天至少三条图片微博的频率，详细记录了：给韶页做饭吃。带韶页去爬山。韶页看师兄们练功。韶页坐牛车。韶页看他爬树。等诸多画面。 配字也都非常简单：【我做饭了！】【我们在爬山】【很厉害！】【没有晕车】【他叫我快点下来】。 原本在激情讨论这俩人是真公开了够骚的网友们也逐渐被带偏，完全把明具英的微博当成韶页变形记看。 照片里韶页自始至终没有表现出配合的甜蜜，或者演技派必备的“wow山里活动好有趣！”的兴奋。始终都是有点无语，有点莫名其妙，有点“好想回城里”的表情。 还有一个比较奇怪的点是几乎每张韶页的照片里，他都拎着一个白色的玩偶熊。这种强烈的反差也让网友完全摸不到头脑。 一时间韶页成为了表情包大户，气势完全没有输给当年明巨婴的「你肿么这么亚子」，网友批量生产了「少爷无语」「少爷落寞」「少爷弱小」等表情包。 偶尔也会有韶页表现非常快乐的画面出现，比如一段像是从高处往下拍的小视频里，韶页和明具英都穿着运动服，像是刚晨跑回来。两人慢悠悠地上着台阶，正在聊什么，明具英比比划划的，韶页听了半天，没忍住笑了起来。但在抬头看到镜头时，又恢复了那个无语的表情，逼得拍摄的人立刻关掉。 韶页的粉丝们本都很担心他这段时间的状况，原本是担心之前的风波舆论，后来是担心自己的少爷是不是在委委屈屈的被变形记。 现在看来，他过得还挺开心，真正在无语的应该是这个不知道到底是谁的随行摄像。 而此时的晓照山上，多日来的随行摄像韶珝正依偎在不化妆后man到异常的瓜哥怀里，检阅着今日拍摄的成果，再一一发给明具英，附上一个他和瓜哥自制的“小熊得意”表情包。 明具英正在厨房给四哥打下手，满意地接收图片，准备更新今日微博。 韶珝之前火速赶来了山城，好像他本来留在海城，是以为自己能派上用场，结果给萨清不耐烦地打发了，于是毫无迟疑的奔赴山城，跟瓜哥团圆了。 迠郸派说小不小，但也大不到哪儿去。师父最后用法术多变了几个小屋出来，韶珝和瓜哥那时已完全接受了这些玄幻设定，毫无负担地住了进去。 韶珝对韶页的事情具体并不清楚，但打小开始也隐隐知道点什么，所以对这种事本就有比较高的接受度。至于瓜哥，他本性就是夸张人，生活最好跟梦一样，度过了起初的尖叫鸡状态后，还开始认真跟何不乐讨论自己有没有可能也是能力者。 现在晓照山迠郸派上住了整整十三口人加一只熊。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没有去提跟异能有关的任何事，完完全全的开始了山间生活。 而一周后，那个人出现了。 王摆拎着行李，被瓜哥和韶珝堵在了山门。 瓜哥对他的行李箱挑挑眉：“你这是还想住进来？” 王摆正累得满头大汗，一听愣了愣：“我……” 瓜哥哼了一声：“怎么人的face就能这么large呢。” “别这样宝贝。”韶珝干笑了两声，他毕竟知道那个视频是怎么流出去的，对王摆态度还是不错，“只是王导，我们这儿房间……” 王摆愣了一会儿，毅然决然道：“我睡门口也行，真没力气搬下去了。” 王摆在第一次见到明具英后，已经辞去了当时手上星影项目的导演，虽然项目本也没在外界公开，路人都不清楚，但在影视圈内部也是引起轩然大波的。 不过谁也没想到的是，他背后的支持正是传闻中跟他早就闹得不能再翻的九章传媒和等距娱乐。 而韶家方家保他全身而退的条件，就是只是让他筹划一部新的电影。 他本已开始着手准备，突然却爆出了当年的视频事件。 王摆真不知道有这视频存在，也是那时候才知道那一切都只是别人安排好的局，紧接着又受到了多个跟韶页合作过的音乐人的问候，才终于回过神来。 他很利落的发了道歉声明，对自己的什么世间评价并没有兴趣。这时，他又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团队的联系——胖番茄。 胖番茄说，他们知道王摆在筹划以明具英为主角的电影的事，提出了合作的意向。还说想让《试试看》的后半段，就拍这部电影的创作过程。 最终，王摆按那个制作人白态百说的，来到了明具英的老家。 他知道自己不会受到什么待见，但…… 王摆拖着自己行李往里走，终于忍不住问那个冷嘲热讽了自己半天的男人：“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好像总觉得您有点眼熟……” 池瓜本还在絮叨，听他这句，立刻想大骂老娘你认不出来？后面想想可能真认不出来，干咳两声，压低声音道：“哼。谁跟你见过。少套近乎。” 怎么说也是在影视圈有头有脸的大·导演王摆乖乖低头：“好……” 王摆经历一路艰险，可算到了正门口，远远就听到很多人在谈笑的声音。一时都有点局促，感觉如此欢乐的气氛给自己打破了也太尴尬。 他也自知有的时候，自己有点神经质，但也自知，大部分时间，还是个常识人。而且他老习惯性的在耀眼的人面前自卑起来，才会出现有的人觉得他没架子好相处，有的人——比如韶页——觉得他烦人的情况。 王摆踌躇一会儿，还是轻手轻脚地跟着瓜哥进到客厅。 没想到眼前全是熟脸。笑得最开心的，是女演员莫灵，她靠着的则是更有名的女演员陈玉珂。而正跟她一起嘻嘻哈哈的，是之前综艺上看过的一个rapper，万火宝。 王摆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这几个人都是《试试看》的成员。只是他当时没细问，还以为这几个人不会到场。而即便他们要到场，这节目录制也还没开始，怎么都直接都在明具英家里了？ 万火宝见到他，先跳起来打了声招呼，莫灵则懒洋洋地扭过头，笑了两下，招手道：“哎呀，大导演到了。” 至于陈玉珂，只随便给了他一个眼神，点了点头。 王摆现在已经有点习惯了被所有人蔑视的情况，内心的M潜质已被全线激发，挨个打着招呼。同时也在心里琢磨。 莫灵之前他是瞧不上的。她也算是混电影圈的，别的评价不说，演技实在不行，屏幕上跟个木头桩子没什么区别。而私下碰到过几次，印象也有点……媚俗。 不过现在看她靠着陈玉珂，只感觉一举一动都带着风情，而陈玉珂也由着她，只是自己坐得笔挺端正，这画面还真有点意思。 王摆感觉自己脑中有许多灵感涌现，他摸了摸下巴，已经进入另一个状态，盯着莫灵和陈玉珂看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问道：“玉珂姐和小灵，是为了综艺拍摄过来的？” 莫灵抬着下巴笑了笑：“是呀。我们都听说了，山城篇导演也要加入了。但总感觉会没有什么综艺效果呢，真变成什么纪录片多无聊呀。” 王摆忙摆手：“这不至于。先不说那些，那你们应该也知道，我这次过来是跟接下来想拍的作品有关吧？现在我这边什么也没定……” 莫灵眨眨眼，抢话道：“王导不会是想让我也出演吧？” 她直起身，一脸愧疚道：“可是人家已经决定不拍戏了呢。” 王摆愣了愣：“啊？” 莫灵委委屈屈：“哎，让你提前知道了。王导你不是我的影迷吧？总之我已经决定要退出娱乐圈了哦，这个综艺就是我最后的作品了。” 她说着说着又拍了下手：“哎呀！我不会自作多情了吧？其实王导是不是想找玉珂姐？” 王摆还没回神，就给陈玉珂横了一眼。 莫灵成了代理发言人，继续道：“可是玉珂姐好贵哦，王导你刚跟星影那边解约，能请得起玉珂姐吗？” 王摆有点晕头转向，连忙打断道：“不是我没那个意思……等等，小灵，你要退出娱乐圈是怎么回事？” 莫灵歪歪头：“就是要退出了呀。我本来也不会演戏，王导你知道的吧？其实我跟你说，我还是导演系出身的……诶对了！要么这次我给你当副导演吧？你那么穷，我都不会收你钱的。” 王摆刚找回来的清醒又散了：“副导演？” “嗯嗯。”莫灵往他那边凑了凑，“好不好嘛。人家也想在退出娱乐圈前做点自己专业的事诶。” 王摆被迫跟她对视，慢慢开始觉得意识有点模模糊糊，最后反应过来时，嘴上已经在说：“那就太感谢了。” ？自己说了什么？ 莫灵一拍手：“太棒了！” 她再扭过身推了推陈玉珂：“那玉珂姐，你要不要看在我的面子上参演呀。你最近没接什么吧？人家是副导演，好希望跟你合作哦。” 陈玉珂冷笑了一声：“你这套应该对我没用吧。” 莫灵软声道：“有用的。” 陈玉珂定了一会：“行吧。反正制片方不是九章吗？但演戏就算了，我倒是挺想试试武术指导的。看看大导演有没有拍动作片的意思吧。” 王摆正捂着头，听到这连忙“啊？”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嘴上已经道：“那太荣幸了。” 此时一直在边上搓着自己鸡皮疙瘩的万火宝突然跳了出来，对王摆激情道：“那王导，你看我干点什么。” 王摆：“……？” 万火宝一抹头发：“你这剧本定了没？定了没？要不然试试我的。其实不瞒你说，我老早就开始写剧本了。我感觉这东西跟写歌词，唱rap一样一样的。画面感，律动感，节奏感，还有激情。You know？我这剧本真可以，你看看怎么样，我特地带来了。早就准备好了。” 莫灵在一边快乐拍手：“好诶。” 王摆本要拒绝，但听着那拍手声，鬼使神差地点点头：“……那我看看。” 他说完后几乎要喷口血出来。 自己怎么刚坐下十分钟，就什么事都给安排的明明白白了？ 此时他感觉余光中有什么东西，转过头一看，只见韶页抱着一个干果盘，默默路过。 王摆一下站起了身，喊出声：“韶页！” 不知道为什么，即便自己的所有社交平台都在被韶页粉丝疯狂攻击，但这一刻他只感觉这个男人无比亲切。 韶页被他叫住，侧过身，正在嚼一粒干果。 王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干巴巴道：“那个……” 韶页看了他一会儿，开口道：“我音乐制作。” 王摆顿了顿：“……啥？” “导演，副导演，武术指导，编剧。”韶页用下巴向几人依次点过去，最后往嘴里又塞了一粒，“音乐制作。” “……” 韶页再看了他们一圈，继续往房间走，留下一句喃喃自语：“……武打片？” 第94章 94 两个剧本。 《试试看》山城住所。录制已开始一天。 明具英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刚出房门，就给守在门口的万火宝撞了回去。 万火宝夸张地仰天大笑了几声，洪亮道：“Bro！我那个剧本怎么样！第一本那个！” 明具英瞅了瞅他身后的摄像机，面露难色，但最后还是秉承真实为主的精神，诚实道：“哥，那个我看了两遍，没看懂啊。” “没看懂？”万火宝骤然变色，扭头遮住摄像机：“别拍了！” 这是他综艺上惯用的伎俩，谁都没当真，摄像机跟着他一起进了明具英的房间。 万火宝拿起他床头的剧本检查了一下，确认有翻过的痕迹，招呼他坐下：“说！哪儿没懂！” 明具英皱着脸，想怎么才能婉转而优美的表达出意见。 万火宝给了他两个剧本，嘱咐他先看的那个剧本名叫《狗人》。 主人公是一个，知道自己上辈子是狗的男人。 反正不知道为什么，主人公从出生起就清楚的知道，自己上辈子是一条法老王猎犬。不仅是狗，还不是本地狗，甚至还是本地不能养的狗。 但他并没有前世的记忆，只是经常会有抑制不住的冲动，想回归狗的生活。 他出生在一个家教森严的家庭，并没有给他当狗的机会（普通的家庭应该也不会给），他只能压抑着自己的狗魂，艰难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故事从这个男人的高中时期开始，他偶然在寄宿学校遇到了一条能跟他沟通的流浪狗。 从此，他一有机会，就会避开周围人的视线，去找那只狗聊天。 【中间掺杂人狗合力侦破校园谜案故事若干】 总之，他从那只狗身上学到了许多做人的道理（？）。同时也解放了自己的天性，在做人与做狗间找到了平衡。 可当他高中毕业，想把这只狗接到家里养时，却发现它不见了。 他开始发疯地寻找那只狗，中间还度过了很多混乱荒唐的日子。最后发现，原来流浪狗被他的班主任领养了。 他求班主任把狗让给他，班主任问他你上大学怎么养。 他无言以对，只能放弃（？）。 而那只狗留给他一句话：“我需要的，只是一个小小的家。而你值得更广阔的的世界。” 男人非常感动，开始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完-】 这怎么看，都是万火宝的……自传。明具英当时看完，只有一个清晰的想法。 “啊，原来宝兄的异能是知道自己前世是狗，还能跟指定狗聊天。” 除此之外，他甚至不太清楚这个剧本到底算是奇幻系，校园系，探案系，还是人狗催泪系。 但能确定的是，要真拍了这个，一定会成部绝世烂片。 万火宝的自传故事其实早给其他人否过一轮。现在他所有希望就寄托在看起来憨不拉几的明具英身上，希望他能站到自己的阵线。如果明具英非常中意这个本子，韶页估计也会跟着松动，那说服王摆也只是时间问题。 没想到……万火宝在心中流泪。竟无人懂他！ 明具英看万火宝显而易见的表情，不忍心再打击，赶紧转换话题，拿起另一个本子：“但这个是真的不错！” 万火宝面部狰狞，纠结了一会儿才坐下：“哼。” 万火宝送来的另一个剧本，是完全按照明具英打造的，是部完全的喜剧片。片名叫《好大一家》。 故事的主人公是个生长在大家族里的男孩。家里有一个爷爷，和七个哥哥。 但在主人公初中左右的一次事故中，他们竟全部丧生了。只剩下了主人公。 主人公忍耐着孤独和思念熬过了三年，最后考上了和家人们约定过的大学，在他十八岁生日那天，他在一个人度过时，许下了愿望，希望可以再梦见他们一次。 那晚一夜无梦，主人公想，大概是爷爷和哥哥们在天上过得很不错吧。 而入学后他惊呆了，七个哥哥都成了他的同学，爷爷则变成了宿管。 主人公以为一切都是梦，自己完全活进了梦的世界里。 但他很快想开，即便是梦，他也想多珍惜再能跟他们相处的时间。也因为是梦，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更要抓紧。 而化身为同学和宿管的哥哥爷爷似乎都不认识他。他也不在意，每天小狗腿一样的黏在他们身边。也从一些小细节里发现了，他们明显是有记忆的。 但这梦境的生活并没有快速结束，而是真如他的日常一般继续了下去。 找回安心感后，主人公也回归了普通的学生生活，偶尔认真上课，偶尔撬个两节跟哥们打打游戏打打球，也对恋爱有了兴趣。 这时几个哥哥开始表现出了不同的态度。喜欢游戏的哥哥会拉着他打通宵，注重养生的哥哥则会对他们破口大骂。喜欢锻炼身体的哥哥会拉着他往死运动，专注学业的哥哥则会逼他好好学习，规划未来。化身花花公子的哥哥会拉着他去认识异性，还搞出了很多荒唐事，最后看中的女孩儿还给其他哥哥吸引走了。 哥哥们渗透进他大学生活的方方面面，还经常吵得不可开交。本只想顺着哥哥们的主人公也越来越矛盾，准确来说是越来越烦。哥哥们虽然变成了同学，但还是家人，没人喜欢天天在家人的眼皮底下生活，还给他们扯着一会儿干这一会儿干那。 最后一次大暴吵后，兄弟八人一起冲到了宿管室，要找爷爷评理。 这时他们发现，爷爷又一次去世了。 他们开始反省自己，哥哥们也终于说出了真相。这里就是主人公梦里的世界。他们感受到他的愿望，借着他的梦境重新体验了一次人间的生活，享受了大学时光。 但他们谁都没有想到爷爷，只在起了矛盾时跑到爷爷面前吱哇乱叫。爷爷也许也腻烦了这种生活，提前走了。 哥哥们纷纷准备离开，回天上找生气的爷爷去了。 主人公与哥哥们道别，醒来时发现，的确只是他十八岁那晚的一个梦境。 主人公说不上失落还是满足，又一次踏入了大学的校门。 而这一次，他迈进宿舍的一瞬间，先看到了一个长相无比眼熟的男孩。 主人公定了很久，试探地喊了一声：“爷爷？” 【-完-】 明具英对这个剧本相当满意。这怎么看都是万火宝贴合他自己情况写的。虽然一翻开，看到什么爷爷和七个哥哥事故死亡时吓了一大跳。 万火宝算是韶页狂粉，他一直关注着韶页的所有行程，看了韶页和明具英最初相遇的那个《我们认识下？》。听明具英在节目里说自己有七个哥哥一个爷爷，还被韶页戏称为葫芦娃后，就开始偷偷写起了这个剧本。 这剧本并算不上惊艳，但有了他的狗人自传对比，一下突出了许多。再加上这次王摆的电影要以明具英为中心，完全贴合明具英的内容也有了优先度。已经被王摆基本敲定。 昨天录制时明具英和韶页都没出场，内容就是其余人到达山城住所，王摆出现，和几人打了通招呼，确定了这一季的主题。 万火宝也直接奉上了剧本。甚至直接在节目里把剧本内容半公开了。 而今天的录制内容，就是等明具英到达山城住所，看完剧本后，再带着团队回家，去跟师父师兄们沟通交涉。 没错，这次这部《好大一家》中，要扮演主人公明具英那七个哥哥，一个爷爷的演员，王摆希望能是明具英现实里的师父师兄。 这个构想是在明具英到达山城住所后才告诉他的，明具英当时还没看过剧本，只觉得云里雾里。他很乖巧的按照万火宝的嘱托，先看了两遍《狗人》，才翻开的《好大一家》。 而当他看完后，也的确想不出来，还能找谁来扮演那几个角色。 明具英跟万火宝一起到了客厅，一路上都在夸他宝子哥天赋绝伦文采斐然。极力想弥补他对《狗人》不被赏识的忧郁。 万火宝也真的很单纯的吃了这套，很快美滋滋起来，到客厅一看莫灵和陈玉珂都在，立刻高声咳嗽了几下：“可以了可以了。别夸了，别夸了！” 明具英这下很会看眼色，立刻继续捧道：“这不是夸，这是来自我内心的声音。” 陈玉珂白了他俩一眼：“行了。这么能演，大编剧不考虑自己占个角色？” 万火宝立马怂了。陈玉珂是唯一看不上这个本子的。毕竟她本来给了自己一个武术指导的定位。现在一看根本没有动作戏，完全的温馨喜剧，毫无掩饰的不满。 莫灵咯咯笑了起来：“玉珂姐打是不能打，但友情客串完全ok嘛。我看这里面，让四哥和七哥一起沦陷的梦中情人角色就刚刚好适合你。” 他们前几天也去明具英老家玩了一圈，当时毫不夸张，明具英的什么四师兄和七师兄，见到陈玉珂同时眼睛都直了。 明具英干干笑了笑，这还真是。四哥是鹿妖，七哥则是兔子精。这俩不知怎么回事都有点女王爱好，差点当场变出原身让陈玉珂rua两下。陈玉珂走了之后还一起通宵看她所有电影。 不止如此，大哥和三哥也掺和着去看了两眼，没想到这两个武斗派一起被这女人利落的身手征服了，而二哥想叫他们赶紧睡，结果被陈玉珂演得恶女直戳“萌点”，欲罢不能。现在晓照山上有五个陈玉珂迷弟，半个迠郸派都沦陷了。 莫灵昨晚在没摄像机的时候听到明具英汇报的情况，还叹了两声：“以前天天给臭男人围着转，我还觉得烦。现在突然在你们……门派里一点市场没有。搞得我还有点低落诶。” 明具英当时严肃解释：“绝对没有。我五哥说你漂亮极了。” 五哥原身是鹤，就喜欢莫灵这种清丽派的长相，还觉得她娇声说话的时候特别有反差感，很戳人。 莫灵算了算：“……那你六哥呢。” 明具英皱皱脸：“我六哥只喜欢打游戏诶。” 莫灵摊摊手：“ok，那就算我跟游戏平手。” 而陈玉珂听到莫灵的提议，懒懒摆摆手：“再说。” 她穿了轻便的一身，毕竟一会儿又要走山路，起身理了理衣服，表示准备出发，顺便问明具英：“韶页还在你家？” 她说完这句，几人同时看了眼一旁的摄像机。 但最后谁也没介意，明具英点点头：“……嗯。” 昨天明具英赶来住所，韶页却没跟着一起来。师父和何不乐都极力让他再留一天，明具英看韶页自己也同意了，只能依依不舍的独身赶过来。 但没想到刚过来一天，又要回去，都有种自己白跑了一趟的感觉。 陈玉珂“哦”了一声，气沉丹田，大声道：“王摆！” 她刚一叫完，一楼小房间里半梦半醒的王摆就直接冲了出来，眯着眼连连点头：“醒了醒了。” 之前王摆拖着行李挑战体能极限上了山，结果刚跟几人聊完几句，又跟着他们下了山，到节目的住所住。但完全没休息好，不是给万火宝拉着看剧本，就是给莫灵扯着聊天，还因为陈玉珂看他之前爬点山都喘不过气，拉着他锻炼了好几天。 王摆整个人筋疲力尽，脑子里空空一片：“怎么了怎么了。” 陈玉珂避开镜头，嫌弃地瞥着他：“穿好衣服，上山看演员，接韶页去了！” 王摆反应了半天，才想起来是他自己看完剧本，坚持说要明具英的实际亲属出演，提出来大家一起再上晓照山看看。 之前也算风风光光的大导演驼着背，干干点了点头，冲回房洗漱换衣服去了。 再一次走上上山的路。明具英蹦蹦跳跳，一路快乐地给其他人介绍着景观和他成长的小故事。 行至山门，突然传来了一阵乐声。 其他人都对这曲调很陌生，是从来没听过的旋律。明具英则很快反应过来。 这是之前在3号街时，韶页教他弹过的，为他写的那段音乐。只是之前是用电子琴演奏。现在似乎是用国风乐器演奏，又有了不一样的味道。 众人加快了速度，但放轻了脚步。万火宝还压着声音道：“感觉我这就能来段freestyle！” 终于，院落中的景象铺展开来。众人先一眼能看到的，自然是正在吹笛的韶页，他侧身对着山门，画面再美好不过。 而他身旁坐着的，是正拉着二胡的明不白和二师兄，他俩都摇头晃脑，十分陶醉。 由二胡和笛子合奏出的乐声完全改变了之前在明具英印象中的俏皮时髦。 曲终。在一旁撑着脸的师兄们纷纷鼓起了掌，而已在山门口立了许久的《试试看》众人也跟着欢呼起来。 韶页侧过头，看到他们，微微笑了笑：“你们来了。” 第95章 95 我要叛逆。 无论是节目的交涉还是拍摄都很顺利，大家还为要继续住在山上，还是回城里纠结了好一会儿，渴望能多看陈玉珂几眼的师兄热情似火的保证房间够，这次拍摄随行的工作人员也少，好说歹说把他们留了下来。 晚上四师兄和七师兄下厨，做了一厨房素菜，等摄像机都撤完才出来的瓜哥一看，差点晕厥。 幸好韶珝提前准备，买了一排子肉回来。拍摄刚开始第二天，就在山间办起了烤肉趴。 明具英早早吃完一轮，溜到了后山的湖边蹲着，探头探脑。 很快，高大的身影走来，明具英眯着眼，确认他身边没跟着个毛茸茸的东西。 韶页走近俯身，借着月光看清明具英脸上的激动，失笑道：“这是在追求禁忌感？” 明具英皱皱鼻子：“每天都那么多人……” 他拉韶页坐了下来，这几天虽说天天能跟韶页待在一起，但基本没有独处的时间。难得找到机会，也一定有个毛茸茸的，邪恶的，满口劣质英文的熊东西粘着。 “嗯。”韶页看着他，“等这段过去，我们可以去更远的地方玩。” 明具英眼神晃了晃，接着快乐点头：“好啊。有很多地方可以去。” “只要你想去。”韶页随意道，他弹起隔在两人中的一粒石子，“哪里都可以。” 明具英想了想：“那等电影拍完，可以先去……” 韶页顿了顿：“这几天录制结束就可以。” 明具英也顿了顿，接着摆手道：“太急了。” “王摆还要筹备。开拍最少也要两个月。”韶页缓缓道，“我的部分……应该不会用太久。而且旅行中也可以工作。” 明具英皱着脸看他：“那多没意思。” 韶页笑了笑，正要说话，突然看明具英静静注视着他，一下说不出什么。 明具英定了一会儿：“韶哥，我们这样好像也有点没意思。” 韶页微怔：“……什么？” “不是不是不是说那个没意思……”明具英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慌忙摆手，“我是说……我们这样讲话有点没意思。不对……也不是说这个……” 他组织了半天，终于道：“我是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韶页不说话。 明具英在心口摸了摸，掏出了那把钥匙：“它好像马上就不会再受我控制了。” 韶页垂下眼：“是吗。” “你比我还清楚那会是什么时候吧？”明具英问。 韶页没再继续那种“没意思”的隐藏，回答：“很快了。” 韶页很清楚，那扇门锁必须要打开。 从前，那个世界只是在被两只守护兽操控骚扰。 但最近，韶页清楚的感觉到了来自那个世界的召唤。 它在等他。 即便灵感世界真正的两只守护兽仍在，但那个世界已经习惯了被抛弃后的状态，它现在渴望的，只是那个重新激活了它的人。 他很早便接受了这件事。 只是还有他需要做的，比如把一些借来的东西，好好还回去。 无论是飓兽，还是两只灵感世界的守护兽，都并非是他的所有。只有把它们交还给那个人，才能保障他回归身份。 不会老，不会死，居于人界之上的身份。 飓兽已经不会再回到那枚戒指里。那把被取出的钥匙也很快会自动打开那扇门。和那两只守护兽想的不同，那并不是明具英可以操控的钥匙。 他现在只是一个人，而那枚钥匙是他神力的集合。 等时间到了，一切都会回归到最初该有的样子。 如果继续反抗，那明具英将会永远失去回归身份的机会。 明具英想了想，点点头：“这样吗。” 他突然凑近了韶页一些：“韶哥，你想不想看看他。” 韶页顿了几秒：“……他？” 明具英笑了笑，扬了扬钥匙，突然猛地扔了出去。 而那枚钥匙并没有落入湖中，反定在了半空。 接着，漫天星光都被吸引，无数光点亮起，组成了一个小小的人型。 那是一个仍在腹中沉睡的胎儿，他慢慢下落，最后浮在水面，整片山泉都被渡上金光。 “这是……” “这是他。”明具英也歪头看着，“或者说，另一个我？” 这就是他的神格，汇聚他所有神力的所在，至今仍保持着胎儿的形态。 明具英道：“他还是个小宝宝哦。” 韶页本陷入了沉默，听他这么说，忍不住笑了笑：“怎么老是说‘他’。” 明具英挠挠脸：“他不就是他吗？说我不会更奇怪吗。总之……” 他扭头看向韶页：“他这么小，应该是不能替我做决定的吧？” …… 韶页愕然转头，明具英的半张脸也被镀上金色，柔和的轮廓泛着近乎神圣的色彩。 明具英张开手，看了看自己的手心的手背：“到现在，我身体上好像也没出现什么特别的变化。只是……可以梦到一些东西了。” 他收起手掌，对韶页笑了笑：“我梦到了妈妈。” 韶页不知该怎么称呼那个传说一般的人物：“……山神？” “嗯。”明具英道，“我本来以为，不会有什么感觉。毕竟一点都不记得。但其实一下就认出来了。她有一种……很像妈妈的感觉。” 他比手画脚：“虽然我也没有过，但如果有就肯定是她？的那种感觉。” 韶页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微微笑了笑：“是会有这样的感觉吧。跟她说到话了吗？” 明具英摇摇头：“她还在沉睡。我看到的只是她沉睡的模样。但她不是一个人。” 他指了指仍悬浮着的金色胎儿：“还抱着他一起。可能之间仍然有什么链接吧。” “……” “节目录制前的预言间里，那个……大神对我说。有两个字会是我所有痛苦的来源。只有面对它，对抗它，才有重生的可能。”明具英眨眨眼，“那两个字我告诉过你，是，真我。”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真我到底是什么。”明具英舒展了一下身子，“我是不太搞得懂这种有点哲学的事情。但当我梦到妈妈和他的时候，有一点明白了。” “我的真我……应该就是我吧？” “……” 明具英看着韶页，指着自己：“就是这个我。这个我也没当过神仙，就是个从小有奇怪袋子的普通人。这个不就很我了吗。而那些奇奇怪怪的故事……” 他再抬手指了指那边悬浮的胎儿：“是属于他的吧。还没出生，就被妈妈安排了什么守护兽和飓兽保护，自己还被做成了一枚钥匙，在等待成为凡人的那部分灵魂和守护他的那些力量回到他身上，开始他自己的……神生？” 明具英最后摊了摊手：“这怎么想都跟我没什么关系吧？” 韶页顿了顿，他从来觉得明具英脑回路有些神奇，但从没这么脱节过。 明具英一脸深思：“我其实也应该有小小叛逆一下的权利吧？说真的，我做人已经做得非常，非常，非常乖了。” “你到底想……” “我其实也不想干嘛。”明具英突然站起了身，他招招手，收回了那把钥匙，“我没法控制这把钥匙，也没办法跟还在沉睡的妈妈搞叛逆。” 他直直看着韶页：“我只能跟男朋友提一点要求。” “我？”韶页愣了愣，但还是回应他，坐直了一些。 “韶哥，你能不能，为我妥协一下。” 韶页一时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妥协？” “之前说过的吧。在世界对你的怀疑到达高峰时，那个什么灵感世界，会强力的召唤你。” 韶页点了点头。 “其实你不抗拒那种召唤吧。”明具英很慢地眨了眨眼，“你早就在等着那一天到来了吧。才会说想跟我合作，留下点什么。但你想留下的东西，也不是给这个世界，是给自己的吧。” “……” “别说是给我的。我怎么也不可能开心吧。跟你合作完一部电影你就消失了，只能对着那个东西怀念过去啥的，别人我不知道，我是不会觉得有什么开心的。”明具英挠挠脸，“而且我们值得怀念的时间也还不够长。我很没浪漫细胞的，不想要那些纪念性的东西，只想要你在。” “虽然我可能也不算懂什么是喜欢，但我觉得你也不够明白。喜欢应该不是那么酷的事吧？做完自己该做的一切就彻底消失什么的。非常不酷但还是不想分开。这样才更像喜欢吧。” “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就去接受这个世界，好吗。不要把活在世上想成很快就有尽头的战斗，让亲近的人接近你，让不亲近的人认可你。”明具英笑了笑，“那个灵感的世界一定可以明白，哪里才适合你。毕竟你从来没有利用过它。” 明具英握住韶页的手：“不要再当反叛者，为我妥协一次，好吗。” 韶页瞳孔剧烈地摇晃着，片刻后终于能说出话：“可……” 明具英飞快打断：“你不能考虑什么可不可是。” 他咧嘴笑了笑：“那些都是我要想的事。是刚刚开始叛逆期的我，要考虑的事。你们谁都不能帮我做决定。” 第96章 96 年轻妈妈。 明具英话音刚落，胸口的灼热感再次传来。 他无法掩饰，掩饰也没有意义，带着温度的金色光芒从他胸口透出。 韶页在感觉到异样的同时拉住了他，但还是眼睁睁看着明具英整个被弹射开来，浮到方才灵胎显性的位置。 明具英咬咬牙，从胸口再次取出了钥匙，同时对韶页大喊：“别进来！” 他的眼前逐渐浮现一个裂缝似的空洞，他伸手攀住，猛地钻了进去。 纯白的空间，黑色的巨门，和红色的锁链。 与上次不同的，是门前正中，有一棵小小的树苗。在这无天无地的空间中显得格外突兀。 明具英平缓了一下呼吸，瘫坐到了树苗前方。 树苗晃动了几下，似乎在确认着什么，接着猛地抽长，枝条成了一个人身。 以木条为身的女人来回摇摆，很久才构成了满意的身形。但紧接着就拉长身体，绕着明具英看了一圈。 听起来稍有些年轻的女声传来：“小笨蛋？” 明具英摸了摸脸，都不知道自己算不算熟悉这个称呼，最后轻轻点点头。 木条构成的女人面容十分简单，却能看得出情绪，她带着探究的凑近明具英脸前，俯视许久：“的确长得不错嘛。” 明具英同时也在盯着木条脸，不知怎的，觉得自己看出了她的五官，愣愣道：“……好像是有点像。” “像？你怎么看得出来？”山神毫不留情的打破了他的幻觉，“你不会真以为你妈长这样吧。” “…………”明具英在钥匙的记忆中从第三方视角见识过自己这位山神老娘。但实际对话还是会觉得她性格有点神奇，“就是有点感觉。” 山神想了想，突然一扬手。纯白的空间内枝叶飘散，轮廓清晰的女人浮现。 那是个极为美丽的女人，且年轻的过分，明具英怔怔看着她，一下感觉“妈”都要叫不出口。 山神变出人身后还在嘟嘟囔囔：“没多少力量，我就留在这儿这么一点残力，还为了让你看清楚点都用上了。你这个小笨蛋怎么这么能让人操心。来，起来给我看看。” 明具英感觉身子有点软，但还是勉力站起来，乖巧地让她看。 山神看他起身，视线从俯视变成仰视，惊呼道：“你怎么长这么大了！” 明具英瘪瘪嘴：“我已经二十二了。不对……二十？” 山神皱着脸，跟他平时习惯的表情极为相似：“看脸看不出啊。” “…………”明具英在心里忍不住疯狂吐槽。 看脸我也看不出你是我妈啊！顶多就跟网上那些跟我一边大还叫我儿子的小姐姐们差不多年纪！ 山神耳朵动了动：“哈？凡间有谁叫你儿子？” 明具英没想到自己心声都能被她悉数听到，脸有些红：“你怎么偷听。” 山神被他一说，也有点不好意思：“我……我又不故意想听。你现在是凡人，你想什么我都听得到的嘛。” 她浮起身子，想让自己比明具英高一点：“不说那些。你叫我出来干嘛？” 明具英看她动作，配合着半蹲下身，接着抬头道：“是你叫我进来的吧？” “我？不可能啊。我留在这儿的力量是为了让你在人界遇到什么不可解决的危机时……哦，那应该是它们叫的。”山神突然转身，指尖在门锁上轻轻一弹，“出来！” 一红一黑的瞬影闪过，但并不像之前成为人型，而是化作两只模糊的兽型。 两兽俯首在山神脚边：“山神。” “是你们用了我的残影之力吧？叫我干嘛？” 两兽对视一眼，都没有看明具英，黑兽开口：“因我们判断，他在人界遇到了我们无力解决的危机，只能请山神出面。” 山神奇怪地看了看两边：“什么危机？他不是好好的吗？还个头特别大。” 红兽发出一声低吼：“山神有所不知。小山神被凡人迷惑心智。当年我们与那些凡人的约定之期已过，但他们仍未将力量归还。现在，小山神已了解当年情况，却仍不愿取回力量，反有放弃神位之心。” 山神听后算了算，方才儿子说他二十岁，眼前门锁封印也还是好好的，的确是过了约定的时间。但她有些迷惑，问两兽：“为何约定之期已过，封印却没有解开？” 红兽不知怎么说：“就……” 山神凝神，观览了他的记忆，一下发现了关键，惊诧道：“原来如此……那个小孩没进过那世界，延期倒也正常……” 而她继续往下看时顿了顿，脸上浮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嗯？嗯？这两个人……” 山神越来越沉默，最后缓缓转向明具英：“你……” 明具英知道她看到了什么，红黑条从来监视着他的生活，她怕是看到了自己和韶页相识后的情况。 黑兽看山神反应，心中狂喜，虽知会被看破，还是假惺惺道：“山神息怒……” 山神恨恨一扬手：“一边儿去。” 两只守护兽虚影消散。 明具英本已做好决心，且刚才看到这外貌过分年轻的母亲也实在生不出实感。但现在看山神逐渐向自己逼近，还是有点头皮发麻。 他努力做出坦然的表情，准备跟他这二十年没见过的妈正式出柜。 “你……”山神脸皱成一团，全没有神女的优雅，她终于扬手，确是捏住了明具英的两颊，“你老娘我都没谈过恋爱！” “…………”明具英嘟着嘴，说不出话，只迷惑着歪了歪头。 “你、你小子才多大。就、就……”山神脸都要红了，“你的灵胎才多大你知道吗，你就、就跟人……” 明具英挣扎道：“灵胎是灵胎，我是我。我到自由恋爱的年龄了！” 很好，非常叛逆发言。 他反应了一下，突然问：“啊？妈你没谈过恋爱啊？” 山神不知道是给“妈”字吓到，还是给问题吓到，一下松开手倒退了几步：“谈、谈什么恋爱！你是天地灵气孕育出来的、的灵胎！还谈恋爱呢！我们可没有凡人那么……最多就是有点点仰慕那位……你不懂！” 明具英感觉自己近日恋爱雷达敏锐度极高，听山神这么讲，灵胎莫不是会有个后爹？ 山神仍未平静：“而且居然还是跟那个凡人小孩……你们当年都是小小小小孩诶！我只不过是睡了短短一阵，就……要是我再晚点知道，你们岂不是孩子都要有了！” 明具英赶紧打断：“这个应该不可能。” 山神懒得听他说，只是独自混乱，再强迫自己找回重点：“还有，你要干嘛？你现在是想放弃神格？就为了陪着那个凡人？” 明具英终于听到自己想说的问题，正正色点头：“嗯！” 山神卸力也坐了下来：“可这封印是必须要解开的。你不是不要这两只守护兽的力量陪着你吗？那你也没能力操控钥匙。那个……韶页对吧？是肯定要进入灵感世界的。我现在不过幻影，真身尚在沉睡，可没力量帮你重置结界。” 明具英眼睛闪了闪，认真问道：“所以妈，我就想问你。他可不可能，进入灵感世界后还能出来？” “出来？怎么可……呃。”山神顿了顿，“他的确从未使用过灵感世界。如果他进入后仍能保持清醒，封闭五感，只想脱离，或许的确会被放出。不过……” 山神仰头道：“届时已无门无锁，他想出来，也没地方出啊。” 明具英早已想好，站起身道：“我做门锁。” “…………”山神定了一会儿，“你做？门锁？” 明具英走到门前，手掌按在门上：“我要他们的力量。我会用钥匙把封印解开，同时吸收红黑……就是那两只守护兽的力量，自己来做门锁。” “那时韶哥也会被吸引进入灵感世界。如果他挺住，要出来，我就会是那扇为他打开的门。” 山神坐在地上，看着外形已格外高大的儿子，突然笑了出来：“喂。他能出来，那好说。但要他出不来，你难道要一辈子当这门锁？直到我醒来？” 她声音清脆：“你知道这里的时间流速和外界的差异吗？知道我还有多久才能醒吗？我之所以安排那些妖兽在你身边，就是为了让你在我醒前仍能自保。可不是让你在这儿当门的。” 明具英注视着她，点了点头：“我知道。” 他也笑了笑：“但是我很相信他。” “……” “韶哥一定能从那个世界出来，而且一定不会多久。”明具英对山神眨了眨眼，“妈，我现在不是在找你帮忙，也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你刚才不是说了，你暂时帮不了我，所以你暂时，也阻止不了我。” 山神只觉荒唐地笑了一下：“所以你只是在跟我汇报？汇报你要干什么荒唐事？” 明具英竖起拇指：“没错！” 山神怔了一会儿：“按你们人间的时间算，我还有五年才会醒来。” “如果届时他尚未脱出，你便会在这里被困五百年。”“你只当过凡人，这五百年，便是按人界的时间计算。你可是要在这一无所有的世界待上凡人体感的五百年。” 明具英走回山神身边，蹲了下来：“妈，你可能不知道，做人，不能这么消极。” “你应该想，要是他脱出了，你醒来的时候，就能看到二十五岁的儿子，还白捡一个……儿婿了。” 他对山神咧出笑容：“到时候你要看起来还是这么年轻，带你出去玩的时候，都会以为你是我们妹妹了！” 第97章 97 全文完 《试试看》放送完毕后不久，电影《好大一家》宣布杀青。 由于是一部创造阶段就通过综艺节目公开在了大众视界内的作品，热度空前高涨。更别提这电影的主创团队之诡异，让人想不在意都不行。 发布会前日，却意外爆出，主演明具英，音乐制作韶页，和副导演莫灵都不会参加发布会。 但当日发布会的媒体热度倒是丝毫未减。毕竟光是追问这三位主创为何不出席都够写一壶了。 而意外的是，并未参与这部电影的，主演明具英的同公司前辈方阙如不知为何出席了。 他素来不接受媒体采访，这回倒不避忌，简单回应了自己为什么在—— “报恩。” 要知道，当年方阙如和韶页的出道作，也是由王摆导演。而那时的发布会上，两人都未露面。后期的颁奖仪式方阙如也神秘消失，为他的缺席补上热度的，则是第一次在公众面前出现的韶页。方阙如这么一说，倒是默认了当年韶页领奖是为了给他补空，而现在他的出现，就是来填明具英和韶页的空缺。 只是方阙如的确没参与实际创作，跟当年的情况可不太一样。不过媒体不会深究这点，而是对他追问起了两位主创的缺席。 方阙如依然简短道：“忙。” 那时距离明具英替代门锁，韶页进入灵感世界已过了5天。 纯白的门前，明具英身有虚形，正懒懒坐在地上。 对他而言，此处已过了500天。 他现在已有点记不起从前的每日是如何度过的。那时觉得时间总像不够。起床，抽条，洗漱，工作，回家，睡觉。这么简单的日常，却能填满无数个24小时。 但他已经找到了新的乐趣。 他任由意识飞散，流进时间之河中，想了想后，选定了一个日子，钻了进去。 眼前光景变化，胖番茄的大楼中，《试试看》的事前会议正在准备，高挑的男人先进入了大楼，被工作人员迎接。 他们进了一个小房间，白态百正翘腿坐在里边，见男人来了，趴在椅背上问：“怎么样？听说你最近不怎么样？明天不是都要过生日了吗？提前恭喜你又多活了一年啊。” 男人选沙发坐下，懒懒道：“嗯。” “哪边有问题？里边？还是手上那个？” 男人扬扬手。 “挺奇怪的哈。”白态百并给不出什么实际答案，只是打量着男人，“但怎么看你心情还挺好。” “很好。” “是不是那个绯闻小男孩。”男人却没回答。 “你这春心萌动也太晚了吧？都这时候了。” 男人答：“跟他在一起时很平静。” 白态百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这个啊。那你可别让人家想太多。” 男人嗤笑了一声：“也不是你想的这样。” 说完似乎觉得没什么话说，起身要走。 白态百忙想叫住他：“那是什么样？” 男人立住，想了想：“……你问很多。” 男人不知自己为什么这么早到，选了个安静的角落，坐到木椅上。 他脑中过了过方才白态百的话，并没什么想法。只是再低头确认时间，知道那个人也许还要很久才会到场时有些心烦。 他又感受到了那种焦躁。急切的想要见到某个人时的焦躁。 他不会轻易让自己陷在这种情绪里，毕竟他些许不注意，就会…… 头开始变得昏沉，男人想要控制，但身体还是发软，慢慢垂头睡了过去。 梦境中也不安宁，嘈杂的声音刺激着他敏感的耳朵。 突然，一切安静了。 他感到肌肤被细细触碰，却没有不悦。 男人睁开眼，正对着一张熟悉，却需要反应一下的脸。 “你好像变样了。”男人轻轻笑道。 明具英的意识浮在上空，撑脸看着这一幕。 他加快了时间之河的流速，跳到了那个阴沉诡谲的房间。 宽大斗篷的妇人对最后一名求卜者发出咯咯的笑声：“好久不见。” “很久？” 妇人似也计算了一下：“……确实也不是很久。” 她又笑了几声：“那就让我们来看看，你的命运有没有什么变化吧。” 她没再发出些奇怪的声音，只是静息凝神，接着缓缓道：“本能却非本能。你以为的真心，或许只是注定的因果，必将掺有你所不齿的杂质。” 男人懒懒靠在椅背上：“听不懂。” “你所厌恶的都会向你袭来，爱情中不会有完全纯净的东西。你在做一件不知对错的事。”妇人看向他，“我会给你两个字。如何理解它们，由你决定。” 男人接过那张纸条，起身同时瞥了瞥那两个字，接着随手抛去。 再下一幕，男人举着酒杯，循着乐声，看到了那颗浴在冬日阳光下的小脑袋。 男人抿了口酒，不知眼前的一切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喃喃道：“诱惑吗？” 他抬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上来吧。” 明具英已无数次看过这个片段，他能从多个角度细细看着男人漂亮的脸，感觉也是福利。 他伸手，保持在刚好的距离，不会穿过男人皮肤的距离，划了划指尖。 时间之河似乎已有了记忆，记住了他最常观看的几个片段，自动想要跳转。 明具英止住了这种过分的体贴，慢慢前进，浏览着那些日常。 那个人并不会把痛苦或低落表现在脸上，即便独处时也是一样。这样的画面与之前从飓兽那里接受到的记忆不同，明具英只是客观而全面地看着那个人独坐在空荡的背景中，维持着差不多的表情，做些复杂的事。 他明明不是最不像机械的人，看起来永远那么随意自如，却被禁锢在某些范围中，能重复的只有挣扎。 过了很久，明具英看着男人轻轻抚过自己的头发，上了楼层，跟在半夜也穿着西装的何不乐打了声招呼。 男人的问题很简单。 “是他吗？” 何不乐保持着毫无意义的笑容：“应该没错。” 男人垂下眼。 这就是自以为的感情中早就存在的杂质吗。 被那个人吸引，对那个人在意，与他一起时平静，愉悦。他曾对那个人说过，自己很需要他，那时他只是渴望沉溺在这种新鲜的感情中。 可他这才知道，一切都只是因果。 他早早亏欠了他，碰到时，就要还，这过程让他空虚混乱。但他得到那些后却能继续守护他，才又让他觉得靠近那个人便会舒服平静。 这是从一开始就并不单纯的感情。 不过男人并不是会陷入深思的人，某些方面来讲，他的思维比那个人还要简单。 他的确厌恶杂质，厌恶不够透彻而热烈的东西。如果之前的感情中，有他无法控制的求生欲望存在，那么放弃那些欲望，看看剩下什么，一切不就有了结果。 反正他也没那么多时间选择了。 男人带着这样的心情，再次注视起那个人。 的确如他所想，并没有什么变化。 他依然会为了那个人奇怪的举动发笑，依然会不受控制的想感受他的体温，甚至仍然自私的希望，自己从这个世界离开后，人们提起那个人，也会附上他的名字。 而那个人在画板前主动触碰他的嘴唇时，他感觉到自的己体温在无限的升高，只想同那个人一起燃烧殆尽。 男人非常满足。 这样就够了。 明具英注视着画室中，韶页微红的耳尖，很想推开立在他对面的自己，让一切更热烈些。 此时，他听到了几声轻轻的叩响。 叩门声那样平缓，富有节奏。 明具英从时间之河脱出，回立到纯白的门前，整了整身上不过虚像化出的衣物。 接着拉开了门。 门后，男人眼神清明，只在看到他的一瞬升温。 明具英张开双臂。 “欢迎回来。” · 《好大一家》上映已过一年，热度早已褪去。 粉丝们也大半放弃了继续在微博追问某些问题。 就在这毫无特别的一日，一条上线提醒刷爆了粉圈。 那个账号开始慢悠悠地点赞起过去@过他的宣传和影评，偶尔还会客气的回上两句。 最后，一条没有文案的新微博发出。 配图是正在季节的樱花，在夜灯的照耀下，呈现出奇异的白紫色。 而花树下方，已消声匿迹一年的两个男人一个直立，一个倚靠着栏杆，对镜头随意笑着。 正在这条微博引爆时，另一个账号悄然上线，转发，下线。 【@韶页：Hey。】 （全文完）